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碰触到他裸露的脚踝,立刻传来金属独特的冰冷感。他缩了缩脚,却被男子大力扣住,无法收回来。
“你,放手……”
他到底是买还是不买他?不买他就不要在他身上放奇怪的东西。
“今泉修司。”
男子抬头看他,漆黑的眸子中竟然闪出耀眼的红芒,狂野的气息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窒息般地无法言语。
“记住我的名字——那将是你主人的名字!”
男子拉起他的手,在他的大拇指上用刀子划过。他呆呆地看着男子的作为,手指上浸出血红的珠子,然后男子也照样在自己的拇指上留下同样的伤口。
男子把他的和自己的手指相对,手指间搓揉旋转着,不断滴落融合在一起的血液。他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些许的刺痛。他看着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血,突然觉得全身力气被抽空般的虚脱。
今泉修司!
昏到以前,他脑子里不断回响着男子的名字……
* *********
天堂和地狱是怎么界定的?如果说吃得饱穿得暖住普通房子是寻常人家的幸福,那么他现在就应该是置身在天堂里。
一早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带来这里,只知道睁开眼后,不但屋子里的摆设富丽堂皇犹如宫殿,连面前的天花板都已经改变了模样。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不是做梦,又从哪里来这样华丽的珐琅质镶嵌的浮雕吊顶呢?
那还是他家没有败落以前的事情了,他在电视上曾经见到过同样的。法国宫廷建筑以及大教堂的美丽穹顶就是如此构造。平凡人家的房子恐怕是与之无缘的。
但他很快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无论哪个人在做梦,身边也不应该会有那样锐利无比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的。
因为感觉到目光而顺势看向男子的脸,再由那英俊却冷漠的脸而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答应卖身的事。
“呃……”
想开口问详细关于钱的事情,却发觉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男子。
“修司。”男子提醒他,意外地没有要他叫他主人,但却不给他问问题的机会,而是继续说下去,
“你家的债务已经偿还,总计是两亿四千万,我再给了你家人两亿六千万,
总共五亿,这是我买你的价格。”
五亿?
这个数字让秦思远瞪大了眼睛,他记得他要求的不过三亿,为什么今泉修司会支付那么多?
看出他眼中的惊讶,今泉修司一把攫起他的下颌,看着他苍白而掩不住清丽的容颜。
“你值那么多!”
倨傲的男人清楚地告诉他,“除了你要的,剩下的两亿是给你母亲搬家的费用,我给了她三张移民签证,她现在应该已经在美国的土地上。”
“为什么?”
他迷惑着,既然今泉修司买下他,他就不会再对那个家有什么牵挂了,难道这还看不明白吗?多的付出是不值得的,他看起来很精明,又怎么不懂得交易的原则?
今泉修司俯身吻住他依然有点苍白的颤抖唇瓣,只是轻轻地一触,但却是要把他烫伤一般的灼热。那是一个带着明显的印记性质的吻。
“你是我的东西,现在是我的,以后是我的,而且以前也是我的。我用两亿向你的母亲买下了你的从前,从今以后,你没有亲人,不会有人记得你的从前,除了我!”
眼前的男人狂野地笑着,看得出今泉修司对于从他母亲手中得到了他人生前十七年的过往十分满意。
而对于此,秦思远只是淡淡地一笑……
没有想过竟然会断得如此干净,连最后一点的血缘联系也被金钱所撕裂。母亲和妹妹们离开他去了大洋彼岸,而户籍上永远不会有他的名字。
竟然没有一点点的留恋么?人和人之间,原来除了互相利用,果然是没有任何其他情感了么?什么亲情,友情,爱情,无论在世人口中传诵得怎样可歌可泣,也终究是敌不过金钱力量的一堆粪土,原来人们长年累月的吟唱歌颂的根源,竟然是因为这些纯洁的情感只能在传说和小说中去寻找么?
谁来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可是告诉他又有什么用?摆在面前的是不争的事实——母亲为了钱,连家人共同拥有的记忆和岁月都出卖了。
他不该悲伤,最起码自己比想象中有用不是?换回超出预料的两亿元,让母亲和妹妹远离了日本这个伤心地,甚至得到更好的生活与学习机会。他该笑,该欣喜,甚至是受宠若惊的。今泉修司甚至认为他该价值如此,比起路边冶艳妖娇的卖身女子可怜微薄的渡夜资,他甚至应当为自己的高价而感到骄傲。但是,为什么还是觉得胸口有被掏空样的无奈呢?
怔忡中,一张和屋顶同一色系的珐琅质镶嵌的红木小桌放在他面前,上面是三分熟的黑胡椒牛排。
“吃!”
今泉修司只是说了一个字,但他清楚那是命令。
难道这个男人平时都是吃这种东西的么?秦思远楞楞地看着面前的牛排。日本人吃生习俗由来已久,不仅是各种生鱼刺身,连平时的蔬菜肉类也会生吃。虽然生吃食物对于日本人来说没有什么,但是对全家都是中国人的他来说,一定是菜不至八分熟不食,这要他怎么吃得下面前那半生不熟的东西?
“我不会用刀叉。”
这是实话,他平时很少用这些,连西餐也从小到大只吃过一次,平时用餐都是用筷子,他完全不懂得西方的餐桌礼仪。
“你可以不用。”
看来今泉修司没有半点放弃让他吃下那血肉模糊的东西的意思。
知道今泉修司不会改变主意,他只好放下手里的刀叉,直接用手抓起那东西。用刀的话,他相信切到的不是肉而是自己的几率会比较大。
他紧闭了眼,用力咬下一块肉。手里的牛排和进入到嘴里的部分一同让他感受到粘腻。浓郁的香料盖不住肉类的腥膻,对于平时很少吃肉食的他来说,生肉的气味是他无法忍受的。
看着手里的牛排被他咬下的切口处泛出的鲜红血丝,口中多少遮了点味道的香料和着唾液被吞下以后,翻卷起让人窒息的血腥气味。
他的胃里对这样的情景的直接反映就是泛涌起无尽的呕吐欲望。他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却被一只大手堵住了嘴。
“吞进去,你敢吐出来试试看。”
那好像位于零下的声调让他生生地停住了动作。
……
是了!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他是被今泉修司买下的玩物而已,无论今泉修司要他做什么,他都应该绝对的顺从。就好象现在,连吃什么,吐什么,都应该遵从这买下他的主人的希望。
咕嘟一声,把那块恶心到及至的肉类吞了进去,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团红白夹杂的肉块缓慢地从他的咽喉滑下,半拉半扯地经过食道,钻进他的胃里去。
因为勉强地忍耐着呕吐刺激了泪腺,他眼中含着泪水,模糊地看着依然捂着他的嘴的今泉修司。
他拼命地压制胃里的翻滚,直到整个腹腔都在为这折磨而不断抽搐。等今泉修司终于怜悯般地放开了手,他才得以奔到漱洗室里呕吐。
他对着马桶吐到全身虚脱,那是剧烈到仿佛把胃整个翻过来一样的呕吐。当他吐完后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倒在漱洗室里,今泉修司来到他身边:
“我会准备清淡点的东西给你吃,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看起来不会比现在更像死人。”
死人?
呵呵呵呵——!他是说和父亲以及那个被杀的人那样吗?在今泉修司离开以后,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深陷的眼圈,干瘪的双颊,这张没有一点血色的脸看起来不像尸体还能像什么东西?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无奈地笑着。怪不得今泉修司要逼自己吃肉,面对着这样的脸,谁会有兴趣?
不仅仅是上床时候会倒足胃口,恐怕连看一眼都会影响到食欲吧!
既然卖的是身体,总不能让别人在付出那么大笔金钱以后面对这样的自己不是?那是不公平的,他应该让人家觉得物有所值!他是该吃点东西,然后让自己至少恢复平时的状态才对!
原本……自己就不是那种美丽得足以吸引别人目光的那种人呵!
仔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瘦削的脸盘比较像母亲,是那种细细柔柔的瓜子脸。不是很大的眼睛因为营养无法均衡的饮食生活变得迷蒙而不若昔日的明亮,头发发黄犹如芒草,在吃饭都成问题的状态下根本没有办法顾及头发的护理。只有皮肤还好,承袭了母亲江南水乡女子所具有的光滑细腻,他和两个妹妹的肌肤都是被人所艳羡的对象。
他……究竟看上自己什么?
观察着镜子中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自己,秦思远不解着。
五亿,怎么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最少对于他来说不是,今泉修司认为他有什么地方值得这么高的价钱呢?
不过,那不是他该想的……
当他离开漱洗室的时候,外屋里那珐琅质镶嵌的红木小桌子上,已经换上了热腾腾的绿豆粥……
第二章
今泉修司一直没有回来。这已经是他留下那句要他好好吃东西的话的半个月之后。而在此间今泉修司并再次出现。
在花了那么大价钱买下他以后,竟然会有那么长的时间不见他,甚至连一句问话都没有,这一切唯一的解释就是今泉修司在离开以前的他太过难看,以至于让今泉修司认为需要用这么长时间的调理,才有兴趣和他做该做的事。
也好,反正他对于和他的相处没有信心。那男人似乎是认为天上地下惟他独尊,从上次的事件就可以看得出来。任凭谁也可以看出他勉强进食的痛苦,只有那男人不。
今泉修司不是看不出,而是使是错了,他也要错到彻底才愿意修改。是修改,不是认错,相信在那男人的词典里并没有认错这个词语。
除了自己的意见,其他任何人的话都不足以为参考,那男人信任的只有自己。
那男人要的——是他的绝对服从。
一个娃娃,可以随他心意做出各种动作的线控人偶,今泉修司想要的大抵是这样的东西吧!完全不抵抗他,那么他应该可以满意。
他在想什么,揣摩那男人的心态真是愚蠢得很,他会是让人揣摸的那种人么?罢了,想再多也没有用,他只要听话就好了。
说到听话,秦思远对面的镜子真实地反映出他现在的状态。经过近二十天来的调养,他气色已经好了太多。竟然可以说比他过去十七年里的任何一天都要好。今泉修司留下了专门照顾他的人,那人负责他三餐营养配置以及身体护理。自从他食肉呕吐事件以后,每顿饭都以清淡为主,即使有肉类也是选用味道浅薄的猪肉,鸡肉和淡水鱼,尽量碾磨细并且加料以后再进食,补充蛋白质和脂肪的同时又不油腻与太过刺激。
在食补的同时还不忘辅以适量的运动和身体按摩,使得身体脂肪不至于囤积,而是被运用到该用的地方去,细弱的手臂上也多少出现了一些肉,虽然绝不 可能是电视上健美选手那样可观,但总胜过原先的一把骨头。
头发也被动过。修剪少许以后保持每天的营养养护,只不到两个星期,原本蓬乱发黄的头发已经柔顺服帖地松散在他头顶,惟独颜色改不了,虽然可以染回来,但是现在这样的自然护理是无能为力的。于是他的头发依然是保持了原先已经呈现的淡黄色,如果要变黑,恐怕要等到新的头发再次长出来更换才可能。
习惯性地在晚饭两个小时后进入澡盆泡去一天的疲惫,每天的运动量虽然不大,但是对于以前没有接受过此类训练的他来说已经足够。每天身上都会出一层薄汗,所以洗澡成了理所当然。而澡盆的按摩功能又让人完全放松,这样好的感觉他当然愿意享受。
这房子的装置实在完善,餐厅,健身房,游泳池,甚至花园都一应俱全,装修豪华而霸气,外型设计高雅不俗,这些都不单单是钱多就可以做到的。而就是这样的房子也不过是今泉修司众多的别苑中的一个。
关西火龙组有多大?他只记得电视新闻里总是提到这个名字。有一天他对这栋房里每扇门上都有的三点火标志表示不解,就有人告诉他那是火龙组的标志。
照这样看来今泉修司至少也是火龙组里一个分家首领,要不也是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不论是任意地取用上亿的钱财还是居住着众多昂贵的别墅,这些都不是普通组员可以做到的。
泡得有点飘飘然,他知道自己再不起来就有晕倒的可能。放出浴缸里的水,小心地站起擦拭着身体。最近的报纸上似乎很常见某某人在家中浴缸里滑倒而导致脊椎损伤的事件,虽然受伤比较严重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但毕竟在浴缸里跌交是会让人觉得丢脸的。可就是如此地小心翼翼,他还是不留神踩中滑进浴缸里的香皂。
小小地惊呼一声,脑海中已经作好后脑着地的准备,那原本已经是无可救药的倾倒之势却在半空中停顿下来。
发觉一只强健的胳臂搂着自己的腰,讶然抬头便看进一双冷眸——今泉修司的眼眸!
“如果我刚才没有进来,相信我会看到一具价值五亿元的尸首!”
冷而不带情感的话在词语间表现出十足的嘲讽,顺便提醒他是花钱买来的玩具的现实。看来他对自己是大大地不满了。
“踩到它并不是我的本意,那不过是机缘巧合,生死有命,如果我因此而死,那是我的命,也是你该白费钱,但是你接到了我不是?”
他头一次顺畅地说了这么多话,换来的是今泉修司眼中一瞬即逝讶然。
“我以为你应该在床上等我。侍卫说你进入房间已经两个小时了。”
这是指责了吗?对一个他半个月来没有正眼瞧过的玩具没有乖乖躺在床上而是泡了太久水而指责。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今天宅子里的人要求他七点进入房间,原来今泉修司会在九点前后来“临幸”他。他恐怕早就打过招呼了吧!
算得好精啊!七点进房间,他有两个小时洗个澡,九点左右——晾干皮肤后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