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飞奔,很快抵达了那房间,一看眼前的情境,吴邪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棺材已经移开了,周围散落着新鲜的脚印,漆黑通道像大地张开了巨口,等着吞噬自投罗网的人。
闷油瓶果然是从这里下去的,那么……接下来那些灼热的乱流,那黄泉瀑布,他能应付下来吗?
吴邪心里没底,他绝对信任闷油瓶的能力,但这次和过去不一样,这次需要直面神树本身……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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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瀑布之前,一切都还算顺利,唯一意外的是河流和瀑布的水流量都比上次来更小,现在是丰水季,吴邪本以为水流会更大。
走到现在,三人已经很累了,索性在河边坐下来略作休息,也说说下一步的进度。胖子摸摸水温,脱掉鞋袜就把脚伸了进去,嘴里感叹:“这水可以烫脚,舒服。”一副旅游休闲的模样,吴邪哭笑不得,也不管他了,自己想下一步怎么办。
王盟看胖子舒坦的模样,也跟着过去泡脚,过一会儿不见吴邪来,回头一看,这人正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忍不住问:“老板,还担心什么?”
“没……没什么。”吴邪小声说,眉头依然蹙得死紧,他心里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天真。”这时,胖子开口了,貌似不经意地问:“小哥带那么多东西来这儿,到底想干嘛?你说他来看大树,带个树杈,就当认亲的凭据,咱们好理解,他把那什么鬼玺也带上,又为什么呢?按你说,鬼玺不是开青铜门的钥匙吗?那地方咱们都去过,在长白山呢。”
“我不明白……”吴邪无意识地摇头,低声说:“事实上还有两个问题我弄不明白,但我直觉这两个问题是有关联的,而且是最后的关键。一个就是你说的,他为什么要带鬼玺来这里,另一个……”他咬住嘴唇,将后面的话吞回肚子里,这是一个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的绝对秘密,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恐怕也就只有闷油瓶本人能猜到当中的端倪了。
这个秘密是蛇。
蛇有蛇道的秘密。
吴邪想起自己在笔记本上写下的那些分析,那个推论从根本上解决了青铜树的物化能力之谜,也解释了自己最初见到闷油瓶归来时心底的恐慌和怀疑,事实证明那些担忧本身并不需要存在,小哥从来就是小哥本人,是在无限细分时间点里的奇迹,是重叠了的平行空间——他就是他本人,也是神迹的显现。
他为什么要带着鬼玺来这里呢?
吴邪可以肯定,还有很多东西是闷油瓶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他也不可能告诉自己,比如青铜门后的终极,比如张家要守护的秘密。他所掌握的咨询,其实比自己多得多,那么……他看到自己那本笔记后,一定从中推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才让他最终做出现在的决定。
带着鬼玺,带着青铜树枝,孤身前往命运肇始之地的青铜神树。
他之所以这样做,必定因为这与他自己,与张家的命运息息相关。
兴许,与我也有点关系?吴邪知道,现在自己和闷油瓶的关系是史上最好最亲密,自己处处考虑着他,他也同样对自己,而梗塞在两人之间的,毫无疑问也是这惨烈的命运。问题不解决,他俩永远没办法自欺欺人的厮守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干扰
脑子里乱哄哄的,吴邪慢慢站起来,沿河边来回踱步,不知不觉中,他已逐渐接近了瀑布起点,隆隆水声响在耳畔,遮蔽了另一种声音。这隐约而关键的声音来自吴邪头顶的洞穴——这是岩层松动的声音。
站在瀑布边想了一阵,吴邪无意识地又往前一步,忽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重心一倾,就往河里倒去。与此同时,他头上传过一阵让人心惊胆战的声响——岩层崩裂,几方土石倾泻而下,部分砸落在吴邪身上,更多的部分则像一只大手,将他用力推进了瀑布下方。
“天……天真!”胖子和王盟隔着段距离,想拉都来不及,眼睁睁看他就那样跌下去。等两人冲到瀑布边,清理开塌下来的土石,哪儿还有吴邪的影子?
“天真!”
“老板!”
他们朝下面大声呼喊,回答他们的却只有呼啸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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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水从岩壁上滑下,在空中停留不可计数的短暂时间,然后落到人脸上,溅起细微水雾,接着静默无声的滑落。吴邪睁开眼时,恰好感觉到这滴水的跌落,脸上凉凉的,四周是深沉的漆黑,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茫然盯着黑暗,仿佛正沉落在死后的宇宙里,不但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连意识也显得混乱而虚无。
……这是哪儿?
我怎么了?
他呆了两秒,心里渐渐开始有模糊的概念浮出来。人大脑意识的形成过程中,是先认识到“我”,然后是“他人”,最后才是“世界”。
吴邪意识到的第一个“他人”是闷油瓶,他在还没有想起这是哪里,自己在这里做什么的时候,闷油瓶的身影就闯入了他的心海,并被牢牢钉死在他头脑中最显眼的位置上。
小哥……
吴邪下意识地蠕动嘴唇,无声呼唤着。
小哥呢?
他盯着头顶无边无际的漆黑,脑中混沌慢慢归位,方才发生的事也逐渐回到思维轨道上——他其实并不确定那个意外是否真的发生在“方才”,这会儿吴邪还没法定位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尝试活动手脚,吴邪发现它们都还在该在的位置上,且都还能动,这简直是奇迹的幸运。虽说痛楚也在飞速苏醒,但痛觉至少证明它们健在,没有罢工。吴邪强撑着慢慢坐起来,浑身像被卡车碾碎过一遍,无处不疼,头上传来一阵眩晕,让他想吐,他猜刚那么摔下来可能导致了轻微脑震荡。
之前发生的事重新变得清晰,那时候,自己站在河流和瀑布的交界处——现在是雨季,山里的烈日和暴雨都会对地面产生比城市中更大的影响力,由于想事情太过专注,他没有察觉自己所站位置的洞壁上方正在崩塌,滚落的土石将自己推进瀑布,然后被地下河的乱流带到这里。得多谢身上这背包,要不是考虑到即将下水,提前将气囊打开的话,迎接自己的结局就不是此刻,而是沉在水底淹死了。
吴邪长出口气,将背包卸下来,肩上顿时传来一阵压迫式的疼痛,看来这里也伤着了,但尚能咬牙支撑,到这个时候,这样的处境,撑不住也只能死撑了。
还没有见到你,难道就这么死了吗?
吴邪深呼吸以稳住颤抖的手臂,打开包摸出手电和武器,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现在,他正位于一片河滩上,右边不远处就是地下河,水流平稳,几乎听不见声音。吴邪走过去,摸摸水温,沁凉的,掬来洗把脸,醒醒神,打算继续在四周看看。就在他手电光划过水面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瞟见在手电照明范围的边缘,出现了一个白乎乎的影子。
什么东西?!
吴邪一怔,心里那根弦立刻绷紧了,手电紧跟着扫过去,那里却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看花眼了么?
吴邪暗暗松口气,却不敢完全放开警惕,后退了两步,准备离河边远一点。这种地下暗河表面平静,下边可能漩涡遍布,乱流丛生,还可能潜伏着许多外界长不出来的生物,自己一个人,还是小心再小心的好。
刚想到这里,眼角余光一扫,发现那个白乎乎的影子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对的水域,一荡一荡的,像张破布漂在水里,但又看不真切。吴邪突然觉得这东西形态好像有点眼熟?正想仔细看,白影子已在水面上翻了个身,一看到这东西的另一面,吴邪脑袋顿时就“嗡”的一声,感觉要裂成几块!
这块白色的东西浮在他眼前的水里,一动不动,仿佛下边有一只手稳稳托着它,让它清晰呈现在吴邪面前。吴邪看见一具被水泡发了泡白了已经开始肿胀变形的尸体。
它是王盟。
白影越来越清晰地显现出吴邪熟悉的身影,无生命的躯壳漂在水上,浑身惨白,似乎被放去了所有鲜血,他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牢牢定格了死前的痛苦……
吴邪感到头上窜过阵阵疼痛,怎……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是王盟?!那胖子呢?吴邪下意识地四下张望,没有,什么也没有,这处漆黑的空间静得没有半点声音,除了自己和水中静默的王盟,没有第三个人。他张嘴喊了声胖子,没有人回答,洞壁上传来阵阵回声,凄厉难听。
他俩遇险了?
他俩也被土石砸到了?
不……不对。
吴邪撑着头,强迫自己冷静,仔细回忆之前的情形,他记得王盟和胖子正坐在地下河边上泡脚,离自己掉落的位置还有段距离,至少有个十来米,所以才赶不及拉住自己。莫非他们随着自己跳下来了?!不,也不对,这事情太冒险了,就算王盟懵了犯浑,不还有胖子吗?胖子肯定不许他干傻事。那么,这个,这个是……糟糕!
不对……这尸体上似乎没有伤?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如果王盟真跳下来死了,而且给水泡成这样,需要多长时间?那么算来,自己岂不早该饿死了?
吴邪手指紧紧压着头皮,强迫自己冷静,闭上眼收拢心神。
“如果你们在里面看见或听见什么不太合常理的东西,不要管,听我指挥,我不让你们动,你们就别动。特别是你,王盟。”
自己说过的话在心里清晰响起,一遍遍重播,镇定了吴邪被混淆的心智。不,王盟不可能遭遇这种事,不可能来这里,这不是王盟,冷静,冷静,不要胡思乱想……吴邪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因为自己知道王盟没有应付神树的经验,所以潜意识里会特别担心他出事,尤其在此刻的处境中,这种担忧会无意识地被放大,当这些自己都很难察觉到的想法投射到外界,投射到这个……被神树之力掌控的环境中时,或许就……
吴邪分析,刚刚那场意外导致自己离开了瀑布周边的范围,被水流带着一路推进,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现在所处位置可能已很接近神树的区域,自己这段时间受它力量的影响很大,此刻亲自来到核心区,接收到的它的辐射力必然更为扩大。
这既是机会,也是陷阱。
一定要步步小心,千万不能有任何迷失。
在心里告诫自己一通,吴邪慢慢睁开眼,眼前只有漆黑静默的流波,没有白蒙蒙的影子,没有王盟。
幻象消失了。
解决这个小插曲后,吴邪现在需要确定的问题是,他该往哪里前行?
摸索着将这处所在查看一遍,他发现这里有些像个多余的所在,好比冒险游戏里无关紧要的一个空房间,你可以将角色停留在这里,自己去上个厕所,暂且休息下。这里的地下河从低矮的岩壁下方穿过,又默默从另一侧流走,两头都有岩石遮挡,吴邪查看了之后发现水面下是很多乱石拼凑成的栅栏状结构,想顺着河走是不行了,潜水往下游也不现实,唯一的希望在这个“房间”之外——外边有三条可以勉强称之为路的东西,由三个漆黑的洞口分别指向不同方向。
很难判断这些洞穴的走向是深入了山腹,还是联通外面的世界。唯一能肯定的是,吴邪现在必须选一条路前进,否则将永远被困死在这个洞穴里,也就更没指望能找到闷油瓶了。
他叹口气,这洞穴还真是个多余的房间,上次来完全没有经过这里,也不知这四通八达的地下世界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三个洞穴口都黑漆漆的,像巨兽的咽喉,等着吞噬他这个不速之客。这样的情况反而让吴邪冷静下来,随意笑笑,说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他在三条路前徘徊了一阵,始终不能确定哪条才会是正确的选择,正在头疼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也许……可以像那时候一样?
当年去长沙查档案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做的?当时,吴邪感觉关于那些档案的一切都很熟悉,不论字迹,还是堆叠和选择的方式,好像那一切就是自己记叙并放置在那里的——这说不通,在吴邪自己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事,即使从年代判断,那也不可能是自己做的。但吴邪至今没有其他更好的答案对这件事进行解答,有太多太多东西沉在迷雾里,湮灭在往日的阴谋中,或许已经永远不可探究了。于是,他干脆顺从了这种感觉,假设那些东西确实是自己放下的,那么,以自己一贯的想法,他会将东西放在哪里,又会如何去记载呢?
作者有话要说:
☆、考验
那时候,吴邪靠这几乎毫无道理的方法得到自己想要的解答,现在……或许他同样可以赌一把,将一切交给冥冥中不可知的力量本身。
神树导致的力量已降临在张家太久,还把吴邪也拖入这不可名状的命运漩涡,既然自己一直在追寻它,苦苦求索它留下的蛛丝马迹,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它的威力一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吴邪。如今再次来到它脚下,那就顺从它不知何时埋下的伏笔吧。
吴邪背好包,在三条路径的中央站定,闭上眼睛,让心境沉入安定平和的氛围中,慢慢摸索感知那股隐约出现在梦境中,甚至传递了天机的力量,一点一点寻找它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似乎过了许久,吴邪睁开眼,坚定地走入了左边的通道。
走在通道里,吴邪隐约像回到了云顶天宫的那条地道:漆黑,安静,崎岖不平。头灯的光芒打在岩壁上,带出隐约反射,仿佛有无数宝藏潜藏在它们沉默坚韧的表层之下。脚下地面高低不平,跟他面对的处境一样让人无所适从,但再怎么困难,他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否则就会被困死在谜题里,成为那多余中无足轻重的点缀。
空气沉闷潮湿,质量不好,吴邪既要当心脚下,又要提防头上时而凸出的岩壁,前行步伐难以加快,即使这样,他依然感觉呼吸不畅,并不时咳嗽,牵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