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晓澜眼尖地看见驾驶快艇的人是商郅郁,不由愣了愣问,“怎么是你,你还会驾驶?”
“要过去吗?我可以送你一程。”商郅郁看了看时间,问她。
快艇来回非常快,单程在十分钟之内,方才电话里对方说还需要半个小时才会用到快艇,因此商郅郁才会这样问她,而且虞晓澜在他印象里是个干练的女子,若非栖梧的关系,他对她的印象应该是不错的。
“嗯,会麻烦吗?”虞晓澜对商郅郁的印象很特别,被栖梧看上的人她原本就感到相当好奇,更何况这次跟拍是栖梧主动提出来并让公司接受的,当然,对公司也有一定的好处,只不过能让栖梧费尽心机只为了接近他就一再破例的人,到目前为止这世上也只有这一个。
“不会。上来吧。”商郅郁道。
“你什么时候学的驾驶?”虞晓澜不死心地又问,难得能打听本人各种情报,她不想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可偏偏快艇在水中不断发出很响的马达声,也不知道商郅郁有没有听到,总之她的问题又石沉大海。
不多时,快艇抵达对岸,商郅郁在岸边停下,虞晓澜上岸后向他道谢,商郅郁冲她微一点头,就掉转方向很快离去。
虞晓澜看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视线里,心中不禁暗暗替栖梧的前路感到担忧,这个名叫“商郅郁”的男人看似温和好说话,但要真正让他接纳似乎很难,半个多月前慈善会结束后她又被迫参与了第三次紧急会议,会议的结论是既然商郅郁是异性恋,那么他们还是等栖梧自愿放弃比较可行,因为如果一旦公司要干涉他的行为和意愿,造成的损失可能会超乎想象,把栖梧弄得不开心的后果并不是谁都能承担的,相比之下,顺应他的意思,帮助他追求心上人,既显得比较贴心和有诚意,而且还不用承担后果,无论结局圆不圆满,栖梧最终要追究的人除商郅郁之外也只有他自己了,谁让他什么人都看不上,偏偏找了个异性恋的同性作为追求对象呢。
会议末了蔡志诚和黄咏雪还偷偷打起赌来,黄咏雪用一顿顶级神户牛肉做为赌注赌栖梧能将人追到手,而蔡志诚则刚好与她相反,他觉得栖梧铁定失败,还用数寄屋桥次郎寿司店的“神之寿司”作为赌注。
虞晓澜忍不住也想加入,但直到今天她还摇摆不定,觉得栖梧很可能搞不定商郅郁,商郅郁看起来是一个意志坚定的男人,可栖梧在虞晓澜眼里也是一个任性固执又顽强到极点的人,世上还没有他想做而做不到的事,若要说他真的搞不定商郅郁,虞晓澜又觉得不应该是这么回事。
而且栖梧究竟打算怎么追人她到现在还有点摸不着边际,就像这次跟拍也仅仅只是跟拍而已,提早知道栖梧行程的虞晓澜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除了正式拍摄两个人会碰到面之外,他几乎都选择避开商郅郁单独行动,并没有一点想要趁此机会接近他的意思,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安排这次跟拍的呢?是为了讨好商郅郁吗?还是有别的什么理由?总之这几天虞晓澜想破头也没想明白,栖梧又不肯提及半分,她只好作罢,打算到时候有吩咐就按吩咐行事,没吩咐就隔山观虎斗,看看究竟谁胜谁负,她再收拾善后,如此这般,简单又省心。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8
坦白说,栖梧是个怎样的人商郅郁并不关心,但客观来说,栖梧演戏时专注的程度和吃戏的深度,却足以震撼每一个在现场的人。
荧幕上的栖梧脱胎换骨,一转身就俨然成为了另外一个人,但总是隔了一层玻璃,就好像玻璃里是另一个世界,而剥去了镜头,栖梧就在自己的眼前直接变身,剧本里的大毒枭一下子出现在剧组众人面前,仿佛是带领他们走进了新世界。
第一场就是沙漠追逐战,前后几辆吉普车在沙漠中掀起厚厚的黄沙尘土,速度快得吓人,大毒枭挟持了主角的母亲在沙漠上逃亡,特写镜头中他给人的感觉充满野性和阴鸷狠毒的劲,却在视线不经意瞥过被自己挟持的人时会忽然浮现出一抹动人心弦的柔情。
对于这样的栖梧,要说全然陌生也未必如此,商郅郁就算对栖梧的印象再差,功课也必须要做,他对待工作尤其是拍摄自我要求很高,而且除了手头的影片资料外,他们初次见面的那段过往就成了绝佳的第一手资料,亲身与栖梧的其中一个角色接触过,感受自然更深,了解的程度也就更到位。
透过镜头的栖梧活像是一幅画,任何一个角度都比例完美,他非常清楚地控制和掌握着自己的表情和一举一动,即便是再细微,也能在镜头里看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栖梧的神奇之处,带上所有人入戏,而不仅仅只是他自己在演戏。
戏外的栖梧就并非如此,一旦导演喊“OK”,一条镜头通过要准备下一条时,栖梧整个人就懒在椅子上,大毒枭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表情全变了,简直像是有开关在控制一样,孙悟空七十二变也不过如此,随即化妆师助理经纪人连忙上前将他照顾得妥妥的,补妆递饮料送剧本一个不落,等待第二条开拍,在这个过程中栖梧一言不发,或专注于手中的剧本,或闭目养神。
这时与他对戏的人就会有点辛苦了,栖梧是个很灵活的演员,他能为剧本里的人物注入鲜活的血液,剧本的台词是死的,可被栖梧一念出来就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每一句对白栖梧都会找到最佳的表现方式,而并非照着剧本一字不差地念,因此对戏的人临场常常会应接不暇,搞得导演不停地喊“卡”。
好在栖梧不会不耐烦,他演戏像是有瘾,几遍都保持同样的感觉,几遍都还是会欣然配合,像是早就把这个人物摸透了,享受变身的快感,从来不会因为拿捏不准而变来变去。
可一旦变回到他自己,却连多说一句话都会觉得不耐烦。
商郅郁的工作目标是栖梧,合同里写得非常清楚,无论戏里戏外都要拍,而且他也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拍摄对象,商郅郁毫不吝惜胶卷,找准角度不停地按快门。
期间栖梧并没有找他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望过来,商郅郁原本就打算坦然以对,这样一来更是省去了可能会出现的负面情绪,再者面对栖梧这样出类拔萃相貌和身材都过分有优势的好素材,他开始对这次的工作抱有期待,期待到时会拍出什么样的照片来,至于为什么会来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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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艇剧组全天租用,剧组自己找人驾驶,其实栖梧也会开,因为有一出戏就是他载着人质躲避主角的追踪,那一幕整一组照片商郅郁都是在另外一艘快艇上拍摄完成的,栖梧因为半途还要跳下去救落水的人质把自己弄得浑身湿透,就这样连续拍了好几条才终于可以上岸。
结束了这个场景中所有的戏份,栖梧今天的工作也已经全部完成,他随手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注意力却放在不远处的商郅郁身上,商郅郁正在摇摇晃晃的快艇中收拾器材,方才他被工作人员载着在湖中央拍摄,当时还有别的摄像机,因此出动了不止一艘快艇,还有游艇,此时所有人忙着布置下一条镜头,反正商郅郁自己也能够驾驶快艇回去,于是就把他撂在一边。
栖梧大步走过去,对摄影师来说相机是最宝贝的工具,虽然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但快艇溅起的水花始终免不了要沾上几滴,商郅郁正专注地擦干方才用过的器材,并将它们一一收拾好,栖梧走过去一把扶稳快艇,并看商郅郁将东西都整理完毕后才轻巧地跃下去,开口道,“我载你回去,反正我也要回酒店换衣服。”
商郅郁一抬头见是栖梧,愣了愣,又觉得没什么好刻意拒绝的,就道了声,“多谢。”
虞晓澜拿着一堆栖梧的东西紧赶慢赶也想趁机搭回去,却被栖梧冷冷一句挡在码头上,“你等下一班——”话音未落快艇已“嗖”地一下飙了出去,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切。”虞晓澜隔空瞪了半晌,只好认命地等工作人员空了把她载回去。
商郅郁见到虞晓澜被抛下的一幕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轮不到他开口。
不到十分钟,快艇便已靠岸。
栖梧停下快艇等商郅郁上岸,商郅郁又道了一声谢,然后径自拎着器材包往酒店的方向走。
栖梧本想跟上去,却因后下而被正要进入游玩的眼尖的游客认了出来,一下子把他围起来要签名。
栖梧耐着性子一个一个签下去,但商郅郁早已越走越远,当虞晓澜已经等到人将她载回来时,栖梧还被淹没在人群里。
虞晓澜不禁在暗中偷笑,心道,谁让你刚才不载我,这就叫现世报,本来本姑娘还能帮你挡一挡让你去追人的说……
想归想,她还是尽职地走过去,现在还是大白天,不断有游人陆续从大门进入或从里面出来,凭栖梧的知名度和那张脸,只要不去制止永远都别想签名有结束的一刻,栖梧平时脾气不好,但在影迷面前倒也收放自如,得体得很,按照栖梧自己的说法是,影迷是最盲目的人群,很容易收买,他笑一笑就有人愿意掏钱,他一哭人们也都跟着哭,反正很好玩就是了。
虞晓澜努力把栖梧从人群中解救出来,叫了一辆游览车让栖梧先上去,自己则坐进去挡在外面。
等游览车开动之后,栖梧闭上眼睛淡淡地说,“你来得倒挺快。”
这句话绝对要反过来听,虞晓澜虽然很想回他一句“谁让你把我抛下的”,但理智还是占据上风,她“嘿嘿”一笑说,“那当然,我已经尽快赶来了。”
“人早走了,你来有何用。”
“我来是要把你早点弄回去洗澡的,免得着凉耽误拍戏,跟人有什么关系?”
“着凉就不能拍戏么?我拍给你看。”
“你是拍给他看吧!苦肉计哦!”
栖梧睁开眼睛斜睨她一眼,冷冷地反问,“我像是那种会自我虐待的人吗?”
虞晓澜的视线随便乱转,口中却说,“你也不像是会爱上人的人呀。”
“那我应该会怎样?”
“呃……你就是你咯。”虞晓澜答不上来,可是在这之前,栖梧从来没有问出过这样的问题,果然不像平常的他。
敷衍的答案让栖梧不满地冷哼一声,懒得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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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用了四天结束沙湖的拍摄,摄制组又匆忙赶往第二个拍摄地点,西部影视城。
影片中这里被设定成西部一个贩毒帮派的据点,是一个充斥着毒品和死亡的黑暗地带,他们的帮派首脑很早以前就视大毒枭为眼中钉,却又想弄到他手中银莲花的制作秘方,于是趁大毒枭与警方周旋时下手抓了被大毒枭保护在房里的人质,大毒枭为救人质只身前去,用自己交换人质平安无事,但他却被对手用刑逼迫,最终他技高一筹,顺利救人质离开。
同时在这里还要拍摄一段大毒枭的过去,他曾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狠心背叛并度过了人生中最悲惨的一段日子,这才有了现在的他。
栖梧一人要分饰两个年龄段,前后几乎相差十岁,这时便需要化妆师的技巧和栖梧对角色的掌控力,尤其这两个部分有时还必须交叉进行,十年后的大毒枭深藏不露冷静自持,却又心狠手辣狡诈残忍,然而十年前的他不谙罪恶未经世事,如初生之犊横冲直撞,却又敢于担当对错分明,两者反差极大,原本需要十年的时间才可能慢慢磨出来的性格在栖梧身上却连半分钟都不需要,十年的时间和空间对他而言仿佛只是一个弹指,一切就水到渠成。
商郅郁一连几天都拿摄像机对着栖梧,也逐渐看出了一丝端倪。
在演戏时,栖梧对自己饰演的每一个角色都当成是自己所要面对和必须面对的人生,因而才有最深刻的体悟和最真实的表现,一如最初他们相遇时那个年轻人的诞生,那时除了相貌之外哪里看得出对方是栖梧,分明就是影片中那名身患重症的长跑选手,就是因为栖梧不断将自己想象成是那个人,去经历角色所经历的事件,才能体会到角色所抱有的悲伤和绝望,才能清楚地认识到那个角色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和他在变化中最后形成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需要一定的领悟力和对这个职业所愿意付出的心力才能做到像他这样,就像自己无论多么艰难都还是会想拿着相机拍照一样,他在栖梧身上看见了同样的执着和努力,这是他之前并未设身处地去为他想过的,兴许他特地找自己跟拍就是为了让他看清楚,那时的栖梧不是栖梧,这么一想,他对那时的事完全释怀了,对一个如此认真努力工作的人,他只会抱有敬佩之心,而非责怪和难以接受。
若真是这样,那么这个栖梧还真是有趣又有耐心,而且还不简单,用这种手段让他慢慢对他感到认同,不过这反而令人倍觉困扰,本来被一个男人表白就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尤其当这个男人还是个万众瞩目的明星的时候,而商郅郁又很清楚自己的个性,一旦当他对人开始有认同感的时候,就会逐渐变得心软,但这样的事他也是头一次遇上,作为对男人毫无兴趣的他,为了避免造成多余的误会和不必要的伤害,拒绝就变成了他必须对栖梧做的事。
这又让他对栖梧多了一层歉意,不得不说,若栖梧是一个如此有心的人,那么他这一招,对他,简直用得恰到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9
第三天要拍的镜头太过鲜血淋漓,要不是亲眼看见化妆师对栖梧化妆,商郅郁实在受不了那一身惨不忍睹的“鞭伤”。
栖梧顶着“鞭伤”拍摄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完成了在刑房里所有的镜头。
拍摄一直持续到晚上,但由于栖梧的戏份在晚餐前就已经结束,因此商郅郁有时间去用餐,之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算了下时间,商郅郁准备带上相机趁夜色出去逛一逛,不料门铃声响起,他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