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他的养育者就好多了，衣衫虽有些破落，但好歹没这么惨，一头金发依然熠熠生辉，那双蓝色的眼睛更是神采斐然，亮得他心烦。
嘲风把脑袋埋进爪子里，决定暂时不再见他。
见状，艾伦斯发觉到自己好像又做了错事，尴尬地挠挠鸟窝头，也没有多想，讪讪地将镜子随手收到空间戒指里去了。
抱着嘲风休息了片刻，身下坚硬的草尖直扎得屁股生疼，艾伦斯此时也不甚在意，只是专注地望着手心里的小东西，眼里写的都是满足。他对着嘲风的后脑勺张了几次嘴，却始终没能把话说出口。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早就察觉到艾伦斯这种情况的嘲风不耐烦了，刚做好的决定还没履行几秒钟就被抛诸脑后，扭过头拿圆溜溜的眼睛瞪他。
艾伦斯吓了一跳，心虚地抿抿嘴唇，脑子里一瞬间划过很多东西，最终还是狠下心说了出来：“嘲风，我能不能和你……签契约啊。”
“契约？”这家伙就是在纠结这个？“可以啊。”无所谓地回道。
艾伦斯愣了一下，怕嘲风不明白，忙解释道：“契约的时限是其中一方的一生，到有一人死亡才可作罢，你若跟我签订了契约的话，那就意味着在我死之前你都无法再跟别人做相同的事。”
这倒完全没关系，反正嘲风本来就没打算在离开之后再找个人束缚自己，四处游历，想去哪就去哪才是他的生活，此时他只关心一件事：“契约双方需要一直在一起吗？”
“那倒不用，有的巨龙就一直生活在巨龙海，只有人类召唤才会出现。”
“那不就得了，你到时候别老叫我就是了。”嘲风说道。只要自己还是自由的，在闲逛的时候顺手帮他这个老相识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
艾伦斯没有告诉他的是，巨龙一般很喜欢人类的，不与人类伙伴呆在一起的巨龙，基本都是被人类依靠卑鄙手段强行签订下契约的。
而且……你一定要走吗？
艾伦斯没有问。嘲风一直说他胆小，其实也没错，一遇上与嘲风有关的事情他就什么都不敢了。
现在嘲风能陪着自己，就挺好。
艾伦斯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本缔结契约专用的魔法书，很快，两朵绚丽的花朵就随着咒语绽开在了一人一龙的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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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风研究了一会儿左前腿上的花纹状银毛，就因为这个他跟以前的样子不一样了，还真是叫龙有点憋闷。弯曲盘绕的银白色，宛如繁复华丽的纹身，看不出具体是个什么花样，不过配着金毛还真是挺好看的，也丝毫不损及他自身的威武，嘲风纠结了片刻，算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趴在艾伦斯肩头看着他找出路，始终一成不变的风景让他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百无聊赖之下干脆跟艾伦斯聊起了天。
“哎，艾伦斯，伙伴契约是朵花吗？”
“是的。”艾伦斯低头对比着手里的地图，随口答道。
“是什么花啊？”还挺漂亮的。
“是恩罗华，传说这种花一旦开花十年不败，所以被用来象征长久而坚定的友谊。”
“这样啊，”嘲风点点头，“那还有什么其他的契约啊？”
“还有主仆契约，奴隶契约和伴侣契约等。”
“哦……”突然想到什么，嘲风心头一凛，不由问道：“那伙伴契约会使一方直接体会到另一方的微弱情绪吗？”
闻言艾伦斯终于从地图里抬起了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好像不会。”
“那，我们的契约是不是……”
嘲风刚说到一半，艾伦斯就猛地顿住了脚步。
嘲风抬抬眼皮，看都没看他，继续说道：“我们的契约是不是，签错了？”
艾伦斯仰望着渺茫的苍穹，灵魂似都已放空，许久之后幽幽回道：“……好像是的。”
嘲风闻言立马用爪子捂住了脸，他果然不该对这个人期待太多！
艾伦斯又仔细地感觉了一下，最后大义凛然地补充道：“我们之间的契约好像是……奴隶契约！”
“哦，还好不是伴侣契约。”嘲风平静地回道。“所以你是主我是奴喽？”
艾伦斯重重点头，一脸的视死如归。
“年轻人，别紧张。”嘲风学着杰西卡的语气说道：“我又不能吃了你。”
艾伦斯苦着脸说道：“对不起，宝宝。”
“嘲风嘲风，说了我叫嘲风。”嘲风强调道，说着就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屁股，久久不说话。
艾伦斯见状小心翼翼地拽拽嘲风的尾巴尖，轻声说道：“嘲风，你生气了啊？”
“老子当然生气了！”一句话把嘲风这个火药桶引着了，他立马回身气哼哼地骂起来：“你不是还拿着魔法书吗，这居然都可以念错？可怜老子没经验就这么被你给套进去了！幸好是奴隶契约啊，这要是伴侣契约老子是不是还得给你生孩子啊？！”
“不……”
“不什么不？签个奴隶契约老子还得陪你一辈子啊！你说你名义上是我的养育者，可你不会打猎不会打架，还穷！能拿什么养我啊？”
艾伦斯闭嘴，一如既往地沉默了。
嘲风骂累了，无奈地认命了。以后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解除契约吧，就算实在是不行……也到时候再说吧！
想通了这点，嘲风的怒火终于降了不少，况且对着一个只知道低头认错连个话都不会说的人发火也实在是没意思，被泼了水的火药桶终是不甘不愿地熄了火，嘲风拍拍艾伦斯的肩示意他接着找路，自己则无力地趴回原来的姿势，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天”。
“你真笨。”
艾伦斯立马点头承认。
“笨死了。”
艾伦斯继续点头。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
当然，次数多了的话就算是艾伦斯也没反应了。
“到现在就没见你做过一件聪明事……啊，有一件事你做得倒还挺地道的。”嘲风拿尾巴戳戳他的脸，“还记得吗？小精灵石头被那个骗子摊主吞进嘴里的那次，你居然想到跟人家说什么‘最伟大的’啊‘正气’啊，结果成功地让他大笑，把石头就给我们吐了出来。可惜我当时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啊，居然当真以为自己早前看错你了呢，结果……”剩下的话嘲风没说出口，可嫌弃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艾伦斯静静地听着，嘲风没得到回应一时也没话了。沉默地又走了一会儿，艾伦斯突然说道：“我其实没有骗他。”
“啊？”嘲风没有明白。
“我那时候说的都是真的，那的确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那你也早就知道他会笑？”
“嗯。”
艾伦斯轻描淡写的一个“嗯”，让嘲风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儿。
一个明知会被人笑的梦想，主动讲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引人发笑，但那却是真实的，是执着地追求了多年的。当时的艾伦斯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说那个“笑话”的呢？
一路再无话。走着走着，眼前的树木逐渐变得低矮，绿草却是越发繁盛了起来。
拨开身前交错生长的树枝，一人一龙居然看到了一大片草原。
“好多小精灵啊……”嘲风张大嘴巴感叹道，艾伦斯配合地猛点头。
——原来，他们已经在无意中来到小精灵栖息的草原了吗？
第17章 祈福福呢？
到了小精灵草原，嘲风才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他们的侍从是一种怎样的生物：没有思维，没有情绪。
他们不知道爱，也没有恨。
哪怕是最低等的长喙雉被攻击了也知道躲，小精灵却只会呆呆地看着人持刀的手，用他那双惨白的瞳仁。也就是说，不需要觅食繁衍也没有天敌的小精灵，他们甚至连野兽的智慧都没有——“会动的植物人”这个形容或许非常适合他们。
在一堆白痴里面呆得久了，嘲风原本的好奇心很快就全被磨没了。好在艾伦斯没让他难受太久，带着召唤过来的属于他们的小精灵踏上了靠近灵之间的祭坛上，为他祈过福之后，一人一龙便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喂，祈福到底有什么用啊？”嘲风拿尾巴戳戳艾伦斯的脸问道，看看坐在一边的小精灵，根本没什么变化嘛！
“每个种族的每一个个体在出生以后都会有一次祈福的机会，那是神祭司赐予世间所有智慧生灵的礼物。”艾伦斯顺势偷偷拿手指逗着嘲风的尾巴尖，嘴里解释着，“等你成年以后，我们就去巨龙海为你祈福。”
“通过祈福可以开启身体中隐藏的能力，这能力会在之后的五天内逐渐显现，不过祈福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没人能事先知道会出现的能力是什么。曾经有一段时间，有一些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买过便宜的小精灵，也的确有人通过祈福让小精灵学会了说话，还有的让小精灵学会了做饭，不过这些都是万中无一的情况。一般的小精灵在祈福之后都只是变得能听懂简单的‘过来’‘坐下’等语言而已，毕竟小精灵原本的智慧摆在那里，能升级的空间不大，这也是后来再没有人买卖小精灵契约石的原因。”
过来、坐下？
嘲风再看向小精灵时，恍惚间就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长得比较漂亮的大型犬，还是个啥都不会的笨狗。
希望他以后能学会做饭吧，说话也行啊……嘲风这么想着，一扭头又看到了艾伦斯近在咫尺的脸，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真是想多了！
“艾伦斯，你祈福过没有啊？”嘲风有些好奇。
“有的，是我的老师为我祈福的。”
“你还有老师？”嘲风简直不敢想象，那他的老师得被他气成什么样子啊！
“嗯。”艾伦斯点头，明显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嘲风见状鼓鼓嘴，也没有多问他老师的事情，只是接着刚才的问题问道：“那你得到的能力是什么啊？”
艾伦斯虽然早就做好了他要这么问的准备，但还是免不了在此时“腾”地红了脸。
面前人的反应让嘲风想到了些什么，不确定地说道：“难不成，是……”
艾伦斯使劲儿地点了点头，“我以前……没这么倒霉的。”
……还真是啊？这是什么坑爹的祈福啊，福呢？！
很多很多年以后，无所事事的艾伦斯趴在嘲风肩膀上，一边拿小指尖掻弄着嘲风耳朵上的绒毛一边说，你看，你喜欢冒险，所以我就总能给你带来惊险刺激的事情，谁说这不是福呢？
当时嘲风瞬间就捉住了那只搞怪的手，转头苦着脸对他说道，那现在还能退福不？
“要不要去灵之间看看？反正也不远了，灵之间虽说是个岛，但其实离陆地很近水也很浅的。”坐了一会儿之后，艾伦斯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向嘲风征求建议道。
“精灵漂亮吗？”刚问完嘲风语气一顿，旋即换了个问题，“精灵危险吗？”
“精灵是大地之灵，善良又漂亮，但是对自己的家园格外在意，加上妈灵树能释放出一种迷惑外来者的物质，所以灵之间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危险的。”
“那还是不去了吧，反正我都出壳了。”嘲风当机立断。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的平衡点还有自己的力量都不能很好地掌握，再跟个干啥啥不行的养育者，去了他们还能出来吗？美色固然重要，但面对能躲开的危险还是尽量别去找事儿吧。
艾伦斯自己也是倾向于不去的，不过他更愿意遵从嘲风的意愿，故有此一问。见嘲风毅然否决，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不去灵之间，那他们就先来商议一下一些迫在眉睫的“民=生”问题吧。
首先。
“我还要吃魔核，多找几种别的魔兽的来给我尝尝！”关心口腹问题的是嘲风。
“可我们现在身无分文……魔兽我是可以努力试着去捕猎，但肯定还是不够让你吃饱的，而且只有我们两个的话，总有一些别的地方需要钱的。”关心柴米油盐的是养家的艾伦斯。
其次。
“要是到今年夏天开始的时候我还赚不到足够功勋的话，康纳利家族世袭贵族的头衔也要被摘除了。”
“一个头衔而已，有它我也没觉得你哪里跟别人不一样啊？”不还是那么穷吗？嘲风歪着脑袋不解地问道。
“是没什么用。”艾伦斯顺手就把肩膀上的嘲风弄进了怀里，一边顺毛一边解释道：“但是贵族每月好歹还能得到王室分发的月俸，虽然我只是个子爵拿不了多少钱，可有了那些钱起码也能让我们过得稍微轻松一点。”
“……说实话吧，你其实就是养不起我是吗？”
艾伦斯想了想，认真地回道：“你很好养，是我不好。”
闻言，嘲风立马昂起头甩起尾巴，傲娇范儿十足，“好吧，我接受你这个说法了。”
艾伦斯实在没忍住，使劲胡噜了几下他头顶的软毛。
嘲风乖乖地伸脖子让养育者顺毛。性子高傲而且还容易炸毛的他居然很喜欢抱抱和顺毛，实在是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孩子。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赚钱还有功勋？”嘲风边享受边问。
艾伦斯不由得停了手，沉默许久，最终坚定地说道：“我们回到佣兵团去！”
——这个没有定语没有形容词的“佣兵团”，自然就是指亚伯的佣兵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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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非要回那个破佣兵团，随便找个别的不行吗？”
“我必须回去。”
至于艾伦斯必须回去的原因，却是不管嘲风如何追问他都不肯说。嘲风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领教自己养育者的“倔驴”脾气了。
回到佣兵团的前提是要先走出这片荒野。
他们当初是直接掉下来的，所以才能“轻易”找到传说中要通过一条特别的路才能到达的灵之间，但来的容易，要是想再离开，就有点难了。
——上面这句话是在开始时艾伦斯对嘲风说的，等到几天之后，他们一人一龙就默契十足地将话中的“有点”改成了“非常”。
非常难！
因为他们已经转悠一个礼拜了，至今仍未找到路！
顺便说一下他们的小精灵，嘲风对此无比自豪的表示，他的预见果然都是对的，他们家的小精灵真的就没能学会说话或者做饭。
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