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害臊的。倒是你这种遮遮掩掩的性格,除了长秋都得跑的远远的。”
一提长秋,寒竹心里像洒进暖洋洋的夕晒:“唉,真想早点过年啊。”
“难不成还指望有人给你压岁钱?”
“什么话,我只是想过年时大家好在一起吃团圆饭,只是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蹴雪晃了晃神,突然把书放到一边,说:“吃饭去吧。”
于是寒竹和蹴雪并肩往主院走,突然看见几个弟子站在路上正聊的风生水起,众人一见寒竹过来,赶紧和他问好。
寒竹有些好奇的说:“在聊些什么,连饭都不去吃了。”
一个弟子答道:“回掌门,张师兄今日下山时听说崆峒的杨长老在京城办事时被人毒死了。”
寒竹一惊,转而叹到:“杨长老侠义正直,在江湖中一向很有威望,怎么会遭此毒手呢。”
那弟子看看四下,鬼祟的说:“听说杨长老在聚贤大会时曾当众说鸿掌门生活不检,大概是因此跟鸿掌门结下了梁子,所以就……”说到这,弟子在脖子上比了个杀的手势。
“行了行了,没根没据的别再瞎传,快去吃饭吧。”提起鸿旧衣寒竹就头疼,摆手把几个弟子打发走了。
众人散去,蹴雪问寒竹:“那个杨长老是何许人啊?”
寒竹满脸鄙夷的看这蹴雪,说:“公子扶容!你好歹也算是个江湖中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蹴雪气焰不减,不咸不淡的说:“我可淌不起江湖这么深的水,我有几斤几两你早就心知肚明。”
寒竹撇撇嘴:“不管你有没有真本事,公子扶容这名号早就被江湖的水浸透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帮派像把你收为己用,又有多少人想置你于死地?你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真是多亏了流楫。”
蹴雪听了再没说话,寒竹便也转移了话题。
天气越来越冷,葱郁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寒竹像往日一样席地坐在后山的杏树下,长秋不在身边心里总会莫名的慌张,可只要碰触到大杏树坚实的树干,寒竹就会觉得踏实很多。
正在寒竹闭目养神之时,大师兄子规找到了后山,一路小跑来到寒竹身边,神色凝重的说:“掌门,昆仑派刚刚送来讣闻,齐掌门死了。”
寒竹猛睁开眼,惊讶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齐掌门本是在承德会友,却没想到在客栈被人算计了。”
“怎么个死法?”
“中毒。”
寒竹皱皱眉头,念道:“又是中毒。算上崆峒派的杨长老和麒麟帮的崔帮主,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子规点头,说:“是啊,短短几天接连有武林名士被人毒害,江湖上已是人心惶惶。有传闻说这几件事都是藐云阁下的手,原因就是这三位前辈都曾在聚贤大会上对鸿掌门出言不逊。”
寒竹说:“可这几位也不是泛泛之辈,除非下毒人实在技艺超群,否则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中招。”
子规赞同道:“掌门所言极是,可是并没听说过藐云阁有这号用毒高手啊。”
寒竹探口气,心中七上八下。江湖总是险恶,人人都有秘密,但愿长秋和流楫能够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傍晚时,寒竹打算陪蹴雪一起吃晚饭,虽然不确定蹴雪有没有听说山外的事情,他还是不想留蹴雪一个人,或者说,是他不想一个人。
蹴雪还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喜怒,寒竹反而放下心来,酒足饭饱后,寒竹对着滚落的烛泪自言自语道:“唉,真想早点过年啊。”
在一边看闲书的蹴雪犹豫了一下,有些慎重的开了口:“林寒竹,我能不能问问,你们师傅到底和鸿旧衣有什么过节,竟连赔上这么多性命都在所不惜?”
寒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压抑了太久,也许是有所不甘,也许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蹴雪这个人,他竟然不管不顾,把所有的事情对蹴雪合盘托出。
作者有话要说:流辑说:“这有什么好说的?”
蹴雪说:“废话。”
25、第廿五章 。。。
日夜兼程数日,长秋终于进了藐云阁的地界,此时已是深更,只剩头顶闪烁的星河。炭烬似乎受了凉,“噗嗤”打了个喷嚏,长秋被吓了一跳,转而轻轻的抱住马头,温柔的捋顺他额前的毛发,自打下山炭烬就没饱饱睡过,真是难为它了。
长秋牵着马走进一片密林,这里是断云山的后方,再往前走有一条隐秘的小路,一直通向藐云阁的后山门。长秋把炭烬拴在树上,自己也靠着树坐了下来,再过几天都就入冬了吧,夜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冷,长秋想运气逼走体寒,却因为想到什么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略显宽松的袍子披在了身上。
这还是清明时候寒竹硬塞给长秋的,即便现在回忆起自己穿着这件鲜艳的袍子招摇过市的情景,长秋还是觉得有些脸红。想来距离那时不过才半年光景,此刻竟感觉恍如隔世,记得那会儿他才刚刚和寒竹互通了心意,每天心里都乱糟糟的,特别是看着寒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几乎都要怀疑寒竹对他到底是不是那种感情。在扫墓的前天晚上,长秋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就跑到客栈的屋顶看月亮,以往的那个时候总是有寒竹陪他,可那一次他只想一个人。好笑的是,寒竹最后不但还是找了上来,还强装镇定的说他们是爱人,其实长秋当时觉得寒竹的样子简直是在骗姑娘,但心里真的变的很踏实,男子原来和女子一样,都对承诺这东西耿耿于怀。
长秋裹着袍子浅浅睡去,再醒来时天空已经泛白了,炭烬真是累了,依然呼呼的睡着,偶尔也会蹬两下蹄子,不知会不会做了什么好梦。不想惊动马儿,长秋轻手轻脚的卸下水壶,仔仔细细的梳洗了一番,然后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件长衫,换□上穿久的外敞。这件衣服是烛尘端午节时给自己做的,袖口和下摆都用白线绣着精致的翠竹,烛尘一直以为长秋喜欢的是竹子,却不知长秋喜欢的不过是一个叫竹的人罢了。
启明星的光芒逐渐被掩盖,长秋也收拾妥当,他像儒生一样把包袱挎在小臂,转身解下炭烬系在树上的缰绳,尽管动作极轻,高度戒备的炭烬还是睁开了眼。长秋扬起嘴角,把手中的药丸喂进了炭烬的嘴里。吃了这药炭烬就记不得来时的路,也就不会向寒竹泄露自己真实的行踪了,炭烬是匹好马,可惜自己不是个好主人,但愿此次一别炭烬能够碰到个疼爱它的人,哪怕是个再供不起它上好草料的山野村夫,只要能够好好待它,也比跟着自己太平多了。
吃了药的炭烬又呼呼睡了过去,在离别前至少看见了彼此,应该知足了。长秋最后捋了捋炭烬的鬃毛,转身走向了那条隐蔽的小路。
其实这根本算不上是路,不过是被人踩得多一些的枯草,记得江湖中曾经传言,在藐云阁最鼎盛那年一天就有几十人从这里进山,可是现在也一片寂寞萧索。再强大的门派也有衰落的一天,就连睥睨万物的太阳也要经历堕海时的无奈,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会长盛不衰,却只有感情能够在时间中历久弥新,比如思慕,也比如仇恨。
爬过几级长了荒草的石阶,长秋终于看到了那块著名的青云台。这样一看不过是块打磨光滑的石板,竟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果真是借了名字的春光。平步青云,平步青云,既然是青云又怎能平步呢?
想想自己的处境,哪里还有妄加评论的脸面,于是长秋轻出口气,俯身跪上了青云台。太阳从东方冒了头,终于有两个站岗的藐云阁弟子从山腰走了下来。长秋没有抬头,仅凭内息便已将二人的身高体型猜出了八九。
这两人打着哈欠到青云台巡视,由于这几年朝政向好,老百姓的日子渐渐好过了一些,愿意从这里投奔藐云阁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所以本来只是例行公事的两人远远看见石台上的长秋,着实吃了一惊,紧跟着就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从山上搓了下来。
等两人到了近前,长秋还是没有抬头。这两个人也有些纳闷,来青云台跪求进山的人他们林林总总也见过不少,大多数都是红衫绿袄熏香配玉,很少见到穿的这么素的。
“小子,你可知你跪的是什么地方,不要弄错了状况。”
“藐云阁后山青云台,小人就是慕此名而来,劳烦两位大哥代为引荐。”
那两人撇着嘴对视,果真是冲这个来的。
“那你可知从青云台入门的都是些什么人?”
“青云台是藐云阁鸿掌门为了天下仰慕他本尊的人而特设的自荐台,只要从这里上山,就能位列藐云阁四大科中的【承云】一科,不仅能学本事还有机会被掌门垂青,与掌门共享鱼水之欢。”
“知道的还挺清楚的嘛,那我们也就不和你废话了,抬起头来看看品相。”说话人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鄙夷,靠色相上位到哪都必定让人轻看,所以在藐云阁四大科中,【承云】的口碑最差。只是【承云】的人都是或者可能成为掌门的枕边人,大家不敢公然挑衅罢了。
长秋虽然已有所准备,但听到这话时还是心头一酸,如果远在陌裔的寒竹知道他受到如此侮辱大概会活吃了这二人吧。果然一想到寒竹,长秋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于是带着一抹不自知的浅笑,长秋缓缓扬起了头。
跪在青云台上的人,笑的越美就会让人觉得更加不知廉耻,但是这两个弟子在看到长秋的脸后竟有了一瞬间的失神。【承云】的人他们见的多了,妖娆的、美艳的、纯朴的、灵秀的,不管他们的脸长成什么样,眼中的信息不外乎以下几种:野心勃勃想爬上高位的、被逼上绝路无可奈何的,还有就是没心没肺跑来混饭吃的。可长秋这样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分明是温和秀美的五官,却隐隐透着些深沉和冷峻,飘飘乎如行云流水安详高远,浩浩然似幽谷香莲遗世独立,既不像穷苦人家的儿子,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公子。
于是那个的弟子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当真的要进承云?”
长秋但笑不语。
“那公子这边请!”弟子似乎已经看出长秋日后必将得宠,早早把宝压在了他身上,恭顺的把长秋引上那条伸向天际的石阶。
——哥,小时候被带到菟於山,第一次看见那么高的石阶,一眼望不到头。其实那是我本不想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总觉得一旦上去就再下不来了,可是你不管不顾的就往上爬,我只好跟着你走。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你又差点摔下去,我当时就觉得如果你摔死了,那我这么高全白爬了。时隔多年,我又在爬这么高的石阶,也许这两个台阶通向的都是坟墓,但至少这个里面不会有你。
藐云阁收弟子一向谨慎,尤其苛责是从后山小道进来的人。什么路向什么门,凭本事入帮的好汉堂堂正正被从正门迎进去,靠脸蛋投奔的自然只能偷偷摸摸的后山爬进来。
看似是管事的人上上下下把长秋打量个遍,问:“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可曾练过武功?”
“小人容米,涿州人士,家中早无亲故,和一个卖艺的师傅学过几天拳脚。”
随后的事情果不出长秋所料,搜身检包,拉拉扯扯,最后还不得不屏住内息忍了几下拳打脚踢。
“恩,看着倒还老实,量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陈淮,带他去坎字院,那里还有个空席。”
长秋整整衣衫,跟着那个陈淮向外走,即将出门时管事人突然把他叫住,说:“眉清目秀的长相叫什么容米,不如改叫水莲吧。”管事的自然犯不上为个弄人绞尽脑汁,只是把自己对长秋的感觉随口说了出来。
“水莲谢大人赐名。”长秋微微一笑,行礼转身。
管事人有那么一下的惆怅,很快又回到现实,人有千万,各有所志,长相身形,不过是一张皮囊罢了。
承云科下有八个院落,以八卦分为乾、坤、坎、离、震、艮、巽、兑,长秋住的就是“水坎”一院。刚一进门,早已听到风声的另五个男子已经在院中等他,数日赶路长秋真是乏了,放眼一扫不过是五个纤细少年,志不在此也就不用费神经营,于是长秋冲大家行了个礼,进了自己的屋子。
【承云】科说白了就是掌门鸿旧衣的后宫,所以平日里除了练几下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没什么事做。在坎院住了几天后,长秋大概摸清了里面的脉络。同院的五个人里以锦华最得鸿旧衣的青睐,虽然还没被临幸但足够在这里称王称霸了。常洛、秦栾和紫玉论智论貌都是平平,自然而然的成了锦华的跟班。而剩下一个就让长秋好奇了,这个玖欢是应该是他们中人里最年少的,相貌身形也俊美超群,却不知怎么沦落成了这里的最低阶级,终日忍受着其他四人的欺负。
这晚月朗星稀,长秋斜倚着窗棂看月亮,桌上的四菜一汤原封未动,偶尔还能闻见一点点肉香。这是长秋第三次发现饭菜不干净,只需一闻就知道里面下了至少一包泻药。这种雕虫小技在长秋眼里根本就是过家家,锦华对于自己的敌视长秋更是一清二楚,不管到哪,新入会的份子总要被示意下马威,目的不过是告诉你这里谁说了算。
突然,虚掩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个秀气的身影走了进来。
长秋回过头,笑问:“玖欢公子,你怎么来了?”
玖欢也还以一个清澈的笑容,把手里的纸包递给长秋:“水莲公子,这是我以前攒下的糕点,我知道他们在你的饭菜里动过手脚,这些就给你留下充饥吧。”
长秋接过点心,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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