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揽住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说:“我们尖吻蝮,比眼镜蛇更毒。”
沈青若全身一震。
“迟了,绝对会死。”
闻言,沈青若翻身下床,连鞋子都没有穿就跑向书柜。
修蛇侧躺在床上,撑着身子,看着那匆忙的身影,竖瞳上附丽着温柔的神色。
“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甘心把灵石拿出来啊。”
沈青若打开暗道的门,推开司徒清让,往深处跑去。
盖着清让黑袍的司徒澈正躺在地上,被头发挡住看不清脸,身边有一条被掐死的五步蛇。
“小澈!”
他颤抖着扯开司徒澈的裤腿,平坦的皮肤上,有两个极小的牙印。
没有肿起。
沈青若伸手去摸他的脸,忽然僵住了。
是暖的。
背后吹过一阵冷风,反应过来时,刚才还在地上的人已经将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骗了青若哥哥,对不起呐。”司徒澈挟持着他,对整个人呆掉的司徒清让说道,“小清让,你那样包扎是不对的,回去让小景昭教你,好歹吸一下毒血啊!”
司徒清让眼神还是木木的,“你不是被蛇咬了吗……”
“如果被五步蛇咬了,血止也止不住好不好!算你聪明,还记得给我盖衣服,免得降低体温……不过我都快热死了。”
沈青若一直一言不发,紧咬住嘴唇。
“走吧,青若哥哥。”司徒澈极为挑衅地一笑,发挥拉仇恨的能力,“去找修蛇大人拿~灵~石~”
架着沈青若,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宫殿。宫殿中央的修蛇抱着手炉,冷淡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一场闹剧。在他身后,是黑压压的一众侍卫。
“又见面了。”司徒澈的唇角微微上扬,“他应该跟你说了,我的目标了吧?”
修蛇没有看他,“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将灵石交给你?”
“沈青若在我手里,只要我轻轻地一碰……”他将匕首靠近了些沈青若,“我和他不同,我不会手软,修蛇。”
“你和他不同?”修蛇挑了一下眉。
司徒澈挟着沈青若,步伐平缓地往修蛇走了几步,停在他不近不远的地方,垂下眼睛。
再次睁开时变成了金色的竖瞳。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他的表弟,司徒澈。离暗告诉过你吧?”他冷冷地注视着修蛇,“他身上最宝贵的情感,我没有。”
沈青若的睫毛颤了颤。
“阳曜神君大驾光临,实在受宠若惊。”修蛇神态不见恭敬,“我们可以商讨……”
“少废话,把灵石拿出来!”司徒澈大喝道,薄如蝉翼的匕首贴在沈青若的脖子上,“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明白了吧?要么用灵石交换,要么就等着看他的尸体!”
修蛇似乎被他的泼劲吓了一下,旋即便点头说:“好。”
“修蛇!”
沈青若低声叫住他,修蛇瞥了沈青若一眼。
“那不然怎么做?”
“他不敢杀我!”
“他敢。”修蛇的目光掠过司徒澈,缓缓地说,“人性……是神族和魔族都没有的东西。”
说罢便随意地在袖子拿出一个盒子,扔到司徒景昭手上。
“借来一用,待会还你。”司徒澈见东西到手,匕首没有放下,“等我安全就放了他。”
修蛇扫了他一眼,“伤了他我便血祭龙族。”
司徒澈讨好地笑,“别说得这么无情嘛,好歹龙蛇一家。”
一路侍卫都不敢上前,司徒二缺顺利地来到皇宫的一个偏僻的角落。
“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去看你!”沈青若开口,声音带着悔恨。
“这灵石,是他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的。”司徒澈轻声说,“他是心甘情愿的。”
“你撒谎!是我害他背叛了离暗啊!”
司徒澈松开了他,拿过司徒清让手里的盒子,打开确认是灵石,瞥着沈青若:“蛇的五感很好,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根本没有被蛇咬。”
“他背叛了离暗,没错,这是我造成的。”司徒澈笑了笑,“宁愿背叛离暗,也要让你打开暗道,你不明白其中的意义吗?”
沈青若皱起眉。
“那是因为,他想保护你身上的某种特质。比起灵石,他觉得更加重要……”司徒澈顿了顿,“你打开地下室的门,说明了你还有人性,修蛇希望你作为‘人’活下去吧。”
而不是毫无感情的工具。
司徒澈走到他面前,抱了他一下,低声说:“我走了,祝你们平安,表哥。”
沈青若望着他的背影,回过头,抱着手炉的男人正靠在一棵树下,灰色的眼睛正不时地往这边看。
“这几十年我对离暗仁至义尽了,早就不想在皇宫,现在只想吃若宝的烤小鸟。”
“……修蛇大人,那是我刚来皇宫改善伙食的,不代表我就喜欢吃那个。”
第六十三章:扶风山庄
司徒澈出门时还顺手牵了皇宫的一匹马,居然还不准司徒清让拿,“小清让,做人要脚踏实地,偷鸡摸马是不对的。”
说着骑上马,将清让拉到他的背后。
司徒清让:“……”
司徒澈扯了扯缰绳,马蹄咯噔咯噔地发出沉声,司徒清让低着头,看着身前的男人扎起的马尾晃来晃去,一扫一扫的,伸手抓住了。
“干嘛?”
“你不是神么,为什么要放过沈青若。”清让说,“他杀了人不是么?”
“惩罚这些事可不是我做的,我要做的,是执行天的命令。”司徒澈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呐,比如说,如果‘天’是断案的县官,那我就是去奉命去抓捕坏人的捕快,当然我也兼具刽子手的功能啦……但是说如果我觉得哪个人不对就上前咔擦一刀,那我不就成了凶手了,明白这个道理了吧?”
“嗯。”
“清让。”司徒澈忽然喊他。
“怎么了?”
司徒澈微微偏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今晚的事,只说我们冒着危险拿到灵石就对了,沈青若和修蛇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
“包括扶桑他们?”
点了点头,司徒澈说:“包括扶桑、社、景昭。”
“好。”
清让没问什么,勾住司徒澈的腰,清淡的桂花香令人有些怀念。
“我和你,算是生死之交吗?”
听见清让这么一说,司徒澈有点发毛,“哎?还没那么严重,沈青若肯定不会饿死我们的。”
“那你脚上的伤怎么回事。”
“自己咬的,劈叉都练出来了。”司徒澈说起来有点得意,顺便科普了一下,“五步蛇……就是尖吻蝮,毒性很厉害的,被咬了肯定会肿大气泡、流血不止,攻击性极强,好孩子不要学哦。”
竟然是自己咬的……
司徒清让汗颜,僵硬地说:“难为你了。”
究竟是怎样的体位才能咬到脚踝啊……
司徒澈知道他在想什么,很自然地说:“不会啊,我的身体很柔软的,各种姿势都能做哦!”
司徒清让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靠在司徒澈的肩上没说话。
因为是深夜,大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司徒澈带着处于春心萌动状态的司徒清让,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年抱着司徒景昭,离开司徒家的情形。
心里莫名有些安定的司徒澈抬起头,远方闪动的火焰格外耀眼,点亮漆黑的夜晚。他呆望着那个方向,外面围了一群人。过了一会,他用手肘捅捅司徒清让,“喂,那边……有点像我们的客栈。”
司徒清让一看,脸色大变:“那就是我们的客栈!!!”
“什么?!”
司徒澈用力一夹马肚,马一声嘶鸣,奋力向前飞驰而去。呼啸的风像利刃一样,刮过他的脸,司徒澈还没等马停下来,一下子跳下马背,焦急地拨开人群,四处寻找司徒景昭的身影。
扶桑和社是神仙,不用担心他们会怎么样。
可是司徒景昭不同,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如果他出了什么事……
司徒澈脑袋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只能盲目地推开身前的人,辨认对方的面容。
不是。
不是。
不是!
司徒景昭到底在哪里?
他转过头,凝视着熊熊的烈火,即使动用神力,火焰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暗骂一声,一把抓住路边的人,喝问道:“你看到我弟弟没有!?”
“什,什么?”被恶鬼一样的司徒澈吓了一跳,路人结结巴巴地问。
“大概一八二公分,凤眼,笑起来有酒窝,虎牙!软乎乎的,很可爱的!”
“没,没有……”
司徒澈狠狠地推开他,咬着唇。难道说,司徒景昭还在里面……
“让开让开!”司徒澈一个暴起,将围观的人一把推到一边,脸色阴沉地往客栈冲去。
“哥!”司徒清让紧攥着他的手臂,死活不肯撒手。
司徒澈抬起眼眸,一脸戾气地注视着他,虽然在对视,但他却觉得司徒澈眼中空无一物。
“放手。”
杀气从司徒澈身上迸发出来,他用力挣脱开司徒清让,跑上正在焚烧的客栈。
干燥的木头被火焰烧得噼啪作响,一些地方已经开始坍塌,司徒澈往里跑了几步,被火焰阻挡了去路。
“为什么,控制不了火焰……”司徒澈看着不随他意志变小的火,喃喃地说。
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吗?
他心里徒然升起无能的挫败感。
“不要,我不要!”他嘴唇颤抖着。
五岁的司徒景昭软乎乎地看着自己说“大哥好好看”;用脸颊贴着他的手掌的司徒景昭;小枕头司徒景昭;流着泪认错的司徒景昭;将司徒清让气得一肚子气的司徒景昭;温柔微笑的景昭;腹黑地威胁自己吃鱼的景昭……
绝对不可以!
头部忽然一阵剧痛,像是突破了什么的控制。从他掌心流窜出一股巨大的水流,往火焰席卷而去。火焰在洪流的冲刷下,立刻熄灭了。
“司徒景昭,你在哪里?!”
司徒澈找遍每一间房间,都看不见司徒景昭,只能咬着唇,不甘心地瞪着客栈,眼中有泪光闪动。
“客官,火是突然从偏僻的客房里冒出来的,奇了怪了,怎么也扑不灭,只能让客人们先离开,所幸没有人伤亡……”
老板见他笔直地站在那里,上前解释道,谁知道还没说完就看见一张愤怒的脸。
“放你娘的狗屁!我弟呢!!!”司徒澈赖在地上,还恶狠狠地将好奇的目光一一瞪回去,“看什么看!再看将你的眼睛挖出来!”
撒泼完就抱着膝盖,把脸埋在手臂上。
好不甘心……
想见景昭……
自己真没用啊。
正闷闷不乐的司徒澈肩膀被拍了一下,他用力地打在对方的手臂上:“少烦老子,不爽着呢!”
“不爽也不能坐在地上吧?衣服好脏。”
“关你屁事!……哎?”司徒澈骂道,觉得声音有点熟悉,愣愣地扭过头来。
司徒景昭正半蹲着看他,忽闪忽闪着眼睛,“还以为你在哭……眼睛湿湿的。”
司徒澈和他大眼对大眼了一阵,扑过去抱着他的腰。
“景昭啊啊啊啊!!”
“嗯嗯,怎么了?”景昭还是一如平常的好脾气,温吞地应着。
“想吃肉包子……”
景昭低头看着抱着自己不撒手的男人,左右看看,偷偷摸了他的脑袋两下,哄道:“好,好,我给你买。”
和擅自跑到皇宫附近待命的小鸟小兔子会合后,司徒澈一边啃着包子,抱着景昭光打雷不下雨地嚎啕了半天,半滴眼泪没掉。
“原来是这样。”扶桑吃着虎皮花生,“扶桑和那兔子担心你们两个,便去皇宫外守着,两三天不见动静,还以为怎么了。”
于是司徒澈把嘴炮对准司徒景昭:“你这死小鬼跑到哪里去了?丢了我怎么找你啊?如果不是你自己走回来我都要敲诈老板一大笔钱了!”
司徒景昭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放到司徒澈的脑袋上。
“好重!!!”司徒澈意见很大,拿下来打开后差点闪歪了脖子:“银子银子银子……你去哪里抢的?”
“……赌坊赢来的。”他犹豫了一下,“运气似乎不错,买大小赢了挺多。”
只凭赌大小都能赚这么多?!
从来运气为零的司徒澈很受打击。
“下次不许去那种地方!”司徒澈皱眉敲了他的头,“银子的事小孩子别乱操心,以后……算了,这么大一袋用到大后年都行了。赌坊的人没找你麻烦吗?”
“没有。”
“那就好,心情烦着呢,来一对杀一双!”说完气势汹汹地操起大砍刀,杀意弥漫到整个大街上。
躲在暗处的赌坊人员慢慢地缩回去。
就说那小子赢了那么多钱还敢大摇大摆地走,原来也不是好惹的人!
清让看司徒澈骂了半天的景昭,开口道,“既然拿到了灵石,我们就到下一个国家吧。”
“那就去季厘国吧。”
司徒澈一说完,就看见扶桑在拼命点头。
“小扶桑你好像挺兴奋啊。”
“嗯!”扶桑难得地坦率,笑得很灿烂,“扶桑很喜欢雪!”
没见过世面的司徒澈干干地说,“还没见过雪……”
“真的?”
“小清让,小景昭都没见过啊。”司徒澈指着两人,“中荣国冬天就下过几次雪,也不大。司幽国和青丘国就那么几天,而且据说这两个国家从来不下雪的。虽然我定云天的宫殿里有设置雪景,但是我没见过真正的雪……不过也可能失去记忆了。”
“那殿下去季厘国一定会很有趣的!”扶桑拉着他的袖子,欢快地跳来跳去。
“你这样才比较像一只小鸟嘛,蹦达蹦达的。”
“扶桑不是小鸟!!!”
在马车上颠簸了几天,晚上一群人就在青丘国和季厘国的边境落脚了。
“神君,你知道季厘国的灵石在哪里吗?”
“哎,不知道啊。”
扶桑:“……”
社:“……”
司徒景昭:“……”
司徒清让:“……”
看着司徒澈在磨叽着,扶桑用力戳了一下了他的腰,看他倒在地上,愤愤地说:“你不知道还带我们过来干嘛!!!”
“不是你说雪啊雪啊什么的吗?”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