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先去罢。”采荷看她们姑娘点了下头,便高声回道。
“诺。”
等人走了,采荷跟她们姑娘道:“夫人这是下午就回?”
许双婉点了下头。
她这几天不太想事,都由着丈夫去操办今日宴客的事宜了。
不过她不想,本能还在,不用细想就能大概明了他的意思。
先让婆母去姜家做客,是有点避着点的意思。侯府的人不多,她身边的人今日都调去为宴客之事忙碌去了,他们一忙着,侯府后府就空虚了,虽说到时未必会出事,但把人送去避个一天才是最为妥当的。
这本来也用不着过于郑重其事,但陶阁首那边又差人来说今日要带一些对她丈夫慕名已久的弟子来拜访她公爹与丈夫,人数看来不少,她丈夫这边,则干脆多请了六部几个他得力的下属过来做客,也把公爹的几个多年老友请了过来做客,这场面一大,来的客人比侯府上下的人还多,不得不防。
这婆母下午就回的事,应该是长公子的临时起意。
许双婉心道看来丈夫是打算把人在中午就送走了……
采荷她们听不出长公子的意思来,还当长公子下午就要把夫人接回来,有些犹豫地道:“下午客人要是没走的话……”
这要是没走,夫人就回来,要是不巧一碰上了,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到时候男客们应也散得差不多了,”许双婉看着镜中面容秀美端庄的小妇人道:“下午请的是女客。”
她想了想道:“你等会让焦钟亲自去龚家一趟传个话,让小妹得空的话,下午未时过来侯府一趟,就说我邀了几个自家人在自家园子里踏青喝茶,西城余家那,你也让焦钟走一趟,叫余夫人要是有空,带着明渠姑娘来一趟,就说我侯府今日宴请亲友,我想念明渠妹妹,想请她过来说几句话。”
明渠婚事不顺,前年冬月有人给她说了门亲事,这亲事还没定,这人就病死了,被人说她有“克夫”之命,好好的一个姑娘因着这点子事这一年说亲都不顺,老被人就着这个挑刺,过年那会余家上门拜访余夫人跟她说了此事,许双婉心里就记上了,她喜欢明渠妹妹,正好姜家五表弟最近正在择亲,许双婉就想邀人过来一叙。
这事能不能成,就靠两家各自的意思了,许双婉也就是正好得了个时机,给个机会。
明渠是个好姑娘,而姜家五郎和二舅母都是豁达开明的性子,更重要的是,姜家不在乎这个。
二舅母就是之前未婚夫没了之后,再嫁到姜家的,姜家外祖父对儿媳妇和儿孙媳妇的要求就只有一个,心性端正。
此一条,余家的明渠妹妹再合适不过了。
“诶。”采荷有点不太明白这种大宴之事怎么可能是半天就能了得了的,但她现在也不作多想,轻脆地应了一声。
许双婉梳好头,就让采荷忙她的去了。
侯府的下人其实够用,但要是宴客场面太大的话,就显得人手不足,没个闲的人。
人手要多的话,侯府现在也养得起,但许双婉与丈夫商量过,侯府的下人就用这个数了,多出来的银钱,就多养几个读书学字习武的家臣。
这些人以后是要帮着她丈夫与儿女做事的,许双婉想着以后,也就不觉得眼前的人手银钱不够用了。
许双婉一打扮好,就到了外屋,洵林看到她就眼睛发亮,大声叫着“嫂嫂”就抱着望康过来了。
“今日你也要跟着父兄招待宾客,嫂嫂也给你备了衣裳,现在去穿可好?”许双婉摸了摸他的头。
“极好。”洵林点头笑道。
他在沁园的住处比之前住的屋子大,连书房也有了,里头是他长兄为他寻来的诸多书籍。
洵林在听轩堂父母亲的旁边也有住处,是一个带着小殿的小园子,名为成林园,他要是邀请朋友来府做客,去的都是成林园那边,自己住和用的话,则都是呆在沁园。
许双婉给他备的用物,多数也是放在他在沁园这边的往处。
洵林跟着嫂子回了他的住处,换上了一袭跟小侄一样的衣裳,出来的时候,正在母亲腿上吃着点心的望康看到小叔,又低头看看自己,咯咯大笑了起来。
“一样的。”洵林又过去抱他,笑着在小侄头发上亲了亲。
“小叔,吃。”望康把点心往小叔嘴里塞,一被小叔背到背上,他的小手就缠上了小叔的脖子,还夸他小叔,“小叔,壮。”
“让他走。”许双婉见洵林又把他小侄要宠到天上去了,不由笑道。
“我背一会,好几天都没背了。”
“要背,”望康嘟着嘴跟母亲道,“望康要跟小叔亲。”
“好吧。”他母亲笑着点头。
许双婉把叔侄俩带去了丈夫和公爹他们正在喝早茶的松涛院,跟长辈们见完礼,她就出了门来,宣仲安也跟在了她的身后,等下人退下,他跟她笑道:“今日我们要迎一天的贵客,为夫得劳夫人帮忙了。”
“那上午来的贵客午膳后就走?”许双婉抬头笑着问他。
“午膳后。”
“好。”午膳后就午膳后。
“快要开大门了,你去前面看一看,等会你就有得忙了。”
“是。”
宣仲安低头,在她发边闻了一下她身上的香味,在她耳边轻笑道:“等会少夫人可莫要看花了眼。”
许双婉抬眼看他,不是很明白他的话,但还是点了头。
**
朝廷这日休沐,有不人官员后知后觉得知不少同僚被归德侯府邀请去做客了。
同是六部得重的官员,有些被请了去,有些没有,这些没被请去的,要是不是宣相的人也就罢了,有些还是对宣相最为忠心崇敬的忠党,听到自己的同僚被人请了去,自己没份,心里酸溜溜的,大上午的就喝起了酒,在家里做起了被忽视被冷落的酸词酸诗来。
而能去的,宣相跟他们说侯府辰时开门迎客,他们寅时就起了,穿上家中最好看的常服,还有出身名门的公子还打了香粉,卯时就到了侯府的门口,看侯府的门没打开,也不好意思上去叫门,显得过于太急不可耐有失斯文,有的就蹲在角落等门开,有几个钱的就去隔街的大酒楼叫上一壶茶等着。
不巧,地方不大,他们三三两两地碰上了,追随左相大人的这群青年才俊先还有几分尴尬,后破罐子破摔,聚在一块讨论起了手头上的公事来。
六部太大,他们平时也没这么容易碰着。
这些人一聚着一说话,发现他们经手的事情,正好是宣相吩咐下来让他们做的的同一件事,那就是大修淮京运河、南水北调的事。
吏部、户部、工部三部被宣相大人挑中主管此事的主事们一谈上话,心里就有数了。
等辰时侯府的门一开,这各自前来的几行人就在侯府门口扎堆成群了,吓得侯府开门的门子眼睛就是一鼓,还以为御林军这个归德侯府的老伙计又来侯府门口吓人了……
还好穿的不像,这些大人们身上还有香味,门子心想这当中应该没皇帝吧?
上次皇帝来,身上的香味香了大门一天。
六部被宣仲安叫来的人早早就入了府,归德侯府备好了茶水点心,就是没酒,但侯府的大气威严和井然有序的下人还是让大家纷纷为之侧目,这群以宣相马首是瞻的人马在主人家还没出现前,就对他们的宣相大人大夸特夸,从他家的大殿夸到他家的下人,连大殿石砖上陈旧的裂痕都被他们夸出了悠远历史的厚重感……
众人纷纷饮茶做诗,乐不可言。
但等外面传来了陶阁首到的声音后,大殿一时就静了下来。
开河调水之事,反对得最凶的人就是以陶阁首为首的一群人……
之前因为吏部把漕运上的官员换了一大半,几部经手此事的官员私下受到了恐吓不算,家人也受了牵累。
吏部有一个新上任的主事,因此差点被人灭了满门,他妻女虽说是活了下来,但他的老母亲为儿媳和孙女儿挡贼人的刀子死了。
这事最后定案为窃贼行凶,但几部的新官员在上任几月后,心中明白,恐吓阻拦他们的是这个阁首,和阁首带领的一群旧官员。
朝廷新旧官员的对仗愈发激烈,前来的人心中也明白,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直接对上,但这日真的来了,身在归德侯府的他们也没之前的那般忧虑慎思了——这是在宣相大人自己家的地盘上。
这些人在听到陶靖来了之后,有年纪轻一点的,已经走向了门口。
有了带头的,后面的也跟上来了。
陶靖的大群人马一被带进侯府大殿,就迎上了一群气势磅礴的青壮官员。
两方人马目光一对上,气氛更是不好了起来。
陶靖带来了不少脂粉颜色,站在他身后的一男一女,即便其中那位男子,也是俊秀天下之颜,那女子,更是倾国倾貌之貌。
他身后还有好几个男女,都是俊秀美貌之人,皆是让人过目难忘的美色。
“庸脂俗粉,也好意思带着来?”六部来的官员当中,有人用鼻子哼了一声,道。
谁都知道陶府中有几位美绝天下的美人,都称陶阁首为义父,但这义父义女是怎么个关系,这京城当中也只有糊涂人不知道了。
这人声音不大,但众人都听见了,不过这些人也不太敢直视陶靖后面站着的一群美色——色不迷人人自迷,这些人也不知是怎么长的,他们看了就觉得心神激荡,有神志不清之感。
“诸位大人,你们也来了?”陶靖跟没听到似的,朝这些对他不恭敬的官员也熟视无睹,他摸着胡子就笑了起来,道。
这些个人,自从以为得了个好主子,现在是一天比一天对他不客气了。
陶靖之前还想由着他们这些人找死,早晚收拾了他们,但现在不说是他的儿子和手下人受不了了,他也有点等不得了。
“阁首大人,您也来了。”工部一个老成稳重的中年官员举起了手,朝他拱手笑道。
他是个老京官,见的不少,比起新晋的这些官员来,见多识广的老大人就要定力好多了。
“你们到的可比老夫早啊,”陶靖见门口被这些来的不少的人堵住了,也不急着进去,又摸着胡子笑道:“我还以为左相大人请的只有老夫一行人,没想诸位也来了。”
“对了,左相大人呢?”陶靖左右转了下头,道。
“还没到开宴,左相大人怎么会出现?现在才辰时,巳时才开宴,陶大人,您急了。”
“哦?这么说来,老夫来早了。”陶靖挑眉,说着不在意地一回首,朝他带来的人道,“来,给各位大人请个安,你们可要看好了,今儿我们大韦朝廷的中流砥柱可都是来了一半了,你说是不是,郝大人?”
他问的是站在对面最前面的一位三旬左右的官员。
那位郝大人举手,微笑不语,眼睛扫过了陶大人带来的十几俊秀靓丽的男男女女。
天下诸美皆陶府,岂名真不是浪得虚名。
“陶大人,”不等郝大人出口说话,吏部一个年轻官员冲上来就拱手道,“请问陶大人请来侯府做客,怎么带着一群上不得正堂的莺莺燕燕来了?”
陶靖一听,眼睛一厉,朝他扫了过去,“上不得正堂?你是谁?”
“连川,平州昆山人士,祖父连伯安乃儒士先生昆山真人……”大殿左边,传来了当朝左相大人那惯来的有点微微低沉,不紧不慢的声音。
连川一听,闹了个大红脸,朝说话的声音望去。
他只是吏部的一个主笔郎中,虽说他是二甲进士,但连家有二十来年没入官场了,他没想到,左相大人还知道他祖父是谁。
“诸位大人……”宣仲安拱手而来。
“见过左相大人。”站在殿内的众人齐喝。
“各位有礼。”宣仲安站到了陶靖的面前,而迎他的,是陶靖身后那名国色天香、风情尽现的女子对他的微微一笑。
有美人一笑能倾城,再笑能倾国,宣仲安知道陶阁首府里就有几名这样的女子,没想,他今日见到了最漂亮的那一位——怡美人。
怡美人美的不止人,歌喉与舞姿也是天下无双,她是陶府当中最得陶靖看重宠爱的义女。
也不知道婉姬见到她会作何想法,不过,他的那位枕边人就算生气,大概也只是皱眉坐在一角不言语罢?宣仲安扫过她,嘴角笑意加深,朝陶靖看去。
陶靖看到他嘴角的笑意,不禁抚须笑道了起来。
怡儿是他的爱女,小时候就入了他的房,他千疼万宠,替她找了诸多名师调*教,才有现在的风情,她现在年纪大了点,已年过十八了,不是他偏爱的年纪,但要他放她出门,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但要是放她入归德侯府,只要往后这位左相大人与他能相安无事,他也不介意把人让给左相用一用。
第115章
自古权色一体,先帝在时,大韦朝廷上下纸醉金迷,皆不掩饰对美色的享受,民间坊井还有以生女养到七八岁,卖入大门大户中靠此谋利的民风,当朝圣上一登位,一改先帝以往的行事,这有人叫好,自然也有自身利益受到损害的不满者。
但朝廷动荡不稳,此等小事在当中反倒显得影响不大,像陶阁首这样把府中豢养的美色带到台前来的,这段时日,还真是只有陶阁首一人敢有此作为。
陶靖也不愧为陶靖,宣仲安一进朝廷就被称为了玉面阎罗,手下死伤不计其数,从行事来看,又是克己守心之人,也就陶靖敢带着大班人马而来,逆鳞而为了。
“这就是陶大人的门徒?”宣仲安微笑,朝陶靖道:“宣某愧不敢当。”
他哪当得起陶靖这些“门徒,弟子”的慕名。
“怡儿见过左相大人……”
宣仲安置若罔闻,跟抚须不语的陶靖道:“陶大人,请。”
陶靖也笑了一声,跟宣仲安道:“宣大人请老夫上门,看样子也是嫌老夫麻烦了?早知如此,老夫就请宣大人上老夫家的门了。”
“请。”宣仲安朝他扬了下手,率先进了门去。
陶靖见状,迟疑了一步,但也跟了上去。
门都上了,不进也就显得怕了。
不过,他这一进,他身后的人就被拦了下来。
“大人?”他带来的男女有人叫出了声。
陶靖回头,看到侯府不知从哪出来的家丁和婆子拦住了他带来的人。
他马上朝宣仲安道:“宣大人?”
宣仲安在一群人当中回首,淡道:“卖弄声色之辈,还是莫入我侯府招待贵客的殿堂了。”
宣仲安抬头,朝大殿头上挂着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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