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还是止不住眼泪,子雍急了,他放开她,扯开衣裳,脱去义肢,再解开外裤,扯去两条腿,他爬上床,坐在她面前,吼道:“七夕,你看多多,每回多多亲吻你的时候,你知道多多有多遗憾,多多也想要你亲,多多还想要你像小时候那样,把多多的大脚放在怀里为多多暖足,哪管主为多多留下你那样一双脚,哪管……你懂得不懂得!”
他抬头望见她挂在嘴角的泪水,闪着寒光,刺得他有些眩晕起来,他使力将她扑到身下,咬住她的嘴巴,战抖着哼道:“七夕你不听说,你执意要哭泣是不是,好,让多多做给你看,伤脚有没有碍事,伤脚会不会误事!”
也许是那眼泪的刺激,也许是子雍这阵子积蓄得太久,体内的能量爆发出来,七夕被他带到一个崭新的世界,多多带她在海里冲浪,也不是冲浪,他们在浪尖上飞,她听到多多问她:“伤脚有没有碍事!伤脚有没有碍事!”
每每跃过波浪,多多就问她一回,问得她都烦了,她喊道:“多多你好烦,我们在飞翔,伤脚碍什么事,多多你没有脚都不碍事,伤脚碍什么事!”
得到答案的子雍不再烦她,吟道:“七夕,你喜欢飞是不是,让多多带你飞。”
飞到最后,七夕担心飞得太高,她低声说道:“多多,我晕高,多多带我回家。”
“乖,有多多在,不怕。让多多再飞一会儿。”
外间的绿绮听到里头大呼小叫两声便没了动静,知道弟弟自有法子去劝慰七夕,便放心地看果果去了。
子雍抚摸着七夕红肿的眼睛,说道:“七夕,不许哭泣,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不管想什么法子,多多定会医好你的脚。”
七夕点点头说道:“多多,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多多,我不想人家说你太太是个跛子,多多,我不想出门,我不想见人。”
“好,七夕不想见就不见,不想出门就不出门。乖,你站起来,让多多看看你好不好,多多有好久没有看到站着的七夕呢。”
“好。”七夕听话地站起来,伤脚半吊着。
子雍看过之后笑道:“多多以为是多大事情呢,这个病多多会治,多多这条腿的膝关节也挛缩过,只不过是多多右腿没有了,无法行走锻炼,不得已只好做手术,七夕你只要坚持锻炼,用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你相信多多。”
“多多哄我,我不相信。你看我的脚踝无法转动,不是多多说得那么简单。”
“多多不哄你,你按多多说的去做,多多为你请最好的康复师,对了,多多请王医生回来。”
“嗯。行。多多,我想儿子们,你带我去看他们。”
“好,多多陪你去,等多多穿戴上。七夕麻烦你帮助多多。”
七夕忍着疼伺候他穿戴好,他坐着不肯起来,“七夕,多多好渴,你去帮多多取水来喝。”
七夕一瘸一拐地取回水来,喂他喝过。
“七夕,请你替多多取一套干净衣裳换过再去好不好。”
“好。”
“七夕,陪多多洗个脸好不好。”
“不好!你什么居心,是看我跛足好看是不是,我不去。”
“好,不去,走,多多陪你去看儿子。”
“我不走,你推我去,我不想让别人看我走路的样子。”
“好,推七夕去,七夕坐多多的椅子去好了。”
“为什么。”
“这样的话,旁人会以为七夕在跟多多撒娇,不会想到是七夕的脚不舒服。”
七夕撇嘴哭道:“可是,多多,早晚大家都会知道,早晚全世界都会知道,沈子雍有个跛足的太太。”
不等全世界知道沈太太跛足的时候,沈先生了解到七夕脚踝的真实状况,不是他想的那么乐观,他被吓傻了,他担心七夕想不开,担心七夕离开他。
他开始安排大威他们遍访名医,得到的回答不是没法子治,就是手术换骨。
七夕第十次哭闹着要求换骨的时候,他出人意料地点头同意了。他陪着七夕去到医院,医生问诊看片的时候,他自己坐到床上,默默无言地脱下上臂和下肢,对惊呆的医生说道:“既然她执意行换骨术,我这里还有两根用不上的,换给她正合适,比合金的、猪的、牛的合适。”
结果可想而知,七夕断了换骨的念想。
更为严重的是七夕也断了同沈先生的肌肤之亲,不同寝不说,同食也被拒绝。
两人相持四日,那日晚上子雍吃饭,绿绮坐在边上汇报七夕一天的动态,子雍哪里顾上吃饭,住嘴听着。
绿绮最后试探着说道:“子雍,看你们两个这样子总不是个办法,不然,你就依着她试试看,成功最好,不成功也不损失什么是不是。姐也不理解这个事情你为什么不依着她,平时她是好人儿的时候,你事事依着她,她来病了,任性的时候你反倒不依着她。”
子雍闻言将祖传的瓷碗扔到地上,啪地一声。他哆嗦着指着一地碎片说道:“这碗还能不能恢复原样!问过有百十个大夫,有哪个说过换骨术后保证会医好她,遭过罪,再医不好,原来自己的骨头没有了,怎么恢复原样,不损失,怎么能不损失,你们都忘记了我才受伤的那些个年头,一回回地失望、绝望,最后癫狂掉。你也想要七夕再那么来一回,是不是……”
他看见陈晨走进来闭上嘴,可是身体止不住地哆嗦着。
陈晨站在两人面前开口说道:“沈小姐、沈先生,按理沈家的私事我不该插嘴,可是,既然我能够帮忙,不说也是不对。那天在医院里头我见过沈太太的伤脚,我有医好沈太太的法子。”
了断(四)
绿绮闻言起身拉住陈晨:“陈小姐,快请坐下说话,你有什么好法子。”
“是我曾曾外祖父,今年113岁,从前是川黔一带有名的治骨师傅,人送名号“三贴灵”,战乱时与曾曾外祖母逃入深山,当时外祖母身受枪伤,伤口感染,奄奄一息之时求外祖父救她,求外祖父不要离开她,外祖父没有回天之力,眼看着外祖母死在他怀中。外祖父将外祖母掩埋过,从此与坟相伴,80年来不肯走出山林,外祖父膝下无子,医术不传女儿,不带徒弟,更因外祖母的死刺激到他,发誓不医治女病患。”
绿绮接道:“陈小姐,既然如此,你定是有法子说服老人家讨药是吧。”
“是,因我与曾曾祖母长相一样,外祖父对我非常疼爱,应该可以讨回贴药。”
子雍听得将信将疑,他一言不发地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请大威他们查看真伪再做决定。
“子雍,你倒是发个话,这就请陈小姐回去讨药成不成。”绿绮急切地说道。
“七夕的脚伤也不是急症,陈小姐在这里也是主力,待我安排妥当,明后天再定出发的日子。陈小姐先去休息吧,谢谢你。”
打发走陈晨,子雍对绿绮说道:“姐,陈小姐说的话有些个神奇,从打七夕受伤她就一直跟着,如果想帮忙为什么不早说,如果贴三贴药就管用,还用得着打这些个日子的石膏吗。”
“子雍,要是先她就说有神药,你会相信吗?你会相信江湖郎中的神药,不按西医的法子医七夕的脚?”
“不会。”
“就是的,现在是有病乱投医,指不定就好使呢,再说敷药跟换骨不一样,治不好真是不会有损失。子雍,姐说你现在怎么学会摔东西了,古话说的家和万事兴真是不错,你算算这几年,只要七夕有点儿事,家里的宝物必要遭殃,看明个七夕出来找不着这个碗你怎么跟她交待。”
“姐,以后看我再发作的时候你管着我,想到七夕受罪我就什么都忘了。”
“姐管你,你那脾气来得快,怎么越来越长脾气呢。”
“姐,你原谅子雍,和七夕待得久了,就越发地看不了她受一点点委屈,要是我能够,哪管是把我的脚给她。”
“行了,不说了。你快去想想怎么讨药的事。我看看七夕去。”
“姐你快去陪她去,等她睡熟了我再替换你。”
“你快去休息去,要当心身体,工作那么忙,不好好休息哪成啊,要我说七夕这丫头也是够任性的,就是心急,那伤是一天能养好的。”
“姐,今个晚上你别去照顾她,还是我去好了,你带着这样的情绪去照顾她,她那么细心能没有察觉?”
“我就是跟你说说,话说回来,姐也真是比不了你对她那无怨无悔的样子。”
两人兵分两路,绿绮去陪七夕,子雍去书房联络大威,一个小时不到的功夫,终于证实陈小姐说的是实话,证实了以后沈子雍便一刻也等不得了,他安排大威和James陪同陈小姐回乡讨药,只要能够说服老人家,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四日之后,一行三人空手而归。
按照事先的计划,由James充当病患,从始至终老人家未曾睁眼,落坐之后,不等James开口,老人家开口说道:“拿手过来。”
James回答说是脚有问题,老人家冷笑一声:“回去吧,没治。”
James慌忙答道手腕确实有伤,老人家从此一言不发。
陈晨过后向两人解释道:“爷爷会听,James走路步伐均匀,脚上无病,乃骗医骗药之徒。怪我疏忽。”
子雍听罢,长叹一声,接道:“早该由我出面才对,陈小姐,麻烦再去一回,James陪我,David你在家打理公司事务。”
大威摇头接道:“Gordon,你去不得。进山以后要走十几里山路,上下五个山头,羊肠小路轮椅进不去,你吃不消。你记不记得前几年七夕背山的那条山路,要比那条路险上十倍。山里不通电,无法给义肢充电,就算你进得去,你怎么出来,总之,你去不得。我知道挡不住你,如果真去的话,只带James不行,带上十个八个人去,替换着背你过去。”
陈晨打断大威:“何先生,一回只能去三个人,爷爷有病,超过三个人只怕惊吓到他老人家。”
大威喊到:“那就不去,说实话,我还真不相信会有神医比得过西医,矫正术也未尝试过怎么知道就翻不过来,整天躺着不活动,能正过来吗?神医的事情先放着,旁的法子用过不见效再去讨药也不迟,你不说她,我去说去,你去这么一个来回,跟抽筋拨骨没什么两样。我不同意。”
子雍去意已决,不接话茬。
陈晨接道:“何先生,我爷爷今年已经百十多岁,可以说是风烛之年,万一……还是及早为好。”
大威不敢再行拦阻,那两人陪同子雍再度进山,从家到省城一路顺利,走到县城的时候,James突然间发起高烧,电台又报出汛情,陈晨担心无法进山,便提议将James安顿在县医院,她陪同子雍进山。
川山蜀道难于上青天,这话真不假。两个山头走下来,子雍就快挺不住了。常人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子雍整整走了七个小时。就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子雍跌坐在地上,眼看着那闪着烛光的房子,却再也迈不出一步。
陈晨跑进房子推出一把轮椅扶子雍坐上,说道:“沈先生,爷爷这里轮椅多得是,多少病患坐着轮椅来,站起回家去,明个我带你参观。”
子雍想问为什么旁人的椅子可以上来,可是他哪里还有那个力气,只微微点头,算是答复。
陈晨将他推到神医老人的房里,喊道:“老爷爷,人来了。”
老人答道:“躺下说话。”
陈晨道:“老爷爷,我看他伤得不轻,不如先安排到卧房,一会儿您过来看看。”
“也好。”
卧房在老人家房间的隔壁,子雍被陈晨送到床边坐下,陈晨伸手要帮他脱衣。子雍拒绝道:“陈小姐,我自己来好了。你去休息好了。”
陈晨微笑道:“沈先生,我是护士。”
“我自己可以的,陈小姐。”
“也好,我去请爷爷来。”
神医进来的时候,子雍已经脱去义肢,围着被子坐在床上。
老人上前要看伤势的时候,子雍看着陈晨,手里紧抓着被角不放,神医扭头示意陈晨回避,陈晨咯咯笑着跑出去。
行医有九十多年的老神医,见到子雍的腿伤也被惊了一下,他从子雍的骨盆处向下摸起,一直摸到两个残端,又从残端向上摸过一遍。接着依次检查了子雍的两条胳膊。在右手腕处着力按了几回。
老人坐下,手抚长髯闭目沉思片刻,说道:“人家上山为治病,后生上山为送命,如此拼命,为谁而来。”
“为内人而来。”
“不治妇人。”
“老人家您几十年不下山是为守护夫人,在下苟活于世也是为守护夫人,如在下以残破身躯为夫人讨得神药,医好脚伤,在下死而无憾,在下周身上下一筋一骨一腔热血五脏六胕,如能做药,老人家自可取去,只要可以医好内人,在下在所不惜。”
“内人年少在下八载,在下重残之时,也曾癫狂,内人不离不弃,在下得已重生。无以相报。”子雍说着,挣扎着起身行礼。
“破一例。”
子雍闻言感激涕零,不能自己,许久方才安稳下来。
老人家见他安稳些,说道:“待我配药过来,先医之。六日之内不得着力,着力必损5年骨力。”
六日!三日他都等不得!子雍急切说道:“在下来时瞒着内人,说好三日可返,在下不惜身体受损,请老人家帮忙。”
“如此,只能医肌肤,不及医骨骼。腕骨、膝骨、髋骨伤不过十年,尚有法整治,机不可失,三思后再定夺。”
“为救内人,在下不惜不悔,老人家。”
老神医听罢起身出去,一会儿功夫推来药车,麻利地为子雍四肢敷药包扎,最后说道:“一个时辰过后疼痛会消,明日辰时肿胀皆无。”
神药果然神奇,不到一个时辰肢体的疼感便慢慢消失,子雍迷糊着睡去,朦胧间他感觉七夕来到身边,抚摸他的身体,吸吮那里,他迷糊地说道:“乖,你怎么跟过来的,多多后个就回去,回去疼你。”
按照老神医的吩咐,子雍三日内不得下床,照顾他的工作自然由陈晨担当下来,一日下来,子雍心里暗自赞许,陈晨不愧是得过大奖的护士,确实会体贴入微地照顾病患,他打算即便是七夕恢复健康,也要留她在家里头,自家用不上,就把她介绍给大哥,大哥打确实需要这么一个护士照顾。
第二天亱里,子雍重复着同样的梦境,七夕又来了,下面猛然一痛,令他惊醒过来,是陈晨,陈晨在嗜咬他的身体,他哪里敢挣扎,他心里祷告,这不是一个局,这不是一个局,这不是一个陈晨为了拐他来设的一个局!
陈晨开始亲吻他的脸颊、嘴唇,将他的周身亲过一遍,就坐在椅子上看他,他不敢挣眼,但是他能感觉到灼热的目光。
隔壁老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