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
…………
巨大的冲击将原本树木林立的森林完全摧毁成残破不堪的破坑洞,所有的树木皆被摧毁殆尽。像是一个刚刚硝烟散去过後的战场,除了不见尸体,没有一处不在诉说著这一场战士的惨烈。
年纪看著不过40的长者摸著一寸来长的小山羊胡子叹息道:“唉,真实壮烈啊──”
“你也知道!”忍者怒气,御明夜阑将左手覆盖在手上的右臂上,苍白的脸上还挂著些许干掉的血渍,唇瓣更是白得近乎透明,一袭白衣沾染上不少灰尘,衣角破损了好几处,看上去狼狈不堪。
“我……我又不是故意迟到的,谁叫歌烬的那个‘百花醉’好喝,要怪就乖歌烬那孩子……”
“你还说,他现在还在夜悸兮手上,你就不能稍微靠谱一点,死老头!”这一声吼顿时叫原本还想解释几句的小老头顿时打压得每一句反抗,老头低著头,讪讪看看四周,憋著嘴,道:“你个小狐狸,倒是给我留几分薄面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御明夜阑沈默不语的盯著他,小老头噤声,偷偷往後退三步,寒鸦适当的迎上御明夜阑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睛,提醒到:“陛下,离……小主子现在情况很不稳定,是不是请九子道人看看?”
御明夜阑收回眼色转而看向寒鸦怀里的小孩,父子俩现在的情况都差不多,离儿体内的封印被破坏的七七八八,本就是属於自身的妖气与後天自己修炼的九重宫天罡正气相互缠斗,扰乱了他体内的气息,加上夜悸兮的那三招绝杀,情况看著很不稳定。
而原本一直待在他手上的佛珠也在刚才那一场打斗中不知道遗失到了哪里,去掉了遮掩之物,小孩体内特殊於九尾狐的气息瞬间释放出来。
“常容老头,你怎麽看?封印是你下的,有办法吗?”将陶离结果自己抱在手里,侧过头,御明夜阑问向一边的老头。
“其实我早就设想到今天的局面了,这个气息不稳是暂时的,我特意给了他们父子另外的修炼法门,只需要我稍微一协调,天罡正气和九尾之息便能融合到一起,过不了三天,这小孩的修为,会吓坏一群人哦~~”九子道人自鸣得意的侃侃而谈,御明夜阑确定了逃离没事也就不再那麽紧张。
至少歌烬留给他的孩子没事,那日後找回歌烬自己也能有所交代。
只是现在,陶歌烬,你一定要好好的,坚持住,不论怎麽样,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
看著远处惨烈的夕阳,一群人的身影悉数被笼罩在橘红色的色彩中,显得那麽悲壮而凄惨──
66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66
皇宫外一团糟皇宫内更甚,莫非刚刚处理完一大堆伤残和被破坏的地方,刚歇口气就看到门口一路而来脸色不善,满身风尘仆仆的妖王,以及昨天自己奉命寻找接触过的神秘老头,还有──伤的严重到只能靠自己弟弟搀扶的宫翊封。
一个王者被打伤还说的过去,但是,御明夜澜和宫翊封同时都被弄得如此狼狈不堪,莫非在心里暗暗摸了一把汗,看样子昔日温善的紫晓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沐浴过後御明夜澜才唤来莫非询问万妖殿内发生的事情。莫非鞠躬哈腰小心翼翼的措辞,时不时的看看御明夜澜的脸色,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惊出了一声冷汗。
“自从您带著寒鸦走後,我们将渺公子锁上琵琶骨,後来他痛晕过去,我就派了四人守在他房内,後来桃林失火,我料想是三绝堂得把戏,本不想理会,但……”挑挑眼皮,还好脸色没变,“但那毕竟是陛下和陶公子最喜欢的林子,只好带人前往救火。之後四个守卫死了三个,有一个被控制到密室偷走了百兽图鉴,但奇怪的是,我们在书房的西北角落发现了第四个守卫的尸体,可百兽图鉴却不见了。”
“他们既然早就想好了这一招,那麽接应人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传达下去,治安守卫加强五倍,所有的人没有我的特别允许都不准擅自离开万妖殿──以及,妖界!”
“是……陛下,您是说,所有人连妖界都不能离开,而治安守卫,也是包括了整个妖界?”一滴虚汗从鼻尖滴落下来,在洁白的地板上晕开出一道清晰的斑点。
“没错,还需要我重复第二遍吗?”冷冷一憋,低下的人迅速将头低下去,告退过後男人僵直的背脊才松懈了些,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大麽指抵上太阳穴,脸色疲惫。
阴暗处,有清冷而机械的声音飘出──
“陛下,夜悸兮的去向已经探测到。”
“是往哪个方向?”
“人间,皇宫。”
“……皇宫?现任人间的帝王是谁?”不妙的感觉从心底再次冒出来,御明夜澜觉得今天的事情第一次让他是这麽无力。
“回陛下,是前九王爷,龙翔耀。”
“……”深呼吸,右手抬起浅浅挥手,书房内再次陷入一片沈寂中。
当御明夜澜出现在寝宫中时,九子道人刚好将陶离体内的紊乱之气疏导平和,虽然当初他早就设想到这一天,为了防止陶离体内妖气横行而设下封印,甚至以九重宫天罡正气与其相克,待到小孩成年之时能掌握这股力量後再去让他自己冲破封印解开,不过九尾狐似乎从来都不安於长辈安排的道路去做。以前的御明夜澜是这样,现在的陶离也是这样。
瞅了一会安静沈睡的孩子,御明夜澜坐到床榻上,右手伸开在陶离的额头设下一个静心卍佛咒,施展完之後才问向一边喝酒的九子道人:“老头,离儿没事了吧。”
“那当然,五天後保管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小狐狸了──”仰头猛喝下酒壶中的烈酒,常荣赞赏的砸吧嘴,道:“好酒!”
“炎伊怎麽样了?”换了个话题,御明夜澜踱步到老头身边。老头摇头,说:“伤的太重,那个他的元婴也被夺走,七天之内找不到元婴归体就会飞灰湮灭。”
“还没找到他的元婴吗?还是说被夜悸兮吞噬了?”
“没有,我刚刚已经探测出来,元婴的掠夺者就在你万妖殿里,我叫寒鸦带人来了。”
御明夜澜眯著眼想了一会,眼珠一转,道:“佐楠?”
语毕,寒鸦敲门应道:“陛下──”
寒鸦身後,两个大汉押解这身带乌金枷锁的佐楠,看著那一张与歌烬无异的脸,御明夜澜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呐,火狐狸的那颗珠子就在这个小子的身上,但是,这个小子却没有了自己的元婴。”
“陛下,你要杀我吗?”佐楠披头散发的立在那,似乎一天的喧嚣下来,使得原本还是小孩子心性的他瞬间长大,没有争闹,只有平静的叙说。
御明夜澜摇头:“我不会杀你的。”
“可是你不把他体内的元婴取出来,那只火狐狸可就没救了。”常荣提醒。
“我知道,总会有办法的。”男人起身走到佐楠面前,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少了平时的傲慢与霸气,多了一丝温柔和忧愁。
他说:“陶歌烬告诉我,爱一个人,就该不记得失的去爱,不管那人最後爱是不爱;我有不爱你的权利,但是没有剥夺你想去爱一个人的权利。你也跟了我这麽久,我知道,其实你本性并不坏,只是淘气些。”
说话间男人抬手将佐楠身上的束缚去掉,他看著他的眼睛说:“炎伊的命不能丢,你若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死去,强行夺走你体内的元婴只会让本就受损的元婴更加支离破碎,我需要你能自愿的将元婴让出了,你可愿意?”
“陛下,这是您第一次跟我说了这麽多。”佐楠牵动嘴角笑,只是眼泪很不争气的往下掉,御明夜澜转过头去,那张脸让他总会情不自禁的错认,并不是怕自己会动摇,而是面对“陶歌烬”他总会不由自主的分心。
“我信陛下,本来这就是我自食恶果。”擦掉眼泪,佐楠走向常荣面前:“道长,待会就有劳您了。”
“你放心孩子,虽然元婴是一个妖精的本源,但是老头我不会让你消失的,你这麽善良,做错了一次不该没有忏悔的机会,这里有一颗固本定元的不死金丹,虽能不死,但也无生,孩子,你懂我意思吗?”
虽能不死,但也无生。就是说,没有找到解救的方法之前,自己会一直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吗?
修长的手指夹住那颗黑色的药丸,佐楠扬起头,让眼泪溜回眼眶内。
“陛下,您能偶尔帮我看看我爹娘吗?”
“会的。”
“陛下真的不再生我气了吗?”
“嗯”
“那陛下……”深吸一口气,最难侧过头,看著那一袭自己心驰神往的白色身影。12年的欢喜,12年仰望,12年的期盼,在今天全都一一清醒。
以前是自己太过执著也太过激进,其实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对自己表明了心迹,是自己太过自大的认为,能在这场单相思中胜出。到最後还轮到被人利用的工具,伤害自己最喜欢的人。
“有件事我想告诉您,也许会对您有所帮助。”
御明夜澜和九子道人都颇为诧异的抬头看向那笑的舒畅而安心的男子。
佐楠说:“那天为了能冲破您在桃林设下的结界,夜悸兮强行划卡空间并时时空静止,後来体内的几股力量相互缠斗,自己才被他抓住吸食了元婴,他怕我死了无法完成计划才将炎伊的元婴给了我。”
“你是说,夜悸兮受了伤?”
“嗯,应该是重伤。”
…………
重新又回到就王府是什麽感受?感叹世事变迁还是唏嘘重回当初的美好时光?没有,至少顶著一张更年轻漂亮脸蛋的陶歌烬没有任何感想。
当看到房间内背对著自己,长发随著身体而灵动的男人时,歌烬的心不禁为之一颤,他走到那人身边,感受到有人靠近,著浅绿色衣服的男子抬头,白色的布条覆盖在他的眼睛之上,金色的咒文像会流动的水一般隐隐浮现在白符之上。
“影叔。”歌烬半蹲下来,影木裂开一道浅浅的笑:“好久不见了,歌烬──”
苍白而保养有素的手从歌烬的额头扫到嘴角:“好像瘦了呢。”
“哪有,胖了,胖了。”
“御明夜阑……他……”不知该不该继续,歌烬摇摇头,解开影木的疑惑:“不是御明夜阑放弃我了,是被夜悸兮抓来的。”
“唉──我本来还想那一年就去找你的,可没想到自己先被抓,还被关了这麽久。”
“眼睛呢?也是被抓的时候弄伤的吗?”歌烬疼惜的摸上影木的眼,影木拍拍他的脑袋,就想一个长辈对晚辈那般,充满了疼爱和宠溺。
“没事,倒是你,孩子怎麽样了?”转了个话题,影木又将话带到别处,一提到孩子,歌烬的嘴扬起一个止不住的笑,话匣子一打开怎麽也收不住,滔滔不绝的说了两个多时辰,龙翔耀下了朝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歌烬一副口干舌燥的摸样,猛的往嘴里灌茶水。
在灌水的歌烬眼角憋到龙翔耀的时候差点没被呛到,一身龙袍加身的男人比以前看上去更精神而帅气,加上龙翔耀本就体格健硕高大,光是那腰板就有够引人遐想的。
龙翔耀笑著从他手中夺过茶壶,手指指腹摩挲著歌烬的侧脸:“歌烬,你变得更漂亮了呢。”
“呵呵……”轻轻侧身闪过那人的手,歌烬退到影木身边,冲男人半点了个头打招呼:“好久不见呢,皇上──”
“你离我那麽远干嘛歌烬,过了──”男人笑笑,招手,歌烬再退,男人笑著再进,沈重而低沈的气场瞬间在房间内弥漫,“谑”的一身,淡绿色的身子立起,横隔在箭弩拔扈两人中间。
即使看不见,龙翔耀依然能感受到白布之下,那一双犀利的眼睛正狠狠的盯著自己。
“皇帝陛下,您有事?”
“影木先生,何必这麽严肃。”退後一步,龙翔耀摊开两手,冲影木身後的歌烬道:“歌烬,这麽久没见,不可以跟我好好谈谈吗?”
“九王爷,我们还有什麽好谈呢?你是九重宫的人,现在却帮著差点灭了九重宫的人,你现在还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龙翔耀吗?”
“我当然还是龙翔耀,以前的那个是我,现在的这个,也是我。不是总说,人要成熟总是要经历一些才能成长,而我只是比较晚的经历那些,比较晚的知道了一些事情。就好比……”斜挑著眼角,嘴角的笑意显而易见,龙翔耀卖关子似的隔了很久才说:“就好比,力量,才是决定地位的一切,力量不够,就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就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要那麽卑躬屈膝,小心翼翼!”越是说到後面龙翔耀的语气就越是显得恶毒,就连那看著歌烬的眼神也是想要将他吃下去一样。
“王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歌烬,以前我觉得无论什麽事我都能应付,我想要什麽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出了父皇的那件事,还有後来御明夜阑那群人,我才发现,就算我是人类的皇帝又怎麽样?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你从我身边离开。”
“龙翔耀……”叹口气,歌烬从影木的身後走出来:“你拥有了这麽多,为什麽还不明白,爱情,本就不是力量就可以决定的一切──”
“可是夜悸兮就是因为有力量,才将你从御明夜阑身边带回来的,不是吗?”龙翔耀的反问并没有打击到歌烬,他说:“迟早御明夜阑会来接我,而我,从来都不会是夜悸兮的,甚至,也不会是你的。”
明眸皓齿浅浅一笑,更胜却无尽风情。即使换了一副皮囊,陶歌烬依旧是陶歌烬──
离开了妖界歌烬也不受妖气的困扰,加上本来九王府以前的格局就是聚集灵气的地方,身体上的不适顿时消除了不少。
秋的月色比起夏来,别有一番风味,一个像青春洋溢的少女,一个像风情万种的少妇,带著些湿热的凉意,叫人心性舒畅而又心旷神怡。
夜悸兮端了酒坐到歌烬身边,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将一杯递给歌烬,歌烬接过一口饮下。挺烈的,当即使得歌烬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喝这麽快做什麽,慢点喝。”
歌烬白他一眼,不出声,接过男人手中的酒壶又倒满喝下,不过三杯下去歌烬便一脸通红,头脑发晕的倒在桌子上对著月亮傻笑。
“酒量可真不好。”夜悸兮揉揉的声音飘过来,像小猫的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