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眼睛看向曾氏,心里想着他的二十万两能不能拿得回来,但看她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他终是没开这个口。
罢了罢了,这次就好意了她罢。
要是逼急了,她把许府搭进了怎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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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外界如何作想,门户紧闭的归德侯府内也是在人心惶惶之后,表面暂时看似平静了下来,底下却暗潮汹涌。
这些年归德侯府的下人本就走了许多,留下来的,全是签了卖身契走不脱的,宣仲安没受伤之事本是连夫人和少夫人都要半瞒半哄的,下人就更是不知情了,得知要被抄府之后,这些惊慌失措的下人有那怕死的,也不顾什么卖身契了,收拾起包袱就要跑。
他们本来也是想从侯府偷点东西走,哪想,平时没人看守的库房和放贵重物品的房屋都有了人看守,且这时候姜家也带着大批人马进了侯府,连姜大夫人她们都来了,这些下人见偷不着什么东西,也是逃命为紧,夜间背着包袱,从侯府里那条洗恭桶的小河潜了出去,逃了。
这下人一夕之间,走了不少。
侯府的人也没管,姜大夫人带着人过来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管住了沁园和听轩堂的进出。
没走的下人一看侯府不追究,逃出去的人也没被追回来,那特别胆小不敢走的,也是三三两两相邀着作半,逃出去了。
这不管如何,逃出去了是还有条小命,不逃是连命都没有。
如此,侯府要来不多的下人也是剩得没几个了,这晚等屠申来夫人们的房里报洵林之前被放到针线房做事的奶娘圆娘卷了针线房不少东西,正也往后面那条小河去后,宣姜氏也是傻了眼。
“她不是一直说舍不得洵林吗?”还求了她多次让她回来,如果不是仲安说不行,她都心软了想答应,宣姜氏说完,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她也想走,就让她走罢。”
“那……”屠申道。
宣姜氏没明白。
“母亲,东西。”许双婉提醒了她一句,管家说话的时候,可是说她是卷了针线房不少东西。
都用到卷这个字,想来是不少了。
“唉,算了,不是什么太要紧的,就给她罢。”宣姜氏本在绣着花跟嫂子和儿媳妇说话,这下绣花的心情也没有了,“也辛苦她奶了洵林几年。”
姜大夫人听到这句话,眼角都抽了抽。
她这小姑子这性子,也难怪都这把岁数了还当不好家。
就侯府现在这个样,这也算了那也算了,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说的这话。
真真是,让她不知说何才好。
如若不是出了个仲安,他们姜家就真的要给侯府拖累死了。
姜大夫人当下眼睛一抽,脸也是一冷,也是不愿去看小姑子,她低着头看着她手上的绣框,朝外甥媳妇那边张了口,道:“这些人,以后报不报官?”
许双婉朝婆母看去。
宣姜氏讷讷道:“不……不报了罢。”
姜大夫人冷冷地朝她看了过去。
宣姜氏赶紧低下了头。
“这次就不报了,”许双婉也知道按她婆母的心思,也不违逆,不过,这也是她也有的考量,正好趁着说起这事,她也把她的话说了出来,“就是以后他们要是想回来,就不行了,还有就是,我们不报官去抓,他们要是明目张胆地冒出来,官也是要报的,要不,到时候不说侯府的脸面如何,有没有没地方放,官府也得道我们侯府驭下过于宽松了。”
逃奴就是逃奴,官府有明律严法管辖,他们要是躲躲藏藏过日子,谁也抓不着他们也就由着他们去了,但他们要是冒出来,侯府也无法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嗯。”姜大夫人点点头,漠然道:“总不该到那地步了,还有那救命救难的菩萨不顾朝廷律法,去救他们罢。”
宣姜氏头低得越发地低了,在娘家大嫂意有所指的话下羞愧得不敢看她。
许双婉就朝屠管家随和地道:“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们这些老家人了,等长公子身子好了些,醒了过来,我们就去挑些下人回来。”
屠管家也知道少夫人是在说等这场“危难”过后,府里会再挑人,现在这些要走的走了也好,至于留下的那些,说是老家人也不为过了,都能与侯府同死了,想来共生就更易了,“是,少夫人。”
等管家退下,易婆婆又端来了茶水给姜大夫人喝,姜大夫人接过,朝这老奶婆叹了口气,道:“您啊,也是好心肠了一辈子,我不是说您不好,可是,娘都过去好几年了,您说,没有了她,你们自己不立起来,难道还指着她从地底下跳起来替你们把关不成?你看看,洵林都被奶成了什么样子!那是个好奶娘吗?”
她虽说心疼洵林在他们姜家被许家那喝醉了发酒疯的纨*绔子重伤,这里头,有他们姜家的不是,可是,这里头也有洵林没被自家人看住的原因。
把一个侯府好不容易得来的幼子的安危全然交到奶娘手里,还不是一个能信得过的,这人也不知道她小姑子是怎么挑的!
这家里也不是没人,虞娘,姜娘,还有福娘,这三个人就是老母亲过逝之前留给她的人,老母亲这是要死了都在为她作想,可她到底是怎么当的家?
“还好洵林没事,”姜大夫人看着茶杯,也是难掩难过,他们家那位老母亲,生前也是为这小姑子操碎了心,引得她们这两个当媳妇的,就是不去计较,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要不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该多难过啊。”
宣姜氏听着,眼泪都冒出来了,低着头擦泪不止。
老奶婆也是被说得腰都直不起来,老泪也流出来了,许双婉知道这是大舅母在借着老婆婆在敲打婆母,她身为小辈也不该说话,但这时候家里这两个份量足的长辈都被说哭了,她也是莫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说话道:“大舅母,这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家里好多了,至于那心不在侯府的下人,您看,这次也会走得差不多,等回头再择奴,正好咱们也知道怎么筛选了,您说是不是?”
“到时候,你要用心些。”姜大夫人也知道话不能再往下说了,说了就过头了。
许双婉笑了笑。
宣姜氏忙抬起泪眼,看着儿媳妇道:“婉婉,到时候都交给你了,娘老看不清人。”
许双婉忙过去给她擦泪,姜大夫人看着这婆媳坐在一块的样子,拉了老奶婆在身边坐下,轻声跟她说起了话来,言语之间也放软了些,算是给这个老家人道了个歉。
她那小姑子,不敲打不行,老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这性子,再加上跟一个她差不多的侯爷,就是儿子儿媳妇再能干,也经不起他们折腾。
仲安这次吃了这么大苦头都要是救不活这家人,那就是彻底没法子了。
**
燕王昏迷不醒,这消息很快经驿卫传到了燕州燕王的封地。
燕地还没来消息,但京里要求处死宣仲安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老皇帝就此揪出了几个燕王党的人来。
老皇帝这些年就是沉迷声色,也是个很擅于攻于心计的。
他性情也再残忍不过,也根本不管朝臣,还有地百姓会怎么说他,当年他可是连欺负他的先皇后都能从坟墓里刨出来鞭尸,把她从皇族的坟地里赶了出去,这次为了灭心中的邪火,他更是杀无赫。
不过,为了混淆燕王的人视线,他是燕王的人和朝廷里那些对他忠心*之徒各半对杀,也因此抄了不少家。
同时,他下令把京中的米粮布帛等价强制压了下来,官府收银子办事者查明即斩,更下令明年全国税收减半。
这几条皇榜一贴,不说各地反应如何,京城百姓却是闻风振奋了起来,大喊圣上英明,圣上万岁,全然忘却了之前他们对荒*淫无度,残忍暴戾的皇帝的愤慨。
京城一边腥风血雨,一边却也因皇帝新颁布的朝令欣欣向荣,民众给点希望就热火朝天,因着那点希望,哪怕身上身着破衣也是脚下有风,日日奔忙。
而等皇帝终于下令把归德侯府和姜家的人都捉入天牢,等着燕王之子一入京,听审后就满门抄斩后,许伯克也终于坐不住了,为了先声夺人,这天上朝他就当朝跪下,当着文武百官痛诉了当初归德侯府和姜太史逼亲的咄咄逼人,他许府不得不屈从的无可奈何,末了,他为表对圣上对朝廷的忠心,他哭着跟皇帝道为了大义,为了朝廷和天下的名声,为了不让圣上为难,对于许双婉这个被归德侯府强娶去孙女,他们许家只好割腕断亲,不认了。
老皇帝听着这个当初当说客,帮他拉拢不少人辅助他的老臣子的话,笑了。
这许爱卿,十几年过去,这口才,就跟当初一样的好。
而宣仲安这厢正坐在地牢的厚铺上,怀里一手环着在睡觉的小娇妻,一手拿着书靠着墙在看。等散朝后,来报信的亲信在一边怪模怪样地学了许伯克在朝廷上说的话,他低头看着怀中眼睛突然睁开了的娇妻,拉了拉她身上披的裘袍,道:“冷了?”
第39章
许双婉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
过了良久,等宣仲安吩咐了几句话,挥退了下属后,她道:“许家会出事吗?”
“嗯,”长公子沉吟,“看运气。”
也要看圣上的心情。
他双手抱着怀里的暖团团,跟她解释:“要看这次圣上要收拾的人多不多,要是恰好多的话,许家还不是至关紧要的,圣上总要留那么几个活着给人看……”
许家运气最好的是,他们不是燕王党。
不过说来,许家那样招摇的人家,燕王也看不上。
许家运气更好的一点是,他们家虽说领头给燕王送礼了,但这京里给燕王送礼的人家可不少,要是因此都判为燕王党,这京城里也就留不下几个当官的。
现今圣上大发雷霆,怒不可遏,怒火远胜过当初得知燕王谋逆,玘妃与燕王通奸,宣仲安觉得这也跟这阵子诸多官员给燕王献了殷勤有关。
他们现在可能给燕王送礼,可想而知,哪天要是燕王成事了,跪在燕王脚前大行跪拜的也是他们。
他们可不是什么忠烈之人,个个都是见风使舵之徒,圣上现在能睡得安稳才是怪事。
平时圣上用人随心所欲,这些给燕王送礼的人,可以说十有八*九皆是圣上亲自任的命,要是都杀光了,不也正好说明了他之前的糊涂荒唐。
所以宣仲安认为,那位九五之尊,还是会留几个无关紧要的大臣给人看的。
都杀了的话,朝廷也忙不过来。
“要是运气好,也就无事了?”她抬起头来。
宣仲安朝她点点头,脸色柔和。
许双婉沉默了一下,道:“那就行了。”
她又伏了下去。
宣仲安抱是了她,笑了起来。
“你啊……”他笑叹道。
“以后,也没关系了,”许双婉闭着眼在他胸前埋着头道:“但愿他们以后能好好的。”
她不再是许家人,她难过吗?难过,所以眼泪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流出来,完全不受她控制。
那毕竟是养育了她十几年的家。
可被弃之后,又被断绝关系,她以后就是想难过,也不能再难过了,她连许家人都不是了。
宣仲安低头,见他一动,她更是往他怀里钻,不愿意抬头,他在她耳边哄道:“不哭了,你不是还有我?还有夫君不是?”
许双婉咬着嘴,手紧紧抓着他腰侧的衣,一声声响也不愿发出来被人听见。
宣仲安无法,只好伸出手,把她的腿也抱过来,让她横躺在他的怀里,哪想,她更是挣扎了起来,嘴还咬上了他胸前的衣裳。
这一挣扎,她露出了呜咽声,听得他心里怜惜一片,低着头又去哄怀里那老不愿意露脸的小姑娘:“不看你,就是换一换,让腿过来坐在我身上躺得舒服些。”
许双婉一听,掐着他腰侧不放的手松了一下,过了一会,在他又开始动之时,她坐了起来,别过脸往旁边爬。
“去哪?”她又被他的手拦住了腰,截住了。
先前她要去睡一会,就是如此被他截到身上睡的。
“我去睡一会。”她埋着头,往给她打的那个睡铺爬。
说来,这地牢还算干净,地上铺的被子有好几层,都还是新的,布料也是极好,用的是宫锻,摸一摸很滑顺,挺舒服。
公婆他们和姜府的亲人也是住的很好,比这边还好,连热呼呼的火炕都有,看不出这是在天牢。
冲这个,她有点相信了这是在作假,不会作着作着就成真的,一家人一命呜呼了。
毕竟给死人用不了这么好的东西。
只是截住她的手比她有力气多了,如果那几天许双婉没看见他的命是那位老人家抢救过来的,她都觉得她夫君是装病。
哪有病人力气是这般大的。
宣仲安养了半月的身体能坐起来了,手上也有了些力气,把人抱回来看她还不愿意抬头,也是被她的倔脾气弄得摇了摇头。
谁说她柔顺没脾气来了?这脾气啊,大得很,倔起来也是让人头疼,他想看个脸都看不到。
“帕子呢?在哪?”
这话一出,她倒是柔顺地找出了帕子来给他。
宣仲安哭笑不得,一边乖顺一边犯倔性子,这也是不知是什么脾气。
他拿了帕子去擦她的脸,“抬一抬,看不见。”
许双婉这下是真不好意思了,她心里明白,她身为侯府的媳妇,这时候许家都不要她了,她再为对侯府和她弃如敝履的许府哭,那就不应该了,可她这眼泪实在是忍不住,也是想去旁边呆一呆,收拾下就好了,现在见他还拉低身段来哄,她这心里到底是好过了些,拦住他的帕子捂住了脸,又别过头把鼻涕悄悄地擦了,这才红着眼睛回了头,低着头跟他道:“好了。”
“我看看……”宣仲安抬起了她的脸,“鼻子都红了。”
许双婉手上小心在收好了帕子,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把帕子藏在了袖中。
那上面还有她的鼻涕。
“眼睛也红了,像兔子。”宣仲安看人不方便,干脆又把人抱到了腿上,摸了摸她的眼睛,自言自语,“明明是条脾气倔的小母犊,怎么眼睛一红,就像兔子了?”
就这一句话,许双婉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困窘地转过脸,不敢看他了。
他又来了。
这才好一点,又来逗弄她来了。
而且这是天牢,不是家里。
“夫,君,”见他的头还凑过来,在她的眼睛密密麻麻地落吻,许二姑娘着实是受不住了,别过了脸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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