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拾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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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拾回春-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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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羽吃惊的瞪大了眼,指指温华,又看看宋氏,再瞧一瞧同样目瞪口呆的二哥和二嫂,“她——她去做什么?她又不能参加考试!”
“就是啊!”邓知仁劝道,“谁有工夫陪她去呢?她也不小了,该在家好好学学女红,将来也好找个好人家——”
“我陪着平羽哥去就行啦——”温华强调着,“我可以帮他们缝补衣裳,还可以给他们做饭!”
“你是男孩儿。”宋氏笑眯眯的提醒道。
“对!”温华连忙点头,拍拍小胸脯,“我是男孩儿,根本不用像女孩儿那样让人陪着呀——”
“你这样哪里像男孩儿?”平羽嘟囔着,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结果还要像在家里一样被人拘着,尤其是这个小跟屁虫,要是他出门逛街看戏,铁定会被她念叨。
然而众人虽然意见多多,最终的结果却没有改变,温华依然会女扮男装跟着去晋阳,好在她年龄小,只要没被人将事情揭破,就不会被别人发现。
宋氏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将实情讲给李先生,果然李先生一听就大摇其头,言道“荒唐!荒唐之极!”然而在宋氏的劝说之下他还是同意了,不过他与宋氏和温华约法三章,一、说话做事不许暴露出自己是女子的真相,否则立即遣回来,二、不许给学子们添麻烦,否则立即遣回来,三、要完全听从先生的吩咐,不许任性,否则立即遣回来。这三条如有任意一条不能承诺遵守,就不能带她去。
这三条中,前两条都是理所当然的应该遵守,最后一条么——温华看看即将知天命的李先生,人品没问题,那么最后一条就也没问题。
离月底还有七八天,宋氏遣邓知仁给秦池和芮光报了个信儿,当天他们就赶着车过来了。
芮光一下马车就几步凑上前来,行过礼之后,他拉着温华的衣衫劝道,“三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要去晋阳玩了?那里路途遥远,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走到的!”
温华不免向他们再一次说明自己并不是去看热闹的,只是因为没去过,所以想过去看看,趁着现在年纪小还可以到处跑一跑,等将来年龄再大些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好一番解释之后,秦池和芮光才勉勉强强的接受了她的决定,他们若是再不同意,就只好求助于宋氏了,可是——她抬头看看宋氏,宋氏却不理她,只管招待客人——只怕她也指望不上吧?
芮光他们第二天就送来了许多吃的用的,她收拾了许久,挑出合用的东西,甩了甩手,“真累!”
平羽闻言瞥了她一眼,“这就喊累了?”
“没有,没有——”她笑嘻嘻的,连忙把自己说出去的话给堵上了。
三月二十九,一行人在学堂门口集合,告别了各自的父老,跟随李先生离开了邓家村。
温华看着渐渐远去的邓家村,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就这么出来了,她心里突然涌现出几分不舍——等再回来,就是两个月以后了吧?
头皮突然疼了一下,她扶住自己头顶的发髻,转过脸去瞪了一眼,“干嘛?”
白润又拽了一把,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说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有什么?”她一脸“你真是没见识”的表情,“古有花木兰,今有邓温华,我出去见识见识不成啊?”
被她这么一说,白润倒笑了,“你?花木兰?哈哈哈哈——好好好——我拭目以待……”
温华是被他笑惯了的,也不在乎了,哼了两声,“我要去跟平羽哥和朝益哥坐在一起!你干嘛把我揪上来?!”
“我的车这么好,你不坐它不是眼拙么?”白润随意的摆了摆手,向后靠在垫子上,“再说先生都同意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白的秘密
这一路可真不好受!
温华觉得她快撑不住了!
虽然白润家的马车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可是这车厢里没有坐具,要么盘腿坐着,要么伸腿靠着——白润那个无耻的人,他长手长脚一伸就把车厢占了大半,温华就不好再把腿伸直了,毕竟男女授受不清,她只要略伸一伸腿就会碰到他——于是只好忍着。
行了不到半天她就受不了了,趁着中午休息的工夫跟先生提了一下,想要换一辆车去和平羽他们坐在一起,哪知先生却一瞪眼,“不行!”
唉——腰酸背疼颈项累,因为长时间坐着,臀部也咯得慌,腿更是酸麻酸麻的,脚都没知觉了。
第一天傍晚他们在一处城镇歇下了,吃了饭,略微洗漱之后,她跟先生说了一声,就拽着白润身边的一个小厮叫溯光的去了街上——这个溯光十四五岁的模样,长相一般,气质却很文雅,是白润几个小厮的头头,也是难得的好脾气,一直以来对她都和颜悦色,不像那几个,哼!跟他家主子一样的可恶!
溯光领着温华几番打听之后,找到了一家尚未打烊的针线铺子和一家绸布店,在针线铺子里买了针线剪子和一大包棉花,又去绸布店花了几十文钱买了些剩余的布头,路过卖干货的地方,顺便还称了二斤瓜子和核桃。
两人大包小包的满载而归,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因为人多,所以包了个小院儿,李先生住正房,白润自己独占一间西厢,另外四名学生两人一间把西厢剩下的两间屋子分了,温华的屋子是东厢房的头一间,余下的两间屋子住的是李先生家的书童和白润家的小厮共计八人,北屋两间则住着几位车夫。
正房和西厢的几间屋子都还亮着灯,两人蹑手蹑脚的回到屋里,相视一笑。
“溯光,谢谢你啦!”她拍拍手里的布料,“等我做出来了送你一个!”
溯光不像其他的小厮,因他性情稳重又懂事,白润许多事都不瞒他,他经常跟着自家少爷去邓家玩耍,自是知道温华的身份,听到温华的道谢和许诺,微微一笑,“那就谢谢四公子了!”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温华颇有些不适应,“四公子?……我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当不起,你原来不是叫我……”
“嘘——”溯光帮她把油灯挪到桌案上,眨眨眼睛,“隔墙有耳——是我家少爷这么吩咐的,将来您兄长考取了功名,自然是该叫您四公子,要不然这会儿该称呼您什么呢?”
“啊?哈哈……”温华也不知该让人称呼自己什么,挠挠下巴,“溯光,你回去洗漱歇息吧,我的东西简单的很,一会儿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溯光点点头,又帮她打了壶热水才回屋歇息,临走还被温华塞了一把瓜子。
温华把床上店家的被褥抱起来堆在一旁的凳子上,又把席子掀起来抖了抖,这才放心的把自己的被褥铺上,枕头安放床头。
她想要把买的瓜子和核桃给平羽和朝益送过去,到了门口却发现对面的三间厢房已经熄了两间,唯有和自己房间正对着的那间白润所住的屋子还亮着灯,她本想回屋休息,可是想到人家把小厮借给她使唤……便又回转过来,走到白润房间的门口,敲了敲门。
“谁!”屋里隐隐约约传来他问话的声音,带着三分警惕。
“是我,温华,买了点儿东西给你拿过来。”
“哦……你等等……”
她听着里面一阵乱响,又等了约半刻钟的工夫,房门终于打开了,白润绷着脸开了一道门缝,“什么事?”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这会儿是怎么了?温华受不了他这副德行,暗自撇嘴,把手里的纸包递给他,“我买了瓜子和核桃,请你吃。”
“唔?喔。”白润连忙接过来,他伸手的时候门缝又稍微开大了一些,温华耸耸鼻子,好似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把瓜子塞给他的时候,温华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哆嗦。
“有血的味道。”她又耸了耸鼻子,确定了,随即瞧见白润的神色更加僵硬了。
这个……里面不会是凶案现场吧?她有些天马行空的想着。
“你……”她又看了他两眼,直看得他想要避开她探究的眼神。
他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她凑近了,用极小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有痔疮啊?尽快找大夫治一治吧……”
白润面色一变,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想要张口又忍住了。
温华笑眯眯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讳疾忌医可不好——”
嘭!
门被关上了。
温华拂了拂眼前看不见的灰尘,偷偷的一笑,转身回去了。
报仇的感觉真是畅快啊……
她是做惯了针线的,再说要做的这些东西也不求多么好看多么精致,越软和厚实越好,因此六个抱枕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做完了,里面都絮了厚厚的棉花,她逐个儿拍了拍这些胖家伙,“明天可全靠你们啦!”
早晨起来,收拾了自己的行囊,见溯光又来给她送热水,她朝他道了声谢,拿过一只淡青色的抱枕递给他,“说话算话,喏,这是送你的!坐车的时候垫着它好歹舒服些。”
这真是雪中送炭,颜色又正合溯光的喜好,他连忙道谢,“还是四公子想的周到,换做我们的话,哪里能想到这些?”
温华微微一笑,也不管他这话里有几分奉承,同他一起将行囊和抱枕搬上了车。
众人都是在客栈前堂吃饭,一张大圆桌,李先生坐在首座,白润、邓奉、孙维坐在他左侧,平羽和朝益坐在他右侧,温华来的有些晚了,见状连忙上前向先生行了礼,安安静静的坐在朝益的身边。
桌上一盘卤肉片,一盘炒鸡蛋,两盘素菜,一碟咸菜丝,一盘包子,一盘馒头,一人面前一碗小米粥。
很丰盛嘛——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温华乐观的想着。
吃完了饭,先生没走,余者都不敢动,就听先生说道,“你们方才从家里出来,我也不好管你们太严,只是要定下规矩,各人都要遵守。”
周围静悄悄的,温华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发现众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危襟正坐,她对面的白润脸色苍白,很是不好。
先生继续道,“以后不管到了哪里,有事要离开必须先告假,铭安——”
邓奉立刻站了起来,“先生?”
“告假的事情归你管。”
“是。”邓奉有些局促,他扫了一眼周围的同窗,见他们面上并无异色,悄悄吁了一口气,坐下了。
“期知——”
白润也站了起来,“先生请吩咐。”
“钱财账目归你管。”
“是。”
“青山。”
孙维连忙松开手里的衣角,“早晚各点名一次,缺席者记下来。”
“宜之、枝阳。”
朝益和平羽赶紧站了起来。
“你们两人轮流检视各人居所,不整洁之处着令其人改正。”
最后先生看了看温华,温华立即坐直了身体,等着先生叫她,哪知先生只是瞥了她两眼,便不再理会。
她塌下肩膀,自己在先生眼里果然只是个编外学员……(狐:你就是个编外……)
上了马车,白润见车上平白多出这么多五颜六色的东西,摸了摸,觉得甚是舒服,立时抱了两个在怀里,“送我了!”
温华点点头,“行啊。”
见她这么干脆就应承下来,白润一愣,随即趴在另外三个抱枕上,“这些都归我了!”
温华嘴角抽了抽,这厮——
她使劲抽出两个抱在怀里,“少得寸进尺了!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就去喊先生!”
白润瘪瘪嘴,捂着肚子歪在一旁,那样子竟也有几分可怜。
温华见他仍然面色苍白,多少有些恻隐之心,“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白润有气无力的瞥了她一眼,过了好一会儿,长叹一声,“我这是宿疾了……”
这么严重?温华真是没有想到,“你家里……没有给你看过么?”
“没用的……只能慢慢养着……”
“那、那——”温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听起来像是“命不久矣”的意思……
白润将面容埋在袖子里,“我都这样了……你以后要让着我,不能气我——”
温华有些无措的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好……”
“我的情况你不能告诉别人,我才不要别人可怜我!”
“绝不告诉!”她点点头,保证道。
“以后有好吃的你要先给我,昨儿的核桃味儿不错!”
呀?
看见他转过来的大大的笑脸,温华这才明白自己又被他哄了!感情这家伙是装可怜呢!她笑着攥了攥拳,“既然你这么不舒服,不如我给你捶捶吧?”
“不不不——”他又“柔柔弱弱”的倒下了,“我这病得静养……”
“你千万别客气!”
“哎呀,小娘子——饶了我吧,再也不敢啦!”
这厢闹得欢畅,紧随其后的那辆车的帘子被掀开了,探出半个脑袋来听了一会儿,很快又缩回去了。
“先生,听动静又闹起来了,虽说那丫头还小,可让他们两个坐一辆车——”说话的是李先生的书童青砚,他担心的又往外望了一眼。
李先生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无事,看你的书。”
新入晋阳城
事情的真相往往在不经意间显露。
原本温华没有想到那方面,但是接连两天她都在白润的身上闻到了血的味道,就很令人怀疑了——即便是痔疮破了也不能流血流这么久吧?她以前有个舍友得了痔疮,平时坐下起身都是小心翼翼的,哪里像他那么跳脱?看他行动坐卧之间也不像是有哪里受了伤,那么剩下最不可能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他是“她”,并且例假来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她面色那么苍白,经常捂着肚子哼哼,总把她做的抱枕垫在腰后,并且还那么嗜睡?虽然他哄她说是吃坏了肚子,可也没见他跑几趟厕所啊?
仔细观察便留意到了许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小疑点——她的个子虽高,骨架却纤细,虽然经常穿肥肥大大的衣衫,但是他侧躺着时就能看出他的胯部较宽,腰部和颈项都很纤细,没有少年那种蓬勃爆发的力量感,他躺在厚厚的棉褥子上,耳垂上那一对被鬓发遮掩了的耳洞随着车厢的晃动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结果只有一个。
她轻吁了一口气,靠在厢壁上,心里不是不震惊,然而惶恐之中却还有点喜悦,她盯着白润看了一会儿,直到“他”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了?”白润的声音有些沙哑,扯过一旁的薄被盖在身上。
“没什么,发呆。”温华把到了嘴边的问话又咽了回去,聪明做人,糊涂做事,有些事能不问的就不问了吧。
“嘁……怪人……”白润翻了个身,面朝板壁沉沉睡去。
既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温华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反正大家一个花木兰,一个祝英台,谁也不比谁强,她翻出自己的一条薄被搭在身上,拍了拍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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