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盯着额上那暗红色的莲形烙纹,几乎就要流出血泪来。
每一个月国子民都不会忘记那神圣的佛前莲月,净水微澜,青莲生姿,更何况是自小就护卫着纯月神子月国武将叶定诚。月国失落了二十多年的瑰宝,高高在上的祭司的后人,如今月国皇室唯一的继承人,真的流落在了胤国,居然依旧饱受着折磨。
叶定诚带着月国武功最高强的勇士穿过月胤海峡,突破胤国疆界重重守兵,一路掩藏行迹,怀揣当年国书,潜入京城。然后在一路尾随嘉瑞避暑北上再辗转跟随回京,直到今夜才找到这个机会报仇雪恨,杀死那个将纯月神子颜澜折磨至死的胤国君王。谁知到最后叶定诚刺杀的居然是苦苦寻觅的颜氏后人,月国最后的希望。
事情来由还要从青莲第一次入宫的时候说起,童屹为了林素月一向是小心谨慎,在青莲被圣旨招进宫廷做乐师时,童屹就连夜将林素月送往了月国,爱人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即使颜澜已经死去经年,如今月胤边境上还是屯有重兵,虽然因为海峡天险胤国军队无法攻过去,但是却扼住了月国和胤国来往的通道。
童屹十多年前从北地得胜归来,便被慧敏遣去剿灭月国。当时京城一片混乱,童屹遍寻不到林素月的踪迹,便领命出征,不顾家中幼子娇妻,借此机会于国中遍寻失落了的爱人。
因为童屹曾做过南疆多年的主将,守军将领和布防都很熟悉,因此这次林素月偷偷潜去月国全靠童屹从中周旋。其实胤国军队并不守在海边,而是远离海疆拉开一道长长的封锁线,如此般是因为实在不堪风雨的肆虐。
失去纯月神子和上古的神器的庇佑,月国在这二十年里饱受风雨的侵袭和折磨。国内一片萧条残败,连同胤国疆界也大受牵连,民生凋敝。月国祭司皆选于皇室,自颜澜死去算起,月国颜氏不论嫡系还是旁支,皆因为祭司之职死于暴风骤雨。
如今整个月国皇族血脉岌岌可危,只剩下在位君王颜臻,也是最后一位拥有皇族血脉的颜氏子孙。在月国臣工的一力请求下,颜臻五年前登基时尚八岁,所以自此月国再无祭司。如此之后风暴来袭越发频繁,月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由于胤国沿海的封锁,月国本来还不知道颜澜已死的消息,但是多年前邀月塔倒是一个很不好的征兆。本来月国是一片惨淡的无望,但是不久前却在国寺无藏寺中收到一位香客送来的一坛青灰,一幅莲画。
月下莲图在月国是极为平常的器物,那幅画虽没有完成但是用笔神韵俱佳独到,即使没有上色,画中之景也让人觉得明艳无比。最珍奇的是此作没有落款题名,只在画卷一角有一处莲月水纹的暗红色印痕。当年颜澜临死前挥笔作此画,气力将竭,摘下额冕以鲜血为印,人间最后的痕迹便在这幅画上终结。
林素月在月国安顿好之后,就按着颜澜的遗愿,将他的骨灰和对故国的思念带回了无藏寺。本来事情如此也算天邃人愿了,但是无藏寺的国师住持又岂会认不出,那一抹血色邀月宝重莲月水纹的痕迹?
呼唤
在月国皇室遍寻之下,林素月最后被“请”到了皇宫之中,几经逼问,知道了胤国皇帝逼害迫死颜澜的实情。当月国君臣得知曾经最尊贵的祭司,纯月神子颜澜为了月国,在多年前的一场风暴中遥望着风雨飘摇的故国,跳崖以身祭月而死去,每个人都哀恸不已,痛哭之声响彻殿霄,让人心下恻然。这哭声已经不仅是对亲人哀思,更多的是对一个国家无望命运的悲叹。
月国本想放走林素月,毕竟是这位女子不辞劳苦将纯月神子的遗骨送回故国。但是在要求林素月交还月国神器那翠玉额冕的时候,林素月遇到了困境。受不住反复逼问,林素月只好说出了那额冕如今戴在颜澜之子青莲的身上,留在了胤国京都。
青莲一事让月国君臣震惊,要知道作为一名月国祭司必须保持着纯白无暇的身体,只有最纯净的祭礼月神才会享用,月国才能得到神灵的庇佑。若是祭司身染污秽,则诚心已失,纵使祭礼之上再怎样倾心倾意,都只会给国家带来灾难,并且沿祸百年。
正因为如此,即使梓烨帝如何折磨逼迫,颜澜终究没有妥协,也幸好梓烨帝一副霸主傲世无双的姿态,才没有强要了颜澜。其实自始自终,颜澜和林素月都只是乐艺上的惺惺相惜,也正因为如此梓烨帝才能容忍颜澜身边有林素月的存在。要不是最后雨夜崖底凄迷,林素月以温香暖玉追随相救,也不会有日后的青莲出世。
虽然最后堕入崖底的二人被善人所救,无奈颜澜抵不过伤重和悔疚,最后抛下尘世去了。临死前颜澜深愧自己所行,尽管自己以祭司之身救得两国百姓于那场灭失风暴之中,但是却也连累了胤国京都很多无辜百姓枉死。
最后颜澜愧对家国,愧对自身,曾经的一时意气竟换来两国的灾难无数。失身作为一名祭司的大忌,颜澜担心自己的过失会为月国带来灾难,于是在临死前摘下翠玉额冕,因为自己再也配不上这份通灵纯净。只是颜澜没有想到,一夜无意春风,竟会是青莲降世的因由。林素月为留纪念将那上古神器环在青莲臂上,爱护之举却将青莲禁锢在了与他父亲相似的宿命之中。
本来青莲的存在并不是月国的祥照,毕竟这是纯月神子被尘世所污的罪证,只怕会遭受天谴。其实事实正如预想,颜澜死后月国饱受风暴残虐,民生凋敝,皇室衰落,直到如今只剩下颜臻一人。因此青莲的存在如今反而是月国最后的希望,他不仅是纯正的颜氏血脉,更重要的是青莲身上继承着纯月神子最尊贵的血统。
叶定诚跪在青莲身侧,月国最后的希望,千里苦苦的追寻,最后就这样被自己误杀了吗?青莲衣襟袒露,左锁骨下的伤口依旧涓涓地涌着鲜血,青莲左肩下已是一汪血碧。叶定诚怔怔的看着青莲苍白如雪的面容,宛如当年纯月神子重生,却又被自己生生折落。
青莲额上的莲纹烙痕若浴火涅盘,衬在如霜的面色上格外的醒目。在月光的照耀下,那并不是翠碧的佛莲熠熠生辉,仿佛折射出暗红色的光芒,慑人心魄,叶定诚不自觉的伸手就要抚上青莲的额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叶定诚的手指离着离着那一株浴血佛莲只有半寸的时候,叶定诚整个身子飞了出去,撞在身后十步开外的假山上。情急之下这一飞腿用了全力,叶定诚猝然遭袭受创,一时间倒在地上没有还手之力。
来人正是宫中一等带刀侍卫童景瑜,方才青莲一声惨叫,混在嘈杂的人声中童景瑜第一刻就认出来了。青莲,你到底遭受了什么,发出如此让人凄惨无助的呼唤,思念成狂,童景瑜心内如焚。
童景瑜寻着声音的方向,直奔御花园此处用太湖石堆叠出来一片开凿的山涧,仿佛有灵犀般地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青莲,随身的禁卫片刻后也赶到。但是找到了又怎样?青莲整个人倒在血泊之中,没有丝毫生气。
童景瑜一步步的走近,此刻眼中根本没有皇帝的存在,看着青莲受此非难,童景瑜的心都揪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原来计划好好的,趁着今夜换防混乱,青莲会被送出宫去,慧敏皇太后尚被软禁之中,青莲此次定能脱困。但是好好的一个人如今怎会像是被人撕碎的人偶倒在自己的面前,生死不知?
此刻童景瑜很害怕,觉得青莲被凡劫所恶,脱困不得,自己只好眼睁睁的看在眼中,痛却全部落在青莲身上。童景瑜跪在青莲身侧,扯下青莲半幅衣衫堵在左肩那个血洞之上,只片刻血就止住了。但是童景瑜却高兴不起来,有一种青莲的血是不是已经流尽了的恐慌。
童景瑜伸手抚上青莲额上那被烙伤的莲纹,入手是血肉滚烫湿腻的触感,只一下童景瑜就不忍再碰。满眼都是青莲遍身的伤痕,不过短短一个月余,青莲在宫中究竟遇上了什么?青莲无声地躺在地上,宛如死去。
童景瑜上前打横抱起青莲,由于衣衫本就松着又被童景瑜撕碎用来包扎伤口,青莲赤裸的身躯静静地躺在兄长手中,就像以前在童府每次重罚后一样。童景瑜满手鲜血,青莲身量差不多和自己一般高,但是此刻童景瑜却觉得青莲在手中轻得有如一片纸。
童景瑜一手揽着肩,一手托着臀打横抱着青莲,忽然童景瑜觉得似乎有黏稠的液体顺着两股之间流在手里。莫非青莲身上还有别处大伤?童景瑜大惊,侧目想看,从青莲身下淌出的居然是红白相间的乳白色浊液,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只属于男子特有的腥膻气味。
童景瑜跻身军旅,又怎会不知道此间种门道,有些不相信的环顾四周,看到一旁衣发散乱的嘉瑞,童景瑜目眦裂。对上童景瑜锐利如冰刀的眼神,嘉瑞有一刻的心虚,撇开目光,却更让童景瑜痛恨。
青莲似乎在手中微微的颤动,童景瑜暂不做计较,俯首贴着青莲的耳边轻声呼唤:“青莲,青莲,瑜哥哥回来了,你快醒醒啊。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你就忍心这样对我?青莲,青莲,快醒醒,我是景瑜……”到后来童景瑜的声音俨然带上了哭音,而青莲却丝毫不为所动。
平定
似乎感受到那份来自兄长熟悉的温暖,和脸颊处炽热的泪意,青莲幽幽转醒,挣扎着掀开眼帘。入眼便是童景瑜忧切的目光,景瑜,是自己满心信赖的兄长,青莲挣着力气睁大眼睛看清楚。此时,这一个月来满心的委屈喷薄而出,泪止不住的往下掉,青莲想说些什么,但是张口便是一记喑哑的。
“青莲,你醒了!青莲你感觉怎么样?”见青莲一双目直盯着自己,童景瑜心中狂喜,青莲还活着!童景瑜又急切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遇到了什么会弄成这样?不用怕,瑜哥哥在你身边了。”
童景瑜不问还好,这一问触到了青莲心中的伤。这让青莲怎么开口,说自己在嘉瑞胯下主动求欢,还是被帝王当男宠强要了?方才嘉瑞对自己所做的一幕幕又涌上青莲的心头,极致的爱抚,动人的情话,难耐的,猛烈的贯穿,迎合的扭动,仙的飘然,紧密的契合……
说到底,是自己没有抗争到最后,默认了事情的发生啊。青莲尚不知道之前被王廉用计,自己其实是被布悌在药里下了加了分量的合欢春药,青莲只道自己是失了礼教,被情冲昏了头脑堕落了品性,做下如此下贱荒的事情。
“瑜哥哥,我、我……”青莲想开口解释,但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一时羞愤难当。青莲重伤在身,气力不济,一句话已经说不完整。忽然青莲觉得喉头一滞,再也说不下去,张口便是一汪鲜血冒涌,喷了童景瑜满脸。
青莲口中的血像是绝了堤的河,收势不住,大团大团地往外涌,将童景瑜胸前的衣襟濡湿大片。浓稠的血液沾染在在童景瑜玄色织锦暗纹侍卫服上,像是渲染出大朵华丽的曼珠沙华,鲜艳夺目,透漏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青莲眼前的世界如山河崩离,一片天昏地暗,随即便陷入一片死寂。人就这样昏死过去,在陷入灭顶黑暗之前,有一瞬青莲心中居然一片释然。这样也好,不用再去想什么了,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起来。青莲心中一声叹息:我,将怎样面对你,瀚辰……
一抹残血还挂在青莲的嘴边,蜿蜒着留下颈脖,但是青莲整个人却是没有了声息。“青莲,青莲!”童景瑜大急,青莲不知生死,纵使呼唤也再没有反应。就在这时,一直俟机在旁的嘉瑞此时凑过身子,向青莲的脸颊伸出手。
“滚开,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童景瑜抱着青莲的身子转过去,避开嘉瑞伸过来的手,语气里尽是压抑着的愤怒。“童景瑜!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嘉瑞虽然觉得自己所行愧对青莲,但是现在童景瑜这幅表情却让织锦很不高兴。
“童景瑜,你大胆!”嘉瑞怒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君王吗?”
“臣,不敢!”童景瑜极为冷淡地答道,也不下跪,依旧牢牢地抱着青莲。二人沉默了片刻,心中各转心思。
“童景瑜,去延尉司传旨,副都尉郑涛可领命?”嘉瑞问道,正事不可废,毕竟夺得禁卫兵权才是今晚最重要的目的。
“郑涛领命,已带领五百禁卫前来救驾!”
“朕的金牌还在身上吗?”
“还在!”
“童景瑜,朕命你现在即可带着御赐金牌带青莲去太医院!”
“嗯?”本来君臣一番二人对答极为冷淡,童景瑜认定嘉瑞乘人之危侮辱了青莲,心中满是怨愤,不知皇帝接下来又会耍什么手段。如此乱局,自己又怎带的走伤重若此的青莲,却不知嘉瑞现在这般安排。
见童景瑜人仍不动身,嘉瑞怒斥:“还不快去,若是耽误了青莲,朕要整个太医院陪葬!记住,这是圣旨!说给太医院听!”说完嘉瑞绕到童景瑜前面,脱下外袍覆在青莲赤裸着的身上,掩盖住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然后在童景瑜转身离去的时候,嘉瑞坚定的说道:“今夜的事朕自有担当!”
“救援即可便道,皇上,您请小心。”童景瑜只觉青莲在手中的温度越来越冷,撇下嘉瑞,提气向太医院奔去。见童景瑜带着青莲走后,嘉瑞觉得周围有很多人寻过来,虽然喊着“护驾”,但是在局势未明之前嘉瑞却吩咐身边寥寥几个侍卫不要贸然现身。
见童景瑜要带走青莲,倒在不远处的如死状的叶定诚居然向前爬了两步,口中哭喊:“主上,主上——”童景瑜满心都是青莲没有多在意,但是在场的其他护卫听见童景瑜所救之人居然和刺客扯着关联,内心狐疑,面面相觑。
此时嘉瑞握着叶定诚的那支峨眉钢刺用以防身,见刺客似是又恢复了气力,嘉瑞赶紧让人从地上拽起伤重的叶定诚,但吩咐却不下杀手。方才童景瑜狠踢叶定诚的那一脚正中其肋下,叶定诚被踢飞后撞在山石之上狂喷了几口鲜血,伤及内腑,此刻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