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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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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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本想在家陪闷油瓶养伤,但王盟来电话说家里有点事儿,得赶回去一趟,铺子没人看。吴邪问了几遍闷油瓶需不需要自己留下,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估计他一人应该没问题,给他又熬好粥,便出门到铺子里守着。
  因为闷油瓶受伤,又坚持不去医院,吴邪昨晚把这几天能推的事情都推掉了,打算留家里好好照顾他,因此今天没什么事儿。坐在铺子里,他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王盟在桌上留了个便条,说明今天剩下的事务,吴邪一一打理过。联络完两个客户,时间刚刚过午,他又坐了会儿,决定今天只开半天,下午还是回去吧,留那人一个在家,满身伤的实在有些不放心。
  刚想到这儿,手机突然响了,有一条短信过来。吴邪瞟一眼号码,居然是黑眼镜。自从上次查出那个号后,他就输入了自己手机里,感觉迟早会用得着,没想到自己不去找他,他倒主动找上门来了。
  打开短信,上面写了一句话:小三爷,你家哑巴张还活着吧?
  屁话,你都没死,他能死吗?知道黑眼镜的脾气,吴邪也不跟他客气。发过去后,他心里一顿,直接拨通这个号码,那边响了两声,掐了,跟着一条短信过来:不方便说话,就这么聊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吴邪一笑,自己跟黑眼镜说不上熟,只知道他是个倒斗高手。从蛇沼那趟看,这人一身功夫和闷油瓶差不太远,性格可比闷油瓶好多了,爱说爱笑,大大咧咧,但又不是胖子那种张飞式的大大咧咧,更有点游侠浪人的味道。表面看起来是个招人喜欢的家伙,不过……干这行的,哪有几个可放心交下去的知心朋友?刚刚才扶持着进斗,没准一翻脸就把对方害在斗里,自己卷了东西溜烟不见。
  这种故事,道上发生过太多了。
  越是本领高强的人,越值得人十二万分地警惕。而像闷油瓶这种人,别看沉默寡言态度冷傲,哪次不是他护着众人啊……想到闷油瓶救过一起下斗的人那么多次,吴邪长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部分评论貌似被抽不见了,连带我的回复一起……这破服务器= =


☆、素描

  正想着,黑眼镜的短信又过来了:小三爷,你们家哑巴厉害啊,吃什么仙丹了?
  嗯?什么意思……吴邪有些看不懂。想了想,给他回复过去:他本来就厉害,哑巴张的本事你还不知道?
  厉害是厉害,但没有这么厉害。跟他合作过几次,能耐在哪儿我还是清楚的,他现在可比以前又厉害了。
  这大约就是在青铜门里闭关修炼的成果。吴邪心里偷着乐,这话却不能告诉黑眼镜,随便敷衍了两句过去,黑眼镜也不计较,又问:哑巴张这趟做什么去的?丫打死不让跟,上山爬没多远就把我赶回去。真亏本了,一分钱不收,白陪他走一趟不说,还连他干什么都没瞅着。
  黑眼镜也不知道小哥去干什么?吴邪心里一动,他本以为两人会一起走到那个温泉,至少也要到缝隙那里黑眼镜才会止步,现在看来,小哥根本就没让他知道缝隙的所在,他也就更不可能知道青铜门这回事了。定定神,吴邪故意套他的话,回了一句:长白山地形复杂,他又不是第一次去,你不熟悉路况肯定会被他甩掉。
  那是,春天本来就是危险季节,融雪破冰又有动物,不过我们运气好,赶上无风无雪的好日子,那家伙更走得飞快。
  果然是去长白山了。吴邪盯着屏幕看了一分钟,脑子里各种疑问上下起伏,他现在基本能肯定小哥又去了趟青铜门,去那儿做什么呢?回头还得问问他才行,不指望他直接回答自己,起码再摸出点什么线索来吧。看看前两条短信,吴邪发现一个疑点,调侃道:不过黑雷锋同志,你人很好嘛,不收钱也愿意陪我们哑巴上长白山,大大的共产主义精神。
  当然是等价交换了,你黑爷不喜欢亏本买卖。
  怎么,他日后也要陪你白走一趟?吴邪立刻猜出了这个等价交换的含义。
  欢迎你也来啊,让我看看吴家小三爷这几年有多少长进。
  没问题,到时我一定来,你先把目标找好、位置定下来,别让我们白跑就成。
  那当然了……
  你来我往的闲谈中,吴邪听出不少东西,这让他想起在巴乃时套盘马的话,那时形势更严峻,盘马是个在当地打滚了一辈子的老油条,想诈盘马,每一个字、每一丝表情都要慎之又慎,稍有不察就可能被他反将一军。现在和黑眼镜不用见面,隔着天南海北地发发短信,倒是比当时容易多了。不过吴邪也清楚,黑眼镜这人绝不是什么纯良善类,他肯跟自己闲扯,不过因为他也不知道,想从自己这里打探点消息罢了,小哥如果真跟他合作干了什么,自己绝对没法就这么问出来。
  小哥走这趟的目的,连黑眼镜都完全不知道。什么事需要如此保密呢?吴邪沉下心想了想,将目前所知闷油瓶周围的人大概归拢,还是比较能理清关系的,如果说自己代表着阳光下的生活,瞎子就是他在黑暗中的合作对象,一件事,既要瞒着自己,又要瞒着黑眼镜,那会是什么呢?
  个人隐私?万奴王在青铜门里给他安排了相亲?
  啧,他还能有什么个人隐私……吴邪撇嘴,张起灵的事儿在张家楼里都曝光得差不多了,不客气地说,这人基本就是一个符号,一个存在,一件为了某项重要目的而塑造出来的武器,如此让人悲哀的生命里,还能有什么个人隐私?他只有秘密,只有责任,只有压在肩头沉甸甸的负荷。他背着这些重压往前走,实在走不动了,想歇歇的时候,偏偏又有失魂症如影随形地附上来,将他好不容易画出轨迹的生命统统抹去,把他的灵魂打入黑暗,然后再一遍遍重复那些艰辛的寻觅。
  想到这里,吴邪心里变得很沉重,如果可以,他万分愿意让闷油瓶拥有一点个人隐私,让他活得更像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血肉是人的凭依,是心灵的栖息之地,而不只是战斗的工具。 
  黑眼镜那边似乎有事,很快中止了谈话,吴邪靠在椅子上发会儿呆,也关门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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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时闷油瓶还在睡觉,他其实很多时候都在睡,过去一起出门,不管火车还是汽车,多数路途中他都在打盹,要么就盯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不像自己爱观察同行的人,或和胖子潘子打牌聊天。那时他以为闷油瓶性子孤高,对这些没有兴趣,后来想想,特别经过这几年雕琢沉淀后更彻底明白:当一个人孤独行走世间许久,目睹几个时代更替,却一遍遍被抹去记忆,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不能确定时,他是不会对可能转瞬即逝的同路者投入任何关注的。
  吴邪蹑手蹑脚地走进闷油瓶的房间,看着他沉睡中平静的表情,心里不由叹了一声:小哥,你现在做着什么样的梦呢?
  你可有梦见吴邪?梦见胖子、潘子、三叔、以及更早之前的文锦他们,梦见我们与你并肩而行的道路?
  下午三点半,阳光静谧而温熙,斜照入房里,投射和暖的金光,能看到极细微的浮尘在光中升腾起舞,楼下偶尔传来的声音远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样催人怀旧的氛围中,吴邪不由想起与闷油瓶初次见面的时刻……他转身来到书房,很快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素描本。
  本子封面上写着“鲁王宫(2003)”,这是当年回来后画的。作为搞古玩的人,又学建筑出身,吴邪一直保留着随手涂画记载的好习惯,这也是古董店老板的基本功。打开素描本翻到第三页,上面画着一个人:他坐在台阶上,看向高远的天空,深蓝色兜帽衫罩着头,在他脸上投下一层阴影,只看得到半张淡漠的表情,他脚边放着一个大包,背后负着一条长长的东西。在这张画的旁边,当年的自己写了几个字:闷油瓶,特讨厌。
  看着这张画,吴邪拿笔将“特讨厌”三字划去,用清俊的瘦金体重新写下:现在喜欢。
  不论是哪种喜欢。
  吴邪以这样的方式记录下一场场冒险,他总会在行囊里放入一本空白的素描本,有机会时就现场描绘下来,没有机会就回来再画,用笔将记忆中的故事变成影像。他想,这样的记载,或许会比电脑、比回忆本身更可靠一些,哪天他老了,老得再也不能出门,再也记不清当年的故事时,看着这些图像,流逝的过去就会回来,将他带入那些永不该被磨灭的岁月中。
  吴邪拿出纸笔和画板,回到闷油瓶的房间,搬把椅子在他床对面轻轻坐下,开始在纸上作画。他画闷油瓶沉睡的模样,更将眼前的整个场景都纳入笔下。
  一笔笔落到纸上时,他忽然有种错觉:过去是过去,而此刻便是永远。
  或许是伤痛的缘故,闷油瓶睡得很沉,房间里回荡着他几乎轻不可闻的悠长呼吸,吴邪也跟着压住自己的呼吸声,怕稍微大声一点,就会惊醒他难得的沉眠。日光静静推移,炭笔的刷刷声不时响起,很快在纸上凝固出场景,熟睡的闷油瓶在吴邪笔下栩栩如生。他放下笔,默默长出了口气,看看画,又看看床上的人,想了想,重新拾起笔,为这幅画面再添个人,这人是他自己。
  他画自己坐在闷油瓶床边,静静凝视着沉睡中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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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把画收到书房里,开始洗手做饭,天色擦黑时,饭菜已差不多,闷油瓶也起来了。看他走进厨房,吴邪一笑:“闻着味儿就来了?”
  闷油瓶不搭腔,自己在桌边坐下,吴邪给他盛好饭,端上菜,又上了碗汤。“给你炖的药膳,里面有参有当归,味道可能苦点儿,但对疗伤有好处,多喝点。”
  “谢谢。”他接过来喝了两口。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你别再搞成这样我就谢天谢地了。”
  闷油瓶沉默了几秒,放下筷子,看着他说:“不会再这样了。”
  “那就好。”吴邪给他夹菜,“多吃点,小哥你需要补补。”
  一顿饭吃过大半,吴邪的手机响了,又是一条短信过来。
  “你什么时候在?我去你铺子找你,感觉哑巴张好像有点不对劲。”
  又是黑眼镜的消息。
  不对劲?吴邪一愣,心里一直以来隐约的不安似乎被激活,就在电光石火间,这些年身为吴老板的镇定和缜密发挥了作用:他的心理素质已大为提高,再不是当年那个沉不住气的小青年吴邪了。吴邪确保脸上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起来,对闷油瓶脱口而出:“手机报,大连又漏油了,最近别吃海鲜。”
  自己居然能当着闷油瓶的面向他撒谎了。说完这句话,吴邪背上浸出一层冷汗。
  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他。
  不知为什么,吴邪突然想起这句话。戈壁那夜,闷油瓶向自己说出了这句指向模糊,但吴邪明白其涵义再明确不过的话。
  闷油瓶似乎没有听到,只是默默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忧惑

  夜里睡觉时,吴邪摸出手机,给黑眼镜回了条消息。
  “我这两周都不会离开杭州,来了直接联系我,我们再约地方见面。”
  放下手机,吴邪在黑暗中凝视屏幕的光从明亮变得黯淡,最后成为漆黑一团。心里似乎压着很重的东西,瞒着闷油瓶和黑眼镜见面这件事让吴邪感到别样的不安。如果黑眼镜不说那句“哑巴张有问题”,吴邪只会认为这个倒斗高手有生意要和自己谈,这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毕竟盘口在自己手里。但他提到了闷油瓶,并说他觉得闷油瓶不对劲,这就在吴邪心里蒙上了深深的阴影。
  吴邪知道,自己并不怀疑小哥暗地里有什么阴谋,也不怀疑小哥会对自己不利,他完全从灵魂深处信任着闷油瓶,闷油瓶如果想对自己不利,吴邪死一百次也不够死的。但是……他咬住嘴唇,心里很乱,不知如何厘清这些纠缠的思绪,隐隐约约的,他自己也觉得闷油瓶似乎有什么不对,但再想得深入一点,仔细分析他的言行举动,吴邪就觉得自己的感觉全部是错误的。不论从任何地方看,他都是吴邪这些年所认识的闷油瓶。何况……何况闷油瓶这人向来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行为模式或明显的性格特征,除了沉默寡言、职业失踪,什么都憋在心里这几点。而这几点对于了解一个人来说,全是没用的信息。
  直觉……或许那就是所谓的直觉。但吴邪不可能光凭直觉就下判断,他甚至连自己要下什么样的判断都不知道。
  不管怎样,还是先跟黑眼镜谈谈吧,关于闷油瓶,他大概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儿。
  吴邪在床上翻了几个身,越来越睡不着,忽然看到一旁桌上的电脑,想起又有几天没上网了,不知老痒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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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痒的第二封邮件躺在收件箱里,开头第一句话就让吴邪吃惊。
  “老吴,上封信我忘记提醒你,我们的往来邮件最好只你一个人看,不要让你那个朋友——我说的就是拿走青铜树枝的朋友,不要让他看见。理由我现在没法给你解释,因为我还不能确定,但是,如果他是,被他看见就糟了;如果他不是,他不看也没有关系。”
  是?
  是什么?
  吴邪皱起眉头,老痒在说什么?他继续看下去,下面的话更让他心惊肉跳。
  “老吴,你知道吗?当‘我’刚刚诞生在世界上的时候,我最担心的事情是自己的存在,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甚至不确定这是一场幻象,抑或一场梦境。那时候我很迷惑,虽然我知道我是老痒,没错我就是老痒本人,但老痒怎么会站在这里?我不是应该被困在洞中吗?我莫名其妙地就走出来了?很快我意识到,我并没有出来,我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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