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身后不远，还有无数的受难者鬼魂！一双双充满怨恨的眼睛，一双双干枯成骨的手！
那绝望至极的悲痛和愤怒，像是要把两人活活撕裂，推入无尽地狱！
“跑！”
正血低吼着，将沈衍一把推开。
后面那群红色怨灵离正血只有几步距离，要是被他们追了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沈衍心慌意乱，破口大骂道：“放你妈的屁你给我起来！”便要伸手去扶。
没想到正血躲开了他的手，已经先他一步站了起来。后颈上的怨灵瞪着血红的眼睛，却已咬了下去！
那一瞬间，就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沈衍眼睁睁地看着怨灵半透明的平齐牙齿缓缓刺进正血的脖颈，撕扯——血肉翻开——
血红色受难者用人类不善咬啮的牙齿，硬生生地从正血脖子上咬下了一大块血肉！
鲜血——狂溅！
沈衍满脸是血，全身僵住。
他会死的！他要被杀掉了！
浓重的血腥气呛得沈衍呼吸一窒，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想要逃离！
附近的工人恐慌地看着这一幕——那个男人的脖子竟然莫名其秒地开了个大口子！血溅一身！
正血却面不改色，仿佛察觉不到痛楚一般。他反手去抓怨灵，竟然摸了个空！
他……碰不到？
对了，正血……他不是灵媒！他碰不到！
“正血！”沈衍心里一痛，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开那只怨灵。正血忽然脸色一变，急喊道：
“住手！”
这喊声却已来不及。沈衍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那片红影！
正血按住了他的手，与此同时，沈衍感到指尖一痛，那团红影竟然从他的右手指尖钻了进去！
整个手掌
顿时麻了。正血恼怒地看了他一眼，这充满愤怒的一眼让呆滞的沈衍生生打了个激灵。
我……做错什么了吗？
沈衍正在不知所措，却已被正血再次抓起手腕。
“告诉过你，不要管我！”正血森然吼道。紧接着，又拉着他朝出口狂奔起来！
我只是想救你……我做错了吗？！
无心铃狂乱地晃动着。沈衍呆呆地看着他颈子上鲜血飞溅的恐怖伤口，脸上血汗黏腻，甜腥呛鼻。
情绪上的巨大波动，让沈衍奔跑的速度大幅下降。正血几乎是拖着他往前跑，沈衍差点保持不了平衡摔下去。
眼见出口越来越近，怨灵们的惨叫悲鸣却已堪堪触及耳后！
“唤灵？唤灵！”正血咬牙切齿地喊着。
沈衍终于听清他在喊什么，下意识地朝四周望去——哪里有端木唤灵的影子？
这一张望，却让他的速度又慢了一拍！
后背上猛然传来一阵剧痛！
“呜！”沈衍低呼出声，痛得眉头紧皱。
糟了！被追上了！
手腕一紧，却是正血发力，将他一把拉入怀中！
沈衍只觉得站立不稳，背上火辣辣、湿漉漉地疼。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向后一仰。
“躺下。”正血冷静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沈衍立刻弯起膝盖，顺势躺了下去。冲劲太大，他几乎是摔的下去。尾椎骨砸在石板地上，痛得他眼泪直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正血把他抱在了怀里！
正血将他的头紧紧按在自己怀里，箍肩环颈，整个人压在他身上。高大健硕的身躯将沈衍完全地压在身下，沈衍被压得喘不过气，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极其恐怖的声音！
咀——嚼——
吞——咽——
血肉——撕裂！
他几乎能感受到正血全身肌肉的紧绷，正血的颤抖，他的剧痛——
那些怨灵……在吃食他的身体！
沈衍眼睛一热，眼泪滚滚流了下来。
正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一点痛哼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沈衍，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抱得紧一点，更紧一点。
“正血……”
“不会好吃的。”正血忽然轻声说道。
沈衍一怔，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血却又低低呼唤了一声：
“唤灵。”
下一刻，耳边的恐怖声音竟然全数消失！
正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抱着他的手松开了些。
“啧，快报废了。”
头顶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
……端木唤灵？！
沈衍震惊不已。正血却一撑地面，向边上翻去，喘息着躺在了地面上。
“正血！你……”沈衍赶紧坐起来，紧张地凑上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没事吗”、“你还好吗”？开什么玩笑！刚才他……他甚至听到了骨头断开、再被嚼碎的声音！
正血调整着呼吸，平静地躺着望向一旁的唤灵。英俊的脸上满是血污，无框眼镜后的双眼却是一片澄澈。
在他的背后，地上晕开一大团鲜血。红得刺眼。
沈衍呼吸困难，胡乱抹去眼角血泪，心里说不出是害怕还是难过。
唤灵笑眯眯地站在沈衍身后，眉眼弯弯。
“快点救他！唤灵你……”沈衍正要回头，忽然一只手掌轻轻覆上他的眼眶。正要躲开，肩膀却被按住。
手掌上传来的温暖让他呆了一呆。
“我们家乱码，我当然会救……”唤灵的声音有些飘渺。
远处，似乎传来了小小的爆炸声，夹杂着很奇怪的……好像是什么液体溅了一地的声音……
沈衍打了个寒战，莫名的恐惧感再次笼上心头。
脸上的血污让他觉得非常难受。
“唤灵……你在做什……”
“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唤灵笑吟吟地说着，终于移开手掌。
沈衍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一个热气腾腾的澡盆？！
大惊之下，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置身那个神秘的星空房间！墙角仍堆着小山一般的八音盒，此时正播放着无厘头的《嘻唰唰》？！
低头一看，正血也不见了。
“唤灵！”沈衍一转身，却只能看到一堵深蓝色的星空墙壁。
哪里还有唤灵的影子？！
沈衍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抬起眼，望向面前的白瓷浴缸。孤零零地伫立房中的浴缸，水龙头里放着细细水流。旁边的地上还有一身干净衣服。
墙角的月亮挂灯散发着柔和温馨的暖黄色光芒。寂静的星空房间里只有《嘻唰唰》和水声缠绕响彻。
真的要洗澡？
沈衍犹豫了一下，缓缓地爬起来，走向了浴缸。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有木有人注意过我每章标题里都提到日期的用意啊……
☆、去你妈的社会实践（抓虫）
12。【2012。9。15 星期六】去你妈的社会实践
“端木正血，我他妈的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信你！”——沈衍
某片不知名的海域上，一艘小木船孤零零地飘荡着。船主人枕着脑袋躺在船舷上，也不管它，任由这叶扁舟在大海上随处漂泊。
难得的空闲啊。他笑吟吟地想道。阳光热辣辣地刺在皮肤上，焦灼却很舒服。咸腥的海风吹拂着，他鼻尖一动，俊眉一挑，右手即刻闪电般地插入水中，出水时竟抓着一条断尾的大鱼！
“鲨口逃生，奇迹呀。”他笑起来，眉眼弯弯。
话音未落，船边猛地跳出条小型灰色鲨鱼！那鲨鱼的目标却是他手里仍在淌血断尾鱼。就在鲨鱼堪堪扑及断尾鱼时，他右手微抬，左手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鲨鱼鼻尖轻轻一弹（注22）。鲨鱼吃痛，向旁边一歪，便沉入水中，兀自逃去。
死里逃生的大鱼仍在手里挣扎，甩动着断掉一截的尾巴。
他好奇地看了一会儿，那神情却好像一个天真的幼童。
认不出这是什么鱼，他便意味阑珊地把鱼抛入水中。手上黏黏的，沾着腥味儿。他嫌恶地把手在身上一抹，神色里显出一丝不耐来。
“时间差不多了吧？”他喃喃自语着。
下一刻，眼前场景倏变。
高不可及的天花板，金属制的坚固墙壁与地面，四处摆放的精密仪器，以及……一群目瞪口呆的人类。各色人种都有，大多三四十岁，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唯一相同的是脸上震惊的表情。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笨蛋们无一不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看着这里。
——废话，一艘船凭空出现在海底研究所里，谁能不吓一跳！还好这里是中庭，仪器摆得并不多，要不，这么个大家伙突然冒出来，非得报废好几台家伙。
他神态自若地从木船里站起来，长腿一跨，随便对着身边人问道：“喂，那个桑……”想了想，还是记不起那个长得要死的名字，他唇线一挑，转而问道，“那个迪拜王子在哪里？”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被揪着领子问话的人惶恐不安地看着面前神奇出场的男人，摇了摇头，只盼着警卫快点出现拯救自己。
端木唤灵仍旧眉眼弯弯，松开了手里白人的衣领。正想看看四下里有没有中国人，却捕捉到了一个贴着墙角打算偷偷溜走的身影。
唤灵清澈灵动的双眼里满是笑意。他回头对着那个忐忑的白人问道：“CanyouspeakChinese？”
白人为难道：“Yes； Ican…a little。”
“Nice。”唤灵满意道，“待汝适家，为
吾过汝母。”（注23）
白人困惑不解地看着他。场下所有白大褂都眨巴眼睛看着他。
他潇洒地一转身，笑盈盈地追着方才的人去了。留下一室窃窃私语。
“Who the hell was that！”
“Don’t know！ Whatever； back to work everyone！”
“He’s so cute； I like him！”
“Fuck you queer！”（注24）
哄堂大笑。
迟来的警卫神色仓皇终于赶到。见到中庭里突兀出现的小船，也是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迪拜王子的实验室。
“你逃什么呀。”端木唤灵笑吟吟地倚在门框上，斜睨着实验桌旁汗如雨下的男人。浅棕肤色，微卷栗发，加上两颗黑曜石一般的眼珠，这位迪拜王子不可不说是个异域情调美男子。
“……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怪腔怪调，却是中文。
唤灵双手环胸，摇头晃脑地走了进来。“我等不及了。”
他走到实验桌旁，站定。
这间位于海底的研究所与海面上的世界几乎隔绝，但科技水平绝对是全球数一数二。研究所有无数个项目，每个项目组的科学家们都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不问世事。方才唤灵“停船”的中庭是整个研究所的中枢，迷宫般的道路都从这里延伸出去。
桑王子的私人实验室，并不因为他的尊贵身份而有什么特殊之处。数台精密仪器、一张宽大实验桌、一个转椅，就是全部。
而在此时，这间实验室里多了一个了不起的东西。正是这个“伟大的成果”，让桑王子对唤灵避之不及。
“有一个问题，我还没找到解决办法。”桑王子愁眉苦脸地道，“你再等几天，可以吗？”
“是什么，说来听听。”唤灵两手一撑，随意地坐到了实验桌上。凝视着桌上的“那个东西”，他赞赏地点点头，“不错嘛，我看已经差不多了。”
“是关于芯片……有个旁支程序出了点小差错。”桑王子摊手道，一脸无辜，“虽然不影响主程序的运行，但是我很担心……”
“不影响就行了，坏了我再拿来给你修。”
“真的？”桑王子眼里露出一丝喜悦，但很快又被担忧占据，“可是……”
“少废话。我说了，我等不及。”
唤灵侧过身子，拍了拍“那个东西”。
“醒了就别装睡了，乱码。”
——躺在实验桌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端木正血。
“将他开发出来的人，真是天才……不
，一个人是无法达到这样的成就的。他应该是天才们的智慧结晶吧！”桑王子叹了口气，由衷地赞叹道。
唤灵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另一边，泡在热水里的沈衍正做着痛苦而悲伤的梦。
梦中的他变成了一个女人，被绑在梨木太师椅上。衣不蔽体，双腿张开……身前，是一个又一个不断抽动的军装男人。撕裂的痛楚几乎要把他逼疯，他心里却想到了许多别的东西。朋友，亲人，昨天还在绣的花、唱的曲……（注25）
当冰冷军刀刺入他的腹部并用力搅动时，沈衍惊醒了。
他大口喘着气，额上冷汗直冒。
这……是那个红色怨灵的记忆吗？
水龙头里仍汩汩流出热水，《嘻唰唰》的旋律不知何时换成了《洗澡歌》，一样的无厘头。身为八音盒，三俗到这个份上也该去死一死了。
昏黄温馨的月亮挂灯静静地照耀在深蓝色墙壁上，星空房间里仿佛没有白天，只有无尽的深夜。宁静的视觉氛围与恶搞的听觉氛围一点都不搭。
端木唤灵的审美还真是惊悚啊。
沈衍低头看着右手。手掌手臂已经恢复原状，看不出一丝红色。身体浸在热水里，却还是觉得很冷。看来那只恶灵确实还在自己体内。
伸手一摸脸上，又是满眶热泪。
这个可怜的女鬼，也会被MFG吸出来关进紫藤木吧？沈衍有些不忍，但是浑身发冷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
大概是在热水里泡久了，他有点头晕，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背上已经不痛了。这里没有镜子，他也不知道伤是怎样。
……对了，正血怎么样了？
想到正血，沈衍心里一痛。他立刻擦干身子换上衣服，急急地往外走。刚走出星空房间一步，他便愣住了。
他以为会看到紫藤苑，可是他没有。面前的场景竟然是南屠纪念馆正门口。没有人在排队，倒是有很多警察走来走去。门口已经用黄线拦了起来。
他还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正血？”沈衍失声道，“你……你怎么……”
你怎么好了？
绕过去看看他的背后，完全没有伤口。连衣服都干净整洁，不带一丝皱。
正血笔直地站着，宽松运动衫覆盖在颀长健硕的身躯之上，漂亮的锁骨从领口微微露出。
连颈子上的伤口都不见了，光滑一片。
难道刚才那惨厉血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