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桌上一张信笺:“琴儿:事急,不能等你。我先去,预定地方见!”
抱琴读了,急道:“出了事了!小姐一个人先走了。我要赶快去,我……”抬眼却见龙公子笑意殷殷地瞧着自己。跺脚道:“我都快急死了,你还笑?”话一出口,猛然意识到,这样一来,他不是要和自己单独上路了吗?登时明白他高兴的是什么,羞不可当,“你……你……”
十四也觉自己有些失态,只好轻咳两声作为掩饰,“既然这样的话,事不宜迟,姑娘收拾一下,咱们也准备上路吧!”
文若出了客栈,便直接往西宁而去。眼见边镇在望,就快见到阿玛了。虽然是穿越而来,并非自己亲生父亲,可是在这陌生的古代,想起家人来,还是莫名的亲切。因此很是激动,就恨不能飞入军中相见。可是,略一思索,自己在从四贝勒府中逃了出来,在府里上演了一出投湖,四爷既然找不到自己,对内务府便只能上报自己亡故。一个已死之人,如何在父亲面前露面?若是父亲替自己隐瞒,那不是连累他担上欺君的罪名吗?佟佳文若,必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从所有人视线中消失。想及此,满腔欢喜化为乌有。长叹一声,“如今只好如此了!”
“四爷……”戴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佟福晋生不见人,死未见尸,这事委实透着蹊跷。可是却不能不对外面及府里的人交代啊。如今流言已在悄悄兴起,他必须提醒这位爷。“佟福晋是圣上亲封的和硕格格,马上就是她的生日了,到时候宫里要是有赏赐,是要进宫谢恩的,这……”
“知道了!知道了!”他怎能不知道?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他为什么老是下不了决心?
“四爷……佟福晋这事,不能再拖了,再拖,有什么言语传出去可就不好了。四爷!”戴铎深知四爷忌讳提这回事,可他身为总管,四爷犯糊涂的时候,他可不能糊涂,拼着再被砸出去,也得说!
“那依你说,要怎么办?”四爷脸色明显不好。
“上报内务府,就说佟福晋小产后失于调养,不治身亡。正好太医院也有病案,再略作疏通,便可天衣无缝。”
“不行!”四爷霍地站了起来,在屋里踱步。
“四爷!”戴铎暗自鼓了鼓气,“恕奴才大胆。请问四爷惦记的是佟福晋这样一个称呼呢,还是佟福晋这个人?”
“你——”四爷正待发作,忽然明白了戴铎意思,伸出的手垂下来,闭了眼:“去吧!照你说的办!”
戴铎松了口气,躬了身子退出。四爷站在窗前,眺望着。芭蕉青翠欲滴,海棠季节已过,那院里,一片蛰心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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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工作比较忙,累,更新比较慢,请大家见谅。我会尽量快的更新。
第二十一章
鄂岱正在中军衙门里,对着案上摆着的两封信发愁。手下副将进来禀报道:“将军,外面有个人要见你。”“哦?什么人啊?”鄂岱眼皮都没抬一下,“叫他进来吧。”副将出去,不一会便领了个人进来,鄂岱抬眼一看,见来人是副书生模样打扮,摇着把折扇,唇上留了抹胡须,面如冠玉,神采飞扬。两耳的耳垂上均有一点黑痣,比较打眼。
“哪里来的秀才?见了人不知道自通姓名吗?你以为我这中军衙门是什么地方?”鄂岱见来人只顾打量自己,很是无礼,微有怒气。那秀才这才彷佛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忙收了扇子,躬身问好:“不才书生邬佑见过佟大人。冒昧求见,承蒙不弃,很是感激。”“恩——”鄂岱对这秀才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很是很亲切,就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因此便多了几分好感,这时见他谦恭有礼,也就不再计较,“来者是客。请坐。”鄂岱自在上首坐了,吩咐人上茶。
“听通报的人说,你自称是我聘来的军师?佟某从来未曾请过什么军师,此话从何说起?”鄂岱直觉来者决不简单。
“这个么”邬佑沉吟了下,笑吟吟地看着鄂岱:“佟将军虽然没有请过,眼下却要请了。”
“此话何解?”
“因为我来了。”邬佑见茶呈上来,端起便喝,挥洒大方,语气笃定。
“哼”鄂岱冷笑了声,“先生是不是太自信了些?瞧你年纪,不过三十上下,如此狂妄自大,我不拿军棍打你出去,已是瞧在你是读书人份上了!”说着往帐外吼道:“副将,送客!”
邬佑却对鄂岱之言丝毫不闻,仍是笑吟吟地,慢慢道:“西宁原本只是有点小麻烦而已,不过因为将军驻守这里,所以呢,这小麻烦成了大麻烦。若不是将军,换了谁在这里,西宁这仗打不打都无所谓,既然是将军在这里,那就必须打两场胜仗才行了!”
副将已经进来,对邬佑作了个请的动作,邬佑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冲着鄂岱一抱拳,躬下身去:“告辞。”然后转身便往帐外走去。鄂岱眼瞅着他的背影,想着他方才的几句话,忽然喝道:“慢!”邬佑站住,转过身来,气定神闲。鄂岱对副将挥了挥手,副将退出去。两人重新分宾主坐定。
“邬先生方才的话怎解?”鄂岱变了称呼,连语气也谦虚了许多。
“大人不赶我走了?”邬佑却不紧不慢。
“呃,这个,方才多有得罪。我正为此发愁,望先生教我!”鄂岱已看出这邬佑实非等闲之人,莫非真是天降此人救我邪?
“呵呵”邬佑轻笑两声,站起身来:“书生自为大人谋之!以大人这样家世,在圣上跟前的恩宠,来这边陲小镇原本已是蹊跷,想来必有缘故。”说着一顿,鄂岱被他说中,心里对他更信了一分。“大人试想,如今世道太平,各处无战事,兵权无调动。若是有人惦记这将军印,必得先有战事,所以,如今这里一分动乱传上朝廷便成十分,此其一;其二,将军当初因何远离京师?那与将军亲者,自然希望将军打了胜仗,借此调回京师,好壮其力量,相反,那与将军不合的人,自希望将军失信于皇上,借此把将军掀下,既除去障碍,更可在中间上下其手,谋取兵权!”邬佑眼光灼灼,直视鄂岱。
“先生此言甚是!”鄂岱犹如醍醐灌顶,霍地站起来:“西宁原本只是有小股游民滋扰,朝廷中的各样奏本却如雪片不断!我如不报捷,朝廷中人心难以稳定,也难以跟皇上交代,可是,西宁原本无仗可打,我……我从何报起!嗐!”
“邬某正是为此而来!”邬佑彷佛早已料到,胸有成竹。正待分说,外面副将进来禀告道:“将军,帐外又有人求见!说是京城来的。他叫我把这个给您。”说着,呈上一块玉佩。鄂岱接过一看,脸色微变,对邬佑道:“有远客来访。不便相见,委屈先生,先到后堂回避一下!”命人领了邬佑去后堂好生看茶伺候着,告了罪,忙忙地向帐外去。
邬佑只扫了那玉佩一眼,见是一块龙纹玉佩,心里已知来者是谁。因想:既然他来了,抱琴也应该到了。此时却不便与她相认。可是阿玛见了她却要糟糕!嗯——十四应该不会带她一同来拜见的,想必他此刻也不愿在抱琴面前暴露身份,眼前当是无虞。稍后再想法知会她知道。心下计议定,便放了心。
于是便在后堂稍坐,饮了会茶,甚觉无聊。便跟旁边伺候的家奴打了声招呼,说是出去走走,便从花园的小门出去,闲闲地乱逛。忽然远远地瞧着有人在衙门前探头探脑,仔细一看,不是抱琴?这一下吃惊不小,再顾不得,忙上前拉了抱琴就走。
“干什么?你是谁?放手!”抱琴见一个青年男子来拉他,又羞又恼,使劲挣脱。文若忙压低了声音,“是我!你别看那胡子!”抱琴一怔,反应过来,也低声道:“格格怎么不进去见老爷?”文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两人走得离衙门远远的,抱琴道:“格格!那日你怎么就那么走了?真急死我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文若故作生气,道:“你还说我?你那天出去做什么了?真真是个见色忘友的坏丫头!”“什么呀!”抱琴红了脸,“才不是那样!”忽然一愣:“格格怎么知道我认识……认识龙公子?”
“那天你们在门外,我都看见了。”文若看了她一眼,见她红霞满面,羞不可抑。“只因那个龙公子是曾见过的人,我怕他认出来,只好先走了。”
“哦,是这样。”抱琴略一思索,惊讶道:“格格认识?那他……他……他是什么人?”说着声音竟有些发抖。
“你这样害怕?你认为他是什么人呢?”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不会的,京城里的十四爷多着去了,哪里有那么巧的?”抱琴仿佛是自言自语。
“瞧你想哪里去了?”文若见她表情,心想还是先不要揭穿的好。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你喜欢他?”
“哪有……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哪里就想到那上面去了。”
“有什么害羞的?男欢女爱,天经地义,连孔子不都说过‘食色,性也’吗?”文若笑笑,心里却甚忧虑。“只是,你对他知道多少?他家中可有妻室?他真姓龙?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居何职?”
“格格……”抱琴感激地看了文若一眼,“你的意思我明白。就算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来历,可就凭他那周身的贵气,我也知道,不是我高攀的上的。格格,我都明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有种雾气在她眼中蔓延。
“不!你不明白我意思!他……唉!”文若心里哀叹,怎么就是躲不开呢?爱情原本没有门第高低,这不是你能否高攀的问题,而是他是否能真心待你!
“不用管他了!反正我们也到了西宁,他今天说去办事去了,等再见着他,我跟他道过谢,从此不再见他就是。格格,咱们什么时候去见老爷?”
文若没有回答,眼里泛着泪光,半晌,方道:“琴儿,我不能见他。永远也不能见他。我不能连累他……”抱琴一瞬间也明白了,瞧着文若:“所以,才变了这副样子?”文若点点头:“相见却不能相认。我就是怕你没想到这层,独自见了阿玛,把什么都说了。那可就糟糕。琴儿,记着,以后无论跟说,都要说我已经死了,明白吗?”抱琴点点头,也是满眼的泪光。
“我还担心,四爷他是否就这样放过我们?我想他不是这样轻易放手的人。”文若忧虑道。抱琴也道:“是呀,我常想起四爷就觉得害怕,你说,要是他把我们抓回去,会怎么待我们?”
“想必,如今也该上报内务府了吧。这件事情,要想做的干净,永绝后患,那当然是让我名副其实的好。”文若苦笑道。
“你是说……他会让我们去死?”抱琴声音有些发抖,“我不怕死,可我就是怕落在四爷手里……”
“瞧你,他又不会吃人,怕他什么?”文若抬头看着远方,“他若真要我们死,咱俩也出不了北京城了。”
“那……”抱琴想不明白了。
“糊涂了?”文若笑道,“我也糊涂了。我原以为我是了解他的,如今看来却未必。或者,他是觉得我还有什么可利用的?或者他是……”
“是什么?”抱琴追问道。
“不,没什么。那只是我的痴心妄想。”文若摇了摇头,站定脚,道:“如今我已进了阿玛身边了,你先仍然跟着龙公子吧。留神着些,也好打听些京城的事。等时机合适咱们才能在一处,免得惹人起疑。”
“我都明白。”抱琴点点头,“时间不早了,龙公子怕要回来了。”
“你去吧,我也回衙门去。有什么事,我会联系你。”
文若回至衙门,早有家仆在门口候着,见了面忙堆着笑问好,又道老爷已安排了住处,先引邬先生前去安置,得空就来找先生说话。于是文若便跟了家丁来至厢房,见是一连三进的住处,已打扫得很是干净,各色东西齐备。文若微微一笑:“劳烦你了,替我谢谢大人。”心里暗笑道:看来倒是很受父亲大人器重了。不错!不错!
晚上鄂岱仍然陪着十四阿哥用膳,至掌灯时分方才得空,这时正在书房内看着白天收到的那两封来信——一封来自家中,一封来自八阿哥,心乱如麻。管家来报,邬先生求见。
文若进得屋来,见鄂岱背对自己而立,便轻轻咳了一声,鄂岱转过身来,道:“是邬先生啊,快请坐!”文若瞥眼间见鄂岱眼里泪光宛然,扫一眼书案上的书信,心里了然。“阿玛呀阿玛,您不孝的女儿在您眼前哪!”心里虽如此念,可却只能看着阿玛因自己突然的“病亡”而伤心绝望,白发人送黑发人。
“今日蒙先生片言赐教,佟某深以先生为知己。原想与先生深谈,不想俗务缠身。如今天色已晚,先生登门拜访,可有要事?”鄂岱毕竟老练,那丝悲伤,竟被他深藏不露。
“呃……这个,”文若也醒过神来,收敛心神,“说来惭愧,邬某投奔此处,也不过是想凭一己之长谋个吃穿前程。幸而大人不弃,邬某原该感激。只是,今观大人似乎有事隐瞒,这似乎不是礼贤下士之道吧?”
“这……”鄂岱尚有迟疑。
“莫如我为大人猜上一猜?”邬佑见鄂岱神色间颇似为难,便不待他开口,先发话了。鄂岱摇头笑道:“先生再猜不中的!”邬佑站起身来,踱着步,“我猜这两封来信中,一封与四阿哥有关,一封与八阿哥有关。那来者么,当为天使。”说完,站定,微笑着瞅着鄂岱:“不知我可猜的对了?”
“这……这……”鄂岱又惊又喜,“先生莫非是孔明再世,这般料事如神!实不相瞒,来的是十四阿哥,奉了皇上密旨,前来勘查西宁军务。”
“那来信……”邬佑试探道。
“唉!此乃毕生恨事。小女去年指与四阿哥为侧室,不料却……”鄂岱长叹一声,老泪只在眼眶中打转。
“那另外来信呢?”邬佑实不忍心见鄂岱伤心,不如拿正事岔开。
“八阿哥素来体贴臣下,我这张老脸蒙他看得起,来了封信安慰安慰。”鄂岱语意萧索。
“哦?只是安慰?想必和家信或者和四阿哥的说法有些出入吧?”邬佑低声道。
“也不算是什么。我也原本有疑,八阿哥信中只说‘尝闻和硕格格能文尚武,体格强健,正为我满洲女子也。不想天妒红颜,遭此巨变,能不叹乎!’我也常想,若儿从来身体甚好,自小没得过什么大病。不过是小产,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