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夏川- 第9部分

“秦伯父，秦伯母，你们好。”夏展颜竭力控制忍不住颤抖的声音，“我也才回来，没多久。”

她故作镇定的回答，心却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这次回来，应该待不了多久吧？”秦爸爸一脸戒备的看着夏展颜，有些不耐烦的问到。

秦妈妈有些尴尬的碰了碰丈夫的胳膊，秦爸爸只是转脸瞪了妻子一眼，依然回过头，冷漠的看着夏展颜，等待她的回答。

夏展颜明显呆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说，“还没决定。”

秦家父母曾经是很喜欢夏展颜的，虽不至于视她如己出，可也算是疼爱至极。然而现在，面前的人，岁月好似不曾在他们身上留下些什么，可为什么，明明还是五年前的面容，眼神却不复温柔？

“希望你尽早决定。”秦爸爸冷冷的说，“我想S市并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比起这里，外面的世界才是多姿多彩的，不是吗？！”

他说完，转身离开，好像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可一转眼，就换上了一副笑脸迎客。变脸之快，让夏展颜觉得莫名的疑惑。在她眼中，秦爸爸从来都不是个虚与委蛇的人，而如今的变化，又是为了什么呢？

或者她应该问，秦爸爸从前那张温和的笑脸，到底是真还是假？

秦妈妈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一脸怜惜的看着夏展颜，柔声安慰，“夏小姐，请别介意。”

“没关系。”夏展颜淡淡的笑笑。

一旁的秦歌疑惑不解，正想开口，秦妈妈便欲离开。离开前她拍拍秦歌的肩膀交代她，好好招呼夏小姐。

“放心吧，大伯母！”秦歌故作开心的回答，顺便把刚刚那点儿小小的疑惑，压在了心底。

秦歌拉着夏展颜，跑到了宴会厅的角落。反正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帮不上忙，索性消失不见好了。她东拉西扯胡天海地，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话，才发现夏展颜自顾自的愣在那里，根本什么也没听进去。

“夏展颜！”秦歌生气的嚷到，“你当我是透明的嘛！”

夏展颜被秦歌这么一吼，才惊慌失措的瞪大了眼睛，“对不起，你再说一遍，我没听到。”

“你以前，跟大伯父大伯母很熟悉吗？”

秦歌心直口快的提出了疑问，眼见夏展颜的脸色一下子灰了下去，又只好摆摆手做出让步。

“算了算了，我看你的确是很不对劲。”好歹是自己硬把她拉来的，虽然不明白大伯父莫名其妙的态度，可眼下自己能说什么呢。

夏展颜看了看秦歌，想了一会儿，问她，“秦歌，我真的不舒服，能不能先走？”

秦歌瘪着嘴，皱着眉，“再等一会儿行不行？”见她犹豫，忙说“一会儿，就一会儿。最多十分钟，我保证。”

她一边举着手掌，一本正经的保证，一边着急的到处看来看去。

夏展颜无奈又不解，不知道秦歌到底想干什么。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秦川的身影，稍稍松了口气。现在的夏展颜，只希望自己身处的小小角落，能够不被他发现。

她无聊的坐在一旁，看着秦歌时而皱眉，时而叹气。一直到她突然两眼放光，兴奋的大叫起来。

“哥，哥！”她朝着人群大声喊，“这边，我在这儿！”

秦歌的称呼让夏展颜心下一惊，她几乎立刻拿起包包，夺路而逃。

“哎，展颜，别走啊！”秦歌眼明手快的拉住夏展颜，“等等，介绍我哥给你认识！”

“不，不用。”夏展颜小声挣扎，“秦歌，我刚想起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我得走了，你快放手。”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说好要把你介绍给我哥认识的。哥，这边！”

秦歌不肯放手，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功夫，秦川已经来到了她们面前。

就像从前的很多时候一样，他穿着黑色燕尾西装，英俊消瘦的脸庞，让她不敢直视。

秦川一如既往的成为整个宴会的亮点，只不过不同于以往的是，这次他的身旁，多了一个窈窕美丽，同样亮眼的温若琳。

他的脸还是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让人一点儿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此刻秦川正皱着眉，情绪不明的打量着二人挣扎着却还握在一起的双手。夏展颜眼见避不过，只好认命的站在原地。

“哥，我来跟你介绍。”秦歌上前，看都不看温若琳，一把拉过秦川，指了指夏展颜，“这就是我的美术老师，夏展颜。”

她笑着看着夏展颜，开心的又说，“展颜，这是我堂哥，秦川。”

夏展颜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勉强的挂上了笑脸，“你好，我是夏展颜。”

她以为自己的意思明白又明显，可秦川却面不改色的盯着她，就在她几乎以为他不准备回应的时候，才缓缓开口，“展颜，好久不见。”

夏展颜愣在一旁，反倒是秦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们，“哥，原来你们真的认识。”

“嗯。”语气不明，却言简意赅。

“早知道你们认识，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你可不知道，把她带来多不容易，展颜他哥好凶，简直想把我生吞活剥了。”

秦歌一脸委屈的摇着秦川的胳膊，秦川只好温柔的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慰。

一直沉默不语的温若琳终于出声，她笑了笑，眼神凌厉的看着夏展颜，“想不到，你跟秦歌这么熟。”

她的话，带着一丝莫名的笃定，语意是那么的明显。

要如何才能让她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的偶然呢。

恐怕换作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吧。

夏展颜只好不语，秦歌却好似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当然，展颜她漂亮聪明又善解人意，画也画的棒，我不知道多崇拜她。”

秦歌不同寻常的语气，让夏展颜感到疑惑。她是个天生乐观的人，成天嬉皮笑脸，从不爱记仇。今天吵的天翻地覆，明天也照旧和好如初。夏展颜实在不知道，温若琳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秦歌也招惹成这样。

“是吗？”温若琳当然听出秦歌的弦外之音，然而跟秦川的妹妹争锋相对，即便是占了上风，也不过是逞一时的威风。于是她掉转枪头，轻蔑的看着夏展颜，不怀好意的轻轻开口。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正文　22。对不起（3）

温若琳话中有话，格外刺耳。夏展颜却无心“恋战”。

她拉住愤愤不平的秦歌，轻轻的摇了摇头。

“若琳，你先去帮忙招呼客人，我稍后就来。”秦川不动声色的对温若琳说。

温若琳有些失落的看向秦川，原本颇有微辞的她，在那一个转头的瞬间，居然恰巧看到了秦川微皱的眉头。

而他略带痛惜的眸子，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仅仅是那么一秒钟，秦川眼睛里的痛楚便一闪而过。温若琳呆呆了看着他，许久过后，直到秦川回过头，莫名其妙的望着她。

“怎么了？”他问，声音不再冷漠，还前所未有的带了那么一丝情绪，虽然只是有点儿，不耐烦。

“没事，这就去。”温若琳笑了起来，她松开挽着秦川的手，上前替他整了整领结，“我去招呼客人了，你一个人，别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

秦川没有作答，温若琳有些尴尬的松开双手。

五年了，这个男人总是不肯对她敞开心扉。然而她固执，她坚持，她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五年前她能够排除万难留在他的身边，五年后，她照样可以。他是这个世上，她唯一想要的男人，她不信她得不到。

温若琳胸有成竹的回过头，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夏展颜，这才转身离开。

秦歌对着她的背影，不屑的“哼”了一声。

夏展颜无奈的看着秦歌，一转脸，却不经意的迎上了秦川的眼神。她心慌意乱的收回视线，一时间，三个人相顾无言。

“对啦，哥，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秦歌恢复精神，一脸八卦，好奇的看着秦川，“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跟夏氏的商业合作？”

夏展颜尴尬的扯扯秦歌，反倒是秦川，一脸坦然的回答：“也算是吧。”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不避不闪，一直停留在夏展颜的脸上。明明早就入了秋，夏展颜却觉得，此刻周围的温度，居然莫名的开始上升。

“什么叫也算是啊。”秦歌不满的皱着眉头，“一点儿诚意也没有，亏我还想把展颜介绍给你做女朋友呢。”

秦歌的话像是扔了一枚炸弹，夏展颜只觉得耳边“哄”的一声，大脑就完全停止了思考。

“别瞎说。”秦川眼见夏展颜的小脸儿瞬间变的惨白，只好呵斥妹妹，替她解围。

秦歌也没介意，只是一脸惋惜的看着秦川，“可不是嘛，我还是别瞎想了。现在就算你愿意，也不可能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川摸不着头脑的看着自个这活宝妹妹。

见秦川看着自己，秦歌只好叹口气，指了指夏展颜，又解释到：“人家展颜都快要结婚了，你当然没机会了。”

听到秦歌的话，夏展颜一个激灵，回过了神。她着急的拉着秦歌，正想要开口，却看到了秦川面无表情的脸。他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淡淡的看了看她，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就算她想解释，就算她不想他误会，也要看看他是不是在乎，不是吗。

“哎，哥！”秦歌在他身后不满的喊着，“这么奇怪，怎么突然就走了。”

夏展颜沉默不语的从沙发上拿起皮包，跟秦歌打了招呼，就要先行离开。秦歌无论如何都要送她回家，夏展颜却不肯。见她似乎心情欠佳，还这么固执的样子，秦歌只好妥协。

临出门的时候，秦妈妈追了出来。她欲言又止的看着夏展颜，有好多话，想要说，却不知从何开口。

“夏小姐，别怪你秦伯伯。你知道的，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怎么会。”夏展颜低着头，淡淡的回答。

秦妈妈上前几步，拉起了夏展颜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她说，一脸慈爱，“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知道你放不下。可是，能不能请你，看在以前我们那么疼爱过你的份上，放过我儿子？”

“伯母，我从来没想过……”

“我知道，我知道。”秦妈妈着急的打断她，“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我们秦家跟你们夏家，都是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你是夏家的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可事到如今，你绝对不可能跟小川……”

“妈！”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秦妈*话。二人回头看去，秦川正一脸怒气的站在她们身后。

“儿子，你听妈妈说……”

“行了，别再说了！”秦川挥手，阻止了秦妈妈。

秦妈妈呆呆的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想起秦川，熟识的人第一反应，就是他的喜怒不形于色。从来没有什么，能改变秦川一贯的稳重和淡定。然而现在，面前这个充满怒气的人，居然会是自己那个一向不肯情绪外露的儿子？

秦川冷静了一会儿，转脸看着秦妈妈，“妈，你先进去。我送她回家。”

“儿子……”

“我送她回家。”

秦川的固执，让秦妈妈和夏展颜再次愣了下来。

“不，不用了……”夏展颜尴尬的摇摇头，正要拒绝，却被他二话不说，拉着手，就向外走去。

她害怕的立即挣扎，却敌不过秦川的力量。他像是铁了心一样，抓住就再不松手。

秦妈妈抢在他们离开前，再次开口，然而说话的对象，却不是自己的儿子。“夏小姐。”她说，仿佛告诫一般。

“请你记住，无论如何，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正文　23。对不起（4）

夏展颜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反正她也习惯了一有事情，就变做鸵鸟。

五年她都逃过了，又何况是这么简单的一些人，并不复杂的一些话。

她由着秦川拉着自己，强迫自己努力的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她紧紧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闪现出那些拼命不想记起的画面。一片寂静的四周，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奔跑。就像是宿命一般，任她如何逃，终究逃不掉。

许多年之前，在那以后，她曾经看到那么一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

彼时的夏展颜，对着电视机大笑不止，等到回过神，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那一天，他会脚踏七色云彩来救她。她猜中了开头，却同样猜不中结局。

一直到上了车，秦川才肯松开夏展颜。

夏展颜双手一得到自由，立刻朝角落缩去，身体不断的瑟瑟发抖。她别过脸，看着窗外，尽量不去惹秦川注意。然而她的异常，还是引得秦川不由自主的看向她。这一看他才发觉，她居然哭了。

“对不起。”秦川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歉，“是我太*，对不起。”

他以为是自己太大力，弄疼了她。

夏展颜一直背对着秦川，没有回应的打算。即便是他的道歉，也没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点。就算让他知道她哭了，就算让他看到了她的眼泪，那又怎样？她很明白，如果一个男人是真的不爱，就算是哭到声嘶力竭，也不会换来半点怜惜。

见她没有反应，秦川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

夏展颜在心里悲天悯人了一小会儿，赌气般的吸吸鼻涕。正想告诉他随便找个地方让她下车就好，却突然觉得周围静的奇怪。她擦擦眼泪，一转脸，居然就看见，秦川他正向着自己，慢慢的靠过来。

那张俊脸距离她瞪大的眼睛，不过十几公分而已。

“滚，滚开！”夏展颜一脸恐惧的大喊，一激动，一个巴掌就打在了秦川脸上。

秦川被她突如其来的巴掌甩的惊呆在原地，伸出的手也愣愣的留在半空。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沉默无语。

天呐，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夏展颜慢慢的回过神，她看看秦川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顿时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低语，“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的……”

秦川渐渐明了，看着她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痛楚。

“没关系，没关系。”他小心翼翼的拍拍她的后背，“别怕，别怕。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帮你绑好安全带。”

真的？夏展颜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着秦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