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光色’的摄影师也是因为她看中了我的才华。这一点,并不是我自负、自以为是,这是舍我其谁的自信。我之所以在这个城市圈子里出名也并不只是因为我这个人‘渣’的性格。
潘睿作为我的助理在一旁尽职的帮我指导接下来的模特要怎么摆位,大致上要有什么样的心理背景。因为一个人内心的情绪只要到位,形象上就会随心情有所变化。抽空的时候还会提醒我擦汗、喝水。因为是白天,气温又在逐渐升高,摄影棚里的灯光散发的热量足以让人汗流浃背了。模特们的妆容很快就会被汗水弄花,而我就趁化妆师给模特们补妆的时候甩甩手,歇口气或者喝口水。
“刚高烧过后第一天就来工作,你的身体吃得消么?”虽然和潘睿斗嘴不断,但是身为我的贴身助理,她也是非常负责的,一直在担心我之前的病情对今天的状态会不会产生负面影响。
“没问题,我就是业界良心小超人,跟你睡一晚之后精神好多了。”我笑着回答,前半句还算正经,后半句贫嘴的本性又暴露了出来。
“嗯?跟谁睡?跟谁睡?说谁呢你们?”实习化妆师小吴刚好提着化妆盒从我俩身旁走过,听到我俩的对话立马两步退了回来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两眼冒光的问。这小吴就是个天生的八卦妹,对于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听的传的比谁都狠。
我笑着看了看恶狠狠的无声瞪向我的潘睿,转向小吴道:“小吴啊,听人说昨晚看见你和一个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在如家便捷酒店门口说说笑笑,我们就在猜啊……你是和那男的睡了呢还是睡了呢还是睡了呢?????”
小吴被我瞎掰的话击中,脸上的红晕轰地炸开,不知什么原因连话都说的结巴了:“谁……谁……谁说的!!谁看见了!!!!!胡说!胡说八道!!!”说着气哄哄的就向门外冲了出去。
“呃,她干嘛去了??”这回轮到我愣了。不是吧?有这么巧吗?难道让我说中了???
“那谁知道!不对!你刚刚瞎说什么呢!!”潘睿回了一句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差点儿被我陷害了,臭着一张脸把毛巾扔到了我的脸上便不再理我就转头找别的模特沟通去了,我拿下脸上的毛巾睁开眼就见正牌化妆师李蕊站在我面前东张西望了半天,还自言自语道:“哎?奇了怪了……小吴拿着我的化妆盒跑哪儿去了?明明刚刚还在这儿呢。”
……
相亲的事被林梓一拖再拖,终于到了非去不可的地步。因为林妈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你要是再不去,我就去你那儿找你,陪你去。之前看过的两个都被林梓以种种理由给婉拒了,这次这个据说是林妈拖了可靠的远亲在这里寻到的一个根红苗正的好娃娃,林梓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碰上了就不要像以前似的那么多要求了,说不定处的好就那么定下来了。
林梓这次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再拒绝了,况且,林妈要是来了,那岂止是相亲两字了得,若是她老人家看中了,说不定就直奔逼婚的阶段了。与其面对那个林梓一直在逃避的阶段,倒不如这次敷衍的处处看,就算不成也好交代,林梓的原则是能拖则拖,再者,可能也是源于她的内心深处还抱持着一丝丝不甘心。毕竟那是自己喜欢了近十年的人,就算是目睹了那天那让她肝肠寸断的一幕,她还是不愿意放手。况且,自己为刘宣锐的花心所吃的苦还少么?爱情本就是折磨人的玩意儿,百分之一的甜,百分之九十九的苦。但是所有陷入爱情中的傻子却都愿意为了那一分的甜去吃九十九分的苦。林梓更是傻子中的翘楚,吃了十年的苦都没得来一丝的甜,却还想要坚持下去。
为了刘宣锐,她真的抛弃了很多,也变了很多很多。甚至到得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是不是真的自己了。
如果我选择改变
林梓与未见面的男人见面的地点相约在锦亭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林梓直接穿了在公司工作的正装去见面,到得旋转餐厅才发现上面的人并不多。现在时间是下午五点二十,正是白领们刚下班的时候,林梓的公司地点当然不是她告诉那男人的,就连电话号码也不是。
坐电梯到了顶层旋转餐厅,就有服务生问:“是林小姐么?”
林梓一愣,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
服务生便接着道:“方先生在四号台等着您。”
“哦,谢谢。”随着服务生手势的方向看去,一个男人在所谓的四号台起身朝她挥了挥手。
走到近前,林梓才发现,这次的相亲对象竟然是一个大男孩儿,穿的居然是一身运动服,看样子顶多是刚出了大学校门不久还在做实习生的雏儿。
“你好,我是方子豪!”看,就连自我介绍的方式都如林梓所料的那般带着初出茅庐的冲撞感。方子豪?方子豪是谁??因为你是方子豪,所以我必须要认识你么?
林梓并不是一个爱挑刺儿的女人,所以想法也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脸上还是摆出疏离又礼貌的笑道:“你好,我叫林梓。”
……
“昨天的样片怎么样?效果还不错吧?”一上午的时间都是在拍摄中度过的,下午就是修片子,时间长了没工作,身体都像是停用了很久的机器一样运转不正常了。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修好了样片,然后在电脑上发给了潘睿。因为太累了,上了床之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六点四十,我被窗外的阳光晃醒,就直接起了床。洗漱之前开了电脑,见潘睿在线,顺便问了一下她的意见。
“有几处地方修得有问题。还有几个模特的妆需要换掉,根本不符合她们的气质。”
“哦?这个时间,你不是该抱着你的妹妹们梦周公么?怎么起得这么早?”我讶异于潘睿的回复如此及时,学着她那天调侃我的口气刺激她道。
“你以为我不想睡个好觉啊!!!妈的,那个神经病代表居然早上五点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把昨天拍摄后完全经过了后期处理的样片在早上九点的时候送到她那儿去!!!我他妈当时就吓醒了好不好!!昨晚我压根就没碰电脑啊混蛋!!”听到我提起这茬,潘睿立马化身为了我印象中最常见到的那个咆哮姐。我看着满屏幕的字像是连珠炮一样向我这边发射过来,完全能想象得到那边潘睿呲牙咧嘴、运指如飞的打出这行字的凶恶相。
勾勾唇我笑了起来回她:“所以呢……”
“所以我一会儿就去你那里,知道你没吃饭呢,顺便把我的份儿也带出来。就算你吃完了也别给我找理由,再做一份儿出来,不然我一会儿就算死也要变成饿死鬼拉你陪葬!!!!!!!!!”后面一长串的感叹号充分表明了潘睿此时超级不爽的心情,我倒是不怀疑她真的会做出掐死我的事来,所以洗漱完就做了两人份的早餐,坐在桌边翻着小说,乖乖等着潘睿的到来。
潘睿的工作当然不仅仅是我的助手那么简单,她同时还担任我的经纪人,以及编辑。每次出片之前的后期都是我们俩一起完成的。身为一个局外人,她能看到我这个作者看不到的瑕疵,而且,她在这行也干了很久了,经验老道,她的看法和建议自然是值得信任的。除此之外,每次成功的结果也证明了我们俩合作是明智的选择。
潘睿如她所说的那样很快就赶了过来。后期是一个比拍摄还要累的活儿,因为要把细节抠好,就要下点儿功夫。
“你看,这里,当时打的灯光把眼睛部分的阴影照得过重了,所以需要淡化一下。”潘睿到了我家就和我一起草草的吃了早饭,然后两人一起猫到电脑前做后期。随说后期抠细节繁琐一些,但好在我之前已经大致的处理得差不多了,轮到潘睿来看时,就只剩下了一些精细得不能再精细的地方需要她来审批和修改了。
以往她做这些工作的时候,我都抽身去找女人约会去了,所以根本不知道就算是我修改后的样片,也会在她的手中经过这么多细节的改动。
“你看这张,这里你肯定是改过的了吧?但其实这里并不需要改,改了之后显得太做作。”
“像这张这样的,你这里改的就不错。”潘睿修长的手指点在笔记本的屏幕上,终于给了次好的评价。
“合着我照这么多张,哪张都需要改啊?那我岂不是太失败了?”跟潘睿一起校对这次的样片儿大大的打击了我的自信心。
“胡说什么?!我问你,如果画一张画,是勾线重要还是上色重要?”
“画龙点睛的最后那一笔才重要。我是不重要的。”我垂头丧气的栽倒在了沙发上。
“屁!那一笔再重要,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么多笔,画出的东西也不能叫做龙!只能叫做黑点儿!做后期和你的摄影技术就像画画里的着色和勾线,少了其中之一,都不能算是完美的一幅画。但是两者也有区别。如果画画的时候只勾线,我们还可以称之为素描,但是要是只着色呢?那就是一团浆糊了,根本不叫画。摄影也一样。只照不做后期,那叫家庭照,真实、还原。但要是只做后期不照呢?那就不叫照片了!!!”
“被你打击得没有动力了,人家不要活了啦。”我抱着抱枕捂着嘴,装作一脸哀怨的斜瞥着潘睿用模糊的声音道。
“哎?那好吧,死之前把样片拍出来给我,你就可以放心的去了。拜拜,不送。”潘睿皱眉对我装嗲的声音和语气表示了十万分的厌恶,听到我说不活了,居然丝毫没有阻止我的意思。
“潘睿,告诉你个秘密。”我忽然正色起来,一脸的高深莫测道。
“有屁快放。”潘睿懒得看我,一边将修改后的样片保存到U盘,一边不耐烦道。
“你就是现代版的周扒皮!!活在当代的黄世仁!!连一个死人生前的最后一份力你都要压榨干了,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你!!!”我忽然暴起,一手拿着一只抱枕将潘睿压在了身下,把抱枕压在了她的脸两侧用力挤压直到把她的脸挤到完全变了形。
“唔唔唔……”她的手死命的推着我的肩膀,意图把我从她身上推下去。两人间的混战就此开启。
……
要不是她的电话响了,我们俩的战争还将持续下去。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正骑在我背上将我的双手反扣在背后,一只手拿着抱枕把我的脑袋整个按在了抱枕的下面逼问我:“你服不服!!!”
“不服!!!士可杀不可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东边日出西边雨!风水轮流三十年,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就是不服!!”我挣扎在抱枕的下面含糊不清的吼道。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想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潘睿皱眉,怀疑我是被她压坏了脑袋,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们背对背拥抱……”。林俊杰的歌声突然响起来,倒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嘁……好土的铃声……”我一脸嫌弃道。
“闭嘴。”潘睿抬起抱枕砸了我一下,终于放开了我,理了理乱掉的头发,起身拿过手机接了起来。
“喂。”走到窗边,外面已经大亮的天空晴朗得像是画家画板上的风景,明亮且干净。
“好,送到哪儿?找你??你在??”潘睿拉了拉衣服的边缘,回头看了看还在沙发上摊成一具死尸的我,嘴角展开一丝微笑。
“我要走了。你一会儿就去昨天的影棚吧。”
“你去哪儿?”听到潘睿说她要走,我立马从沙发上‘诈尸’起来问。
“不是跟你说了么?那个神经病代表已经在召唤我了,我要去拯救地球了,你呢,乖乖去影棚把今天的样片拍好,那个神经病代表那边的事应该没什么,我送去样片让她审核好,很快就回来帮你。”
“就我自己去啊,好无聊……臣妾做不到啊……”
“去死。”潘睿抛了个灿烂的笑给我,同时吐出了这铿锵有力的两个字。
……
不知怎么,林梓就是总跑神,总也不能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她与方子豪的对话上来。对方子豪的感觉说不上厌恶,因为他跟之前几次的相亲男不同,他很有礼貌,虽然看上去很小,但是通过聊天之后才知道他也仅仅是比自己小了一岁而已。
其实方子豪也是被家里催了很多次才同意了出门来相亲,想着应付应付就过去了,于是穿着一身运动服随随便便的就来了。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次的相亲对象看上去还不错,只不过,就是爱发呆,似乎心里有很多心事。
我们回不去了吗
去摄影棚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潘睿给我说的那几点,有几点的确如她所说,是可以通过摄影的技术弥补的。所以我一路上一直在考虑今天的样片要用什么样的角度去表现得更好以消除那种可以避免的误差。公交车停在陆港街的时候我无意间向着窗外看了一眼,居然看见了林梓。她正提着包站在离她们公司不远的街道旁和一个男人说着话,那男人身后有一辆车停着。两人像是正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林梓微微捂着嘴笑着,笑容是我很久都没有见过的开朗灿烂。
正在这时,公交车再度开了起来,我忍不住扭过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一直停在两人身上。但车开了,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心中有一种情绪瞬间爆发开来,我猛然起身,向着车门冲了过去,对着公交师傅喊:“师傅!停车!师傅!!停下车!!”车上的人都对投来诧异的、幸灾乐祸的、不明所以的眼光,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车停了之后,我就向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然而到拐角的时候我却放慢了脚步,忽然感觉自己可笑起来。明明互不干涉是两人间默认的约定的。我这个样子又算什么呢??我捏紧了手中硬质提包的带子,里面装着我的相机。我现在不是要上班去么?我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咬着牙,忍着心中越加膨胀的好奇心、嫉妒心、羞耻感,转回头,向着下一个公交站点走去。然而转头走了没两步,我又低着头转了回去。像是特务一样在转角的位置探出头来,看到两人正在告别。无所谓了,羞耻心什么的。在爱的面前,这种东西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