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们身后有个准备已久的大丫鬟迅速出手,拔掉了许曾氏头上插着的的几根钗子。
“杀人了!”许曾氏惊恐地叫了起来。
大丫鬟把□□的钗子最长的那根小心地放到银盘上,送到了少夫人身边。
许双婉看了一眼,看着那尖得能戳破胸口、胜过寒刀的尖钗,就掉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站了起来。
她还未走到门边,就听后面的人在大吼:“女儿啊,你这是在逼我死……”
许双婉回过头,看向她的母亲,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她站到了许曾氏的面前。
许曾氏看到了一双满是沧桑疲惫的眼,这双眼嵌在了一张美丽温柔的脸上,无端地让许曾氏的脑子一空,心中突然涌现出了无尽的悲凉。
可许曾氏不想认输,她看着女儿不断地摇头……
不,不,女儿伤心又如何?没用的,女儿帮不了她,就应该去死,她的命都是她给的,她凭什么不听她的?
“母亲,”许双婉望着她,轻声叫了她一声,无奈地道:“到此为止吧。”
许双婉笑了一声,忍住了泪,她抬手,想摸一摸她母亲的脸,末了,她还是放了下来。
放下吧,到此为止。
“可是,你这是在逼我死啊,我回去了,也是死,”到此,许曾氏也知道她的那些手段已经不可能打动她二女儿什么了,她看着二女儿的脸,想从她脸上寻到一些心软,哪怕一丝怜悯也好,“他们逼着我,我要是在你这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他们就要我的命,要你兄长的命……”
许曾氏求她:“双婉,帮帮我们吧,求你了,你去死吧,你去死好不好,你死了,娘就能活着了,你兄长也能活着了,你还会有小侄替我们许家继承香火,他们以后会记着你的,双婉……”
她看着女儿脸上不断掉出的泪,许曾氏笑了起来:“你看看你,还是心疼我们的,娘说的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是我的骨肉,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伸手要去摸女儿的脸,但她的双手被侯府的下人制伏着,不能动弹。
“送许夫人出去。”许双婉笑着摇了摇头,转过了身去。
这次她没有回头,哪怕那位许夫人在她背后大吼:“许双婉,你这忘祖背宗、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会不得好死的。”
许双婉听着,心想,她就是还没死,就已不得好死了。
一个人,被自己的母亲如此憎恶,恨不得她去死,这已是不得好死了。
她怎么可能好过。
许双婉回了泌园,望康看到她,不断地往后看,他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人,问他母亲道:“外祖母呢?”
“没有外祖母了,”许双婉蹲下身来,摸着他的小脸,问他:“望康会不会不高兴啊?”
望康伸出小手,摸着母亲的脸,着急了起来:“怎么了?怎么要掉泪。”
许双婉任由他着急地擦着她的脸,她朝孩儿笑道:“娘没有母亲了。”
望康伤心地抱着她的头,道:“莫哭了,我不要外祖母了,娘,莫哭,莫哭……”
他让母亲不哭,自己却伤心地哭了起来。
没有母亲了,多可怕啊。
**
这夜,许双婉梦中她回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她母亲在屋里哭泣,她推开门去,喊着娘,想安慰她,她母亲却朝她喊:你走,我不要你了。
许双婉哭着醒了过来。
宣仲安抱着她,抚着她的头,许双婉哭了一会,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宣仲安一夜未眠,第二日又在府中陪了妻子一天,这一天望康也显得特别地乖巧,还给母亲端茶送水。
宣仲安在家中陪了妻子一天,第二日上完朝,带着一干人马去了太极殿,等到中午兄弟俩用膳的时候,宣仲安跟宝络道:“陶靖这个人,就由我来动手罢。”
宝络愣了一下,想了一下道:“他门客门徒众多,其中不乏愚忠之人,要是由你动手,于你不利。”
到时候他得罪的人就更多了。
“这时局于我何时有利过?”宣仲安与他淡道:“为兄不都过来了?”
“为何?”之前不是商量好了,陶靖由他动手吗?
“陶靖操纵许家动我,”宣仲安扯了下嘴角,“我要是不回敬一二,阁首老人家都要当我是懦夫了。”
“是何事?”说起正事,宝络就显得认真了。
“昨天你嫂子的生母来府里要杀你嫂子……”
“啊?”
“你嫂子谨慎,没出什么事,”宣仲安看着宝络:“但陶靖这是明着挑衅我了。”
“许家愚蠢至此?”
“呵。”宣仲安莞尔,眼中却无笑意,“不过,我跟您商量此手由我出手,此前的计划就要变一变了。”
“你说。”
宣仲安翘了下嘴角,“为兄把陶府抄了给你充户部的金库如何?”
宝络当下就点头,“好啊。”
如此甚好。
他之前也觉得宣相大人对内阁循循善诱显得过于温吞了些。
这头宣仲安刚把事情揽了过来,陶靖就给宣仲安下了帖子,约宣左相大人上门喝酒。
自从为官,宣仲安很少应同僚的邀请,他往常都是盘旋于朝廷与衙门公部和府中三地,此次陶阁首当面请他,他也没完全推拒,他没答应上陶家的门,但邀了陶靖上归德侯府做客。
陶靖没料邀人不成反被邀,一愣之后,答应了。
不过他也说要带几个仰慕宣相大人的大小弟子上门拜访他,宣仲安也笑着点了头。
这两人的一番对话,很快就被周遭知晓,连带宝络也很快知情,一见到宣仲安就着急地问:“你怎么把老狐狸往你府上请啊?”
“让你嫂子看看他。”
“什么意思?”
“你上位之后出的事,皆有他的手笔,你嫂子还未曾见过他这个人,我带她看一看。”
“你还让嫂嫂见他?”宝络怪叫:“那我嫂嫂的眼睛得如何洗才能洗得干净?”
陶阁首其实仪表堂堂,即便是已年及六旬,但也目光炯炯、精神健旺,白须白发颇有几分仙风骨道,在民间很得推崇。
动他并不容易,这也是宣仲安想对其徐徐图之,让他在朝中渐渐消逝的原因,而不是大动干戈,再给这不稳的天下添乱。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事情从来不是人能一厢情愿的。
而宣仲安的相请,让陶靖觉得有几分有趣。
哪怕新皇跟宣仲安这些后生小辈极会笼络人心,但陶靖确实还没觉得自己已兵败山倒,宣仲安笼络的那些新官当中,有不少是他的人,有几个得宣仲安极为看重的,更是他暗中放进去的暗卒,宣相那个人也就看着清明而已,早晚有一天,他也会败在他的自作聪明之下。
但现在还不到动那些人的份上,且那些人根基也不稳,尚还不能架空宣相,陶靖也就先从别的方面入手,动一动归德侯府。
他之前还看不上许家那几个人的作用,但现在宣相因此出击,他倒是觉得与霍家连手当中,霍家给他找的这几个人还有点用了。
要不就是让他们死了,归德侯府要是不在意,堵都添不了几分。
不过,就是没几分,陶靖之前还真是想让许曾氏死了,这个老妇一死,至少也能让归德侯府那位当家的少夫人吃点苦头,他再在其中操纵一番,要是能让归德侯府换个当家的夫人那是最好。
那一位少夫人看着可真不像个许家人,治家滴水不漏,任何可疑之人第二日就会送出府来,且侯府的重地根本不容一般下人觑知,陶靖往归德侯府塞了好几次,一个都没有塞进去,藏的最深的那个也是只多过了两天就被送了出来,让陶靖管此事的儿子怒不可遏,让许曾氏把她女儿给杀了就是因此下的主意。
但许曾氏出马,人是见到了,可人还是没有杀掉,跟过去的刺客都说她一进门就被看管了起来,连个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她可真是给她丈夫添了不少助力。
宣仲安又不是个贪酒好色的,他身边带着的那几个亲信那也是让人无缝可钻,尤其他现在还有圣上罩在他头顶上,从他那边下不了手,陶靖就想着从他的府里动手。
女人这种玩物,一生身经百女的陶靖再明白不过,再聪明的女人瓦解起来,也只要让她感情受挫就成,她们很容易为男女之情昏头昏脑,神智不清,受人摆布。
霍家那个自以为自己很聪明的女儿,道宣许氏的软肋在于她的母亲,陶靖压根没信,只是姑且一试,果然不见什么效果,想来,还是得他亲自出手才成。
遂陶靖一得请,回家就下令,让全府各美都聚于了大堂,他要亲自挑选那天带去归德侯府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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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陶靖要来侯府,宣仲安告知了婉姬一声,又差人去了姜府,叫舅母前来接母亲过去住两天。
姜大夫人带着儿媳来请,宣姜氏高高兴兴地去了。
宣仲安又找了屠管家,和妻子得力的管事娘子和丫鬟去说了话,家中宴客诸事皆由他安排了去。
许双婉再问起府中琐事,都是已经安排妥当。
这晚她还没问他,只是看了他一会,正在琢磨着要怎么问他才好,宣长公子就朝她道:“此前我分*身乏术,无暇顾及你太多,现眼下比往日闲了些,就由着我为夫人分点忧,也好报答夫人为我生儿育女之情。”
因他的话和他说话间的柔情蜜意,许双婉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半夜她醒来,他的头抵在她脖颈间睡得很沉,许双婉又合上了眼,感觉她透着丝丝凉风的心又严丝合缝了起来,坚不可催。
又有人把她的心修补了起来。
“夫君。”许双婉低低声地轻叫了他一声,声音里藏着只有她知道的庆幸。
她庆幸一路上总有人,把她护在他们心中最珍贵的地方放着,珍惜着。
她也将因为他们,活得更坚强更好。
**
三月二十三日,阳光明媚。
归德侯府上上下下一早就忙碌了起来,许双婉半卧在床上未起,听着望康坐在床头给她背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望康摸着小短腿,给他母亲念着昨晚他爹教他的四句,念罢嘟着小嘴跟母亲道:“望康嘴疼疼。”
说太多字啦。
许双婉也知道他念归会念,可不懂当中意思,字说多了还觉得辛苦,当下就笑着点头道:“可念得太好了。”
“嗯!”望康得了夸赞,也就不觉得嘴疼了,小身板往前一扑,就往母亲怀里钻。
许双婉抱着他,由着他的小身子不断地往她怀里拱。
“娘,望康要再念个。”望康高兴起来了,又要给母亲念诗。
“好。”
“但使……”望康从会咿咿呀呀说话时就被父亲拢在怀里识字读书,会的诗还真是不少,连说话都要比与他同龄的小孩儿清楚。
“嫂嫂?”此时,洵林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也有下人在外头道“小公子来了”的话。
望康顿时扭头,朝外头快活地大叫:“小叔,小叔……”
小叔在外头蹬蹬地跑了过来,叫道:“望康,康儿?”
他欣喜无比。
洵林在姜家学堂念书,早上才跟随姜家的表哥们回来,一回来他就过来找嫂嫂和小侄了。
“小公子,您等会,少夫人还没起呢。”
“是了,我不进去。”洵林到了门口作揖,高声朝门里的人请安,“嫂嫂,洵林读书回来了。”
“回来了?”许双婉提高了点声音。
“是。”
“嫂嫂这就起。”
“诶。”
许双婉把望康交到了乔木手中,乔木抱着小长公子,在侯府吃了两年养起来的胖脸蛋上顿时满是笑意,朝她们姑娘道:“少夫人,我先抱过去给小公子,等会过来给小长公子拿鞋。”
“去吧。”
“是。”
许双婉这才起了身,在雯儿的侍候下着了衣,穿了一袭蓝绸红花面的曲裾深衣。
她最近养胎,做的事少了许多,但为丈夫和孩儿备衣裳等小事还是由着她一手打理。
出去了一会的长公子今日身上穿的就是净面的丝面蓝绸,衣裳是去年做的,并不是全新,但那蓝丝绸衣穿在长公子那等人身上,那种沉淀过后才会有的流光溢彩与归德侯府这幢老宅来说,可说是相得益彰。
许双婉身上穿的是同色的绸衣,就是上面绣了不少红花,人也就多了几分活色暖香。
衣裳一穿好,雯儿刚为她们姑娘梳了一会头,采荷姐姐就到了。
采荷本在前面忙着,得了下人的传报,小跑着急步回来给她们姑娘梳妆,她走得快,一柱香的脚程用了半柱香就到了。
她在外头给正在玩耍的小公子和小长公子请了安,就急步进了门来。
“姑娘,我来了。”采荷一过来就福了腰,接过了雯儿手中的梳子,站在了她们姑娘身后,喘了两口气方道:“前面都快准备妥当了,长公子说,等会都备齐了,让您过去过一遍眼。”
“嗯。”
“舅爷和表公子他们刚到,长公子说他和侯爷先陪他们去喝点早茶,等会您过去的时候,就去见一见他们。”
“好。”
“侯爷和舅老爷们都在着。”
“少夫人,”采荷说着话,外面传来了虞娘下面的大丫鬟云儿的声音,“长公子着虞娘子来给您通报一声,虞娘子现下在大殿不得空,让我过来给您传个话,长公子说,下午夫人她们回来的时候,舅夫人她们也要过来用顿便饭,家中今日上午宴请男客,下午宴请女客,问您可还有要请的夫人,要有就差下人去请。”
“知道了,先去罢。”采荷看她们姑娘点了下头,便高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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