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其他人等,但在萧琮面前如何行得通?
我动作不慢,丹药已在手中紧握,连机关也已经按了回去。丹鼎夹层触手只是滚烫,若动作迅速,并不至于被灼伤。可是若我真的毫发无伤,在这样灼热高温的丹炉里取出丹药,萧琮又如何会信?他必定会遣人检查这个丹鼎,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失去他的怜惜和思念,以后更是万劫不复!
我眼看着萧琮疾步上前,来不及了!
几乎是同时,我毅然将双手贴在了丹鼎内部,皮肉烧焦发出的吱吱声和糊味立即传出来,神经末梢在刹那麻木后迅速的感应剧痛,锥心般的疼痛袭上来,我条件反射般抽出手,双手已是血肉模糊。
萧琮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咬牙道:“十指连心,你怎的这样愚蠢!”
我疼的冷汗直冒,眼泪狂涌,忍住疼痛勉强道:“这丹药对你如此珍贵,我总要试一试的!”
摊开双手,朱色丹丸完好无损,我松一口气道:“还好,幸不辱命……”
萧琮看着我,复杂的情绪涌动在那双黝黑眼眸中,我在他怀里,康延年命人传太医,宫人嘈杂的奔走,这些似乎都与我与他无关,我只知道,我又在他温暖的怀里。
他还是那样俊朗,却清癯了许多。以前那样温和的面庞,似乎也淡漠了很多。我尽力想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许是长期清淡饮食身体虚弱,又许是再见到他如释重负,双手的疼痛慢慢消逝,他的样子模模糊糊,我逐渐看不清楚……
我在一片低语声中醒来,只见媜儿挺着大肚子坐在床沿上吩咐着什么,锦心眼尖,红着眼睛扶我起来道:“娘娘可醒了!”
我的神智逐渐清醒,忙转了头四处看,媜儿含笑道:“皇上才走了。”
她俯低了身子低声道:“姐姐也真是的,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怎么偏巧又烫伤了手?”
我并不答她的话,低了头看自己双手,严严实实被白布包着,虽然烫伤的疼痛又明显起来,但看她们的神情应该还不至于太严重。
嫣寻端了药膏上来:“娘娘醒了便要换药,这是崔太医千叮万嘱的,否则万一留了疤就不好了。”
我这才看见里里外外站了黑压压一屋子人,不时有人穿梭传话,和之前殿中的冷清寥落反差极大。
崔钰告了罪上前,绯墨忙扶着媜儿到一旁坐下。崔钰一圈圈的撤下白布,他离我极近,压低了声音道:“深更半夜在灵符应圣院烫伤了手,您又唱的哪出戏呢。”
我疼的吸气:“少胡诌,这会儿深夜起动了你,少不了你的赏赐。”
崔钰细致的刮着药膏,酷似双成的面颊上泛起了笑:“赏赐?依微臣看娘娘的赏赐倒是快到了。”
我横他一眼,媜儿恰巧咳嗽了两声,崔钰回头道:“月华夫人怎么又咳嗽了?微臣给你开的枇杷露您没服用?”
媜儿偏着头不看他,绯墨回道:“用了,只是晚上霜露重,娘娘来的路上吸了几口凉气,所以又咳嗽。”
我道:“我原本没有大碍,妹妹怀着身孕,快回去歇息吧!”
媜儿注目我道:“不妨事,我还有话跟姐姐说呢。”
崔钰听她这么说,手中的动作也快了起来,敷好药,缠上干净的纱布,他也就和太医院的一干人等退下去了。
嫣寻带着绯墨锦心和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我和媜儿在寝殿里。
媜儿换了个姿势坐着,有些酸溜溜道:“姐姐跟崔太医倒是不避讳,嘀嘀咕咕说那么些话。”
我道:“他不过是以前为着父亲那本《青囊书》不当我是外人罢了,妹妹也知道,若是在宫里被人谋害,最容易下手的便是御医。我拉拢他,也是为了咱们好。瞧你的样子,是他伺候你的胎伺候的不好?”
媜儿蹙眉道:“好是好,就是他那个样子长得……姐姐知道,我对皇上现在是绝无二心的,但看久了崔太医总是觉着心里烦得慌。”
她的神色略带着惆怅,但转瞬又道:“我看皇上刚才的样子,姐姐的苦肉计是奏效了。”
“皇上刚才什么样子?”
媜儿笑言:“皇上抱着姐姐回来,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一个劲说姐姐愚钝,无稽之谈也相信。又让康延年吩咐掖庭多派些人来伺候,他亲眼见着姐姐伸手入丹炉,总归是心疼感动的紧,不枉姐姐烫伤这一双柔夷了。”
我温声道:“就是要皇上亲眼看见我为了他入火窟,才能冲淡他对我的怨恨。还好有你,若不是你从旁周旋,我便有良策三千,也不可能见到他。”
媜儿腆着肚子:“宫中只有你我姐妹相依为命,姐姐若是有失,我也孤掌难鸣。况且姐姐对皇上的心思拿捏到位,若不是皇上依然挂念着你,又怎么可能一听到我说你今夜要冒险取丹,他就亲自忙忙的赶去了?”
她又笑道:“我还担心姐姐想不明白我递给你的时辰呢。”
我也忍着疼痛笑道:“如今还不到中秋,你巴巴的送月饼来,岂不是暗示应该晚上去灵符应圣院么,又恰好三个,我便姑且猜做是三更好了。”
媜儿道:“你是不知道那些羽林军有多么难应付,我就防着他们审查,总共放了六个月饼。在外面被他们拦下时,掰碎了三个让他们查去。另外,我要不是私下拿了皇上腰牌狐假虎威,又怎么能轻易接了姐姐出去?”
我苦笑道:“皇上这样防备着我,也算有心了。”
“幽禁着姐姐也是当初,今日过后,只怕就宽松多了。”
我想起一事,问道:“国师那里你说清楚了?可千万不能走漏了口风。”
媜儿道:“放心,我自有计较。”
她忽然抚着肚子“哎呀”一声,又见我看着她的肚子,红了脸道:“八个多月了,总是喜欢踢打,等生下来交给姐姐养着,我是惯怕小孩子的。”
我嗔她说话不知轻重,她随手拿起茶杯抿一口,撂下道:“我喝不惯姐姐这里的茶,这会子也快五更了,我也要回去眯一会。姐姐好生养着,天明了事情就多了,消息传得快,只怕门槛也要被踏破呢。”
眼看着她走出殿门,锦心扑进来跪在我面前哭道:“小姐做这种事怎的也不早说?奴婢若是知道断然不肯让您以身犯险,您要是有个好歹奴婢怎么有脸去见老爷?”
我手疼的厉害,便示意嫣寻拉她起来。嫣寻关了寝殿的门,我低声劝锦心道:“我不是有心不告诉你,你也知道宫里多少人盯着咱们想看我的笑话?取丹若是事成,自然还有可图。若是不成呢?在宫里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嫣寻也安抚她,又对我道:“奴婢看皇上虽然一直板着脸,但该吩咐的一件不落下,可见对娘娘还是有心。娘娘何不趁热打铁,天明求见皇上以求宽恕呢?”
我摇头正色道:“万万不可!正因为皇上对我心有微动,这时候才不能操之过急,若是我一醒来就腆着脸去求见皇上,他自然会以为我先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复宠,并非真心……皇上和我之间最缺的,就是一颗真心。所以,不光是我要继续韬光养晦以待时机,就连你们也要处处谨慎,切记不可轻狂浮躁。”
她二人互看一眼,都俯身道:“奴婢知道,奴婢一定遵从娘娘教诲。”
第四章 春闺梦里人
天光放亮,经过一夜折腾,兼之双手疼痛难忍,我睡的断断续续。
有人轻手轻脚来到榻前,捧起我的手。
我睁开眼,只见云意美丽的眼睛里蕴着厚重的忧虑和泪水,她见我醒转,忙拭去眼泪道:“你醒了?疼的厉害吗?”
嫣寻上前扶着我坐起来,我对云意道:“好些了,姐姐别难过,不几日就全好了。”
云意拿手指头戳我额头:“这么大的人了,还信道士和尚的无稽之谈,什么火中取丹全身而退,偏你也信!”
我淡淡笑道:“国师既然这么说,便试一试也好,总归帮皇上取出了仙丹,伤了手也不算什么。”
云意道:“我们私下都说,必定是丹药炼坏了,国师假托神仙之口说请不出来。反正六宫也没人敢主动请缨,皇上素来又对丹药淡淡的,久了也就不了了之。谁知道昨夜听说妹妹去了丹房取丹,唬的我心都跳出来,苦于宫门下了锁出来不得,直熬到清晨。”
我道:“姐姐对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我幽居在此,姐姐闯进来岂不是与羽林军好一番交涉?”
云意没好气道:“你为他受那样的磋磨,还能睡得一塌糊涂,真是个实心肠的人!我告诉你吧,外面的羽林军一早就闹哄哄的撤了,慕华馆从今日起进出自由,也算是没白烂了一双手!”
我喜上眉梢:“当真?那我可以去飞寰殿看望玉真了?”
云意点头道:“虽然皇上没有嘉奖妹妹,但撤了卫兵,又默许出入,已是松了口了。”
我半睡在流云枕上,想着云意这些话。萧琮并没有传旨封赏,想必仍是对我心结未解,但又撤了守卫免了幽禁,等同于无声的勉励。幸好我并没有急着谄媚邀功,不然依他的性子,怎么能够接受,只怕也不会退步。
嫣寻端来早膳,我不过瞥一眼便知道风水又轮流转了,往日的大米稀粥换成了玉田碧粳米,连小菜也精致丰富了许多。
云意亲自取了银匙喂我喝粥,一碗粥未完便听见外面人声嘈杂,镂空画壁前人影晃动,却是宁妃带着福康、岳才人进来。
岳才人一见我就道:“阿弥陀佛,半年不见,娘娘怎的瘦成这样?”
宁妃快步上前按下我去:“妹妹只管躺着,你我勿需这些虚礼。”
今晨不过是羽林军撤走罢了,并非萧琮下旨明示撤去我的幽禁之刑,若是有心人从中挑拨,擅自进出慕华馆也是要担下罪责的。但宁妃却毫不避忌,岳才人也敢跟着一起来,可见并未视我为外人。
我心中感激,福康早簇在我身边,满口“宝母妃”亲昵的叫个不住,我双手缠着布,扶不得她,便温声道:“我记得福康是最贪睡的,这么早过来,可曾用过早膳?”
我又唤锦心:“带公主到偏殿用些小点,挑一些软糯爽脆的,不易消化的不许给公主吃。”
锦心应了,带了福康下去,宁妃感慨道:“还是妹妹心细,仍记得福康脾胃不好。”
我道:“姐姐何尝不是聪慧心细呢?只是姐姐孤掌难鸣,如此小心谨慎仍躲不开暗箭。”
宁妃听出我话外有音,似乎也有很多话如鲠在喉,只是碍于云意在,又忍住了,我会意道:“沈芳仪是嫔妾手帕之交,信得过。”
宁妃这才道:“妹妹突然获罪,皇上怒气绵延好几个月,月华夫人脾气又甚是骄纵,我们连个问的地方也没有,稀里糊涂的过了些日子,还是沈芳仪去问了缘由出来。”
我不知如何作答,云意道:“和妃娘娘说妹妹因为陶才人落胎一事言语不恭顶撞皇上,以致龙颜大怒。”
我心下坦然,和妃还是遵从萧琮的意思,给我留住了几分颜面。
岳才人道:“嫔妾们也不是十分信的,娘娘素来恭谦和蔼,又怎么会顶撞皇上?必定是陶才人顾常在拿着落胎的事情做文章诬陷了娘娘!”
诬陷?自然是有人设了圈套引我跳的,只不过陶才人顾常在等人虽然乖戾跋扈,却做了太后的伥鬼尤不自知。
宁妃见我不置可否,缓缓道:“上个月福康生辰,我不过一时没叮嘱到,她就掉进了荷花池里。好在以前服侍妹妹的小太监进宝在荷塘里清淤泥,幸得他水性极好,这才救了福康上来。”
她捂着胸口心有余悸,我问道:“那他可曾看见福康是如何落水的?”
宁妃摇头:“他正埋着头清淤,说只听见扑通一声,什么也没看见。”她顿一顿道:“奇怪的是,福康落水竟然没有呼喊求救,好似糊涂了一般。事后我细细的问她,她竟什么都不记得。妹妹,这事我想了又想,不可能是福康自己贪玩掉进荷花池,必定是有人趁本宫不防备,用药迷晕了她,再抛进荷花池意图谋害!可是皇上他,他却说我想得太多……”
我回想和妃说过的话,沉吟道:“姐姐说的是,如今夏末秋初,荷花都败了,荷花池畔人烟冷清,福康便是再贪玩,也不会去那儿。”
云意道:“公主不比皇子,不参与社稷之争。如果有人起心谋害公主,必是与宁妃娘娘有过节无疑,母子连心,公主若有好歹,娘娘必定苦楚不堪,那些人好毒的心肠!”
宁妃叹息道:“本宫无能,时隔一月也没查出来。原是我大意了,以前跟妹妹交好时也没见生出什么事端,不防竟被小人钻了空子。所以妹妹适才说福康贪睡,我何尝不知道她贪睡?只是如今我去哪里,若不带她在身边,难免心惊肉跳不能神安。”
她越是惆怅自责,我越是担心玉真的处境,福康七八岁了仍有人敢对她下手,若是面对我那不满一岁的孩儿又当如何?媜儿虽然强势,但自己也即将生产,若她产下孩子,阖宫都要忙得团团转,又怎么可能时时处处顾及到我的玉真?她那么小,说也说不得,走也走不得,完完全全是无依无靠的一团柔弱。
我忽然有种隐隐的直觉,有人耐心的伏在黑暗中,就等着旁人懈怠时给我致命一击,用我的孩子,作为摧毁我的一记妙招!我不能,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绝对不可以让人有可乘之机!
略略思忖后,我道:“姐姐也别自责太过,好在福康无恙,这桩事倒是可以慢慢细查。说起来,嫔妾也担心玉真的很,若是能像姐姐这样自己教养公主就好了。”
宁妃柔声道:“妹妹考虑的极是,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带在身边最踏实。若妹妹身在其位,我也不用这样提心吊胆。”
我微笑道:“许久不见太皇太后,今日既可以出去,姐姐若是无事,不妨与嫔妾一同去大安宫请安。”
宁妃自然是肯的,连带福康云意和岳才人也跟着一起。清晨的露水带着草木的芬芳,濡/湿了众人的鞋面,福康蹦跳着走在前面,曲台殿的宫人内监如众星拱月般寸步不离护着她,可见宁妃一朝被蛇咬的恐惧,越发坚定了我要将玉真留在自己身边的决心。
太皇太后面容依旧,只是鬓间的白发又多了几缕。
我不顾手上的伤痛,跪伏在地行了大礼。
太皇太后饮着茶,缓缓道:“皇上让你幽居思过,想必你心中也有不少怨言,难怪清瘦成这样。”
众人都不敢开口,我伏在地上不起来:“嫔妾粗笨不会侍奉皇上,让皇上和太皇太后气恼,都是嫔妾的过失!皇上让嫔妾幽居已是天大的恩典,嫔妾日日焚香祝祷尚且不能报其万一,如何敢有怨言?”
这样的话说的如此顺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