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太太强压怒火,挥手打发一屋子的丫头出去,之后转头看着范五姑娘,那意思是叫她仔细好生的说个清楚。
范五姑娘又坐近了一点,扳了范二太太的傍子又压低了声音:“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我从来没跟母亲说过,因事关重大,我自来不敢透露出一丝半点,今儿我斗胆告诉母亲,母亲千万别害怕。”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许氏病
“你莫哄我。”
范二太太几乎不相信范五姑娘能有多重大的事情跟自己说。
“我要哄您我成什么人了。”范五姑娘急的赶紧诅咒发誓:“我若有一句话哄母亲,叫我舌头上长疔……”
“我信你还不成么。”范二太太赶紧阻止:“你这孩子,发什么毒誓,快呸掉。”
范五姑娘笑了笑,很快啐了两声。
“到底什么事。”范二太太这会儿打心眼里有些相信范五姑娘了,就催问了一句。
范五姑娘越发的郑重:“自打前几年我几乎每天晚上做一个梦,梦里断断续续记不太清楚,总记得长安城破,无数蛮夷杀进城来,将男丁杀死,女眷****,幼小的孩童有拿刀砍了头的,有从高楼上扔下来摔死的,还有吊到树上吊死的,其间情形惨不忍睹,我都吓醒了好几回。”
“什么?”范二太太吓了好大一跳:“怎么从来没听你提及?”
范五姑娘强笑一声:“这样的梦我如何敢说,我原来一直以为是噩梦,可直到一年多以前碰着一个风水师,那风水师对人提及长安地脉已无灵气,恐是不祥之兆,还说什么要早些迁都洛阳,我听了那话心里就犯起琢磨来,后来做的就更清楚了……”
范五姑娘越说声音越是低沉,到最后竟是哭了起来:“这两年我每日都担惊受怕,可又不知道如何跟父亲母亲提及,我……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父亲母亲疼我,我又如何不替父母兄长们打算,思来想去,嫁到于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母亲,您若是信我,就劝父亲迟快外放。咱们一家离了这是非地才好。”
范二太太听着范五姑娘那些话,神情由惧转惊,再由惊转为感动,搂了范五姑娘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好姑娘。是母亲错怪你了,你也是一片好心为家里着想,以后,母亲再不怪你了,即是你打定了主意要嫁到于家。那就嫁吧。”
一边说,范二太太一边琢磨着范五姑娘说的这些话似乎并不像作假,而且,她也犯不着拿这样的事情来骗自己,如此,这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那么……范二太太满心的惧怕,要真是有那等悲惨的事情发生,自家就必然得先想法子避开。
范五姑娘依在范二太太怀里:“咱们一家先外放出去等个几年,若是有那事能避开灾祸自然是好。要是没有那等事情,咱们再想办法回长安也就是了,总归比毫无准备好,我嫁给于大爷后,要真像我梦中那样齐家发达了,我也能靠着这些关系提携咱们家,要是没有这事,我一个女儿家家的就是活的苦一点也不算什么。”
这话说的,当真是情深意切之极,范二太太听的心里都感动。又将范五姑娘好一阵夸。
范五姑娘低头,只做害羞状,范二太太和她又说几句话就将她打发出去,过了片刻叫过一个小丫头来叫她瞅着些。等范二爷一回来就告之一声。
范五姑娘从范二太太那里出来,悠悠然回屋子里,她将这几年攒下来的头面首饰以及散碎的银子装好,又寻了几样好看的料子准备做荷包香囊,等着快成亲的时候送给于麒当礼物,同时又准备做一些鞋袜抹额类的小东西送给伍氏。
不说范五姑娘如何。只说于家。
自打于麒和伍氏说了范姑娘的事情,伍氏就留了心,常叫心腹丫头在许氏吃的饭菜里头放些叫身体衰弱的药物,才开始下的药剂量并不大,许氏吃了只觉昨身上办没力气,还以为是天气炎热的原因。
等了几日,伍氏叫将药下的多了些,许氏吃了就有点走不动路,再加上天气热,她也懒得动弹,便窝在床上不乐意起来,伍氏叫她去伺侯,她去后不一会儿就能站着睡着。
等着后来药越来越多,许氏彻底的躺到床上动弹不得了,整个人也显的又苍老又虚弱,她只说是叫伍氏给折腾的,在伍氏跟前不说,背过人去总骂伍氏老妖婆折腾人,这话叫伍氏听到,就又加了些叫人得风寒的药,这下子,可真把许氏折腾惨了,不只躺着起不来,还头疼嗓子痛浑身发冷,每天苦汁子成碗的灌下去也不见轻,不出几日功夫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伍氏见此只说免了许氏请安站规矩,可却又说许氏病了吃不得荤腥之物,每日只清清静静饿着就成,每天不叫许氏吃多少东西,只叫喝些粥吃几口青菜,许氏本就病的昏天黑地,看到那些饭菜就是生气,可也没力气折腾了。
待到于麒叫伍氏请人去范家提亲的时候,许氏已经瘦成一把骨头,也几乎去掉半条命。
这日,许氏躺在床上睡了半日觉,睁开眼睛只觉得饿到前心贴后背,就扯着干哑的嗓子叫人给她弄些饭菜来。
她才说完话,帘子一挑,许氏陪嫁丫头烟儿进门来,一进来就悄生给许氏一些饭菜:“大奶奶你快吃些,这是我特地买通厨娘从厨房里弄来的。”
许氏饿坏了,看到正经饭菜就跟饿狼似的眼都绿了,扑过去就吃,吃了一多半才缓过劲来:“烟儿,给我弄口水喝。”
烟儿一听立刻回身倒了水过来,许氏接过来喝了几口,这才跟又活了似的:“烟儿,还是你忠心,你放心,你的情我领着,以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烟儿赶紧摆手:“我是您的陪嫁丫头,一体一心都该为着您的,这也本是我该做的,如何就能叫您非得念我的好了。”
“好丫头。”许氏笑了笑,夸了烟儿一句。
烟儿待许氏吃完饭,就将碗筷收拾好,坐到床前低声跟许氏道:“大奶奶,您可留点心吧,您病成这样,那娘俩可高兴的紧呢,还商量着要娶个新奶奶进门。”
“什么?”许氏听了这话满心的怒火,本待坐起来,可试了试又无力躺倒:“什么新奶奶,烟儿,你与我说说清楚。”
烟儿看看左右,又出门探看一番,回身才跟许氏道:“我偷听着三太太屋里的丫头说话,好像是大爷在外头认识了一位姑娘,大爷心里喜欢的紧,回头跟三太太商量,三太太就说您病成这样也不好管家,家里急需要一个能理事的,就说要将那姑娘聘为平妻,只等她进了门就叫她管家。”
“真的?”许氏紧紧抓着烟儿的手连声逼问:“你没骗我,这是真的?”
烟儿使劲摇头:“我如何敢骗大奶奶,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真的,再没一丝假的。”
“好,好一个于家,好一个于大爷。”许氏这一气,一句话没说完就咳个不停,看那样子几乎要咳断气的,烟儿一看急了,赶紧扶起许氏来拍了好些下子,又叫她又喝了半口水,等了好半天许氏才不咳了。
她这一番咳嗽越发难过,待躺下的时候脸上赤红一片,眼睛都是红红的,脸上有许多的泪水看起来极其可怜。
许氏都成了这样子,可还是死撑着骂道:“于麒,呸,真不是个正经东西,早先装的对我情深一片,转头就勾搭上了别的姑娘,叫我知道是哪个臭不要脸的,我非撕烂了她的嘴不可。”
“大奶奶,大奶奶。”烟儿一连叫了好几声:“您赶紧躺好,别再骂了,不然一会儿又要咳个不停了,如今您就是再生气,也得先保重身子,等着您好了,多少事情做不得。”
烟儿劝了好一会儿许氏才不骂了,她躺好了,睁着一双因为瘦了好多显的更加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烟儿:“烟儿,如今我也只能靠你了,你再寻个法子帮我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哪家的臭狐狸精勾搭上了你们大爷。”
“是。”烟儿使劲点了点头。
许氏强笑了一声,回头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细细的金镯子戴到烟儿的手上:“这是我早先得了的,如今我这样子也不好戴什么金银,你且戴着玩吧。”
烟儿也没推辞将那金镯子戴到手上,笑的一脸欢喜:“谢大奶奶赏,您放心,这事我一定仔细万分的帮您打听,一有什么消息就赶紧回您。”
“好丫头。”许氏赞道:“你奶奶这一身一命就交给你了。”
“嗯。”烟儿极为郑重的点头:“我必不负奶奶所望。”
许氏折腾了这一回身上又难受起来,说完那句话就有些有气无力,这会儿躺在床上又动弹不得,她直拿眼瞅着烟儿,烟儿心里明白:“大奶奶您先歇着,我出去将碗筷送到厨房,可别叫三太太知道我给您偷饭这事。”
说完,烟儿告退出去,提着食盒看着手上的金镯子,高兴的一蹦三跳。
许氏在屋里咬牙切齿的恨于家母子,本想骂上几句出出气,可还真没力气再骂了,嚷了两声,就这么没精没神的昏睡过去。
第二天,许氏就越发的不好了,几乎是多半天都在睡觉,伍氏问明白她的事情这才算放了心,回头就跟于麒说,叫于麒赶紧和范家商量婚事,在许氏生病的这段时间尽早完婚,以免多生事端。
于麒这时候哪里还管得着许氏,********都想着范五姑娘,悄悄去范家好几回,说是和范家商量婚事,其实是想见见范五姑娘,只是叫他失望的是,自打范家应下这门亲事,他就再没见过范五姑娘。
于麒心里明白这是规矩,可到底想的紧,急的心里火烧火燎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事成
“就藩?”
承平帝看到十二皇子递上的折子很吃了一惊,他招手叫过刘瑞来:“刘瑞,你可知道就藩之事?”
刘瑞努力回想,片刻之后才回答:“奴知道一点,本朝开国之时太祖皇帝分封诸皇子到各地,自此之后就有了藩王,这些藩王到了封地之后居住在自己所封之地的府城,无诏不可轻离,等于是将皇子圈到一处养着了,且藩王不得设相府,不得收取地方税务,为了补偿藩王,太祖皇帝亲自写了诏书,分封诸王可收取当地盐、铁、茶之利以供消费。”
承平帝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个朕倒也恍忽知道一些,太祖虽如此说,可分封的地方却没有一处产盐、产铁,能种茶树的,这话说了路没说也差不了多少。”
刘瑞笑了笑:“陛下圣明,因为分封之处多是穷山恶水之处,打从太宗时起,皇子们就不乐意分封出去了,就怕就藩之后一辈子不得离开藩地,要困死在那里,另外,许是皇子们多不善经营吧,奴才还记得早先也听人说过,太祖那几位皇子就藩之后过的都挺穷困潦倒的。”
“既然如此,十二皇子如何想要就藩了?”承平帝是百思不得其解。
刘瑞低头苦笑一声:“陛下,您想听实话还是谎话?”
“谎话如何说?”承平帝倒是起了兴致:“实话又怎么讲?”
“谎话就是大约十二皇子想为君父分忧,要到肃州杀敌去,实话便是,十二皇子就是在长安也过的穷困潦倒,应该是觉得反正在长安也没人看得起他,索性就藩出去,起码还有个藩王的名声,也能管管一地百姓的闲事,大约是比长安日子过的好些。”刘瑞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有几分惧意。
他怕承平帝听了这话多想。认为刘瑞在指责他苛待了十二皇子。
谁料到承平帝还真没这么想,承平帝想了一下点头:“老十二日子过的确实不咋样,不过,朕却也不会优容于他的。既然他想就藩,朕就准了,总归这肃州也是贫脊之地,不只没有盐铁之利,连像样的地都没有。又不产稻子麦子,多数庄稼都种不成,朕倒是想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也不是承平帝瞧不起十二皇子,实在是,承平帝记忆中,十二皇子一直长到十几岁才开始识字,也没学读多少书就建府出去,自打开府之后莫说读书了,饭都吃不饱,就他这样的能有什么能耐?还想要就藩。想去属地把日子过好,还选了肃州那么个地方,简直就是开玩笑嘛,自古以来肃州就穷的叮当作响,十二皇子这个又蠢又丑的过去还能怎么着,无非就是更穷了吧。
这么想想,承平帝倒有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思,问刘瑞:“朕记得前几日得了信,西狄李太后带兵攻打肃州?”
“是。”刘瑞老老实实的回答:“于守备也往兵部递了信,说是西狄来势汹汹。他们拼死抵抗,险险将阳城守住,为此死了许多将士,城中百姓也多有伤亡。怕今年肃州税收越发的不成了。”
承平帝听了这话冷笑一声:“便是齐靖那个状元之才到了肃州都束手无策,老十二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说到这里,承平帝猛的想及十二皇子和齐靖还有于龙可都是亲戚,突然间,他自认为想明白了十二皇子的心思:“刘瑞,你说老十二不会是想去了肃州有亲戚关照。他日子能过的安稳些吧。”
呃?
刘瑞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想到十二皇子前几日送的他那些药材还有好些珠宝,刘瑞眯了眯眼睛笑道:“陛下圣明,奴才都没想到这事呢,还是您想的周全,奴才想许是如此吧。”
承平帝自认为想透了,得意的点点头:“这么着吧,你去问问丁相,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刘瑞赶紧领了旨意告退出去,至于说他去问丁相的意思,刘瑞想着十二皇子娶的那位齐家八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十二皇子是没读多少书,可这位齐八姑娘却是学富五车的,又素来最是聪明伶俐的,丁相那里肯定会打点到的,便也不着急。
晃晃悠悠的到了丁相府上,刘瑞一问丁相的意思,这老头想都没想就道:“安郡王想去就叫他去吧,反正不过是一贫如洗的地方,本就没人要的,他过去了也好帮着守守边防,算是为君分忧了。”
“这么说,您是同意了?”刘瑞又笑着问了一声。
丁相也笑了:“同意,如何不同意,要是皇子们有什么意见,就问问他们谁乐意去肃州那等穷山连恶水都几乎没有的地方。”
刘瑞点头:“如此,杂家就这般回复陛下了。”
“自去,自去。”丁相许是有别的事情,倒像是没时间招待刘瑞一般。
刘瑞笑着去了,他前脚走,从丁相家里屋出来一个头戴金冠的年轻公子,这位公子出来就摇了摇折扇:“十二弟想就藩了?这倒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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