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那种懦弱无能之辈,也配做国君?”魏允之挑了挑眉道:“哦,原来是罗丹的叛将。”万俟飓再没有耐心,举锤扑了过来。魏允之抬枪压住道:“你且说来听听,为何要反了?”万俟飓见他还是清风拂面的笑着,由不得气冲牛斗,双锤往上一架,直奔魏允之的头狠砸过来。魏允之堪堪躲过,又笑道:“我的儿,你父在泉下有知,怕是要被你们给气活了。还是让孤来替他,好好教训教训儿子吧。”说罢,再不迟疑,提枪照着面门便刺。
万俟飓初时还有些瞧不起他,等动起手来才晓得,“玉面罗刹”的名头竟不是白叫的。魏允之的一杆枪使得刁钻,明明取的是双眼,偏偏半路打弯儿,直奔咽喉而来。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实属罕见。魏允之与他打了有二三十个回合,也不得不暗中点头。此人臂力过人,双锤舞动时有排山倒海之势。硬接了他几招后,虎口处已被震裂。又战了十多个回合,魏允之的脚无意之中踢了乌珠一下,惹得那马大声嘶吼起来,如平地里响了一声炸雷。双方的战马都被惊得往后直退,喝也喝不住。万俟飓的战马离得最近,竟被吓得前腿跪了下去。魏允之看准机会,朝着他的背心刺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两只秃鹫,伸着利爪,直奔魏允之的头顶抓下。廉松风在一旁看得明白,立时抢了一张弩在手,搭了两只箭疾射过去。岂料那畜生竟能轻易的躲开,在低空盘旋着,又往魏允之头上招呼过来。万俟飓趁他分心,狼狈地就地一滚,展开身形,往自己营中而去。魏允之气得七窍生烟,大骂一句:“我操你爷爷的!是谁他妈的鸟?”拿了枪,照准一只离得最近的秃鹫,奋力的捅过去。说也奇了,那畜生竟像是成了精,一只朝上飞去,另一只则从侧面直取魏允之的面门。魏允之被两只扁毛畜生弄了个手忙脚乱,最终,还是被那畜生在脖子上抓了一块肉下去,血泊泊的流了下来。那畜生一闻到血腥味儿,越发的兴奋了,围着他上下翻飞,凄厉的鸣叫着。偏偏乌珠此时,被它们弄得有些狂躁起来,来回的刨着蹄子。
兰玉国这边,立时便有几员大将催马上去,将他接应下来。廉松风见那畜生还追着不放,咬着牙,连射几箭。那畜生仿佛如人一般,见来势凶猛,鸣叫着,往波利营中飞去。魏允之下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操,还好没伤到脸!”众人见他受伤,本就心里发慌,听他怎么一说,又憋不住好笑。杭士杰同夏至拼命挤了过来,和几位将军一起,将他送回军营。
顾观仪正准备鸣金收兵,却见敌军阵中有一个女子,骑着白马越众而出,娇声喝道:“还有人来受死吗?”廉松风拨转马头一看,竟是个十八九岁,妩媚娇俏的女郎。那女子也在不住的打量着他,眼波流转,竟有几分撩人之处。廉松风笑道:“波利国无人了吗?竟要一个妇人出来对敌。战场上刀枪无眼,奉劝小娘子且请回去吧。”那女子见他瞧不起自己,冷笑道:“报上你的名来。”廉松风尚未答话,万俟风在后面叫道:“师妹,他便是廉松风。”廉松风用刀一指他道:“好汉子,让个女流之辈替你们报父仇吗?真真羞煞人也!”万俟风如何禁得这句话,甩开兄长的手,拍马冲到阵前。那女子听说,眼前这个眉目轩昂之人,竟是两位师兄的杀父仇人,微微皱起了眉。见万俟风过来,嗔道:“二师兄,我都说过了,这个人由我来对付,你下去吧。”万俟风赔笑道:“你才来,且去歇歇吧。”那女子也不回话,只拿眼瞪着他。万俟风实在无法,道了声:“小心了。”拍马退了回去。
那女子望着廉松风道:“如何不问我的姓名?”廉松风道:“小娘子请回吧,廉某刀下不杀妇孺。”女子笑起来,挑了挑眉道:“记好了,我姓司马,名绿波。若是到了阎罗殿上,也好让人知道,你是怎么下去的。”廉松风微微摇头道:“小娘子真是大言不惭呐。好,既如此,请吧。”司马绿波收起笑容道:“小心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说吧,将背在身后的梨花双枪握在手中,猛然刺出,直取他的咽喉。廉松风抬起刀身往外一架,暗自吃惊道:“这小娘子好大的臂力。”渐渐的不敢掉以轻心。司马绿波仗着身体灵便,指东打西的,与廉松风缠斗了四十几个回合,便觉有些力驰。只见她扬声尖啸,那两只秃鹫从敌营之中飞扑过来。廉松风神色一凝道:“原来这畜生是小娘子所养,只怕胜之不武吧?”司马绿波笑道:“打不赢便下马受降,罗嗦什么?”廉松风不在理她,一面与她交手,一面提防着头顶上的两只畜生。
正在此时,波利营中忽闻鸣金之声,司马绿波还要待战,被万俟飓拉了回去。与此同时,廉松风也听到了自己营中鸣金之声,掉转马头往回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不擅写两军对阵的场面,亲们咬牙多多忍耐吧。鞠躬,万福。
36
36、第 36 章 。。。
廉松风回到营中,先到宝麟亲王帐中请安。魏允之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呲牙咧嘴的靠在椅中。见他进来,张嘴便道:“可知那死鸟儿打哪儿来的?”廉松风据实相告。魏允之轻抚着脖子道:“多大了,长什么样啊?”廉松风道:“还没有二十岁吧,倒生得标致。”魏允之眼睛微微一亮道:“连你都说她标致,看来果然是个美人儿喽?不行,明日孤去会会她,看她究竟有多标致。”杭士杰在一旁直皱眉。夏至笑道:“王爷是让这美人养的鸟给抓伤的,敢是一点儿都不疼啊?”魏允之踢了他一脚道:“放你娘的屁,你来试试!”杭士杰一把扶住他道:“王爷果然是不疼,倒还踢人了,坐下歇着吧。”魏允之见他来拉自己,立时便哼哼起来。全身都歪在杭士杰身上道:“不行了不行了,孤要是疼死怎么好呢!”杭士杰冲着夏至喝道:“还不过来伺候!”廉松风正要告退,却被他叫住道,怪腔怪调的道:“松风啊,你回帐之后可得悠着点儿,晚上孤还要过来吃酒的,去吧去吧!”夏至早憋不住笑将起来。廉松风被弄得莫名其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杭士杰道:“廉掌印请回去歇着吧。”廉松风点点头,向魏允之行礼退了出去。
还没走几步,便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道:“师兄,想煞小弟了!”廉松风回身一看道:“你如何来了?”高智远挽了他的手笑道:“我随骆掌印来的。”廉松风急道:“快带我去。”高智远笑的鬼祟,望着他道:“去做什么?打听消息么?”廉松风沉了脸道:“休要玩笑,快些领我去。”高智远见他真是急了,凑近小声道:“想问问云哥哥的身子可大好了?这个小弟知道,何必去问旁人?”廉松风把他拉至一边,小声道:“他怎么样了?”高智远道:“好倒是好了,只是想念哥哥的紧。”廉松风红了脸,推开他道:“怎得越发的没个正形了?”说罢,掉头往自己帐中而来。高智远在后面紧撵道:“如今连师兄也学会过河拆桥了,得了消息便不认人。小弟千里迢迢的过来,便是清水,也该与我一杯才是。要不,请我到你帐中略坐一坐,叙叙兄弟间的情谊。”廉松风边走边道:“谁又拦着你来。”高智远嘻嘻的笑着,跟在后面。
来在帐外,高智远却站着不动了。廉松风懒得理他,自行掀帘而入。里面本就不大,他一眼便看见自己床上,背身坐着一位着杏黄宫衣之人。那人听得脚步之声,回身来看,廉松风一声惊叫冲口而出,手里的刀扔在了地上。二人默默相望,廉松风恍若在梦中。直到那冰凉的指尖抚在自己脸上,这才清醒过来。廉松风将云修儒一把搂在怀中,身子微微的发着抖。云修儒忍受着坚硬的盔甲咯在身上的疼痛感,紧紧依偎在那个宽厚的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廉松风似乎冷静下来,猛地将怀里的人拉出来道:“你怎的来了?这里可比京中冷的多,如何受得了?我天天与人厮杀,哪里还顾得上你?你肠胃虚弱,又是吃素,饭食上也受不住的。住两日便回去吧,这里终究不是你能呆的地方。”云修儒静静的听他唠叨完,拉了他在床上比肩而坐,正色道:“泊然,可还记得我曾说过,虽与你结拜,但你不能拿我当女子对待。”廉松风才要申辩,被他打断道:“我深知你事事替我着想。我又不是纸糊的,风吹一下就倒了?难道我便只配在宫里享福?别赶我走,让我能天天的看着你,心里头踏实。你莫要担心,我能照顾自己。”廉松风握了他的手,只觉冰凉一片,嗔怪道:“还说能照顾自己,瞧这手凉的,怎的不穿厚些?”云修儒微笑道:“再穿便走不动了。我自幼就如此,冬天一到,手脚便发冷。”忽见他还披着盔甲,起身道:“且脱了歇会吧。”廉松风含笑点头,起来将盔甲卸下换上便服。搂了云修儒在怀里,细看他额头的旧伤。只见剩下极浅的一道印子,轻轻的啄了一口在他耳边道:“那药膏子果然是好。头还疼吗?胸口了?可是全长好了?”
云修儒将脸埋在他温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半响无语。廉松风轻拍着他的肩道:“怎么了?累着了?便在这里睡会吧?”见他还是不答,忙将他的脸捧起一看,却早已是泪流满面,惊问道:“究竟是怎么了?胸口疼吗?哎呀,真真急煞人了,你倒是说啊?”云修儒长吸了口气,略定了定神道:“泊然,你因何与我结拜?”廉松风不防他问这个,倒怔住了。云修儒紧接着道:“是贪恋这身皮囊?还是可怜我?”廉松风缓缓地抬手与他拭泪道:“原来,你心里还是怪我从前对你冷淡。唉,我自幼时便入得宫禁,二十年来从未想过男女之情,也未动过,要与哪个内侍结拜的念头。当日在翠微湖畔,我见你神情恍惚,似有寻死之意,所以才将你拉回来。你的事我听说了不少,私底下到着实的有些佩服。”云修儒苦笑道:“我这样的一个人,可有什么好佩服的?你不用在这哄我。”廉松风正色道:“委实不曾哄你。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以你的身份,若是在旁人,早就应承了先帝。我所听到的,十人倒有九人,说你脾气太过倔强。不识好歹,不知变通,心高气傲。不过,倒很对我的脾气。只是,你乃先帝心爱之人,我一个奴才,怎能动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所以,我尽量不去想你。可老天却偏偏要我,一次又一次的遇见你。当日,听说云娃被人抢走,你失子疯癫,我……我却只能呆在灼阳宫……什么都做不了。”说罢,眼圈儿微微有些发红,继续道:“还好,天可怜见,你总算是清醒过来了。想是你受苦太多,老天动了恻隐之心,还了你自由之身。可见,先帝对你是动了真情的。”云修儒脸色微微一变,蹙眉道:“别说他吧。”廉松风揽住他道:“好好,不说他,说说你,怎么便看上我了?”云修儒抬起头,注视着他道:“那日湖畔,我真想一死了之。多亏你的当头棒喝,才不致做出傻事来。宫中,只春来,云娃与我相依为命。你没有向旁人那样,把我当作狐媚邀宠的奸佞小人,还肯真心的劝我,着实令我感动。后来,又在智远处得知你当年之事。想你一个内侍,能让边关的诸将,朝中的大臣礼遇有加,实属难得。因此,越发的敬重与你。只是后来,你对我避之不及……”廉松风不等他说完,便将他抱紧道:“如今既已说开了,便不要再想着从前。日子还长着了,我们好好儿的过吧。”云修儒轻轻点头。廉松风又捧了他的脸道:“我廉松风从今往后,心里眼里只有云修儒。今生今世,我护你周全。万事皆由我一人担待。”云修儒摇了摇头道:“我虽不及你强,好歹与你是一样的。倘若果真有事,我愿与你共同担当。”二人十指相交,心灵相通,在军帐中定下了白首誓言。
此时,忽听得帐外有人高声喧哗。廉松风不知何事,出来一看,只见门口站着素日交厚的几位将军,高智远同了柳春来,汲庆祥正拦着不许他们进来。众人一见他出来,皆笑得暧昧无比。廉松风拱手道:“诸位将军有事吗?”参将洪巍笑道:“我等特意来讨杯喜酒吃呢。”廉松风有些发蒙,竟不知如何做答。游击将军邴虔拍着他的肩道:“松风啊松风,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哼,瞒得我们好苦。”守备暴莨贼贼的在他耳边道:“你那兄弟到生的腼腆,都这会子了,还躲着不肯见人吗?”参将咸宗直推他道:“让兄弟们在帐外站着,亏你想得出来!有话进去在讲。少时,亲王同大帅还要来呢。”说罢,一拥而入。
方才还叫嚷嬉笑的几个人,一旦见到了真佛,立时便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了。
洪巍狠瞪了暴莨一眼,低声道:“怎么回事,人家明明是个女子,你打哪里听的消息?”廉松风红着脸,向云修儒说明情况。云修儒含笑拱手道:“司礼监秉笔云修儒,参见诸位将军。”众人听得又是一惊。洪巍正要伸手相扶,暴莨在旁咳了一声,他忙缩回了手,干笑着回礼道:“云,云公公幸会幸会。我等皆是松风的好友,特意过来,过来拜会。”云修儒道:“呈诸位将军的情,奴婢怎么敢当?”又对廉松风嗔道:“你怎么也不与我引荐引荐?”廉松风这才向他一一作了介绍,众人重新见礼落座。邴虔望着高智远道:“此位是……”廉松风道:“他是我的师弟,高智远。智远,还不与诸位将军见礼?”高志远忙起身抱拳,向四周团团一拜。咸宗笑道:“松风的身手我们是领教过的,令师弟想来也是武功非凡之人。”廉松风道:“他还年轻,只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正说着,门帘一挑,宝麟亲王打头儿走了进来,大元帅顾观仪,监军宦海宁,骆缇紧随其后,众人慌忙起身行大礼参拜。
不多时,士卒们便将酒宴摆下。魏允之举杯道:“此地不比他处,吃酒须适可而止,不要贻误军机。这菜嘛,只管吃便是,孤来掏银子。”暴莨朝他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