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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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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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让我再亲你一下,好不好?”
  好。
  吴邪笑了,他再次低下头,就在要碰到闷油瓶双唇的时候,他却停下了,因为他突然发现,刚刚那个“好”其实是自己说的。
  那是自己的声音,小哥没有说话,小哥从来就没有说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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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愣住了。
  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昏暗,这么安静?我在这里做什么?
  吴邪慢慢朝四下看去,再慢慢直起身来,他凝视着无边的昏暗,又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闷油瓶。头疼得像要裂开,一瞬间他似乎将所有都忘记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很快他又全部想起来,交错的画面在脑子里高速切换,大脑似乎成了一台碎纸机,所有画面都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散落成无数雪花点,漂浮在他的意识中,不断积蓄,不断变得越来越沉重。
  小哥……
  啊……为什么头这么疼,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身体好像完全脱离了大脑的指挥,他们被排山倒海的强烈情感驱使着各自行动,唯一让它们统一起来的,似乎只有无尽的颤抖和不断加剧的头疼。吴邪痛苦地抱住头,再次跪倒,他将头埋在闷油瓶肩窝里,嗓子里压出压抑的□:“小哥……头好疼啊。”
  没有人回答他。
  好疼……
  吴邪抓住闷油瓶的衣领,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他的手在衣领间无意识地摸索,突然碰到一个东西。
  一根绳子。
  纤细柔韧的绳索挂在闷油瓶脖子上,吴邪轻轻扯动它,一个小小的包被带了出来。这是个很小的锦囊,只有他半个拇指大,挂在闷油瓶脖子上,就像一个挂坠,一个护符。
  吴邪愣愣地看着这东西,这是什么,护身符吗?小哥应该是不信这些的吧,他就算戴个摸金符也合适点,而且……吴邪凑到它跟前,细细地看,原来这小锦囊是可以打开的。他突然想到了那个梦境,梦里,小哥割下他一缕头发,然后消失在梦境的末端。
  ……吴邪动动嘴唇,伸出颤抖的手,将这个小东西打开。
  里边装着一缕短短的头发。
  就在这一瞬间,吴邪脑海里那些堆积的雪花点全部砸下来,像一场彻底的雪崩,湮灭了他所有的意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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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在梦里见到那一幕,但我想那一定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否则如何解释之后的事呢?为什么回杭州后,王盟会发现我有一缕头发短了一截呢?除非你真的那么做了,这说明这件事是真正存在过的。小哥,你在弄昏我之后,剪了我一缕头发带走,对吗?
  小哥,我喜欢你……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剪下我的头发贴身戴上呢?
  小哥,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吗?
  吴邪将那缕头发紧握在掌中,伏在闷油瓶胸前,浑身抽搐。
  这就是命运吗?我只能在梦境里见到你我间最后的真实,而你则在离开后才展现这真实的结果给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  


☆、突入

  解语花站在岩壁前,仰头看上边的壁画,经过漫长时间,这些壁画依旧栩栩如生。万奴王的大军、华丽的天宫、年轻的送葬人群……一一被他浏览过去,直到接近了通往云顶天宫的道路,解语花才停下来,看看漆黑的彼端,又转身回到温泉那里。他并非不想过去一探究竟,但不是现在。吴邪还在下面,不知情况如何,他再好奇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如果吴邪平安,那等他上来了两人一起过去看看也无所谓,吴邪身手虽不如自己,但熟门熟路,走两步不是问题。如果吴邪有什么不好,那首先保住他才是正经,这里下次再来探访也行。
  对事情轻重缓急的拿捏,以及对自我的约束力,都是解当家取得今日成就不可缺少的因素。
  看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三个钟头的时限就到了。
  解语花打开背包,进行最后一次清点和检查,食物和部分御寒物留在温泉边,有限的武器则带在身上。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声音发自他和吴邪的来路,有人进来了?!
  解语花一惊,迅速回头,一道身影晃过,速度极快,接着映入他眼中的是黑洞洞的枪口。戴墨镜男人手中的抢已指住了他。
  两个人冲了进来,这处宽广的空间里突然充斥起逼仄压抑的气氛。
  “别动,解当家。”持枪的人意态潇洒,声音轻快,虽经历了雪山上的奔波,他看起来依旧游刃有余。不过,解语花听得出他话语底下藏着的紧张和难以置信。
  解语花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击,只是松开背包,慢慢站起身来,盯着眼前的两人。毫无疑问,这两人都是不逊于自己的高手,一对二将十分吃亏,在没有明白他们的目的前,他不会轻举妄动。解语花的眼神从拿枪指着自己的男人身上滑开,看向另一个人,心里逐渐有不祥的预感。
  这个人是张起灵。
  张起灵没有看解语花,他盯着吴邪下去的那条通路,脸上面无表情,解语花却能感到他浑身释放出的巨大寒意。
  心里那些疑问的轮廓渐渐明晰,吴邪的异样、吴邪的话语、吴邪的紧张和恐惧,吴邪刻意避开的人……
  一切都是为了你吗?
  解语花盯着张起灵。对这个人他久闻大名,彼此也曾试探性的交过手,但他从来不了解他,更不想去真正了解他。道上极厉害的哑巴张?不老的张起灵?远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就带领老九门搬山卸岭,制造史上最大盗墓活动的张起灵?老九门里关于他的传说太多了,解语花从小就听过。那时他以为,这人只是一个故事中的名号,永远不会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更不会跟自己的儿时好友吴邪有什么交情。
  当初在新月饭店初次看到他俩站在一起时,解语花的眼光甚至没有多留片刻在他身上,他只顾着辨认吴邪暌违数年的面貌。至于旁边那个,不过是个长得好看身手又强的男人罢了,解语花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那时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冷淡的青年就是传说中的张起灵。
  解语花感到后背一阵发寒,来自张起灵身上的压迫感似乎越来越强了。
  “吴邪。”就在这时,张起灵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从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的眼睛也没有一秒离开过那条通路。说完这两个字后,他身影一闪,消失在了通道内。
  “你站住!”解语花喝了一声,立刻也朝通道跑去。就在这个瞬间,突来一声轻响,黑眼镜开枪了!消音后激起的声浪并不大,子弹射在通道入口处,震慑了解语花前进的步伐。
  “别去,解当家。”
  解语花回头看向他,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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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眼镜收起一贯的轻松闲适,凝神戒备。他知道自己眼前这男人就是解家现任掌舵解雨臣,非常不好对付的人——他并不比自己弱。黑眼镜提起十二分警惕,绷紧每一根防御的神经,手中枪依然指着他,慢慢说道:“别插手。”
  “你知道谁在下面吗?”解语花皱起眉头。
  “……是吴邪?”黑眼镜声音低下来,似乎本能地感到吴邪现在状况不佳,以至于当他说出这名字时,都像触到了一个濒死的灵魂,不得不放轻力度。
  “你既然知道,还要帮他?”解语花咬牙,眉头皱得更深,紧绷的身体里散发出危险气息,像一朵怒放的红葵。
  “我不帮任何人,交易而已。”黑眼睛不置可否。解语花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这人眼睛藏在墨镜后面,难以看到眼神中的波动,这对推测他的心理和行为十分不利。
  解语花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说:“吴邪专门避开张起灵来的。”
  这句话让黑眼镜感到意外,他沉默了几分钟,考虑要不要跟眼前的人说实话。解当家的名声在道上一向很好,有手段有谋略,但并不阴鸷狠厉,相反,他做事大气潇洒,是个靠谱的男人,听说他跟吴邪的私交也很好。不论从任何角度看,在目前的局面下,他应该都没有坏事的可能性。想了想,黑眼镜决定还是透露一点东西,开口道:“我不清楚他们之间怎么了,但吴邪答应过跟我一起下斗,最后又没来。”
  “他在我这里。”解语花冷冷一笑,他本就是极聪慧犀利的人,加上这十数年的当家生涯,早将他磨练成了一柄罡锋:锐利冷静,偶尔还会淬毒。从方才张起灵的反应到黑眼镜的寥寥数语中,他已大概拼凑出故事的轮廓。此刻他脸上虽带着笑,语气却十分冰冷:“吴邪之所以找上我,就是为了甩开张起灵一人来这个地方,你倒好,还帮张起灵追过来了。”
  “他来这儿做什么?”黑眼镜问。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他不想让张起灵发现他来这里。”解语花深吸口气,有点后悔自己刚没早点动身下去,“他跟我说了一路,叫我别跟着下去,就在这儿等他,很明显他要做的事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黑眼镜微微点头,陷入了沉默,思索一阵后,他慢慢放下枪,但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解语花也不说话,默默等他下一步的反应。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想通了,长叹口气,摇摇头,走到温泉边坐下来。
  “他们俩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解语花保持沉默,靠在岩壁边,盯着那条昏黑的通道。
  自己解决?他很怀疑。理论上来说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以吴邪现在的状态,真可以自己解决吗?何况就自己看来,那个张起灵似乎也很不镇定,虽然只短短一瞥的功夫,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和压迫力太明显了,这可不是在新月饭店或霍家时淡然无波、置身事外的张起灵。
  “我就知道不对劲呢……妈的,这哑巴张答应跟我下斗,都走到地方儿了,我一多嘴,给他看了眼短信,丫的立马就疯了,一刻不停往这边赶,我说什么都没用。我也是好奇,就跟着他过来,他说吴邪一人来不了这里,肯定有人帮他,到时候我制住那人,他自己下去……我靠这俩怎么连计划都那么像。”
  “也许你多嘴才对了……”解语花喃喃自语,心里乱纷纷的,很多线索在交织,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节点让它们都串联起来。想了想,他又问:“你……你给张起灵看的什么短信?”
  “老消息了,前个月吴邪答应我,如果我要下斗就一起去。”
  “也就是说他先答应了你?”
  “嗯。”
  “那张起灵呢?”
  “他?他就那样呗,一直在小三爷那儿呆着,等我召唤他下斗呢,没想到这趟又给搅黄了……”
  解语花一愣,对啊,张起灵住在吴邪那里,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一起……
  “你想到什么了?”黑眼镜回过头来,看着他问。
  “你还真多嘴对了。”解语花苦笑,声音有些打颤,“你知道吴邪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吗?”
  黑眼镜一愣,“怎么?”
  “我看他是要疯……”解语花猛地站起来,朝他喝道:“没空跟你解释了,我们必须下去,这两人都不对劲,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  


☆、领悟

  吴邪凝视着掌中鬼玺,此刻,这两个鬼玺就像两个恐怖的漩涡,深深吸引了他全部的视线。它们是那样沉默,那样深邃,深不可测,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让吴邪既恐惧,又无法因恐惧而别开目光。
  吴邪脑中一片空白,沉浮思绪如混沌的海,消融了一切理性思维,只有过往片段在这黏稠的海中起伏,不时露出一鳞半爪,撩拨得浑身疼痛越发鲜明。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掏出这两个鬼玺的,它们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在衣兜里欢叫着、笑闹着,因为抵达了故乡而欢欣鼓舞,散发出灼人的热度,烫得吴邪肌肤发红,和他疯狂搏动的心脏唱和,就像茫茫星际中三个无序的太阳,彼此追逐吸引,再互相将彼此撕得粉碎。
  你们想开门,是吗?
  我偏不给你们开。
  只有他能打开这扇门。
  吴邪脸上满是惶惑的神色,此刻嘴角一扯,扯出嘻嘻的笑来。他手一松,两个鬼玺便从掌心里翻下去,砸落在地,发出沉闷声响,地面隐约随之一颤,连青铜门上流动的光似乎都停顿了片刻。蒙昧光影移过来,在鬼玺边缘散射出幽幽冷意,照亮了旁边那人沉静的面容。
  吴邪看着那张脸,时间从他的眼角眉梢划过,却不留一丝痕迹。他真好看啊。除在这座巍峨大门前的惊鸿一瞥,他几乎从没对自己笑过,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他还是那么好看,比吴邪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好看。
  真好。吴邪心里发出一声叹息,感情真是个魔鬼,有了感情加注,丑的会变成美,恶的会变成善,连一直冷冰冰的人,也显得温情生动。何况你的存在远不只是好看而已,你那么厚重,那么深沉,就像无垠的深海,像这座万年封冻的、遥远的长白山。
  吴邪挪过去,再次将他抱在怀里,嗓子里咿呀有声,却自己也不知想说什么。现在,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才好呢?
  小哥,你想听我说什么?
  尖利啸叫从极远处传来,隐约伴随羽翼震动的凌乱声浪。吴邪想自己一定又耳鸣了,无所谓,现在什么声音也无所谓了。
  这里没有时间吗?也许没有,至少吴邪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也没有心情再去猜度时间。似乎前一秒,他还在西湖边的铺子里坐着,守着不死不活的生意,面对悠然闲散的时光;后一秒,一切就都翻过去了,纷呈冒险和着血与火的隆隆声响,从他身体上碾压过去,十年光阴在他鬓边掠过,把人的眼角刻上细微纹路。他想,若一切都终结在此,本身也是很好的。
  鬼玺开始慢慢发光,吴邪冷眼看着,看它们从两个漆黑深沉的死物变得莹润剔透,像两个被禁锢在基座上的小丑,开始流光溢彩地舞动,它们似乎跳起来,唱起来,口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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