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节哀顺变。”小李看着颤抖着的司徒澈,慢慢说。
司徒澈静了一会,回过头,已不见任何多余的感情,“他……跟你说了什么。”
“让我把信送到您手上,保护好您。”
小李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递到司徒澈手里。司徒澈翻来覆去看了几次,是几座房子的地契,他不解地看着小李。
“还有……门主说,如果他活了下来,答应跟你成亲。”
答应他?
——阿昭,等事情结束,跟我回老家成亲吧。接下来的日子,我对你负责。
司徒澈的手不可遏制地抖了起来,他死死地掐着自己手心,强自镇定下来。
“我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回去吧。”
小李急急地问:“您呢?”
司徒澈指着纸上“离暗”两个字:“我去找这个人。”
“可是,紫玉也在那里……”
“不必担心。”长剑入鞘,司徒澈的目光透着寒光。小李缩了一下脑袋,却被男人拍了拍肩膀,笑容十分和蔼:“我会用他们的命,来祭你们老大的。”
那语气中透着阴测测的杀机,小李背后发凉,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越来越觉得司徒公子跟门主像了嘤嘤嘤——来自吓尿了的小李。
当日夜晚,中荣国皇宫一如既往地笼罩着深重的魔气。沈咎在自己寝宫里批改奏折,门外出现了一条人影。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来人穿着方士的服饰,上前走近沈咎,低声说:“陛下,有人闯入皇宫。”
沈咎头也没抬,“魔族便由他去。”
方士斟酌了一番,缓缓开口:“不……那股力量,是神。”
“……神?”
沈咎的唇角扬了一下,眼中闪动着不明的光芒。“你回来了啊,表哥。”
让朕看看,你是如何从魔族手上,将人界还回朕的手里的吧。
而这边司徒澈确实进皇宫了,但在他找出离暗之前,碰到了同样是来找离暗的紫玉。
那惑人的紫色在月华下尤为耀眼,紫玉走在平整的石路上,一道强烈的视线刺在他的身上,令人无法忽视,他皱起眉,猛地回头,在角落的阴影中,一个男人斜斜地倚在墙上,男人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弧度,笑得特别温柔。
看清了男人的脸,紫玉失声喊道:“阳曜神君?!你怎么……”
“扶桑死了。”司徒澈自阴影走出,惨白的月光下他的笑容尤为诡异。
紫玉没想到司徒澈居然没有死,心下大惊。扶桑虽说是毕方鸟和凤凰的后裔,但修行是实打实的仙修,实力不弱。不过,既然是跟扶桑大战过一场,那不死也重伤!思及至此,紫玉打了个响指,三个术士自他身后走出。
那三人脸色灰白,眼中却迸发着疯狂的光芒,手上隐隐有暗黑的结印,将司徒澈围了起来。因为修行的缘故,三人看起来十分强壮,看起来能将人一折就断。
在外人看来,人族司徒澈独自一人面对一名魔族和三名术士是根本没有任何希望的。
紫玉狞笑道:“扶桑那个废物,什么用都没有。阳曜,没想到最后你身边一个人也不剩了吧?”
见司徒澈不喜不悲,紫玉继续说了下去:“最后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司徒景昭的阳寿,简直是人间的极品,他竟然因为你这个没有用的哥哥,用尽了他的阳寿。”
司徒澈的脸色微微一变,“司徒景昭的阳寿,被你夺取了?”
紫玉一脸得意,“交易罢了,我哪有那么粗鲁。”
“我现在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跟我回天界。”
看着气势忽然减弱的司徒澈,紫玉哼了一声。
“阳曜,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龙四子行走凶器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你还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
司徒澈不怒反笑,他微微勾起唇,而那平静到冰点的嗓音却让人无端地发冷:“紫玉,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这人一向护短,如果你认为我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那你大可以试试我的耐性。”
话音刚落,一抬手就是地狱业火,紫玉快速躲闪,却是明白了。
司徒澈根本就没想带他回天界,从一开始……就想杀了他!
紫玉反身向司徒澈冲去,一拳击上他的左脸,他修炼的是力量型法术,这动作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尽力量,要是寻常人挨上一拳,估计连脑袋都要爆掉。
而司徒澈早已在他上前时,五指间散去一股黑红的火焰,朝三名术士蔓延而去。那看似没有形状的怪火,却一下子形成尖锐的利刺,将三人戳成了筛子,腥臭的血连同肠子喷洒了一地。
司徒澈迎上紫玉,唇边的弧度一点一点地加大,紫玉见状心中的不安又增加了几分。然而在他面前的司徒澈突然不见了,紫玉睁大眼睛,正欲转身,司徒澈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真是的,非要过来送死。”
他躲过紫玉手上的长剑,抬腿对着紫玉的腹部踹了一脚。看起来只是无关痛痒的轻轻一踢,紫玉整个人霎时像破布一样飞了出去,沉沉地撞破了宫墙。
紫玉咳出一大口血,视野中的男人逆着光向他走来,一股可怕磅礴的气势从他体内爆涌而出,笼罩在紫玉身上。紫玉只觉如堕深渊,刺骨的寒气直逼内脏,他愣愣地看着司徒澈,才明白刚才挑衅的行为有多愚蠢。
第九十八章:第一步棋
紫玉立刻跪在地上,哪见刚才狂傲的表情:“神君,若我将司徒景昭的阳寿还给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司徒澈举剑将他的手臂削了下来,血溅了一脸,司徒澈笑容加深:“跟我讨价还价,你也配?”
紫玉痛苦地哀嚎,声音凄惨无比。他捂着断臂,恨恨地看着司徒澈。司徒澈正提着剑,游刃有余地端详着他。他无由地一阵发凉,司徒澈……是在看下一个要下手的部位!
“你以为,司徒景昭对你做出的事情,是宵晖指使的?”紫玉大喊道:“在那背后,包含着睚眦最深沉的欲望!睚眦想占有你,剥夺你的一切!”
司徒澈浑身一颤。
紫玉心中大喜,接着往下说道。
“你当真以为睚眦对你一点欲望都没有吗?你就没有想过,司徒景昭囚禁你,就是源自于睚眦的恶意!”
被司徒景昭囚禁的画面碾压着他的意志,毫无预兆的入侵,践踏尊严的低喘,夺去他自由的镣铐……
紫玉勾起唇,长剑直指司徒澈的喉咙。他等的就是司徒澈分神的那一刻!
他胜券在握,在距离司徒澈两三米时,看见对方唇边的笑意。
紫玉心脏狂跳,直觉司徒澈不怀好意。就在下一秒,腰部传来剧痛!紫玉眼中是不甘和惊讶,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只剩下半截的身体,腰部以下的肢体落在不远处,司徒澈一只脚缓缓地踩在他的大腿上。
紫玉费力地往上望,司徒澈正笑得妖孽而无害,像逗弄小狗般蹲下来,说出的话却带着地狱一般的寒气。
“我被欺负的时候,我家景昭也是这样杀掉山贼的。”
所以才会花费掉这么多时间,故意露出破绽,是为了……做出残忍腰斩的行为。
司徒澈打了个响指,黑色的火焰从地面漫了上来,将紫玉笼罩在其中。
他看着剧烈扭动的紫玉,露出了一个悲悯的笑容。
“无论是睚眦,还是司徒景昭……他们绝不会这么想。他们对我,没有欲念。”
紫玉拼命地哀求司徒澈,而灼热的火焰像一个铁牢,将他困在其中,他只能看着司徒澈的身影越走越远。
司徒澈没有看背后焚烧的火焰,来到了国师府。他嗅到离暗的气息,看也没看侍卫,推门闯了进去。
国师府新来的管家邓白见司徒澈来者不善,便上前拦住他。可邓白看见那阴森森的笑脸,对自己做的决定反悔了。
男人将他逼到墙角,微笑着说:“离暗在哪里?”
邓白立刻就猜出了来者的身份。
“司、司徒公子……离暗魔君不在这里啊……”面对着迫人的压力,邓白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被揪紧了。
“是么,我是来找他麻烦的,让他准备一下。”
邓白心想司徒澈不过是一介凡人,而自己有离暗做靠山,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离暗魔君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是。”
听司徒澈回答得这么快,邓白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可司徒澈已经走到他面前,带着笑容,拎起他的前襟,轻轻一甩,邓白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邓白惊恐地看着司徒澈:“你、你想干什么!”
“我说了,我要见离暗,没听到?”
见他走近,邓白哆哆嗦嗦地往后爬,“阳曜神君,您、您说笑了。”
“不是说笑,这就是我过来的目的。”司徒澈单手扣住他的脖子,五指收拢,邓白听见骨头发出夸张的断裂的闷声,他下意识地挣扎着,但当他看到面前男人的神情时,强大的压迫力将他死死地定在了原地。
明知他是神族,那恶鬼般的表情让人如陷地狱。
司徒澈一点一点地勾起愉悦的笑容,像是情人般喃喃低语:“若违背我的意愿,这就是你呼吸的最后一次。你的生命,你的人生,你那微不足道的未来,不是掌握在你手里,而是在我。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
他直接发力,唇边的笑容慢慢扩大,用轻柔得沁人心脾的嗓音说道:“生不如死。”
邓白哪敢再说话,双腿发软,就怕司徒澈一个不高兴掐死了自己。
司徒澈正想逼问,背后传来平稳的脚步声,随即熟悉的声音响起。
“狻猊,我没想到你会来。”
他回过头,一袭黑衣的离暗朝他走来,眼眸难掩疲惫。
他笑吟吟地点头,“嗯,我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看着司徒澈的笑脸,邓白克制不住地发抖着。他有预感,这个疯狂的男人,搞不好一生气就杀了他!
司徒澈没有看邓白一眼,他和离暗对视着,最终离暗还是率先开口。
“扶桑一直将你当作哥哥。”
司徒澈笑意不减,“哦?正常的妹妹会想置哥哥于死地,逼死嫂子么。”
他看着离暗血红的眼睛,知道他这几日肯定为扶桑彻夜不眠,便从怀中拿出晶莹的凤凰石,平放在手掌上。
离暗看见那抹火红,眼睛一亮:“你果然还是对扶桑……”
他的话还没说完,司徒澈五指合拢,将凤凰石捏得粉碎。
离暗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
他铁青着脸,眼中闪动着不甘。
司徒澈走到他面前,将凤凰石的碎片撒在桌上,看着慌忙收集碎石的离暗,他轻声说:“离暗,我啊,特别喜欢看见你们重燃希望,再将所有的机会破坏殆尽。”
离暗抬起头,司徒澈正用阴沉得可怕的眼神注视着他。
“无论是神,还是魔,伤了我的人,我便从你们手中夺走你们所珍视的一切,在一点一点地捏碎你们的人生。”
“你变了……”离暗长长地叹了一声,眼神复杂,“狻猊,这便是你主张的正义?”
“我是变了。”
初来人界,他从不重视自己的性命,视死如归。如今因为司徒景昭,而曾近乎执念地渴望着长命百岁。
司徒澈睥睨着离暗,绽开了危险的笑容,眼神和声音都转向阴鸷。
“胆敢伤害我的司徒景昭,说明了你们已经做好跟我对抗的准备了?战场就是你死我活,哪来的道德!”
离暗冷笑一声,“神族就没有伤害过睚眦吗?你明知天道不过是维护神族的统治,为了他们自己,神族可以做尽所有伤天害理之事!”
司徒澈忽然冷下了脸,“所以为了你那野蛮而恣意的正义,利用了扶桑吗?你也不过尔尔。”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回应她的期待。”
离暗的话音刚落,司徒澈就上前给了他一拳,离暗刚想问他发什么疯,结果一记冷风就朝他的脸袭来。司徒澈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般嗖地一下又是一记老拳!
“离暗,你他妈到底还是不是男人!轻轻巧巧一句‘回应她的期待’,将所有的责任推到扶桑身上,你是要让她做全天下的罪人么!”
司徒澈的拳头一次又一次地落下,“在你无聊的游戏里,死了多少人,一个个为了你那无谓的理想犯下滔天罪孽!”
离暗没有反抗,只说:“只要‘天道’还在,你、我、所有人都不自由。”
“哪来的废话,你这个杀人犯!”
邓白见他还要动手,用力架住他的肩膀:“阳曜神君,你说离暗到底做了什么!”
司徒澈手肘向后一顶,提手将邓白甩到房间的角落。
邓白忍着剧痛,喊道:“神的一切罪行都大白于天下,这就是离暗的功劳!”
司徒澈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一拳挥出。邓白眼见拳头要砸在自己脸上,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冷风作响,耳边炸响破裂之声,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邓白偷偷地睁开眼睛,司徒澈的拳头砸在墙上,他红着眼,低吼道:“你这个伪善者,把别人的生命都看成了什么!!”
“神制定天道,我才没空管他们。天道,原本就包含了一代又一代人对幸福的期盼,通过遵守天道,才能保证全天下的安定。众人皆醉我独醒?用得着你高姿态地告诉全天下人‘你不自由’?”
司徒澈深吸一口气,大声骂道:“别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你就是个看到别人幸福就眼红的死人渣!!”
离暗张了张嘴,对上了司徒澈发红的眼睛。后者眼中有难以言喻的苦楚,像是怀着什么一碰即碎的宝物,他说:“我……绝不可以忍受这种邀人共赴黄泉的行为。”
离暗还想说什么,却沉默了。
司徒澈的眉梢眼角添了几分凌厉之色,露出了一个极度森冷的微笑。“离暗天君,勾结魔族,包庇屠杀凤凰一族的犯人扶桑,请跟我会定云天。”
“定云天?狻猊你就是想借刀杀人吧,神族绝对会抹杀我的存在。”离暗被他拽了起来,听到他的话,勾了勾唇角。
“距离你叛离已经两千年了,你的思想还停留在那时候。”
司徒澈平静地陈述着,而离暗讽刺地笑了起来。
“只要这天下还是神族的,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