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娃向他伸出了手儿,云修儒退了一步道:“还不说吗?”云娃跺了跺小脚儿,哭着叫了一声“爹爹”。云修儒一咬牙,转身便走。云娃大急,赶上前去,抱住父亲的腿道:“爹爹别走,我……我以后……以后一定不会要人家的东西了。”云修儒俯身将她揽进怀中,眼圈儿红红的道:“这才是好孩子了。”
云娃哭了会儿,方渐渐止住。
柳春来抹了一把眼泪,小声的咕哝两句,打了水来,与他父女净了面。
云修儒抱了女儿坐下道:“到了那儿不可放肆。把昨儿的功课,还有今日的一并做了。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呆着。可愿意吗?”云娃,柳春来对视一眼。虽有些失望,但还是答应了。
于是,三人收拾收拾,往印绶监而来。
李放奉了圣旨,来与云修儒诊脉,不想,竟吃了闭门羹。站在门外想了想,唤了药童,也往印绶监而来。
云修儒牵了女儿,走进印绶监的大门,立时引得同僚们的围观。云修儒一一指与她上前见礼。众人见云娃稚语童音,容貌秀美,竟把她赞道天上去。
云娃一见有人送东西,吓得躲到柳春来身后,只露出两只圆圆的眼睛道:“谢谢公公,我不要,爹爹会骂的。”众人便转而劝云修儒说,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给孩子玩儿罢了,别把孩子拘的太紧了。哪知云修儒只是不受。众人好歹与他相处一月有余,知他是个倔强之人,只得作罢。
云修儒处理了监中之事,领他二人前往魁星楼。
柳春来瞠目结舌的望着眼前,平地而起的六层楼阁,恍若在梦中。
雕梁画栋,飞檐斗拱自不必说。只说这高……
柳春来仰着头,用手按住险险滑落的帽子,惊诧道:“了不得啦,敢是要摸着云彩了。”云娃脱开父亲的手,兴奋得边跑边叫。柳春来急急的撵上前去。
看着两个孩子欢快的奔跑,笑闹,云修儒到不忍心斥责他们。无奈的摇摇头,跟在后面道:“小心些,别摔着了。”
几个掌司在里头听见动静,走出来查看。一见是云修儒,忙过来见礼。云娃在父亲的招唤下,也过来与众人请安。
进到楼中,有内侍奉上茶。云修儒吩咐他们各自忙去,只留四喜儿照料茶水。
柳春来刚给云娃研好墨,便见四喜儿领了李放进来。
因每次见他,云修儒都在病中。若非他自报家门,云修儒还不认得他。忽想起,他也为自己上过药,不由脸上红晕陡升。
李放不明就里。只觉得,今日之云修儒,比昨日之云修儒大有不同。一阵儿胡思乱想后,极力的收住心神,上前说明来意。
云修儒摇头道:“请李太医回奏陛下,我无甚大碍。”李放笑道:“有无大碍,我一诊便知。”云修儒见他态度坚决,只得依从。
柳春来心不在焉的坐在那儿,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
李放仔细诊过脉后,又瞧了瞧云修儒的舌苔,问了问不适的症状。沉思片刻后,开了药方。
放下笔,细看一遍,又吹干墨迹道:“公公这病,皆是从气恼愁闷上而来。”云修儒被说中了心事,低头不语。李放笑一笑道:“生而为人,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要往宽处想。只看着女公子的面儿,便是天大之事,也不过如此。”云修儒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莫非,又是一个说客?”
李放似乎看出他所想,毫不介意的道:“我与公公并无交情,疑心于我,实乃情理之中。公公只需记住一句话,哭也一日,笑也一日,横竖是要过下去的。何必让那起小人笑话了去。”
不等云修儒开口,李放对柳春来招手道:“小柳公公,你来一下。”柳春来过来问何事?李放拿了药方,细细与他交代此药何时下,彼药熬多久。又交代这几日,饮食之上有哪些忌讳。
诸事停当,起身向云修儒拱手道:“方才,言语冲撞了公公,恕罪恕罪。”云修儒见他对自己无有半分轻视。且态度端正,言语诚恳,不由得脸上发烫,忙还礼道:“哪里哪里,是我失礼在先,李太医莫怪才好。”李放扶住他笑道:“我等这样拜来拜去,如何是个了处?请公公保重贵体,这就复旨去了。”
云修儒直送到大门以外方回转。
柳春来轻轻一笑道:“李太医的话,爷可是听见了?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云修儒瞥了他一眼道:“字写完了?今日若写不完,看我不打你!”柳春来凑到他跟前儿,腆着脸笑道:“若是打了小的爷便不生病,小的愿见天儿的让爷打了!”云修儒故意板了脸道:“油嘴有这许多讲的?还不快去写来!”说罢,嘴角儿已微微翘起,眼中笑意渐浓。柳春来朝他作了个揖,颠颠儿的去了。
晚间用罢了饭,柳春来将熬好的药端与云修儒。
云娃皱眉道:“真难闻,爹爹果然要吃吗?”柳春来在一旁道:“那是自然。姑娘可记住了,若是不听话,乱脱衣服受了风寒,你也要吃了。”云娃嫌恶的看着碗里黑漆漆的药汤,嘴里“啧啧”两声,调过脸去,一头埋进父亲怀里,深深的长吸一口气道:“还是爹爹身上最香。”云修儒拍了她一下道:“好生坐着别闹,看洒了。”皱着眉头,一气儿把药喝完。柳春来早备下了漱口水,急忙递过来。
收拾了碗下去,又服侍他父女二人洗漱。
云修儒披了衣服坐在床上,敞开怀让女儿过嘴瘾。柳春来也脱了鞋上床,靠在另一头儿与他闲话。
云修儒一面轻拍着云娃道:“眼看着便过年了,初一还是回去看看你兄弟吧。”柳春来想了想道:“不了,过些时在说吧。”云修儒道:“却是为何?莫不是手头紧?”柳春来摇头道:“前儿才得了骆爷的赏,到发了笔小财了!”云修儒伸了指头,在他额角儿戳了戳,笑骂道:“看你一脸的财迷相。”又猜道:“既不是为钱……”忽收了笑容,正色道:“好孩子,你可是记挂着我吗?”柳春来道:“爷刚入宫中,想来必是不惯的。在有,大年下的,来拜会的同僚甚多,爷也该去走动走动。小的此时回去,姑娘怎么办?”云修儒握了他的手道:“好孩子,心竟这般细。只是你叫我如何忍心,让你们兄弟不得团圆?”
柳春来方要说话,忽听得门外有响动,忙下床去看。云修儒急急的放下女儿,掩好衣服。
少时,听见柳春来道:“孙爷怎的来了?了”只听孙树在外头道:“陛下传云掌印伺候了。”
云修儒一面给女儿盖好被子,一面答道:“孙首领稍待,我换了衣服便出来。”又嘱咐云娃好生睡觉,一会儿柳哥哥就来陪她。
孙树因春药之事,被中兴帝斥责一顿,并罚俸一月。虽觉委屈,也只能自认倒霉。心中不觉暗恨起云修儒。
可巧柳春来忘了插外面的大门,被他轻轻一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用唾沫打湿窗户纸,扣了个小洞,眯着眼睛往里瞧,正看见他二人在床上闲话。最要命的是,云修儒给女儿“喂奶”,竟被他瞅个正着。
孙树几乎叫出了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两眼定定地瞪着那欺霜赛雪的胸脯儿,脸上阴晴莫辨。想是过于震惊,脚底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引起房里人察觉,只得出声相见。
云修儒出来,与孙树互为见礼。孙树两眼不由得在他胸口上,来会的打转儿。云修儒竟有些做贼心虚的,躲避着他的目光,脸上绯红一片。幸而天已黑尽,玉兔半掩,昏暗的宫灯下,看不十分的真切。
临走时,孙树对柳春来道:“可还有熬好的药吗?”柳春来点头。孙叔接着道:“陛下吩咐了,叫我带过去了。”柳春来应了声是,一路小跑儿的端去了。
孙树拿了药,与云修儒出来。大门外又有两个内侍接着,一同往紫宸殿而来。
直至看不见了,柳春来才往回转。
插门之时,忽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变。跺一跺脚,抬起手来就是一巴掌,恨扇在自己脸上,带着哭腔儿道:“这可怎么好?定是让他看去了,不知道明日如何编派爷了!”
进到房中,见云娃连头带脚的蒙在被子里。上前轻轻拉开道:“姑娘不气闷吗?”云娃扭了□子,狠吸两口气道:“这上面有爹爹的味道,不信你闻闻。”说罢,果真把被子举起来。
猛然间,看到柳春来的半边脸上有些红肿,坐起身道:“柳哥哥,你脸怎么了?”说着,伸出小手儿,轻轻的碰了碰。柳春来微微侧了侧头,拉过被子,把她严严实实地裹好,挨着床沿儿坐下道:“仔细着凉。到时莫嫌药苦。”
云娃嘻嘻一笑,又将脸埋在被子里,一通儿乱闻。柳春来见她委实的娇憨可人,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暗自叹道:“他若是我的妹子该多好。”
15
15、第 15 章 。。。
寝宫里火龙烧的正旺。
中兴帝穿了薄薄的亵衣,在宽大的龙床上,朝云修儒含笑招手。内侍宫女无声的退下去,只留几盏宫灯,照得四周朦胧而暧昧。
未等云修儒叩拜,中兴帝掀被下床,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云修儒身子一僵,心狂跳起来。中兴帝跟哄小孩儿一般,轻拍着他的背,一面在他耳边,如催眠般低语道:“莫怕莫怕,我只是想抱抱你。”云修儒稍稍放下了心。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要睡去了。忽闻中兴帝在耳边轻笑道:“白天都做什么了,怎得比我还困?”说着,松开了手。云修儒不妨,一个踉跄扑在他怀里。中兴帝急忙接住,打趣道:“怎么,不想起来吗?”云修儒蹙了眉,紧抿着嘴,低头不答。
中兴帝似乎习惯了他的别扭,毫不在意的为他宽衣解带。云修儒底垂着眼帘,任其摆布。
直至露出里面的小衣服和半截儿锁骨,中兴帝才变颜变色的道:“如何瘦得这般?”云修儒抬头望了他一眼道:“奴婢这几日都在驾前伺候,昨日还不曾瘦,怎的今日便瘦了?”中兴帝好不惭愧,只把那不禁一握的手腕儿攥住道:“我昏头了,只图快活。若不是骆缇进言,岂不坏了你的性命。”又道:“你从此放宽心吧,再不拿这些东西与你吃了。此药虽烈,幸而不曾吃太久。你人年轻,调养数日便无碍了。”说罢,牵了云修儒,在床沿儿上坐下。
待褪去鞋袜,露出那双令中兴帝痴迷不已的玉足。那双脚便是长在女孩儿身上,也算得玲珑纤细。中兴帝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如梦如幻的灯光下,雪白的肌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中兴帝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儿,撑不住笑起来。云修儒微微抬起身子,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中兴帝见他呆呆的样子,越发忍不住,抱着他的玉足大笑不止。
云修儒见他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迟疑的问道:“陛下何故发笑?”中兴帝指着他道:“你……你,哈哈哈……你竟不知?”云修儒摇摇头。
中兴帝一面将那双玉足捂在怀中,一面在床上盘膝而坐道:“且听我细细道来。”喘了两口气,又咳嗽数声,这才慢慢开口道:“你初升印绶监掌印,巾帽局给你送鞋袜。衣帽倒罢了,只是这鞋袜……”说到这儿,伸手在怀里捏了一把,继续道:“两个奴才打赌,若云掌印能穿上鞋袜,便说明尺寸并未量错。输者,要穿同样尺寸的鞋袜三天。若是穿不上,自认领罚不说,还要拿十两纹银奉与对家。”歇一歇又道:“我听下头的人讲,那输了的奴才,果真穿了小鞋小袜,在宫里晃荡了两三日。不知是怎生模样了?”说罢,又是一通儿大笑不止。
云修儒委实的想不起来了。不过,平生他最恨人笑他脚小。见中兴帝笑成那样儿,又羞又恼,挣扎着要把脚抽出来。中兴帝见他动了真气,慌忙止住笑道:“好了好了,不笑便是。唉,真真是个小气鬼,与你玩笑半句也不成吗?”说罢,挨着云修儒躺下。
中兴帝望着那瘦弱的背影,一段纤细粉嫩的脖颈,泛着诱人的光芒。他忍不住悄悄凑过来,伸了舌头舔上去。云修儒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浑身一哆嗦,往床里爬了几步,回头道:“不是说……说……”下面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中兴帝看他脸色都变了,想是吓得不轻。伸手将他按下,又把被子与他掖好,正色道:“从明日起,你便随我上朝。”云修儒听得一愣,不知如何作答。中兴帝含笑抚着他的青丝道:“让你见见世面,别一天跟个妇人……”话刚一出口,他就暗叫不好。
云修儒冷冷一笑道:“这都要拜陛下所赐。”中兴帝揽着他的肩,一叠声的陪不是。云修儒道:“奴婢下贱之人,陛下休要失了身份。”话音未落,被中兴帝提着领口儿,一把揪将起来,吼道:“什么‘下贱’?你是朕心爱之人,怎么就‘下贱’了?你把朕置于何地?若在满口胡言,朕决不轻饶!”
他那里只顾电闪雷鸣。待看见云修儒脸色发紫,两眼倒插上去,这才慌的松开手。只见那粉颈上又宽又深的手指印,异常的狰狞。
中兴帝手忙脚乱的与他拍打前胸,捶打后背,又掐了会人中,云修儒这才悠悠醒来。
中兴帝赔着笑脸儿道?“心里觉得怎么样?”云修儒此时尚不能开口,嘴唇儿动了动。中兴帝道:“你且歇会吧。我让他们上茶来。”说罢,掀起帷幔唤人奉茶。
忽听得身后“哇”的一声,扭头儿一看,云修儒把晚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中兴帝顾不得锦被上的污浊之物,将云修儒抱在怀内,一面高声叫传太医。
孙树被小内侍打热被窝儿里叫出来,一肚子气无处发散,暗骂了几声“妖精”。待进到里面,眼尖的发现云修儒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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