端木忌敛把他带过来的?
张未歇若有所思的想着,他嗅了嗅,空气中还有一种药膏的味道,看来昨天他被撞伤的地方已经被人擦上了药膏。
想起昨晚摔下台阶之前砸在腿弯出的东西,有些哭笑不得,端木忌敛摆明了一副不想和他有纠葛的样子,那为什么还要做那样的事?当时的情况只要看的人都知道张未歇摔下去绝对是爬不起来的,他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做么。
他想端木忌敛不会给他擦药的,或许他是吩咐他的影卫做的,果然,外面的人似乎马上就察觉他醒了,两声叩门声响起,接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了进来,张未歇转过头打量,居然是个女孩子。
“公子你醒了。”那人问道。
“嗯。”张未歇一边应着一边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穿鞋穿外套。
那女子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张未歇,张未歇自己穿戴整齐后就转过头来看着她,心想端木忌敛莫不是还有什么吩咐要传达?
“少主让我转告公子,您的马在楼下的马厩里,您要是能动了可自行离开。”那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噢。。。。”张未歇有些面热地拖长了声音应着,原来是直接可以走人的意思,真搞不懂端木忌敛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他会觉得这样耍着自己玩有意思?
猛然又想到昨晚自己也算是无缘无故被袭击,应该发发脾气才对,可是话到了嘴边,再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女暗影,似乎和她说也挺没意思的,端木忌敛又不在。。。还是算了吧。
张未歇也冷着脸,从女暗影身边擦过去,要走出这间房门,可是却被一直伸过来的手拦住去路,张未歇只好停下脚步,这才看见她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布囊,只见她直视着前方淡淡道:“你的衣服昨晚都扔了,这些你拿着路上可以用。”
想来他身上为数不多的钱财也一起找不回来了。
张未歇没有马上伸手接,他问道:“是你家少主吩咐的?”
“不是。”女子回答道:“是我自己要给你的。”
张未歇了然的点点头,伸出手接过女子手上的布囊,说道:“谢了。”
这下也觉得再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张未歇没有细想为什么这女子会给他钱,但猜想也不外乎是同情或者什么之类的情愫,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有
钱在身上总是好事。
牵着马离开这家客栈的时候张未歇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深深看了这家客栈一眼,从外面还能看到里面厢房的窗户,他试图在那些窗前搜索端木忌敛的身影,可是没有,只有一个早起读书的书生拿着本书站在窗边摇头晃脑地读。
莫名的惆怅感,张未歇摇摇头,迫使自己转过头来,他捏紧了手中的缰绳,说道:“师弟,我们走。”
马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张未歇,长长地“哞——”了一声,踏开小蹄子走了起来。
而几乎是张未歇转身的同时,背后客栈最上层一个本来无人的窗户前却突然闪出一个穿着白衣的人,赫然是端木忌敛,身后的手下还在禀告这关于端木山庄的事务,以及端木老庄主传来的召回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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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未歇回到了飞鹰旗总部报道,这里果然变得不一样起来,以前做过暗使的人都变得神清气爽,昂头挺胸起来,而曾经为难过暗使的人都变得特别低调,比如说白南,回来的第二天张未歇就和他迎头碰上。
冤家路窄。
这个字很明显地印在张未歇的脸上,而白南则是脸色一直都不好,不知道是在哪里受了气,还听得见他骂骂咧咧地不知道在嘟嚷些什么。
白南还是穿着一贯的白衫,他抬起头不经意间看到张未歇,脸上马上换出一副有奸计要施展的样子。
待到走近,张未歇不动声色地抱拳行了个礼,道:“白南大人。”
“嗯。”白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在张未歇面前停下,拦住他的去路,说道:“这不是曾经在铭岩轩卧底的十三号暗使嘛?噢。。。差点忘了,教主撤销了暗使这项任务,不错嘛,以后你可就轻松了。”
忍住皱眉的冲动,张未歇只是略微点头道:“承蒙白南大人照顾。”
张未歇没有抬起头看他的表情,但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气息还是传到了耳朵里,毫不掩饰的鄙夷。
见怪不怪,张未歇对这些已经没有多大的感觉了。
“我前些天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你想不想听听?”白南凑到张未歇的耳朵边,见他没说话,继续说道:“在一个小镇上,那天好像是什么节来着。。。?绣球节?唔。。。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半夜在河边的桥上,那一幕才叫精彩呐。”
从他说出绣球节的时候张未歇的神经就紧绷了起来,被他看见了?
白南说完这句便退开身来,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看着张未歇,张未歇这时也抬起眼睛看他,平静的眼睛里居然有些微的杀意
一掠而过,不过白南并没有看到。
如果不是各种因素牵绊着,张未歇想,他一定要给这个白南一些厉害瞧瞧!就算不杀他也要让他吃尽苦头。
“白南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张未歇问道。
白南没有回答他的话,倒是笑嘻嘻地说道:“没想到嘛,你的本事这么大,居然和聚侠庄,端木山庄都有关系,我就觉得奇怪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会沦落到飞鹰旗?”
“没有,我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那天也只是碰巧遇见他们。”张未歇知道这么说毫无意义,可是他现在却只能编出这些词来。
很显然,白南并不相信,似乎也失去了耐性。
“少跟我扯淡!”白南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来人!”
他的话音还未落,马上就从转角的回廊边冲过来四个人,估计他们是听到白南的声音才赶过来的,他们的表情都很茫然。
待到四人跑近,便有人问道:“白南大人,有什么吩咐?”
“把这个人抓住关起来,他是一个叛徒,等旗主回来了我要亲自把他交给旗主发落。”白南这么说道。
这四个人面面相觑,因为他们都认识张未歇,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也知道张未歇淡然的性子,不像是叛徒什么的。
见那几人迟疑,白南更加厉声道:“怎么?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告诉你们!要是让叛徒携带重要情报逃了出来,你们可担当得起?”
他们听到这话这才动作起来,上前扣住张未歇的手臂,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因为他们都知道,刚进这里时这边会把每个人的能力都摸清楚,而张未歇似乎没有多强的武功,看样子也不像使诡计的人,再加上都厌恶白南整天气焰嚣张的模样,所以他们都没有真的下劲儿去擒张未歇,只当他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白南而被白南报复。
如果他一个人的话,吃多大的苦,受多大的罪张未歇也不会有半句怨言,但是一旦这事牵扯到了别人,甚至在他看来是极其重要的人,那么他变会生起反抗到底的心。
就算现在他的内力根本所剩无几。
张未歇虚晃一招脱开了本就不是真心要抓他的人的手,转身跳到栏杆上,右手抓着头顶上的梁,在那几人反应不及的时候左手伸进腰侧的小包里,手再伸出来的时候指间已夹了好几根银针,他把银针射向那几人,他们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白南没有武功,看张未歇的阵仗吓得就要大叫。
张未歇转过头看着他,手指放在唇间嘘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做声,而白南不知中了什么邪还真就呆呆地看
着张未歇没有喊出声来。
白南的冷汗顺着背脊淌了下来,这让他回想起上次看见张未歇,自己居然起了不该有的反应,也不知道这人是练了什么狐媚术,明明姿色极其普通,也不是那种年纪轻到惹人疼的样子,为什么时不时会有种被扼住心神的错觉?
还没想清楚之际,张未歇的手一挥,接下来一枚银针飞过来,白南浑身僵硬,动不了了,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未歇跳下栏杆,走到他身旁来,双手在他腰间摸出行令。
“白南大人,我劝你最好克制住自己的脾性,不然以后找你算账的人绝对会让你吃不消。”张未歇握着木质的出行令,留下这句话,便翻下了回廊栏杆,消失无踪,只留下被点住穴道的白南和躺在地板上的四名守卫。
☆、第三十三章
张未歇拿着白南的出行令逃了出来,他觉得如今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受制于飞鹰旗,白南知道了他和聚侠庄,端木山庄有关系,虽然他并不清楚这关系有多深,但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莫大的威胁,如果是飞鹰旗主得知了这一层消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他不知道用他来可以威胁得了他们什么,但是张未歇并不想落到那个处境,不管是被当成人质来交换什么还是让他去对他们做些什么,那都是他极不愿意的。
又或者是,不想看到端木忌敛冰冷的表情?
张未歇把他的马寄放在了小镇上的一户热心人家,并且给了他们一些钱让他们代为照料,前天的事,没想到今天自己就得去牵那匹马,他要快些回去,料想事后白南一定不会放过他,就算是婆婆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他也得带着婆婆走。
张未歇抚了抚马的毛,轻声说道:“师弟,休息了一天,你可要拿出劲来,我们一定要赶快回去接婆婆。”
马像是听懂话一样,哞了一声,张未歇跨上去,便向着婆婆所在的村庄出发。
这里不似之前的青柳镇隔得那么远,约莫半天的功夫就可以到了,张未歇心急火燎地赶着路,马儿倒也还算争气,一路上也卯着劲儿在跑,傍晚的时候到了,张未歇在村头就下了马,他把马栓在一个树下,抬头看各家都炊烟寥寥,空气中还有饭菜的香味,这个小村庄一派祥和宁静的景象。
恐怕婆婆也在做饭准备吃了吧?
面对着等会要打破婆婆一向宁静的生活,张未歇的心里十分忐忑。
他来到熟悉的小屋,跨过栅栏,院子里居然还栓着一只小狗,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厨房的门开着,从外面还隐约可听见炒菜的声音。
张未歇疾步走过去,眼前出现的却不是婆婆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的分明就是一个年轻少妇。
那少妇咋见张未歇冲进来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拍拍胸脯埋怨道:“哎哟。。。可吓死我了,你干嘛站门口不做声?祥子买酒去了还没回来呢!”
那少妇误以为张未歇是来找他丈夫的。
“请问你是什么人?”张未歇看着面前的少妇,迟疑地问道。
“我?”少妇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没好气地道:“连我你都不认识?豆腐西施没听说过么?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说完便一转身继续她之前手中的活。
张未歇愣了愣,确实不知道什么豆腐西施,看着那女子的背影继续问道:“呃。。。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之前不住这里吧?这个是婆婆的房子,婆婆人呢?”
听
到这话,那女子背影僵了一下,这才放下锅铲,转过身来,用稍显凝重的表情看着张未歇道:“你就是我舅婆说的那个张未歇?”
张未歇连忙点点头,道:“嗯,我是,婆婆呢?”
那女子没有立即回答,她转过身去,动作麻利地盛出锅中的青菜,再拿瓢瓜舀了一瓢水进锅里,在围裙上擦擦手,然后解下围裙整理好挽上去的衣袖,走到张未歇身边,说道:“你跟我来。”
张未歇有些不明就里,但是心里略微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所以只好跟在女子身后。
那女子带着他走了几段小路,在一个土丘前停了下来,张未歇看见土丘时呼吸一窒,当即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停在了那里。
察觉到张未歇停下了脚步,女子也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着张未歇道:“你过来,先给我舅婆磕个头吧。”
说完那女子转过身绕到土丘前面,张未歇僵硬着脊背走过去,果然见到一方新打的石碑,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那样的病一大堆,天气冷的时候婆婆又去了一次山上,是那时候出的事。”那女子沉声说道。
后面那女子还说了什么张未歇却也听不进去,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那女子也在后面站了一会,似乎还劝了张未歇起来,可张未歇就这么僵直地跪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整个人就像被突然掏空了灵魂一样。
那女子无法,只得先离开了,好像是要去找他的丈夫过来。
又呆了一会,张未歇才麻木地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这里,要是飞鹰旗找来了定会连累这家人。
他抓起衣袖胡乱抹了下脸上湿冷的泪痕,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嘶哑低沉的声音从喉间发出,他说:“婆婆,未歇对不起你,活着的时候不能在身边照顾你,如今连为你守墓也做不到,实在该死,等我摆脱了那些恼人的事,就回来陪你。”
说完又磕了一下,这才站起身来,而从刚才来的路上依稀可以听得见有人过来的声音,张未歇最后沉重地看了一眼墓碑,终于转身离开了这里。
“真的?”是男子狐疑的声音。
“嗯,绝对没错!就是舅婆曾经救的那个人!”是刚才的女子。
而待两人走近时,却不见一个人影。
张未歇从村头牵了马,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未歇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着,表情麻木呆滞,直到前面的路再也无法摸黑走了他才停
了下来。
四周没有一点人的声气,所能听到的全是虫鸣声,偶尔从远方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叫声。
他这才放开了牵着马的缰绳,任那饿极了的马自行去找草吃。
张未歇抬起头看天,一颗颗星星如宝石般点缀在一块巨大的深蓝色丝绸上,他一直看着,脖子抬的累了,这才缓缓坐在了地上,然后仰面躺下。
看够了星星,张未歇这才用手掌掩住脸,身体倦成一团,无法抑制地哭了起来,瘦弱的肩膀颤抖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吃饱了的马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