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赵清婉还未明了夏侯泽眼眸深处的意味,那她果真是白活两世了,这般称呼臣妾摆明了是亮出了王妃的身份。
夏侯风真是想要为自家皇婶鼓个掌,只实是不允许,到底还是忍住了。
“殿下快些回去歇着吧,明日您回京定要一番劳累,若是身子有何不适,皇上倒是要心疼了。”
赵清婉丝毫不给夏侯泽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一想到前世她竟是爱这个男人爱到死去活来,就恨不得丧失记忆,即便是和他有一点儿牵扯,赵清婉都只觉恶心,何况她此时还要与风儿多说些话,自是不愿夏侯泽多番打扰。
夏侯泽见她果真不愿与自己过多交涉,虽微微愠怒,只倒也没发作,很是镇定的离开了,只临了深深看了赵清婉一眼,此下风儿和陌冰倒是没有读懂其中深意,赵清婉却是心头一跳。
这分明是志在必得的意思,她倒是不知何时又招惹了他,罢了,总归已经赐婚,再是不可能与他有何交集。
“亲亲皇婶,您怎么来了?”风儿牵着赵清婉的手万分热情,他可是要好好护着这位皇婶,免得皇叔不在,媳妇儿就被拐跑了。
再说了,这人选不错,皇叔还是蛮有眼光的。
傲娇小风儿丝毫不承认自己对这皇婶很有好感。
赵清婉倒也回过神来,只立时又严肃起来,拿出前世当皇后的架子,这威势竟是叫风儿和陌冰倍感压力。
“风儿,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这东西任谁都不能准确把握,有些人看着是个好的,可你不知何时就被那人害了去,你在宫里长大,自是见过不少打杀之事,至于你这三皇叔,臣妾也不愿多说。只你知晓,宫里除了你皇叔,是任谁都不能信的。”赵清婉没有说昭帝和太后,这些人即便如今对风儿百般呵护却也不知是什么主意,保不住何时就得罪了去,赵清婉不愿小风儿这般,她虽知这孩子不是个简单角色,到底还是心下担忧。
“我这话是逾矩了,只风儿信皇婶,离不知根底的人远着些,尤其是你这三皇叔,定是越远越好。”
夏侯风倒是不知自家皇婶这脑子这般好使,他心下感动,对这皇婶的喜爱又多了几分,特别是他还不晓得如何守护自家皇婶不被那三皇叔拐了去,自家皇婶倒是对那三皇叔厌恶如斯,倒是乐见其成。
“亲亲皇婶放心,除了皇叔,风儿只信您。”
风儿讨好的偎着赵清婉的胳膊,赵清婉心中一动,软的一塌糊涂,看向夏侯风的眼神隐隐带了些母爱,她自始至终都是把这风儿当一个孩子,即便她自己只比风儿大了三四岁,若非是嫁于他皇叔,只按着年龄排,赵清婉顶多担得夏侯风一句姐姐。
只是赵清婉并非这一世十一岁的小丫头啊,这稚嫩驱壳里装着的可是前世已嫁人妇,孕有小儿的灵魂,别说是皇婶,估计是母妃也是担得的。
赵清婉微微搂紧了风儿的小脑袋,很是愉悦的一扫阴霾与连日来的劳顿,只安心与风儿说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陌冰轻轻退了出去,独留这温情时刻的二人相互依偎着,好生温暖。
只是,好像“小安”还未曾回来,或者可以说回了京都未赶至皇陵?
赵清婉一边念叨风儿一边又想起夏侯奕那边的战况。
她心里很是忧心,毕竟玉流殇还没找到憨山大师,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一点踪迹,幸而夏侯奕早将玉流殇纳至麾下,还稍有希望,若非如此,莫不是真就成了明知结果却是偏偏要按着那个结果走下去,毫无办法。
……
如此不过月余,玉流殇便亲自带了消息回来。
“主子,玉公子在门外候着。”赵清婉打早便来了风儿的屋室,毕竟玉流殇算是外男,若是私下相见少不得多些闲言碎语,何况太后还在皇陵,总该是谨慎些为妙。
赵清婉将手里缠绕的针线放置在篮筐里,这便差了陌冰出去请人。
“小姐别来无恙。”玉流殇正要行礼倒是被赵清婉拦住了,这礼万万不可受,“先生别折煞小女了,可是一切都好?”
“托您的福,总归是不负您所托。”玉流殇边说着边从胸前拿出一块玉牌,看样子似是有些眼熟,赵清婉有些不解此意,眼带疑问看着玉流殇。
玉流殇一直观察着赵清婉的反应,见她眼底毫不掩饰的疑问,自个儿也有些诧异,“小姐,师叔着实找到了,只是,”玉流殇有些不同寻常的尴尬。
“你且说就是。”
“只是师叔那人向来古怪,如今越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只言让真正寻找他的人亲自走一趟,若非如是,那便随缘罢。”
玉流殇几乎是顶着越渐羞愧的燥热低下了头,师叔此言着实难捉摸,句中指向的人本就是赵小姐,如今王爷不在,若是护不住小姐,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何况是亲自让小姐去请见师叔。
赵清婉也很是诧异,憨山大师古怪是真,却也当真不会拿人命玩笑,“你可说了是于滇沙场性命之事?可仔细带了我的话?”
“字字不差,只师叔听罢竟是毫无所动,可以说,”玉流殇微微抬眸看了赵清婉一眼,“可以说是早有所觉,就等着您去似的。”
“哦?”赵清婉心里咯噔作响,总觉得自己有一种请君入瓮之感。“你且将这几月情形说来听听,事无巨细。”
“属下得您所令寻找师叔之时,着实是毫无头绪,因着原先属下受教之地没有师父的引领,属下无能,是进不去的。所以属下只能在云瑶山脚下等着,当是那守株待兔之说。不过,皆是毫无所得,只等属下再醒来竟是在云瑶山上,师叔就坐在属下塌前,至于属下是如何上的山,又是如何昏迷不醒,皆是一无所知。”
如此说来,倒是那憨山大师刻意所为了,赵清婉倒是没了先前诸多忧虑,“后来,大师就差你回来回话,想来又是不知不觉你便下了山脚,是也不是?”
“正是,如主子所料,师叔是早有准备,不等属下开口,师叔便打断了属下。”玉流殇自个儿也很是费解,只他受教之术皆是医药之学,哪里懂得旁的,如今也只能回来求见赵小姐,他本能觉得赵清婉定是可以讨主意的人。
赵清婉略微思索一番,“敢问憨山大师可愿来皇陵一趟,若是我如今远赴云瑶山,太后那边总归说不过去。”
“回小姐话,属下请过,只师叔毫无所动,想来是定要小姐亲去云瑶山,属下…属下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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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四顾云瑶山
如此说来,倒果真是设了个局只待赵清婉钻。
只是这般情形,由不得赵清婉说不。
“皇婶,风儿和您一道去。”这事赵清婉也没刻意瞒着风儿,所以屋内除了赵清婉和玉流殇,夏侯风也是在场的。
“休要胡言,即便我要去也不能带你。”赵清婉当然不能让风儿陪她去,别说她还不知到底是怎样一番境遇,就是太后那边也不好交差。
只是这一趟,她总归是要去的,即便是不为了边关百姓,那边还有她的父兄和夏侯奕在,赵清婉既是知晓法子,又怎能不去试试。
“先生且下去歇息吧,三日后启程,劳烦先生带路。”
赵清婉没有提及到底如何回复太后,玉流殇倒也没有多问,只应下赵清婉的话退了出去。
“婶婶当真不带风儿?”夏侯风见赵清婉决意已定,只是还有些不甘心,仍旧低低出声。
“我自当以和州外祖为借口,断然是不能把你带去,你且乖乖等我回来,陌隐在你身边,更有太后在,倒也无碍。”
赵清婉如是说,也果真是这般打算,她本奉旨出京至皇陵,如今没有借口哪里真就往那云瑶山一趟,且没有父兄夫君作陪,独独一女子会客,果真是不为世人所理解的。
尚且不提是赐了婚的皇家命妇,若果真是让太后得知其中缘由,怕是真当她是怪异之人火烧了干净。
打定主意,便提请太后,“老祖宗,母亲差人送信,和州外祖家中恐有不妥,阿婉自小在外祖家中长大,还请老祖宗体谅阿婉……”
赵清婉借老人撒谎倒是有些不妥,只这话也未直言,不过是打了个文字游戏,太后倒是没有多番查探,且在此之前,太后老人家早就知晓赵清婉的外祖和州沈家,说来与她妹妹的徐家还是世家,这般倒也很是痛快便放了人。
且当日本就是为了避忌宫中之乱,如今既已消停,总不该不近人情。
“阿婉自去就是,当是一路小心才是,我听说奕儿将景王府私兵交你手边,如此这趟便带着吧,有个照应,哀家也放心些。”
别说,太后此言最是慈爱不过,若是寻常,皇子私兵交给皇子妃打理,这便是有违皇室之尊了,夏侯奕当然是不会将此把柄送至太后手中,倒是不想太后竟也知晓,想来倒也如是,她身边估计也是有这太后的人吧。
这倒是不妙了,云瑶山虽在和州,却到底不是什么祥瑞之地,且是后话,此下,至少是一切顺当的。
翌日,赵清婉差暗影阁的人送了两封书信,一封至京都给自家娘亲,总归是要合计一番,恐日后闲言碎语,另一封便是送往和州外祖家了。
自七岁病好接回京都,倒是再未回和州了,外祖家中只有舅父舅母一家,倒也无甚不相干的人,且舅母是与自家娘亲一起长大的表妹,向来亲厚得很,沈家全是小儿,并无小女,如此,赵清婉每每在外祖家倒也很是受欢迎。
风儿自当遵从赵清婉吩咐,只他倒是送了信去自家皇叔处,小人儿心思通透得很,皇婶此去定是事关重大,既是玉先生在旁相伴,想来也是无碍的。
云瑶山脚。
“当日正是在此?”并不起眼的马车内传来一声女子声音,正是赵清婉是也。
她静候在马车内,头戴斗笠,并未出面,马车外是陌冰和玉流殇,因着憨山大师不喜外人,赵清婉自是不敢多带,只留了陌冰一人在侧。
至于暗中有多少人在倒不是赵清婉的吩咐了,不过是陌冰这丫头恐有何乱,虽是玉公子师叔,然神神秘秘,没有丝毫部署,陌冰万不可让自家主子有何闪失。
时隔半月,赵清婉自来了和州便日日到山脚等候,只一连三日,竟是一丝蹊跷都无。
先不提是否有憨山大师的踪影,就连过往行人也是半个人影都不见,赵清婉不自觉皱了眉头。
想她也是一时心急,日后虽也知自家父兄并未在此役遭难,只夏侯奕倒是果真没了踪影,虽不晓得是何缘由,倒果真是戚戚然。
如今毫无准备,只守着憨山大师这一名号,倒果真是性子大得很。
“因着这云瑶山是有阵法的,因此大部分人来了都会迷路,多年来传言甚多,倒是无人再来此地,且山上视野通透,师叔应是有所感应的,至于为何还没出现,属下倒是着实不知了。”
玉流殇一脸愧疚之意,毕竟这师叔性子诡异,他虽是挂着名号,却也被师父勒令不许打出他名号,至于师叔此人,若是当日赵清婉未提,他怕是至死也不会在世人嘴中听到这称呼了。
“无碍,既是有求于人,费些时日也是应当,且等着就是。”赵清婉虽也心急,只道是三顾茅庐了。
毫无意外,今日又是无功而返,憨山也终究是没有出现。
如此已是五月初了,这仗断断续续打了几月,竟是还在那拉提兜转。
前些日子“小安”来信,夏侯奕已说过了两城,只是此番那拉提定是久攻不下的地界了,若非有了差池,那便是夏侯奕的军令了,只无非是战场形势风云变幻,赵清婉自是丝毫不明的。
她凭白忧心也无甚用处,父兄处倒是颇为顺畅,只是那内奸还未查明,做起事来总是束着手脚的,如今倒是不知是何情况了。
“小姐明日可还去?”玉流殇将赵清婉送至沈府便要离开了,他目前暂住在夏侯奕在和州的府邸。
“自是要去的,如今方才三日,就是三十日,我也等的起,只怕是于滇战事等不起,总归是求大师开恩,且快些现身得好。”
赵清婉清浅开口,莫说是这些日子了,能请憨山大师出山,总归是于滇之事不用再愁,想上一世传回京都之时,已是惨状异常,她犹记得母亲独自垂泪,忧心父兄糟了不测,虽然确是无甚大碍的,但到底是大梁战士死伤六成,即便终是大胜于滇,那也是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役。
她不知晓那场时疫究竟因何而起,只知是一位名叫憨山的修道大师解了隐患,救了半数的兵士,如此积极寻找大师,也实是因着此。
云瑶山上。
“云儿,那女娃果真是日日前来呢。”
屋内一白眉老者端着一药葫芦看个不停,还一边和旁边站着的小和尚搭话,语气很是欢快,还带着些兴奋。
仔细了瞧去,那老者慈眉善目,无论是束起的白发还是蓄起的长胡子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毫不繁杂,那不似道袍又不似□□的白袍子虽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却只当是一尘不染。老头子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小和尚虽是剃了头,却也未见戒疤,他静静站在老者身旁,手里拿着把蒲扇,如今虽已是五月,却也不到热得发狠的地步,这扇子明显是多余。
“您老就把人请上来吧,如今这么多年了,您不就等她嘛,何苦到了如今又这般摆架子。”
听自家小徒儿语带不满,老者倒是不乐意了,“嘿,我说臭小子,我可不是为了等她,老衲摆摆架子又当如何?莫非还摆不起不成?”
云儿很是无奈,自家师父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若是那位女子明日不来,师父估计要亲自去寻人了。
仿似看出这小子作何想法,倒是先开了口,“她若是不来,那便是毫无诚意,那老衲便当是看错了人罢了。”
“好好好,都由着您,您且等着就是。”
云儿不愿与他争辩,何况,好容易山上来些人,他自是期盼得很,在这云瑶山倒是不知多久了,如此来个乐子,怎能不盼着。
他自顾自站着,心里倒是乐个不停。
那老者也自顾自坐着,嘴头虽说是小孩子赌气般不在意,倒是心里忍不住掂量着,若是那丫头明日不来,岂非真要我这老头子找她不成?
显然,老者乃憨山大师是也。
他倒果真多虑了,赵清婉自是一大早便候在山脚,一如往日。
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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