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曦点点头,然后摸了下那孩子的头,竟然不是那么烫手了,还真是命硬啊。
送了李香露回去,秦曦躺在炕边上看着那个睡熟的人,谁能想到这辈子他们这么早就遇到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秦曦看着孩子气一团的脸,有些好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李香露起来把三个灶头都烧了起来,一个热了馍,一个煮了小米稀饭,一个烧了一大锅的水。
切了一大盘的酸菜丝,想了想倒了些菜籽油用勺子放在外面的火上烧了热浇了上去。
见人还没来,就赶紧拿着自己的旧棉袄过去了。
刚出门就就见秦曦也出来了,接过棉袄道:“醒了,不太烧了。”
李香露挑眉,就这样?
回到院子把饭菜刚摆上,就看到秦臻拽着个那个穿着自己旧棉裤棉棉衣的孩子进来了。
那孩子一脸的倔强,恶狠狠地瞪着众人,李香露见状笑着往前走了下,刚要靠近就见那孩子紧张的朝后退。
秦曦站在身后淡淡的道:“昨晚上就是她给你抹了身子吃了药,不然你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
一听这话,原本倔强的人僵硬的不动了。
李香露一看就笑眯眯过来拉着那孩子朝着屋里走。
早饭很丰盛,做的病号饭,李香露怕油腻不适合两个病人,煮了鸡蛋,不过按照爷爷的习惯,她给大家都煮了一个,一共五个,此时五个白白的鸡蛋安静的泡在瓷盆里。
那孩子坐下来惊恐的看着一桌子的热腾腾的饭菜,盯着发黄的馍馍不停的抿嘴。
李香露从水里拿出来一个剥好的鸡蛋放在他稀饭碗里笑着道:“快吃,吃饱了去卫生所看看。”
徐五惊讶的看过去,让他吃?
秦曦见状把筷子递了过去道:“快点吃。”
那孩子接了筷子不管稀饭还烫嘴唏哩呼噜的就往嘴里吞咽起来,好像感觉到温度似得。
李香露见状赶紧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块子凉酸菜:“快,搅着吃,不然太烫了。”
隐在碗后面那黑漆漆的眼眸盯着李香露看了下就飞速的开始吃饭。
一旁的秦臻吃了口鸡蛋就盯着徐五吃饭了,见他一口气喝完一个大洋瓷碗的稀饭顿时惊讶的道:“我的天啊,你八辈子没吃过饭啊!”
李香露瞪了眼秦臻,拿过来一块热腾腾的饼子递给孩子,笑着道:“慢点吃,别着急,还多着呢。”
那孩子又盯着李香露看了半天,根本没有慢点吃,五六口一个二两的二和面饼子就没了。
秦曦见状冲李香露无奈的摇摇头道:“好了,你也吃,别管他,慢慢他就习惯了。”
李老爷子早上也听说了这孩子的事情,也是觉得可怜,帮着夹了几次菜,又给拿了饼。
这孩子像是没有饥饱似得,吃了四五块再给还要。
李香露见状赶紧把他手上的饼子抢下来,严肃的道:“听话,别吃了,中午咱吃臊子面呢,你吃这多的,中午还能吃下去么?”
那孩子眼睛一亮,郑重的点点头道:“我能!”
李香露顿时无语了,又把饼子还给他,看了下头上的伤,昨晚用用酒精消毒之后能好点,但是这伤在头上啊,最少能挑破把里面都清洗下才好。
☆、119 徐五
吃完饭,李香露压着那孩子给洗了个头,洗发水触碰到伤口明明见他身子一抖,但是却生生的忍住了,李香露心疼的不行,赶紧清洗干净就帮着用毛巾擦洗干净了。
那孩子在火边坐着烤头发,李香露量了下他脚的大小,竟然是个大脚丫子,自己的鞋子是穿不了,爷爷还有一双旧的棉鞋,军用的,破了个皮,补了下,李香露嫌难看不让爷爷穿,给做了新的,就拿来让徐五洗了脚穿上袜子换上了。
到底是十岁的孩子,换上新鞋,高兴地在地上走来走去,盯着李香露看了半天道:“你叫啥!”
李香露笑着道:“你叫我香香姐姐吧。”
徐五一听皱眉,继续问道:“你叫啥!名字!”
李香露见这孩子倔强的样子笑着摇摇头道:“我叫李香露,李家村的,你呢?”
徐五听到抿起的嘴角才放松下来:“我叫徐五,我以后会报答你!”
李香露听这孩子说的认真,有些好笑地摇摇头道:“不用啦,我对你好又不是要你报答。”
徐五皱眉道:“不行,我要报答你!”
李香露见这家伙倔强的厉害,也不和他说,只是应了声,就赶紧拿着剪刀把他溃脓的地方的头发剪掉了,一看长的难看的头发,里面竟然还有虱子,手就发痒起来。
秦曦进来看到这一幕皱眉道:“你离远点,我去找个推头的,给他剃了算了,不然骂么脏卫生所的人也不愿意给他上药。”
李香露看着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问道:“你愿意剃头么?”
徐五不知道为什么剃头都问他愿不愿意,点点头。
李香露松口气,还好,这孩子愿意,有些小孩护头呢,就像她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剪头发,还剃光头呢,那还不闹死啊。
剃了头,头上的新旧伤疤就一条条出现了,从外面的秦臻进来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我的天啊,你比我惨多了啊!”
一旁的李香露气的拍了他的肩膀斥道:“你惨什么惨的,每顿饭吃一斤面,有谁家这么虐待孩子的。”
一旁的徐五摸了下自己的光葫芦大大的黑眼睛发亮:“一斤面?”
李香露好笑的道:“走,去看看你的脑袋,里面溃脓了,得去卫生所看看。”
秦曦已经联系好了骡车,因为是从他们村子救上来的孩子,又没人知道谁家的,秦曦又去找了,说是要去诊所看看,怕人扛不住死了公安来问,原本不愿意的李大福怕麻烦,一听人死了公安回来问,就痛快的答应了,还给了两块钱。
赶车的是李二福,他穿着李香露从上海带来的棉袄,整个人看着比以前精神多了,看到李香露善意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车子到了卫生所,秦曦和李香露带着徐五去看病,秦臻一溜烟的去买包子了,李香露给他了两块钱和二斤的粮票。
诊所这边已经上班了,护士看到这头上鸡蛋大小的疤一下子就愣住了,这她可治不了,叫了里面的大夫。
那大夫看了眼皱眉道:“怎么才来,这可是头上的伤。”
感染了可要命呢,看着这两人穿着又不差,咋就没一点医疗常识。
人被按在床上,医生不放心的道:“把人按住了,不能动,我要把伤口割开,把里面的脓血放出来然后清洗,中间会很疼的。”
秦曦点点头,坐在床侧面,李香露做到对面抓着他的手安抚道:“别怕,姐姐在这呢。”
孩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郑重的点点头:“我不动。”
中间的过程简直残忍到极点,伤在头部了没有打麻药,大夫直接上刀割了,那孩子只是刚开始抖动了下,随即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被割的那个人不是他似得。
李香露看到最后那酒精清洗的时候,自己都吓得发抖,那孩子却安静的躺在那里,如果不是他的手紧紧握着,她都以为人晕过去了。
清洗完毕,大夫上了药,然后包扎好,擦了下汗不禁感叹道:“这孩子是个坚强的。”
李香露赶紧拔了他的棉袄,把身上的一些伤露出来了,对着大夫道:“这孩子是我们大队的人在河沿边上捡着的,浑身都是伤,大夫您看看,再给开点药吧。”
那大夫看到那些伤眼神顿时冷了下来:“这是被打的?”
李香露点点头道:“是啊,看着像是被打的。”
大夫道:“那报公安啊,你们这样送来也不是回事,万一再有人打呢。”
一旁的秦曦出口道:“是他家里人打的。”
大夫抿抿嘴不说话了,家里人打的,那公安就管不着了,叹口气开了药让去交钱领药,并且说了下下次换药的时间。
领了药出来后,李香露小心的给孩子的光头上把一定秦臻的旧帽子给戴上了。
找到李二福的时候秦臻也回来了,提着两个油纸包,高兴地道:“今天有江米条,我买了一斤。”
李香露笑着点点头道:“好,中午回去就这臊子面吃。”
秦臻一听中午要吃臊子面高兴坏了。
李大福看着长胖长高的的女儿巧笑嫣然的样子,心里酸酸涩涩的。
马车到了地方,李香露从纸包里拿出来两个半温的包子赛到李二福手里,不等人拒绝就拉着一旁傻傻的徐五往前走了。
李二福看着怀里的两个大白面肉包子,有些不知所措,其实他也经常吃到三儿拿回来的那些吃的,他也知道是小女儿给的,可是这样直接拿到的还是过继完女儿后的第一次。
咬了一口,眼泪就簌簌的流下来了,真香!
回到家里,李香露守诺的做了纯白面的臊子面,肉是猪肉的,是秦曦拿回来的猪后腿肉,过年没吃完的,李香露偷偷放在储物戒了,这会还新鲜的很,没有切的小丁,而是切成薄片了,整片的肉吃在嘴里香。
让李香露惊讶的是,早上吃了五六个饼的徐五竟然真的吃了一斤的面,还吃了点江米条和包子,李香露简直就惊呆了,这饭量,比秦臻还来的猛,一旁没比过的秦臻生气自己没别人吃得多,腆着肚子说自己下一顿一定要再加油,吓得李香露不由得看了下面缸,这样的吃法,她还怎么作弊啊。
☆、120 哥嫂
接下来的整个三月,徐五都住在了秦曦家里,和李家爷孙一起吃喝,这孩子确实吃得多,可是却是个勤快的,帮着拉水,还从东头林子里拖回来两颗死树,这下子家里的柴一下子充裕了。
而这孩子说来也怪,特别听李香露的话,简直要把李香露的话当圣旨了,说什么做什么,不让做什么坚决不做。
这不,秦臻要拉着徐五去河里捞鱼,这阵子天气渐暖,河上的冰都化冻了,村里水性好的都去河边捞鱼了,给家里添个菜。
徐五却蹲在地上在那里写着字,一动不动,凭你说破了嘴皮子也不动一下。
而里面发面的李香露出来了,问了句:“学会了么?”
徐五好像声音控制的机器人一样,马上站了起来,点点头道:“都会了。”
李香露见状笑着摸了下他已经换了两次药结巴的光葫芦脑袋:“那好,我们默写一下。”
徐五麻利的走到旁边的水盆洗了手,擦干净,然后就坐在灶房的饭桌前,打开一个已经写了一半的本子认真的开始写字了,一笔一划。
李香露真的很惊奇,这孩子真的很聪明,以前她总觉得过目不忘这种人都是传说中才有的,而如今她却一点都不怀疑了,这孩子能硬生生的记住你念的课文句子,能眨眼间记住你教的字,就和一块海绵,放在水里,瞬间吸收。
这段时间,没有人说送他回去,也没有人来接这个孩子,于是李香露干脆就教他认字,教他数学。
二十天过去了,这孩子的在高强度学习下竟然丝毫没有觉得饱和,除了需要理解的部分,要强记住的东西几乎没有他不能完成的。
就像此刻,李香露觉得一个人类,学习了基础的文化知识之后一定要学习这个世界的历史,学习历史会让人懂得辨别人的忠与奸,正与邪,善与恶。
于是她在徐五有个词汇量的情况下,教了他历史朝代口诀,先学口诀,在讲讲每一阶段的历史,这对于李香露这个考古专业的学生来说一点都不难。
这个本子是李香露在公社的大商店给徐五买的,每一页先是李香露写好要听写的字,后面则是徐五听写的字,还有李香露用笔打得分,二十来张全是一百分,整整齐齐的,这孩子格外的爱惜,谁也不让碰。
看着他没有错一个地方的把朝代口诀写上去的时候,秦臻却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道:“臭香,不好了,我哥说徐五家里来人了,要接他回去。”说完人就跑出去了。
李香露愣了下,转头一看,原本乖巧的孩子突然就僵硬在那里,浑身都在颤抖。
李香露想去拿点吃的给他,不行,那家人她听秦曦讲过,就算拿着也落不到徐五肚里,对了,给钱。
李香露快速的从兜里掏出来两张大团结,和五斤的粮票合在一起卷成一个细长的条,塞给徐五:“把钱藏好,他们不给你吃饭的时候你就去公社国营食堂买吃的,记得藏好。”
徐五紧紧的握在手里,眼睛死死的盯着李香露。
原本李香露还想让徐五再吃点东西,可是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了。
李香露转过身走到门口,就见四五个人已经围在了家门口了,此时李老爷子也从山梁后面赶了回来,看到一群人围在跟前不由得问道:“都干嘛啊,围着我家做什么?”
为首的男人看着四十多,先是看了下李老爷子一身体面地中山装,裂开嘴一口黄牙:“那个,我们是徐五的大哥大嫂,来接他回去的。”
李老爷子愣了下,看了眼藏在李香露背后的小身影,叹口气,该来的总该要来的,香香这丫头最近为这个孩子付出那么多,这要是走了不定多伤心呢。
一旁的秦臻瞪大了牛眼,一副不可置信的道:“骗谁呢,你们是徐五的大哥大嫂?你们看着有五十岁了吧?”
周围一阵子哄笑。
那男的一点没生气,好脾气的解释道:“我们真是徐五的大哥大嫂,就是庄稼人活做得多,显老了些。”
秦臻对于这样没脸没皮的瞬间就没话了,从后面跟上来的秦曦看了这夫妻一眼,冷冷的问道:“你确定你们就是徐五的哥嫂?”
那两人马上恭敬的点头道:“是的,就是啊,千真万确的。”
秦曦嘴角一扬:“那就好,徐五在我们家住了一个月,在李爷爷家吃了一个月,队长说,等着来接人的时候就把饭钱一算。”
这是两口子谁也没料到的,顿时傻眼了,原本还和气的两人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那女的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道:“不是说想收养我家小叔么,和李二福家一样,三百斤白面,六百块钱,人我们就给你,不然就别想!”
收养?这哪跟哪啊?
秦曦笑了下:“吃了一个月,你们打算一毛不给,那我可以去县里问问这件事情怎么算了,有人去食堂吃饭不给钱不给粮票?那不就是抢劫么?”
两口子愣了下,传信的人不是告诉他们如今徐五这个丧门星被李家村那个李怀仁养着了么,想要收来当孙子以后等死了‘打砂锅子’呢,怎么却要起了饭钱?
李怀仁看了眼站在站在那里的夫妻两面色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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