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后发现屋里没有人,狱寺靠在门边静立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云雀今天替他出任务去了,虽然平时两个人总是腻在一起,但是他自己是个工作狂,白天基本上都是奔波于外面的各个家族,把云雀一个人放在基地,今天突然发觉云雀去出任务留下自己一个人,竟然有种落寞的感觉。
不知道云雀平时会不会也这样。偶尔在自己想着他时,他会不会也正在想着自己。
转身关上门,他向着楼道尽头的屋子走去。
想起来那天云雀对他说的,自己的行李衣物都被十年前的自己搬回到了岚守的房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一直也没有想着到那里去把东西搬回来,而是蹭着云雀的衣服用,这样下去自己都会不好意思。恍惚间才感觉到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间房了,估计会落了很多的灰尘吧。
门没有锁。狱寺刚刚觉得有些诧异,推开门时发现连屋里的窗户都没有关。
还是那样的布局。客厅里最显眼的就是一张六人桌,曾是他们几个守护者经常聚在一起讨论作战方案的地方,虽然云雀的椅子一只空着。还有一架漆黑色的钢琴,当初城堡里的钢琴搬到了碧洋琪的房间,这架钢琴还是十代目亲自挑选买下的,作为了他的生日礼物。
似乎一直都有人来过啊。
狱寺笑起来,窗台上摆着一盆新鲜的石竹花,他记得这是云雀最喜欢的花,只是这花现在却呈现出了深紫蓝色的奇异色彩。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KUFUFU的笑容与惬意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有着欧美人般俊美身形的青年从窗帘后面隐隐浮现,窗纱拂过他的身前,依然洒下了一片奇异的紫色光彩。
“正好我有事情找你。”狱寺似乎是开玩笑般朝他勾勾手指。
“KUFUFU,小猫咪是打算来我的怀里补眠么?”骸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跳下窗台一个瞬步就闪到了狱寺的身后,高了他半头的身高让骸极其有优势地从后面将狱寺搂在了怀里。
是很清淡优雅的莲花香。
“……你勒得太紧了我喘不过气。”
“哦呀,明明我搂的是小猫咪的腰嘛。”
“……你真的可以去死了凤梨头!”
在怀里的人点燃引信的前一秒,六道骸很明智地松手跳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却还是不忘在收手的时候吃个豆腐般刮了刮狱寺小巧的下巴。
虽然心里早已炸毛,但是表面上的狱寺还是忍住了冲动,微微笑着对面前安静并膝坐着的六道骸道:
“啊,果然凤梨头爱吃豆腐就说明变质了,还是扔掉好了。”
“哎哎?猫咪不要这样啦不可以扔掉的!”六道骸很配合地装着可怜巴巴的样子朝着狱寺泪眼汪汪地哀求道。
很简单的对话,却让狱寺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和你贫了。”狱寺摆摆手,一边笑着一边拿过桌上的纸杯朝厨房走去:“咖啡还是冰水?”
“我要菠萝汁~”
“果然还是喝你自己吧。”
他和六道骸的相处模式一直很简单也很平凡,普普通通的斗嘴和吵架,却是越吵心情越好,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六道骸那种慵懒而玩世不恭的语气逗得狱寺不自觉地开心起来。
六道骸会给他一点时间,用时间来抚平一切伤痛。似乎六道骸存在的地方,时间就会变得缓慢。
“十代目已经去订前往英国的机票了。”将一杯温热的柠檬汁放到六道骸的手边,狱寺坐到了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捋了捋耳边的头发道:“这次的任务,你和云雀要一起来。”
“哦呀哦呀。”六道骸挑挑眉:“若是没有小麻雀的话,应该更顺利的哦。”
“不行。”狱寺微微蹙眉:“这次你们两个都要来,骸,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和你说。”
六道骸扬眉。
“……你最近一定要小心安全。”狱寺想将自己的措词尽量显得自然一点。
“为什么?”六道骸笑眯眯地双肘撑着膝盖,手抵在下巴处,望着狱寺严肃起来的脸道:“因为小猫咪梦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狱寺略微惊讶,随后点点头道:“忘了你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啊。不过偷窥别人梦境这种事情不太好吧。”
真不知道他在看到被自己射杀后的心情是怎样的,居然还可以和自己如同往常一般开着玩笑。
“哪有偷窥。”六道骸不以为然:“明明就是关于你我的梦境,我是光明正大地看哟。”
“骸,我没有看玩笑。”看着依然带笑的六道骸,狱寺不禁一阵烦躁:“我是很认真的。”
“何必要认真。”六道骸轻笑出声,手在空中一挥,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哐当”一声砸在了狱寺对面的玻璃茶几上。
银色的质地反射着白灼的光。狱寺的心猛地一抽。
“是不是和猫咪梦里的那把枪一模一样?”六道骸依然在微笑:“那么猫咪敢不敢拿起来它来指着我呢?”
“……别开玩笑了。”狱寺紧紧捏着沙发的边缘,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我拿着那种危险的东西干什么。”
“危险么?”六道骸假装惊讶地反问道:“我记得小猫咪惯用的武器不是就有枪么?”
狱寺因为六道骸的话,头一次不知所措。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对面蓝发的青年,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那个猩红色的梦,即使只是一个梦,却真实到了让他颤栗的地步。或许时间可以将这些恐惧逐一分解遗忘,但是骸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算是一个梦,他也不希望现实生活中会有重叠的影子,自从做了那个梦后,他连枪都下意识地不敢携带在身上了,反而是全部交给了云雀保管。
“隼人,究竟在怕什么?”那双异色的瞳孔闪着狱寺看不懂的神情,但是会有一种被完全看透的恐惧感。
狱寺还是没有动,翡翠色的眼睛看向玻璃桌上的那把手枪。
“只是平时经常用的枪不是么?”六道骸低头笑着站起来,拾起那把枪走到狱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苍白着脸的狱寺,顿了顿,弯腰扯过他的手,将枪硬生生地塞了进去。
冰凉的枪柄带来的触感让狱寺下意识想要甩出去,却怎奈整个左手都被六道骸紧紧攥着,无论如何手腕都使不上力气。
“……不要闹了!”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狱寺低喝了一声,想要推开面前的男人,可是不容他的反抗,六道骸拽着他的手,将抢指向了自己的胸膛。
枪口死死抵在他的黑色风衣上,微微陷了进去。他似乎可以到六道骸的心跳有力地顺着枪口传递到他的身上。
“KUFU,那天这里也有弹孔对么?”六道骸依然在笑,眸光温柔。
狱寺疯狂地摇头,银发随着摆动瞬间凌乱。
“看好了哟隼人。”六道骸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的视线对准了自己的眼睛:“这把枪随时会杀掉我哦,害怕扣动扳机么?”
怔怔地望着对面的人,过了几秒钟,狱寺才机械性地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道:
“……怕。”
“但是啊,不必怕。”骸微笑着松开他的下巴,黑色的手套转而摩挲了一下他白皙的脸颊,动作甚是小心翼翼:“你看,我都不害怕,因为我知道隼人不可能向我开枪的,所以隼人,你害怕的始终只是你自己,只有克服了自己内心的恐惧,才会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梦境罢了。”
原来如此残忍的画面,竟可以因为一句温柔到漾出水般的话语而消除一切恐惧。
那双天生钢琴家般葱郁修长的手指紧紧绷直着,指尖泛白。
渐渐地看清了一些东西。他所希望守护的是同伴的性命,就是因为太过于在乎而害怕失去,经由自己的双手所制造出的鲜血,是他一直恐惧的。更让他恐惧的,却是制造出那鲜血的自己。关注着什么,就会被什么所掌控,就是因为这样,才要去征服。
过了几秒钟,狱寺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瞳孔一定,转而主动握紧了那把枪的枪柄。看到这个细小举动的六道骸笑着松开了控制着他手腕的那只手。
“……我知道了。”狱寺放下一直抬着的手臂,枪口划过六道骸的胸膛,小腹,腰间,直到完全垂下手臂,枪口朝着地面。每一寸的移动都像是在解除他的一分恐惧:“……谢谢。”
“不用客气。”六道骸的笑容似乎又染上了些许的玩笑意味:“如果这么想要答谢的话,一个吻吧~”
“……果然还是杀了你吧。”嘴角抽搐了一下,狱寺下意识又举起了手里的枪指向了骸,也就是在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微微失神了一下。
这么快就已经不害怕了啊。
很满意地用戴着黑手套的手又摩挲了一下狱寺苍白的脸颊,冰凉的皮质带着一点莲花的清香,六道骸的声音此刻却显得有些飘渺不定了:
“隼人可是要记得哟,不论何时,不论多远,我都会保护你的一切,以我轮回六世之名。”
“没有隼人的世界,太单调苍白了。不要在失去后才懂得拥有的意义。”
“——毕竟我们曾经如此放肆地相爱过。”
六道骸消失时,那温柔而略微悲凉的话却总是无法散尽于他的耳畔旁。
握着枪的手缓缓放下,酸痛的手肘牵连着让他的眼眶也微微发酸。抬眼看去时,对面阳台上的石蒜花泼洒出了嫣红色的橘光,温暖却又艳丽得如同那个人鲜红色的眸子。
那是温柔的,六道骸。
O(∩_∩)O~
第28章 【章·贰捌】 (主1859,6959)
For ever with unopened eye。
不要睁开眼睛。
你会看到傍晚的余晖,挥洒着蔻色的美丽,出没于你的记忆里。
但是那些美好,你是否还记得。
+++++++++++++++++++++++++++++++++++++++++++++++++
英国的天气常年潮湿多雾,曲曲折折的小道看不到街的尽头。行人匆匆,像是破落于湖底的游鱼,不知道该如何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海草。
下了专机后狱寺命人将行李提前送到酒店,然后拉着云雀和骸直接坐大巴去了剑桥市。那里的繁华不及伦敦,是个贵族休闲度假和学子们聚集的城市,狱寺在小时候没少来这里,都是和爸爸一起参加一些晚宴和舞会,那时乖巧的他只能粘着爸爸的裤子,懵懵懂懂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城市。一转眼,却都已可以一个人走在英伦的街头,恍若隔世的记忆涌现在脑海,蓦地一阵心酸。
“啊!这家糖果屋,原来和老姐总是去。”隔着车窗玻璃,狱寺难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指着十字路口旁的一家复古店铺,木质大门上的风铃轻曳,动听的声音被阻隔在了车外:“那里的巧克力很甜,尤其是白巧克力,姐姐那时候会买很多回意大利慢慢吃,可是买得太多了,隔年都过期了。”
坐在后座上的云雀瞥过去,那家棕色的糖果屋离他们愈来愈远,不久便看不到影子了。
“啊,要到叹息桥了!”车驶过弯转的街区,狱寺又兴奋地戳着车窗道:“云雀,骸,你们看到没?这一排的第七座桥就是叹息桥!当初爸爸为了考验我们的侦察能力,曾经把我和姐姐扔在这里,一天内让我们按照地图自己找回酒店,我和姐姐就一直在叹息桥这里徘徊到天黑,最后总算是找到了回家的路……”
“隼人。”一旁的骸难得没有与云雀掐架,反而是拍了拍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狱寺的肩膀:“隼人原来总是来英国么?”
“啊。算是吧。这里是除了意大利外,伯格斯特家族的第二个盘踞点。”狱寺似乎注意到了车内的气氛并不是很高涨,他抿抿唇,靠坐会车座上,过了一会儿才笑着道:“不过啊,都已经是过去了。”
不过是恢复了原状而已。没有了家族,其实他起初就不曾拥有过什么,除了这个早已变成泡沫的回忆。
“隼人,来这里做什么。”云雀终于开了口,这一路上他都是无言地低着头,似乎是在闭眼小息,听到狱寺和六道骸的交流声,他才睁开了眼睛。
“来找父亲。”狱寺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之前的高兴致也似乎被一扫而空:“抱歉,之前一直没有和你们说,父亲从意大利的伯格斯特城堡逃出后,我没有追上去的原因。毕竟那是我父亲,我不希望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让彭格列去攻打伯格斯特。”
他听云雀说过了,自己选择了自杀的方式来拒绝伯格斯特家族的继承。然后十年后的自己就被劫持到了伯格斯特家族,被虐待了一番后虽然是逃出了城堡,但是伯格斯特的举动彻底惹怒了十代目,结果就血洗了那场钢琴演奏会。现在意大利的伯格斯特城堡早已人去楼空。
“放心吧,我不会再草率地结束自己。”狱寺微微笑起来,看着反光镜上那两个担心自己的家伙,心里忍不住一阵柔软的触动:“我会更理智地对待父亲的家族。父亲已经老了,这一番事业是需要有人继承的,当初我的不配合,也许是没有想到怎样把一个负面的影响改变成正面的益处。”
毕竟还是经历了成长的。虽然他的身份不论在彭格列还是在伯格斯特,都是很微妙的,但是也就是这样的身份让他更多了一份理性来对待这次的行程。
车停在了一栋白色的六层洋房前,站在门口的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看到他们的车后,主动走过来恭敬地打开车门,狱寺下车后,那名男子鞠了一个躬道:
“小少爷,BOSS已经恭候多时。”
狱寺点点头,不愧是父子,血缘的默契使得他们即便不用联系,也可以明确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白色的洋房是联排型半独立式设计,占据了这条街不少的面积,红砖褐瓦,房顶倾斜,尽显了英伦的奢华格调。木头板达成的一排栅栏将洋房渲染出了一丝惬意的舒适感。推开只到腰间的木栏栅门,狱寺率先走了进去,紧跟着下车的云雀和骸先是打量了一下街边的行人,然后跟上了狱寺的步伐。
推开大门后看到的大厅居然是居家型布局的客厅,华贵的鹅绒地毯上摆着一些打乱了的棋子,接着是壁炉,餐桌,茶几,然后是双人沙发,开着的电视在播放着广告,却已经调成了静音。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男子手里拿着遥控板,转动了一下轮椅,转过身来望着狱寺微笑,丝毫没有诧异的反应,甚至像是早已预料到他此刻的到来:
“儿子,好久不见。”
“老爸好久不见。”狱寺走过去,亲吻了一下男子的脸颊,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