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没说出来,皱着眉看了他好半天,终是回头继续吃自己的粥去了。许言拿了本书在一边坐了下来,隐隐似乎听见她嘀咕了一句‘……不可能……’。
林昔心里甚至暗自发笑,这个念头实在够滑稽,兀自笑笑,然后摇了摇头。并非问不出口,其实更多的还是不相信的吧。这样的想法,甚至可以用荒唐来形容,他们不过将将熟识,相交的时间甚至还没有半个月。
……
那日,许言在林昔家待到晚上才回去。而林昔在有人监督的情况下,喝了几大碗又苦又臭的中药。最后还迫于某人的淫威,早早地躺到了床上。
翻来覆去都没办法睡着,最后掏出手机找到今天许言的通话记录,把他的号码给存了进去。然后去查看短信,偶然翻到好几天前的旧信息,居然发现已阅邮件里赫然躺着一封From许言的信息。
一时奇怪点了进去,居然是她陪余西蒙参加宴会的那个晚上收到的陌生人来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了这确实是他的号码没错,可心里却更加奇怪了。
原本以为,他该是这些天常过来才存的。可现在看来事实却并非如此,早在二人来往之前就知道了吗?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还有,为什么会存她的号码?
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决定还是直接问他本人算了。左右寻思着这事儿似乎有内情,想了想还是没有按播出键,只发了条信息过去。
“许言。”
那边回的很快,“嗯。”
你为什么会有我号码?你很早就知道了我的号码?你有预谋的接近我?为什么?编辑了很多条,可总觉得都不合适,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发了这么一条过去——“到家了?”
那边依旧回得很快,“嗯,肚子还痛吗?”
“好多了,家里有人不?”
“我是人。”
“……”
“空调开的多少度?”
“27。”
“嗯,乖。”
“囧。”
“……”
本来是要问点儿什么的,结果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就给聊了起来。生活果真很享受生活啊,过活得那叫一个囧囧有神。
林昔不是不想问,而是一和他聊起天来就没完没了。而且这许言也怪可爱的,无语或者沉默的时候也会发个省略号过来,总之就是不会不回她。林昔本来就无聊,肚子难受也看不进书去,索性和他东拉西扯天南海北的胡诌了一番。
这样你来我往的发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收到的和发出去的总信息分别是50条和48条,她发的比他发的少了两条。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林昔看见这个数据的时候,心里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有些赌气似的连续发了两条过去给他。
“许言,我发现我比你少发了两条,于是给补上。”
“还有,你也别回我了,你要一回,我又得再给你回一条过去才能扯平,那咱俩今晚都别睡了。”
发完之后直接摁了关机键,搭好凉被甜甜美美地给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床一打开手机,就给那蹦出的信息吓了一大跳。
“嗯,知道了,晚安。”——From许言,00:13
到了最后,数据依然是From:51、To:50。他终是多了她一条。
……
时间其实过得挺快的,8月的小尾巴一晃就过去了,没有一点留念。林爸、林妈以及林家的小少爷总算是在8月底回来了,三人都给晒黑了一整圈儿。特别是林朗,每每咧嘴笑的时候,那排雪白的牙齿闪得亮堂堂的,林昔还因此鄙视了他好久。
而这一家三爷子回来之后,许言就不可能天天来了。偶尔来一趟,也都被林朗拐进了他的房间里去,二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而林爸、林妈也只当他是林朗的同学,压根儿未曾留意到他们宝贝儿子的这位同学却是时常在和自家的二女儿挤眉弄眼、眉来眼去、眉目传情!
……
今年的9月注定了会有个忙碌的开头,林昔的考试一天天的近了,也没了闲心去玩去折腾,整日窝在家里做题目,写论述题。而许言也开学了,新生入学要忙的事情很多,二人时间上一紧张,再加上时常好几天都见不到一面,便渐渐的就给断了联系。
因为C市没有直飞英国的跨国航班,林朗只得到首都去转机。不过好在大姐在那边已经提早给他订了票,所以也不担心开学机票紧张的问题。不过仍旧还是提前了好几日走了,一方面说是得早点儿去学校,事事也好妥善安排;另一方面则是大姐林玥,一直说是好久没见着自己的宝贝弟弟了,如今又如此出息,自然得带着到皇都城里好好玩上一圈才对。
本来林玥是让林昔也跟着去的,可还不等林昔表态,就一口被林爸爸给否决了。理由非常充分,也非常有力度——11号考试。
林昔其实是打心眼儿里想对自己这个偏心的老爸竖一回中指,可惜了,有这个心没这个胆子。最终只得恹恹爬回屋里看书。因着上断头台的日子一天天靠近,再加上林爸爸全封闭的魔鬼式冲刺方式,林昔硬是给忙得三、五天都开不了机。
一直到了9月9号,也就是临考前第二天,林爸才语重心长的对林昔说,“这时候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从今天起不许看书,好好在家养精蓄锐,或者出去走走,舒缓舒缓心情。”
“|||”她果然应该对自己的老爸翻白眼吗。
悲剧林昔被林爸爸连推带喝的赶出了家门,只为去舒缓舒缓那劳什子心情。突然想起,似乎有很久没见到许言了,记得他说过他家在七区的,反正这么出来也没有去处,那就去七区那边逛逛吧。
这时候正是傍晚,C市一整天下来,最舒服的就是这个时间段。而且落岩区正处在风路口子上,傍晚的江风夹杂着水汽吹来,清爽凉快,还能免费给皮肤补水。也怪不得常有人说C城的女孩子漂亮了,皮肤好就是一绝佳的先天优势啊。
独自走在青砖小路上,偶尔会遇见些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人,还有小孩子玩着遥控车、遥控飞机什么的。途经一处公共绿化带,见里边儿吹风散步的人不少,便顺着碎石小径拐了进去。
在石凳上枯坐了一会儿,甚觉无聊。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翻出许言的电话,正准备打过去呢,电话却突然自动响了起来。林昔被吓了一大跳,半响才反应过来有人找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着的熟悉非常的名字,心底一沉。
直到最后,林昔都没有接起来。而那边却接连打了很长一段时间,衣袋里一直闪耀着来电提示惨白无力的光线和扑哧扑哧的震动声音。
一直响了十来分钟,才总算安静了下来。又坐了一会儿,林昔才缓缓自衣兜里掏出手机来。明明知晓会发生什么事情,明明清楚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可看完最后这条信息的内容之后,她终是没办法淡定了。
“嚯”的一声自石凳上站起来,然后转头就朝着家里疾步回走去。心情霎时低落到了极点,整个人也莫名的烦躁了起来。
……
林昔喝醉了
“对不起,林昔。”
这是那条信息的全部内容,而发件人的姓名备注里则是一个括弧,括弧里面是三个句号。五年了,这个号码一直没有删除,等的不就是这么一句对不起吗?可如今等来了,却只觉得郁闷烦躁到了极致。
林昔快步朝前走着,手中的电话被越捏越紧,脚上的步子也越迈越大。言语根本道不清明如今是个什么心情,只是很想用什么东西将眼眶处不断涌上来的东西压下去。
原本以为时间过去得这么久了,自己已经不那么在乎了。那一句抱歉说与不说或许都没了什么必要,哪怕有一天在街头遇见她,也可以毫不在意的微笑着说一句你好。
可是,不管发生了多少事情,曾经的自己都是在乎过的。这些年,也曾暗自埋怨过,怪自己当初太过决断,最后间接的酿成了那场大错,导致她们终是分道扬镳、绝情断义。
可更多的时候还是怨她的吧,自己真心诚意的待她,却换得那般决裂的一场背叛。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居然还在记恨着,无法释怀。心里猛然升起一股怒气来,为自己的不争气,为自己的在乎。
时间就如同一剂麻药,能让你一直沉溺在药效里,感觉不到伤,感觉不到痛。可它能麻痹你一时,却没办法麻痹掉你的一世。药效过去了,还是会清晰的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隐隐刺痛。
林昔在家门口站住了脚,她这个时候不能回家。关在一个人都没有的屋子里只会让她更难受,她需要麻痹,于是拿出电话打给了余亦姿。
而当余亦姿赶到的时候,林昔已经在路边的花坛下坐了快大半个小时。见她来了,二话也没说,直接站起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余亦姿见她情绪不对,也没吭声,驱着她那辆拉风的火红色BMW急速而去。
一路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余亦姿将车停到了龙城的大门口,林昔才出声道,“这儿熟人太多了,换家不常去的。”
余大小姐深深的看了林昔一眼,却也没问缘由,直接发动油门朝着南岸的酒吧街开去。
二人选了家名叫“火狐”的酒吧,一楼是蹦迪的大堂,二楼和三楼是KTV包房,上面则是一家高档宾馆。林昔皱眉看了一眼嘈杂的大堂,头也不回的钻进了电梯里。
两个人要了一打十二支的冰啤,外加两瓶52度的贵州茅台。送酒的小帅哥怔怔的看了看这两位彪悍的美女客人,最后一脸惊悚的退出了包房。边朝着楼下走,边犹豫着是不是该去和经理说一声,提早做好打120的准备呢;今晚会不会有人酒精中毒啊。呜呜,他才来上班一个礼拜啊,怎么就遇见了这么两尊神呢。
而包房内,林昔没有说话,直接往兑酒的大玻璃杯子里倒了两瓶啤酒进去,然后拧开白酒继续往里边儿掺。余亦姿只在一边坐看着,眼见着那瓶白酒下去了快一半的时候,才伸出手来拦住了她。
“你酒量再好,这样兑下去也会三杯倒。”
“……”
林昔放下白酒,拿过钳子夹了几大块冰扔进大玻璃杯子,然后盖牢盖子上上下下用力摇晃了几下。沙发上坐着的余亦姿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朝后靠进软软的沙发里问她,“到底怎么了?”
听了余亦姿问话,林昔手上的动作一顿,最后将那大个儿玻璃杯放回桌子上,抽出手机递给她。余亦姿疑惑的接过电话去,等看清了那条信息的内容以及发信人姓名里那三个突兀的句号之后,才突然明白了过来。
有些恼火的将手机扔进沙发角落里,抬高声音道,“就为了这么一个破人、一件破事儿?她文斯斯值得你这么来买醉折腾自己?”
一直蹲在桌子边的人闻言微微耸了耸肩,半响才苦笑出声来。转头看向余亦姿,无奈道,“余子啊余子,这事儿果然很讽刺,对不?”
余亦姿冲天翻了个大白眼,没有接话。
而林昔将屁股挪到沙发上,头往后仰靠着椅背,继续说道,“收到这条信息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会很平淡很无谓,甚至还可以淡定的回复她一句没关系。可下午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硬是没办法接起来,我察觉到我是在赌气,所以才会那么诧异那么惊讶,到最后化成一腔怒火。我不是气她五年之后才知晓悔改,而是气自己居然从来都没有真正放下过。”
“所以你就给我打个电话过来,说完‘去喝酒’三个自就挂了?然后把我给吓了一大跳,连约会都不顾,直接飙车给你载来喝酒了。林昔你还可以再出息点儿!”
“……”
“算了,不说了!既然酒都上来了,咱也来个不醉不归。”说话间,林昔已经倒好了酒,一杯递给余亦姿,然后自己端起另一杯。
而余亦姿接过酒杯轻轻笑了笑,“对,她结她的婚,咱喝咱的酒。一句对不起也不能改变曾经她宣布老死不相往来的事实。”
……
白酒和啤酒混合着喝确实够生猛,力道够足,后劲来得够快。饶是酒量大如林昔,也不过十来杯就开始昏头转向了。因着林昔今晚心情郁闷,余亦姿也陪着她喝了不少,此番只顾抱着麦克风狼嚎不停。林昔在沙发上歪了一会儿,尿急突然来袭,也没和余亦姿打招呼就自个儿爬起来出了门去。
顺着服务生指的方向,林昔东倒西歪的拐进了最右边的长廊里。因是头回来这家KTV,有些摸不到门道,再加上此时头晕眼花、意识模糊,根本没办法找到厕所的位置。
可是林昔她急啊,一咬牙,顺手就给拧开了一间包房的门。说来也巧,这屋里一群年轻人正玩着游戏。而林昔闯进来的时候,刚好撞见背景音乐停止。因这门边传来的声响,一屋子十几二十个人都转过头来。林昔瞬间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其中有一道目光尤为炙热,不对,是尤为惊讶。
林昔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局面,她原本只是想开来看看是不是卫生间的,哪知竟打扰了人家玩游戏。她虽脑子有些迷糊,可也并非完全没了意识,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是误闯了,忙点头致歉,嘴里含糊不清道,“那什么……走错……厕所呢……”
说完摸了摸头打算转身退出去,不料脚上一时无力还被那厚重的地毯一绊,就这样一屁股给跌坐到了地上。就在她向后倒去的同时,那一群年轻人中间突然有人站起身来,并且用非常快的速度朝着门边走去。
而他的身后似乎还传来一声不解的轻呼声,“许言?”
朝着门边大步走去的人确实是许言,南岸这条酒吧街离得C大不过十几分钟的脚程。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忙着参加新生军训,而且也知晓她考试的日子快到了,于是也没去叨扰她,只是偶尔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给她发过几回信息,可惜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今天训练的教官们有事,就放了他们的晚练。许言本想回去看看的,可将将洗完澡换好衣服,就被同连队里的新同学给拉了出来。他虽不甚愿意,可又碍于全都是新认识的同学,何况他们整个班都在,唯独他不来,似乎也说不过去。
哪知道却在这里遇见了她,还喝得烂醉浑噩不知天日。将地上胡乱滚动着的人扶了起来,看了看超短裙下面修长的双腿,心里不禁冒了一股无名火上来,黑着脸无声的将她的裙子往下面拉了拉,稍稍挡住了那一片大露的春光。
林昔晕乎乎的被人扶了起来,额头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里,不禁抬起迷蒙的双眼朝着来人看去。可是面前的人逐渐变成了两个、三个再变成两个,好不容易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