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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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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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张起灵的先天条件。
  最可怕的是,这力量会在恰当的时机,在被选择的对象达到标准时开始发生作用。这也印证了之前张家的做法:张起灵需要后天锤炼和优选。在不断的自我提升和强化中,未来的张起灵也一直刺激着身体内部沉睡的远古力量,当他具备成为张起灵的能力时,开关终于被真正激活——似乎这股力量本身也在挑选一个能够承载自己的人体。
  吴邪感到背上立起一层鸡皮疙瘩,这么想来,这种远古的神异力量未免太聪明,也太可怕了,它就像一个先知,从初始,到最后,其威力无所不至,深深灌注在每一个细节中,一旦做好了最初的设定,它就可以坐享其成,不再需要任何后续动作,既不用像神怪小说中那样派魔神去诱惑人堕落,也无需改变人的思想行为,它什么都不必做,整个家族的人就已经逃不开这张罗网,哪怕天涯海角。
  怪不得,怪不得梦境里的他会说:张起灵永远不会消亡——只要家族还存在,只要这些技能还在传承,家族中的每一个人就都可能成为张起灵。哪怕杀了现任的张起灵也没用,马上就会有新的一个接替他,除非整个庞大的家族同时死亡殆尽,或者……这个秘密自己终结掉自己。
  “吴邪?”解语花看他失神的摸样,碰碰他肩膀。
  这力量有可能自己消失吗?
  需要什么条件?
  又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吴邪沉浸在思绪中,甚至没感觉到解语花的呼唤,直到酒杯碰到唇边才猛然回神。解语花端着酒杯,让他喝一口,瞟眼那边的两人,说你别光顾着出神,这事你没跟张起灵说过吧,表现太明显就会被看出来了。
  “我没法说……”吴邪接过酒杯,将杯中透明的液体一饮而尽,又吃了两口菜,皱眉道:“这事儿牵涉太多,布局太大了,我到现在脑子里都还一团混沌。他那头也不可能比我轻松,这些事,关乎他自己的事,无凭无据的,我还是少说为妙。”
  解语花点点头,又看看黑眼镜那边,那两人应该快说完了,张起灵扭头看着窗外,黑眼镜也恢复了一贯轻松不羁的神色。华灯点点,夜色渐浓,西湖潋滟的波光比白日里更沉静,更温柔。解语花叹口气,当初,他确实有过想让吴邪远离张起灵的念头,不是他对张起灵有什么看法,而是吴邪这人很单纯,很真挚,而张起灵又太神秘,太不可理解,如果吴邪一头扎进去,或许就再也回不来,再也不能过平常人的生活了,在朋友的立场,他希望吴邪过得更幸福而安宁。很可惜,这两人看起来是分不开的,那就好好走下去吧。
  席上很快又回到聊天玩笑的氛围,黑眼镜他们没再说那个斗的情况,吴邪这边也没提刚才跟解语花交流的内容。闷油瓶一如既往的淡然寡语,默默吃菜,滴酒不沾。吴邪想起自己曾问过他是不是不能喝酒,他说不是。于是拿起酒瓶,给他一直空着的杯子里斟上,说小哥咱们今天高兴,多少喝点儿怎么样?闷油瓶看看他,嘴角微微翘起,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调笑

  这晚睡下时,吴邪觉得心里轻了一些,小花的说法有点意思,真那样倒也说得通。躺床上思考了半天,吴邪扭头去看闷油瓶,见他正闭着眼,静躺在自己左侧,似乎已睡着了。吴邪凝望他平静的脸,想象他体内正有不同常人的暗流在涌动,却很难真正在脑海里构建出那副场景,这本就远非人肉眼可观测的东西。吴邪拉起他右手,手指搭在腕上数脉搏,指尖感觉到沉稳坚实的跳动。放开手,吴邪又去摸他脖子,然后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吴邪。”闷油瓶没有睁眼,也没有动,但这两个字里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睡觉,不要乱摸”,吴邪支吾说睡不着,有点事想问你。
  “说。”闷油瓶睁开眼,转头看着他。灯光里,他淡然的眼睛显得愈加深邃优美,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眼瞳里抚落温柔的阴影。
  吴邪突感心里一跳,他发现这人完全没自觉,难道不知他有多好看?多吸引自己?他这样实在是太……太那什么了,他大概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迷恋他,多想跟他更进一步,甚至融为一体……吴邪咽口唾沫,努力让思维集中到正事上。他隐隐感觉,两人面对的问题不解决,他们永远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迟早得给憋死。
  清清嗓子,吴邪问道:“小哥,你还记得你们家第一次出现张起灵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很早。”闷油瓶撑着头想了想,说:“大概在北魏时候。”
  吴邪心里一跳,答案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根据《河木集》记载,神树里第一次挖出那个龙纹石盒,就是在北魏时期。但事实上,如果按照梦境的说法,当时挖出来的并不是那个盒子,而是盒子里的东西。张家人发现那东西后,将它带回家族,就此引发长生的力量降临到他们身上,让张家成为了张家。不久之后,他们发现这力量太过可怕,非人力可掌控,于是只能用盒子将这个东西封起来,送回神树里。后来,这个故事在被隐去关键环节后,作为一则模糊的轶闻,留存在了记载各地古墓的《河木集》中。
  “小哥,你见过你家里前任的张起灵,对吧?”
  闷油瓶没回答,神色如常,静静看着他,等他继续发问。
  “他……他长什么样?是不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吴邪小心翼翼地问。听到他这句话,闷油瓶一贯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裂痕,一种类似哭笑不得的神色浮现在他脸上。吴邪一看就知道糟糕,自己肯定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愚蠢到他都没法回答了。
  “不一样。”不出所料的听到这三个字,吴邪心里暗骂自己傻逼,确实不可能长一样,又不是实验室里培养出来的克隆人,哪可能一样。所谓代代相传永不消亡,那只是传承意义上的,或者说是一种象征手法,真要每个张起灵都得在外表上相同,那还选个屁,谁长那样谁就是了呗。即使梦境靠谱,那也不过是用自己最熟悉的人为代表,方便讲故事而已。真要追溯,最初的张起灵是男是女都没准儿呢。自己走火入魔不说,还问出这么傻的问题来……
  “好,我没问题了,睡吧。”吴邪觉得自己这会儿智商只能打零分,有点尴尬,翻个身背对着闷油瓶,心说再不能这么弱智了。倒是闷油瓶把手伸过来,揽着他肩膀,在他肩头拍了拍。吴邪想他这大概是在问自己怎么了,沉默片刻,还是憋不下去,又不能直说,就瞎扯你家先人前段时间找我托梦呢,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偏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架势,说小鬼你要这样要那样,啊对了,还嘱咐我照顾好你……
  他说着说着跑偏了,加上想扳回一城的想法,突然起了促狭心思,转过看着闷油瓶咧嘴一笑,胡扯道:“你祖先在梦里跟我说,小邪啊,小灵这孩子不爱说话,心思敏感,长得又漂亮,你可得好好保护他,他既然是你媳妇儿了,你就多担待……唔?!”
  就在这一瞬,吴邪压根没来得及看清动作,闷油瓶已翻身把他压在下面,并堵上了他的嘴,手同时扯开他裤子,惩罚性的动作起来。吴邪连一声哀嚎也没来得及发出,已是全面压制的格局,等到被啃到气喘吁吁放开时,感觉整个人都要窒息了,有气无力地说小哥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漂亮,你不是我媳妇儿,我是您媳妇儿行了吧?我再不敢调戏你了。闷油瓶只当没听到,面无表情地又堵上他的嘴,手上动作也加快了……
  睡过去前,吴邪感叹自己今晚果然智商低,自作孽。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暗暗感激幸好事情还没解决,要没那些障碍了,自己一定死得更惨,明早上还能不能直立行走都难说。
  妈的,张起灵,老子感谢你八辈祖宗!
  迷糊中,吴邪似乎隐约听见了闷油瓶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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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边一如既往的热闹,小小古董铺子则一如既往的闹中取静,别有韵味。王盟站在门口,瞅瞅天色,差不多该下班了,乌云已在西天聚集,今晚多半有雨。他回头看看老板,吴邪立在前厅,捧着茶盅站柜子前,扫视柜子里叠叠的拓本,一脸淡然。见他没有要走的样子,王盟问了一句,吴邪说不忙回去,帮我叫个外卖,今晚我留在铺子里看拓本。
  “还看?那些拓本你都快背下来了。”
  “重新梳理一下,跟匣子上的东西再对应对应,估计有新发现。”吴邪说完,便打发王盟回去。吃过外卖,关了店门,他给闷油瓶打个电话,本想告诉他今天晚些回去,在铺子里做点事,结果那边一直没接。知道这人不是很爱用手机,吴邪也不在意,径直去了后堂,开始做事。
  整理拓本是个繁琐的工作,更别说要把已经整理好的东西再重新整理过,并从中取得新发现。在细致的工作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吴邪抬头打算喘口气时,发现已经快九点半了,他摸出电话又给闷油瓶打了一个,这次倒很快就接了,闷油瓶嗯了一声,说我来接你,跟着就挂了。
  吴邪本打算再做会儿自己回去,不过既然小哥说过来,那就等他吧,反正店里钥匙他有。吴邪喝杯水,打开电脑查看邮件,有段时间没跟老痒联系了,他那头如何?
  想起当初那些剖心照胆的对话,吴邪百感交集,那些话让他看清了自己的顾虑和担忧,也让老痒本人收获许多,甚至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那些交流重塑了老痒。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只有勇敢去面对,才有可能真正迈过那个坎儿。即使老痒曾死过一次,那也是他自己把自己干掉的,如同前些天他和闷油瓶讨论的,很多事情只属于自己,也只有自己能决断,老痒杀掉自己,那就是一件只有他自己能做下的决定,作为朋友,吴邪无法判断这件事的高低,也没有资格从道德或其他角度进行判决,顺其自然也许是最好的态度。
  不论如何,如今老痒还是老痒,他们还是朋友,这已足够了。
  老痒不在线,吴邪给他留了言,说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回国看看,杭州这几年变化可大了。
  跟着吴邪打开收件箱,一扫邮件列表眼睛就亮了——北大周教授的回复已经过来。吴邪赶紧点开看,回信挺长,说得很详细,看得出来老教授对这事儿还挺重视,不但解答了匣子上图案的意味,还把很多文化意义上的东西都一一摆出来,最后说小吴你这东西很有价值,如果能找到更多相关的东西,或许还可以再深挖研究。对真正的古文明,我们目前所知还太有限,断代史的研究好多年没有突破了,商语焉不详,夏佚失难寻,更不用说再早之前的记录和中原之外的文明形态了。
  吴邪点点头,仔细研究老学者对这封信件中的回复。周教授的脾性他知道,这是位非常严谨,同时也很大胆的学者。对于古代文明的图景描绘,他有过许多精彩的合理创想,但他并不急于把任何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而是不断寻求证据和依托。这方面研究周教授进行了许多年,如山如海的资料堆了满屋子,那次吴邪去拜访他,亲眼看见他家的资料典籍,接触到他诚恳务实的学术态度,也因此更佩服这位学者的水平和人品。所以,周教授说的事,哪怕现在还没有得到学界主流认可,那也绝非信口开河,至少有八成靠谱。
  仔细研读这封信,吴邪的手指从屏幕上划过,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看,去品,恨不能将这些文字揉碎掰开,全部吞吃下去,用整个身心去消化和溶蚀,直到成为自己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按周教授的说法,匣子上的花纹是一种文字性表达,但绝不是简单的象形文字,打个比方,有些类似电脑上的压缩文档,是将复杂涵义高度概括提炼后的结果,因此解读起来也会更困难。吴邪想起小花说的回文锦,点了点头,果然有这意思。从这些花纹中,周教授认为它们记叙了两个相关而对立的意思:一是循环,二是延续。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更新,上晋江似乎终于不那么卡了。


☆、迷思

  所谓循环,是指这些图样的涵义代表生生不息,显示了一种悠悠不绝的意向——它既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而延续,则是说图样同时代表着一脉相承,由始至终。表面看来,既由始至终而又无始无终,似乎是一个矛盾,但事实上这完全可以理解,比如我们随手就能做出的莫比乌斯环:拿一张纸条,将它的一头翻个面,然后跟另一头粘贴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既无始无终,又一脉相承的环状结构。不论你从纸条上的任何一点开始出发,在这个环的范围内,那都是一条永无终点的路径,你不断地从环的这一面走到那一面,又不知不觉地走回来,甚至不知道哪里是起点,而哪里是终点,这两个概念都在神奇的环状结构中被模糊,被消失了,一切都在永久的循环中进行。
  理论上,这将是一个无限的封闭空间。
  无限的封闭空间?吴邪一愣,突然想起当年,闷油瓶,胖子和自己三人被困在巴乃那洞窟的时候……
  从湖底废弃的张家楼进去,穿过水道,莫名进入神秘的洞穴。那个洞既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人仿佛凭空就落进去,进入了没有时空的罅隙里。呆在里面时,似乎连时间都停滞了,几天不吃不喝也没有感到明显的衰亡,虽说后来他们发现了石中人密洛陀,认为是它们的分泌物堵塞了原本存在的通途。但这么解答还是显得太简单粗暴了,仿佛一张拼图中遗漏了几个关键的环节。
  那段经历在吴邪心里始终是神秘甚至诡秘的,脱险之后,吴邪每次回想起来,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只用密洛陀做解释,像在自欺欺人的掩盖和回避一些东西。如今看来,那里应该更近似这样的封闭空间,或者说,密洛陀们的特性,是对某种存在规律的模拟。想得再深入一点,这种不同于世上其他生物的奇异存在,本身就是超越常理之外的规律显现。
  如果说……如果将这种既一脉相承,又循环往复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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