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这边欢欢喜喜,赵家等了两三天还不见杜家的信儿便失望起来。
赵修齐这个家主对杜至忠可是满意至极,杜至忠经常跟着哥哥们去县城送猪肉,赵家也要去县城卖馄饨,两家都是起早贪黑县城边的那条官道上经常能遇到,杜至忠还帮着他家推过排子车,见的多了赵大叔觉得杜至忠这个稳稳重重助人为乐的憨小伙配自家姑娘正好。只是杜家的妹子前些年和柳半城家订了亲,妹子又是大师的徒弟,前些日子更是全族免了十年的税,杜家这日子越来越好,不少地主家的小娘子都动了心,能轮到他一卖馄饨的闺女吗?
眼瞅着杜家没相上自家姑娘,赵修齐狠灌了一壶酒,心里想着:“哼!咱老赵家的姑娘不愁嫁!咱回头再给闺女找个好的!”
没等赵修齐想起附近哪个年轻有为的好小伙,赵孟氏得了女儿的信儿过来恭喜了。两家闺女成了妯娌,以后自然不再是一般的同族关系,自然要亲香起来。
赵修齐那个高兴啊!
他就知道他眼光好,杜家不是个嫌贫爱富看不上自家闺女的好人家。
赵修齐很高兴,高兴的又喝了一壶酒。
然后,美了美了美了,醉了醉了醉了——吐了。
两家长辈都欢喜,两个准夫妻也乐意,三书五礼很快过了,在杜奶奶的再三要求下成亲的日子便定在了明年二月初八。
杜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除了偶尔去县城关心一下相公和儿子,便和杜奶奶在家里刷墙缝被子布置新房准备杜四哥的婚事,杜小喜连带着柳垚也窝在了杜家村猫冬,这可想坏了柳家的一众长辈。
☆、第六十五章 二嫂有孕
隆冬到来,百花即绝。
临近年关的山水县已经沉寂下来,只余下码头上停留片刻匆匆驶去的行船赶着回乡过年。
杜家猪肉铺子已经关了门,新年不同于以往大大小小的节日,哪怕平日吃不饱饭的人家都会省出来银子买上几十斤好好犒劳一下劳累一年的家人。
几户相熟的人家合买一头猪,或是一家就买一头,因着量大,很多人都不会再通过猪肉铺而是直接和养猪的人家商量好,猪杀好了直接去拿肉,双方都省了猪肉贩这道钱。
肉铺里零零碎碎的卖出去的几十斤也挣不到多少钱,杜老爹和往年一样关了铺子带着儿子们十里八村的给人杀猪。
杜家杂货铺里,马红梅没精打采的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见时间还早没什么人,干脆抓了把瓜子磕起来。
不同于家里的猪肉铺,杂货铺子这边的生意要比平时好上许多,加上年前杜至义专门从山里收上来许多干货,船上下来歇脚的人或多或少都喜欢买上一些。杜至义便和杜老爹商量着杂货铺子再开上半个月,也正好趁这个时间清清货。
昨天一户人家订了二百斤的白面,说好了今天送过去,杜至义一大早便装车走了,马红梅则无所事事的守着铺子。
“四姐!呵呵……早啊!”
穿着厚棉袄领子和袖子却脏兮兮的胖男人搓着手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过道上还不忘抓几把吃的塞到大袄子里。
马红梅见着来人直接黑了脸,张嘴就赶人:“谁让你来的?给我滚出去!”
“呵呵”马宝山干笑两声,一双老鼠眼在店里扫来扫去,嘴上可怜兮兮的道:“四姐,这都要过年了给点钱花吧!你不是不知道大姐他们抠门死了,一文钱也不给家里。”
马红梅冷笑两声直接抓起旁边的扫帚打了过去,“马宝山你个缺德玩意儿快点给我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地儿!等会儿二郎回来打不死你!”
大姐他们为什么不回去,还不是被那两个老东西卖了数钱。坑了她们一辈子还不够,还想着要钱,天地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别啊!别啊!姐!你过上好日子了也得想想爹娘弟弟啊!咱娘要给我说媳妇儿你这个做姐姐的总要给点,不给钱给点东西也成反正你这里这么多。你别打了,疼死了,小心回去我告诉爹让他打死你!”
马宝山肥胖的身体灵活的躲避马红梅扫过来的扫帚,嘴里也不忘记嚷嚷着要钱要东西。
马红梅自小被奴役,嫁到杜家也时常做农活,力气比马宝山这个除了吃什么都不干的大男人大多了,被打了几下疼的要命的马宝山不过几下就忍不住变了脸。
“马红梅你个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不下蛋的母鸡攒那么多钱干什么!还不如给了我。你竟然敢真打我看我不让咱爹来打死你!”马宝山一把推开马红梅直接跑到钱匣子那里两手抓了钱骂骂咧咧往口袋里塞。
马红梅被马宝山那一推后腰直接撞上了货架疼的连连吸气,见马宝山抢钱急的大喊:“抢劫啊!抢劫啊!”抓起手边的核桃直接扔了过去。
天还早,路上没几个人,附近的店家见马宝山闹过几回当即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躲回店里,路上的行人更是人生地不熟的不敢管匆匆离开了。
杜至义送货回来就看到马红梅坐在地上又哭又骂,猜着肯定又是马家那混蛋趁着自己不在来闹了,冷着脸道:“大冬天坐地上生病了怎么办!快点起来!”说着拽着马红梅的一只胳膊打算把她拉起来。
“我后腰撞的很了,一动就疼。”马红梅可怜兮兮的看了眼杜至义小声说道。
杜至义满脸不耐烦“你这个婆娘麻烦死了!”
杜至义一把抱起马红梅放到旁边的凳子上,“还疼吗?用不用我去老孙家要几贴膏药。”
马红梅试着动了下腰感觉更疼了,苦着脸看着杜至义:“当家的,我好像伤到骨头了。”
杜至义直接黑脸,“麻烦死了!”
杜至义转到后头拿了枕头两床被子,铺好之后把马红梅抱上排子车关了店门朝县里摸骨手艺最好的孙老头家走去。
孙家药铺是山水县几个为数不多的祖传药铺之一,现在当家的孙建本不过三十出头,当然正骨接骨全是力气活,人老了根本不成。
“伤着哪里了?”小学徒帮着把马红梅挪床上,听说是后腰趁师傅没看见赶紧把人给反了过来。
孙家药铺算是家族产业,店里坐镇的老大夫是孙建本的爹人称老孙,现在人老了力气跟不上了就负责望闻问切,儿子则花力气干活。
老孙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眉头一皱,接着摸了另一只手,不太确定的看向马红梅:“这脉象上看是有孕了,这月事有一两个月没来了吧?”咱们主营跌打损伤,其他方面有待提高啊!
老孙不太肯定的话惊呆了杜至义两口子。
马红梅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道:“什么?大夫你说什么?”
杜至义则直愣愣的看着老孙。
老孙有点尴尬,摸胡子的手放了下来,干笑道:“呵呵,你们也知道咱这主要治骨头的,只能有六成肯定,还是找其他医馆确定下好。”
杜至义是个行动派,一阵风的跑了出去,不过几分钟便背回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
老大夫大概被各种焦急的家属这样对待惯了,淡定的拍平自己弄褶皱的棉袍,问清楚谁是患者后直接上前给马红梅诊脉。
简单的问了几乎,老大夫一脸肯定的道:“有孕快两个月了。”
“哇——”马红梅直接哭了出来。
嫁进杜家快五年,她终于有孩子了。
杜至义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他有儿子了。
“咳咳”老大夫示意两人听自己说:“这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这次伤了腰可不是小事,这几个月最好好好养养否则等月份大了腰上受不住孩子就危险了。我先开服保胎药,等下让孙大夫给看看腰,莫要再大意了。”
马红梅和杜至义成婚一年后还没孩子,担心是自己小时候亏了身子,当时就找了不少大夫看过,等比自己晚进门的赵娥都有了孩子更是急的不行,山水县的寺庙和药铺都被她走了个遍,老大夫自然也被惠顾过。
马红梅听了捂着肚子脸色一白,“大夫我儿子没事吧?”这是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怎么能出事,想到马宝山推的自己马红梅脸上带了愤恨之色。
老大夫淡定的写完药方轻轻吹干了墨迹才缓缓道:“不要想太多,趁着过年好好养养,否则孩子生下来也会留下腰痛的毛病。这孩子是个要强的,好好的一点事儿也没有。”安慰了一通紧张的两人,老大夫交代了些要注意的事情才在夫妻两个的千恩万谢中离开。
☆、第六十六章 花街抓人
马红梅突然有孕还是在受伤的情况下才发现,杜至义不敢耽搁,当即关了铺子拿了不少东西推着人回了杜家村。
杜奶奶杜娘听了马红梅的喜信儿皆是高兴的念佛,好好的安顿了两人便一个说些孕妇忌讳的东西一个去厨房炖了汤补气血。
杜老爹和杜大哥也很是欣慰,当晚抓着杜至义和快要成婚的杜至忠喝了不少。
杜至义有儿子了心情好,可这抵不住了媳妇儿被欺负的暴躁,心情带点小暴躁的杜二哥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宣泄自己心中的怒火了。
杜至义先去杂货铺子看了看,捡了不少不好放的果子拎了,朝码头后街走去。
每个地方总有一个地方藏污纳垢,这里有这个地方最充满信仰的群体,更多的是被现实打击的得过且过的平庸者。
码头后街和码头只隔了两道街,杜至义想到那里脂粉腻人的花楼,干脆脚步一转舍弃了半刻钟就能到的近路转而绕了一大圈到了一大片杂乱的院子前停下。
杜至义敲了门,等了老长时间才有一个汉子披着灰黑色袄子骂骂咧咧的走过来开门。
“敲屁敲啊?大早晨的扰人清梦!”
汉子抬头一看一张脸直接从不耐转成了笑脸,扫过杜至义手中拎着的大筐和大坛子笑道:“义兄弟恭喜!恭喜啊!昨个儿听说嫂子有喜了,咱们哥几个儿还想着请你喝酒,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刘威和周边的绝大多数住户一样都是从比较远的村子过来讨生活的破落户。两人慢慢熟悉还是几年前刘威刚从家里出来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个月也就一次去杜家的猪肉铺子买点卤肉打打牙祭,时间长了两人越来越熟悉,刘威更是能舔着脸让杜至义多给点肥肉。
杜至义和刘威一帮子人从熟人变成朋友还是源于修水道的时候一起泡在水里挖过石头,一起蹲过坑,一起打过鸟。
杜至义回来的时候刘威的父母考虑到儿子已经修了两年的水道,怕时间长了儿子损了身子让另一个儿子换上了。后来杜至义在家开杂货铺子刘威这一帮子更是时常去关顾低价买点柴米油盐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杜至义笑笑承接了他的恭喜,进了院子自顾自的进了刘威的屋子。
大通铺上几个黑色的脑袋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显然美梦没有被外面的动静影响。杜至义把棉布帘子往门上一搭,穿堂风呼啸而过也吹散了屋子里攒了一夜的男人味儿。
“靠!关门!冷死老子了!”睡在最边上的人冷的直接把头全部缩进被窝里哆嗦着喊道。
跟着进屋的刘威乐的哈哈大笑:“快起来!有肉吃!”
刘威直接从筐子里翻出一个油纸包拆开,使劲拽下一只炖的酥烂还冒着热气的鸡腿炫耀的在几个脑袋上面晃了晃,笑着大喊:“小子们,起来吃肉了!”
梦里正在这样那样,吃一半扔一半花式吃肉的几人闻到肉味儿齐刷刷跳起来开抢,见到杜至义皆是笑呵呵的道喜。
六个汉子围坐在炕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吃的差不多了,刘威抹抹嘴看向杜至义道:“义兄弟不在家照看儿子也不开铺子,来找咱们可是有啥事,真有事直说就是。”其他四人亦是边吃边点头。
杜至义咧嘴大笑“兄弟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我婆娘怀了身子你们也知道了,昨天我去送货的时候马宝山那窝囊玩意儿到铺子里推了你嫂子一把差点把我儿子摔没了,你们帮我找找那龟孙现在在哪儿藏着。”
杜至义刚说完刘威几个乐了。
“还真是巧了,前天兄弟几个碰到个扒皮鬼,扛了一夜的货今天早上才放人,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马宝山进了寻芳楼,那小子现在大概还没睡醒吧。”
杜至义得了消息也不多留,吆喝了一声过几天请吃酒,握着噼啪响的指头直奔寻芳楼。
‘寻芳楼’是码头后街一家三流的花楼,接待的多是一些拮据的客商或是山水县没钱的泼皮之类的贪、花、好、色之徒。
杜至义走到夜来香门口就被一阵脂粉味儿冲的连连打了几个喷嚏,门口一打着哈欠正送客人的姑娘见着身高体壮的杜至义眼睛一亮,媚笑着依了上来“好哥哥,进来坐啊~”
杜至义虽然没有啥弱水三千只饮一瓢的觉悟,可是真要和糟老头子老鳏夫共用一个女人非要膈应死不可,挥开黏过来的女人,杜至义大跨步进了楼子。
“马宝山在哪里?”杜至义直接走到趴在桌子上玩手上金镯子的鸨娘跟前问道。
鸨娘听杜至义的口气就知道是来找臭男人算账的,不是那家小娘子守不住相公让哥哥来把人带回去,就是亲哥来捉不争气的弟弟。鸨娘头也没抬,捏着嗓子道:“这位哥哥可真是好没道理,咱这地方每天人来人往没个一千也有一百,有银子就行,谁还管你姓谁名谁啊!”
“马宝山就是昨天一早来的胖子,右眼角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
鸨娘听杜至义一说就知道是谁,下意识的撇撇嘴道:“哥哥说的那人还真在我们楼子里,不过这客人还没走我们总不能把人给赶走吧?要不您意思意思我们去催催。”鸨娘想到那个穷胖子就来气,妈蛋就几十个大钱在这里待了一天还不走,要不是小红那贱皮子乐意她早赶人了。
“阿娘,杜家哥哥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能让人站着啊?”二楼推门而出一穿着水红丝裙白皙胳膊颈项大露的姑娘看到杜至义急急跑下来。
见鸨娘一脸不解,水红裙姑娘忙解惑:“这是喜乐大师徒弟杜家小娘子的哥哥,在前街开杂货铺子我去买果子的时候见过几回,阿娘可不能怠慢了。”水红裙姑娘上给杜至义行了一礼就要拉着杜至义坐下,好不容易才被杜至义给推开。
鸨娘听水红裙姑娘这么一说,一掌拍在桌子上颇有豪情笑道:“呀!可不是,竟然是大师徒弟的哥哥,咱们说什么也要好好招待!”鸨娘见杜至义看了眼她放在凳子上的大腿尴尬一笑把腿放下来,指着缠着杜至义的姑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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