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儿?那个送到乡下的通房?看来自己对赵俊的冷漠,使得他不高兴了。
她点了点头,道:“便只这事?”
这还不是大事?眉娘瞪了冯宛一眼,一对上她,又连忙低下头,她讷讷地说道:“郎主一连两晚宿在红楼。听说那红楼阿姑很喜欢他,还不要他的夜渡之资。”
刚说出心中最担忧的事,眉娘便悔了起来:夫人最是大方,她不会听了我的话,又弄一个红阿姑进来服侍夫主吧?
这一路上,赵俊与眉娘双宿双飞,对她温柔多情得让眉娘享受到了不曾渴望的幸福。可哪里知道,他刚入都城,连个一官半职还没有谋到,又恋上新人了。
冯宛瞟了她一眼,在眉娘的畏缩下,淡淡说道:“便只此事?”
眉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哀求道:“夫人,郎君极为爱重夫人啊。便与眉娘在时,他也频频唤错。眉娘以为,若是夫人愿意,郎君必会收回心思。”
她流着泪看着冯宛,“夫人,他是我们的夫主,是我们的天啊。夫人何必赌这种稚子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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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示好
在眉娘哭求时,众婢仆也在看向冯宛,他们的眼神中,都在说着冯宛不懂事。
冯宛低头,静静地看着嘴一张一合的眉娘。
……
死前那一刻,她是极度怨恨的,她很想很想知道,赵俊有没有掺合到那件事当中。
然后,在醒来的那数日中,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前一世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自己:为什么,她会落到那样一个下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一件事一件事的寻思,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回味。
不知为什么,越是回味,她的心越冷。见到回家的赵俊,她一点挽回的心思也没有。
垂下双眸,在眉娘期待的泪眼中,冯宛轻声说道:“知道了,起来吧。”
她也不搀扶,甚至不理会,衣袖一甩便向房中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眉娘呆呆地问道:“主母这是应了,还是没有应?”
众婢摇了摇头,也是一脸迷糊。
冯宛沐浴更衣后,便一直呆在寝房中不曾出来。
天色越来越晚,渐渐的,一轮弯月挂上柳梢头,渐渐的,灯火由明亮转为疏淡。
反复回味着周氏兵书的冯宛,这时也累了,她吩咐道:“灭灯。”
婢女应道:“是。”举步上前。
她刚提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这种男人的脚步声,在这个时候,只有郎主能有。那婢女露出一抹喜色,也不等冯宛吩咐,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脚步声来到房门口。
然后,“砰砰砰”的敲门声胡乱响了起来。与此同时,赵俊那含着醉意,口齿不清的嚷嚷声传来,“开门!开门!宛娘,你给夫主我开门!”
明明门只是卡上,他不知道反推开,却一个劲地胡乱拍打着,直看得那婢女都着起急来。
震耳欲聋的响声中,冯宛声音清亮地叫道:“时已不早,夫君回眉娘房中歇息吧。”
赵俊没动,他啪啪啪地拍打着房门,嚷嚷道:“我不要去,我就要跟我的宛娘睡!”
他一连叫了几声后,听到里面没有半点响动,那拍打的动作缓慢下来。无力地倒在门上,他口齿不清的声音中有着涩意,“宛娘,你别不理我,宛娘。”
声音绵软中带着哀求!
这声音,冯宛听过好几次,针对她本人的,前一世,出现过二次。
这样的世道,这么一个大男人,能用如此的语气跟一个妇人说话,那是多么罕见啊。可惜,他这般说话的对象,并不限于她,不,是从不限于她,便与他的温柔小意一样,从不限于她。
赵俊地叫唤声,令得婢女们也听不过去了。弗儿走出来,在他身后小小声地提醒,“郎主,那门转一下就可以开。”
整张脸都抵在门板上的赵俊,闻言胡乱应了一声,他右手一转!
此刻他整个人都仆在门板上,门板却突然这么一开……只听得扑通一声巨响,却是赵俊脸孔朝下,摔了一个鼻青脸肿。
就在众婢尖叫一声一哄而上时,被她们推的推揉的揉的赵俊,发出一阵鼾声来。
他给睡着了。
婢女们一阵哭笑不得后,冯宛轻声吩咐道:“郎主醉了,唤眉娘侍奉吧。”
“是。”
婢女们说的说,指的指挥,七手八脚地把赵俊扶起,慢慢向眉娘的房间挪去。
冯宛目送着他渐渐远去。
她缓步走下床塌,挥袖把烛火扑灭后,很快便进入了睡梦之乡。
第二天,冯宛起了个大早,她在院落中转了一大圈,又把周氏兵书第十二条,细细地记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地寻味了一番后,红艳艳的太阳已挂上天空。
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径直来到她身后。
望着细腰不堪一握,玉颈墨发,身形美好的冯宛,一个暗哑疲惫的声音传来,“宛娘?”
是赵俊的声音。
他向她走出两步,一直来到她的身后,直到他吐出的呼吸之气扑在她的肌肤上,他才站住。
神色复杂地望着这个背对着他的女子,他暗哑无力地说道:“昨晚上我喝醉了,听眉娘说,我去找了你。宛娘,为什么我会在眉娘的塌上醒来。”
不等冯宛回答,他粗气粗气地吼道:“别跟我说宛娘是顾及五殿下的话。”他痛苦地说道:“你是我的妻!”
他很在意,很痛苦。
冯宛怔怔地看着前方,不由想道:原来,这个时候的他,对我还是有心的。新婚燕尔,鱼水之欢,并不完全都是虚幻。
她伸手抚上前方的樟树,尖利的指甲在树皮上划下一道道白痕。
就在身后的赵俊呼吸转粗,眼看就要发火时,冯宛说道:“五殿下派人找到我了。”她微笑道:“他责怪夫主来了都城,都不去求见殿下。”
一边说,冯宛一边含笑回头。
果然,刚才还戾气很重,痛苦莫名的赵俊,此刻正张着嘴,一脸惊喜。
他叫道:“当真?”上前一步,他猛然握住冯宛的肩膀,叫道:“当真?此话当真?”
得到冯宛的肯定回答后,赵俊重重搂上冯宛,哈哈乐道:“宛娘宛娘,是你对不对?你为我奔走了对不对?”
冯宛没有否认。
她不否认,那就是承认了。赵俊笑得更响了,他放开冯宛,搓着手在原地踱步,“还是我的宛娘了得,去见那卫子扬一次,便让五殿下主动召我。”
他腾地转身看向冯宛,看着她明澈的眸,雍容的微笑,几乎是突然的,赵俊冲到她面前,他低着头,声音放软,脆弱地说道:“宛娘,你是不是不喜欢眉娘?你也不喜欢我把绢儿叫回来对不对?宛娘,你告诉我,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赶她们走。”
他的表情诚挚得近乎讨好,冯宛甚至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个人在意了另外一个人后的卑微。
冯宛的长睫毛闪了闪,她低下头,轻轻说道:“她们能回哪里去?还是算了吧。”
赵俊连连点头,又小心地问道:“宛娘不生我气了?”
生他的气?不,她早就不生气了,她早就没有力气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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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钱呢?
见冯宛摇头说不生气了,赵俊并没有感觉到轻松。
他盯着眼神中,依然平静冷漠的冯宛,恼意又生。
忍下恼意,赵俊尽量温柔地说道:“我现在去求见五殿下,宛娘可要一起?”
冯宛摇头,她福了福,“我累了。”
“那为夫去了。”
他大步离开,走了几步,他想到五殿下还是看重自己的,这不,才来几天,他就派人垂询。相信自己只要把握得住,还是能够心想事成的。
他又想道:从这两天打听的消息可以知道,几位皇子都长大了,彼此之间明争暗斗。看来我这事做得不对,既然一心追随五殿下,怎么又能想去靠近四殿下呢?这种错误以后不能再犯。
他毕竟是个聪明人,想了几天,便明白了一些关键。
当天晚上,赵俊是兴冲冲跑回来的。
他下意识地冲到冯宛的房外,刚要敲门,突然想到她的冷漠,那扬起的手便僵在空中。
牙一咬,他转身朝外走去。
不一会,眉娘的房中便传来一阵笑声。女子的娇笑,与男人的爽郎大笑混合在一起,使得宁静的夜空都变得热闹起来。
听着这笑声,正从后院树林中转过来的冯宛想道:看来他成功了。
弗儿亦步亦趋地一直跟在冯宛身后,此刻见她看向眉娘的房间,上前一小步,轻声的,好奇地问道:“夫人,郎主为什么这么开心?是不是他当了官?”
她这话如其说是问询,不如说是提醒。她在提醒冯宛前去眉娘房间,妻妾夫主三人一起乐呵乐呵。
冯宛没有理会。
这时,眉娘的娇笑声中,传来赵俊欢喜的声音,“眉娘,你说我今天还碰到谁了?”
眉娘配合的温柔好奇地问道:“夫主碰到谁了?”
“我碰到了四姑子冯氏阿芸,”赵俊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一定不知道,她入宫了。哈哈,看陛下那神态,对她还很欢喜呢。”
原来赵俊入了宫,同时还见到了冯芸。
一切都如前世,什么都没有变,变的只是她而已。
冯宛提步,朝着自己房中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赵俊一直很忙,有时一连几天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这半个月中,刚刚走马上任的赵俊,忙着交际应酬,忙着与同僚和权贵们来往。那钱,还真是哗哗地直流,转眼便见底了。
这一天,他中午回来时,沉着一张脸。
瞟了一眼管事,他命令道:“把所有婢仆都叫过来。”
“是。”
“慢,先把夫人叫来。”
“是。”
得到管事的通知,冯宛很快便赶来了。
赵俊坐在书房中,埋头写着字。听到冯宛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问道:“你还有多少嫁妆可用?”
嫁妆?
她家虽然钱财不菲,可那坐吃山空的父亲又好色又好显耀,盯紧了母亲的每一分嫁妆,她嫁过来时,只有小小的八个箱子。后来见赵俊有出息了,由无品无级的小吏,一步步爬到九品官后,又给了她三个箱子。
那箱子里,值钱的也就是五件首饰,和五片薄如柳叶的金叶子。
这些年来,在元城一直是她当家,虽然赵俊的钱不多,可她理财得当,家里一切都井井有条,从来没有动用过那些嫁妆。
看来,赵俊是撑不下去了。
赵俊说出那话后,见冯宛沉默不语,便抬起头来。
他盯着她,皱眉说道:“宛娘你也知道,我刚来都城,处处都要用钱。虽然五殿下帮我求了一个七品的行走,可现在还不到发俸禄的时候。家里这么多人吃用,我又要交际,手头实在吃紧。你把那几件首饰当了吧,金叶子也给我,撑过这一关,等我发了俸禄全部补回给你。”
他耐耐烦烦地跟冯宛说到这里,眼神语气都有点不高兴。一直以来,这些事都是冯宛操心的,家里短了花用,她应该二话不说,出面扛了才是。现在要他开口,这是她的失职。
在赵俊地盯视中,冯宛嘴角微扯。
她知道,他所谓的俸禄,根本连他的交际喝花酒都不够。家里短了用度,这仅仅只是开始。
垂着眉,冯宛讷讷地说道:“那些首饰,在凤儿绒儿走时,我每人给了一样。”
一听她这样莫名其妙的用了‘他的钱’,赵俊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两个家奴,不要她们的卖身钱,已是大恩了,你还给首饰?”压着怒火,他问道:“其它的呢?把其它的拿出来。”
冯宛却是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前阵子身体不适,用度便大了些,首饰当了,金叶子也用了。”
赵俊勃然大怒,他蹭地冲起,指着冯宛的鼻子骂道:“你说什么?你都用了?”
他咬牙切齿地咆哮道:“好啊,什么样的用度,要当掉首饰,用掉五片金叶子?啊?”
冯宛脸有点白,她袖底下的双手绞动着,轻声打断他的话,“自离元城以来,这一路上夫主不曾给我花用,我只得动用嫁妆。”
赵俊的声音一哑,这时,冯宛还在低低的解释道:“夫主不知,那当铺知道我们是外乡人,急着赶路,价压得低。几个婢仆与我一样,舟车劳累,我又请了大夫用了药。那大夫药价甚高,为了不耽误夫主行路,我得忍了。”
赵俊听到这里,指着冯宛直喘气。他一屁股倒在塌上,恨恨叫道:“好你个冯宛,你花钱的本事倒是大着啊。”
他气到极点,一时疲惫之极。瞪着冯宛,他恨苦地说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从来不这样。”
到底她以前为什么不这样,他说不出来。他只是感觉到,以前的冯宛,永远把他的利益摆在第一位。她短了花用,她就算不睡不吃,也会纺布绣花来贴补,她就算病倒在塌,也会把那钱省出来给他吃喝了。
她什么时候起,这么只顾自己了?她的体贴呢?她的贤德呢?她的温柔呢?她的善良大方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赵俊的胸膛不停地起伏着,一张俊脸青了又紫,紫了又红。那手指直直地指着冯宛,却给恼得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赵俊才放下手,咆哮道:“都叫过来,把所有的婢仆都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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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媚眼
召集婢仆后,赵俊没有废话,直接说用度紧张,得卖掉一部份人贴补家用。
因恼怒冯宛,赵俊瞪着曾老叔和弗儿,瞪了一阵,他对冯宛命令道:“这老家伙留着也没用,卖了吧。”
他说的是曾老叔。曾老叔的卖身契在她手中,又是随她陪嫁过来的,要卖掉他得经过冯宛的同意。
冯宛与上次一样,没有争辩,道:“知道了。”
让人奇怪的是,曾老叔跟在冯宛身边十数年,听到这消息应该很伤心很绝望的。可他也是不恼不怨,只是老实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赵俊疑惑地瞟了曾老叔一眼,便被旁边另外五个婢仆的哭声给弄得心烦了。
他手一挥,对管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叫牙婆来。”
说罢,他衣袖一甩,跳上马车便匆匆离去。
赵俊走了,那几个被点名出外的婢仆,只能流着泪,可怜巴巴地求着冯宛。他们的求助声没有力道,毕竟夫人连身边侍奉十几年的老仆都保不住,又怎么能保住他们?
望了一眼悲从中来,一脸绝望的几人,冯宛带着曾老叔,朝一侧树林中走去。
来到林中,冯宛轻声道:“老叔,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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