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拾回春》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妙拾回春- 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她在金库里又转了一圈,在一处架子上找到了一套称量的工具,还有给银子铰块的钳子和剪子,这些东西出现的真是太及时了,以后在外面花钱的时候,她总不能随手就甩出去一锭银子吧?真要那样,用不了一会儿就得让人抢个精光。
她又前后寻摸了一番,确定没有必须要带的东西了,便用工具将那两锭银子铰成了大小不一的碎银块。
这些碎银块儿大的约有一二两重,小的只有三四钱,而其中大多被她铰得极小,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这样即便遇到花钱的时候,也不会太过引人注意,不过,要把一百两银子铰成这么些大大小小的碎银块,着实费了她不少力气。将碎银块按照大小分成了三等,腰间的布包里放了五六块一二两重的和二十多块三四钱重的,腰带里裹着其余的小块儿银子,剩下的那些都用随身的帕子包了塞在衣襟里。将东西都收拾好,便打开了通往庄外的密道的石门,点上火把,离开了金库。
密道里很黑,温华心惊胆战的举着火把,一步也不敢停的向前走着,密闭的空间令人压抑的想逃开,她一步一步的数着,大约走了一千三百多步的时候,她走到了密道的尽头。
因为空气不太流通的缘故,等到温华将密道的最后一道门打开,火把几乎要灭掉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出来了!这密道的门在山间一座石亭的石桌下面,密道不长,一千三百多步,也就是三四百米的长度,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以后不必再走这条密道。
她关上了石桌下面的出口,将“钥匙”别在腰里里,用衣襟盖上。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在小溪旁洗了把脸,稍微歇息了一会儿,把附近的地形和地貌默记下来,又绕到山庄的正门,将那里的情形也背下来,防止以后再回来时找不到地方。
瞧着头顶的太阳,此时应该刚刚过午,极目远眺,附近有两个村庄,一个近一些,就在离山庄不远处,大约有二三十间房,另外一个稍远一些,庄子却大了不少,看着好似有四五十间房的样子。
她打点起精神,找好了方向,避开了离山庄最近的一个村子,沿着田间的小路朝着下一个村庄进发。
什么叫望山跑死马?
如今她没有马,只靠着两条又短又细的小腿儿走路,眼看着那座村庄就在眼前,可是却总也走不到,她自己估计了时间,又计算了日头,这一段看上去不远的路程,她足足用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一路上她就在想,到了那里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再怎么办?她暂时不能离秦氏老宅太远,没有生存能力的她只能靠着手里的这些银两过活,一旦用完了,就还得回到那里去拿银子。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附近都是些什么地方,在哪个州县境内。她没敢想这里是什么朝代,因为一般的平民只会知道国号,至于是哪个皇帝,搞不好大多数人听都没听说过呢。
田间地头散发着春天的气息,野花野草在田埂边上长得极其茂盛,麦子还未成熟,一片青色,不时能看到老的少的在田间劳作,然而却都是男人打扮,一个女的也没有。温华略想一想,就明白了,古时讲究男主外女主内,女人是不允许进入田间劳作的,只能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唯一能下田的机会便是在收获之后带着孩子一起去田地里拾穗,而只有那些极度穷困没有劳力的家庭才不得不让女人下田干活儿。
初到邓家村
田间的路很窄,仅容两人并行,若是想抄近路,便只能在田埂上走,有的地方很滑,更是得小心翼翼,温华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男人牵着一头毛驴从前方经过,驴背上的年轻妇人的怀里抱着襁褓,脸上满是愉悦的笑容。
温华呆呆地看了他们许久,直到那一家人走远才缓过神来。刚才看到那个襁褓,她就想起了再也见不到的家人和孩子,眼泪便忍不住了,她蹲在地上,脸埋在掌心,无声的痛哭着,过了好久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连眼前的小路都变得扭曲了……远远的听到有人呼喝的声音,她仰起头,看见田地里稀疏的人影,勉强止住了泪意,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
好不容易寻摸到了村口的水井,她已是满头大汗,本想跟打水的人讨些水喝,此时却连半个人影都瞧不见,她人又瘦小,只能勉强摸到井旁的辘轳,想要靠她自己打上水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试了两次,都没能转动辘轳,她有些灰心的垂首坐在井旁,歇了一小会儿,喉咙仍然干渴的难受,看着那一个个陌生的大门,她心里愈加胆怯,也愈加茫然。
暗暗地给自己鼓了半天的劲儿,她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村中走去。
内有恶犬的,不能去;房屋破烂的,不能去;宅院太新的,不能去。
院子要干干净净,房屋半新不旧,要有女主人,这样的才行。即便是要饭,也得有几分眼力啊——她有些自嘲的想。
当她慢腾腾的在村子寻摸着,几乎快要从村子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时,终于找到了一家合适的。
院子干干净净,土坯茅草顶的房屋半新不旧,满院子种了不少树,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正坐在院子里绣花。
“大婶,”她靠在大门的门框上,朝着那妇人喊了一声,声音透着疲惫,见那妇人抬起头来,她连忙挤出笑脸,“大婶,能讨碗水喝么?”
那妇人抬起头看着门口的她,面露诧异,站起身,“你等等,我去给你拿,”说罢,放下手中的绣活转身进了屋里,很快的,她左手里端着一碗水,右手拿着半个窝头出来了。
将碗递到温华的手中,她接过来,竟是热的!
她赶紧道了谢,低下头,小心的啜饮了半碗热水,接过妇人递过来的半个窝头,便坐在门槛上低头大口吃了起来,窝头是粗面的,又硬又揦嗓子,可她这会儿真是饿极了,觉得这窝头虽然有点儿干有点儿硬,却分外香甜。
妇人从屋里取了手巾给她擦了额角的血迹,又上了创药。
她看着妇人长着老茧的双手,心口仿佛被人攥了一把似的,眼眶有些潮,又道了声谢。
那妇人见她这样,便又给了她半个窝头,将小杌子搬到了门口,“你慢慢吃,别急,”又拿着自己的绣活坐在了温华身旁的石墩上,一边绣花,一边询问她的来历。
温华刚才那半个窝头吃下去,已减轻了些腹饥,这会儿便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她仗着这个身体的年龄幼小,不怕别人怀疑她说谎,便十句里掺了一两句假话,只道自己父母双亡,亲戚占了家财,又把她扔了出来,如今已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走到哪里算哪里。
她一边回答那妇人的问话,一边也在想方设法的去套问妇人的事情。原来这妇人早孀,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在军中效力,常年回不了家,另一个则在县城镖局做事,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一次。这个村子的人都是姓邓,因此村名也就叫了邓家村。妇人年纪五十出头,因在村中辈份高,又多年守寡,因此乡邻对她极为照顾,一些砍柴挑水的活计时常有人帮忙。
温华本就因为自己目前太过弱小而忧虑不已,自己这个样子在外面行走的话必定会困难重重,而接过妇人递给她的那碗热茶和那半个窝头的时候,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决定——留下来。所以她故意放慢了吃喝的速度,向妇人介绍自己的同时也不断地打探对方的情形。
她将碗还给妇人,朝她感激的笑笑,“大婶,你真是好人!”
那妇人面容恬淡,微微一笑,“谁都有支持不住的时候。你一个孩子想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温华露出茫然的神色,突然,她起身朝着妇人跪了下来,面色急切,“大婶,你雇佣我吧!我会洗衣做饭,还会捡柴火!大婶你帮帮我吧!”
那妇人似是没想到温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一时怔住了,随后有些为难的说道,“不是不想帮你,可我这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实是雇不起人。”
温华一听,心知这事儿成了一半了,连忙道,“我不要钱,大婶,只要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再说我也能干活,我一定不会白吃你家饭的!”
那妇人怔怔瞧了她许久,叹了口气,道,“你进屋来吧,我给你打水洗洗脸。”
温华放下心来,眼眶立时就红了,她拿袖子擦擦眼睛,跟着那妇人进了院子,“谢谢大婶,我自己打水就成。”
那妇人打了半盆水,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块一尺长宽的土布,看上去像是从旧衣服上裁下来的,她把土布放进水盆浸湿又拧干,递给温华,“以后就用它擦脸洗澡,小姑娘要懂干净,守规矩,懂不懂?”
温华连忙点头,自己把布巾放在水里搓了两把,又把手和胳膊擦净。
那妇人从屋子里出来,怀里抱着两三件衣服,看着温华手脚利索地端着水盆把洗脸水倒在了院子西南角的菜圃里,“你刚才说你叫温华是吧?我娘家姓宋,你以后就叫我宋婶,一会儿烧些水,你洗个澡。”说着,将手中的衣服搭在了院子里的晾衣绳上。
温华瞥了两眼,一件上衣,一条裤子,看大小应该是小孩子的衣服,还有一个好似是……肚兜?
宋氏见温华直往晾衣绳上看,“那是仁哥儿小时候的衣裳,大小正适合你穿,一会儿洗了澡你就换上。”
温华心里暖暖的,低声应下,进了厨房看了一圈,有灶有锅有柴,好在还有丽娘的记忆,虽有些生疏,到底很快把火升上了,“宋婶,还是用刚才的木盆么?”
宋氏倒笑了,“用那个?你能坐进去么?”说着,从墙角拖出一个浴桶,大小刚好坐下一个成年人。
温华嘿嘿一笑,低头继续烧火。
宋氏看了一会儿,说道,“用稻草引火是没错,可灶膛里的柴火不能塞得太满。”
温华听了,连忙把灶膛里填的满满的柴火又抽出两三根,过了一会儿,火势果然大了许多,不像刚才那般烧不起来。
火势逐渐旺了起来,温华打量着周围,这厨房很大,和她小时候去姥姥家看到的厨房相仿,靠着门口有一个由几块方石围起来的下水池,池子一侧开了条小水沟,一直联通到外面的菜圃里,估计是厨房用的废水从这里倒下去,流到菜圃里浇地。
与下水池同一侧的是个大灶台,一大一小两口锅,温华现在用的就是挨着墙角的大锅,锅口直径约三尺,看来这是专门烧洗澡水的,旁边的是一口小一点儿的锅,直径也有近两尺。
灶台的对面是一大一小两口水缸,小水缸的高度恰恰到她胸前,里面的水已经用掉一半了,而大水缸则需要温华踮起脚来才勉强能看见里面打满的清水。门后是几块青砖和木板垒起来的台子,上面整齐的码放着粗细不等的柴火和一些稻草,那个浴桶原本就是放在柴火垛和水缸之间。
浴桶的颜色暗淡,看得出来应该已经用了很多年了。眼看锅里的水就要开了,温华拿着水瓢盛了些热水将浴桶内侧烫了一遍,又拿清水冲了一遍,才从水缸里打了些水倒进去,预备一会儿兑热水。锅里的水有些少了,她便又添了些。
宋氏一手抱着刚才晾在外面的衣裳,一手抓着一把叶子进来,先把衣裳放在了一旁的柴火垛上,又取过石臼把叶子放在里面捣碎了。
“宋婶,这是什么?”温华好奇的看着石臼里面绿黢黢的东西。
“土槿叶子,给你洗头用的。去,搬个凳子,再把刚才那个木盆拿来。”宋氏说着,将小水缸里的水添满了。
温华“哎”了一声应下了,立刻跑到刚才洗脸的屋子里搬了凳子和木盆过来。
宋氏帮着她洗了头,拿着篦子将头发细细的篦了四五遍才罢手,又帮她把澡盆里的热水打好,“以后天气热了,洗澡要勤。这一次我帮着你,以后这些都要自己来,知道不?”
温华捧着仍在滴水的长发,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宋婶,剩下的我自己能行。”
“行,你洗吧,一会儿洗好了就换上那身干净衣裳。”宋氏搬了木盆便出去了,顺手为她掩上了门。
刻骨的思念
温华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把用手帕包着的银子和腰带里面裹着的银子都放进原本系在腰间的布包里,脖子上挂的荷包也摘下来放进去,这里面是她如今全部的家当了,也因为这些银子的重量,使得她一路走来气喘吁吁。
因为她个头小,浴桶里面只放了一半的水,坐下去以后恰好没到她的肩膀,把长发盘在头顶,靠在桶壁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里条件虽然简陋,却也算是有个落脚处了,以后……慢慢来吧。
丽娘的身上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泡了一会,温华就觉得血脉舒张舒服极了,等洗干净出来,浴桶里的水白乎乎的,看得她一阵恶心。
换上干净的衣裳,她用小桶把浴桶里面的脏水倒到下水池里,又把浴桶内外清洗干净,挪到厨房门口晾晒。
荷包取出来挂回脖子上,领口裹得严严实实,银子都塞在布包里面就太沉了,将其中的大部分包在帕子里系紧塞到了柴火垛后面,“钥匙”也藏在了那里,布包仍然系在腰间,用衣裳挡上,脚上的那双烂了洞的鞋灰扑扑的,可是没有换的,也只好将就了,好在宋婶给了双袜子。
她抱着换下来的脏衣裳来到正房门口,喊了一声,“宋婶,我洗好了,我想把衣裳洗了。”
“进来吧。”
正房坐北朝南,温华进到里面,先是看到正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幅八仙的画像,画像两侧是一副对联,画像下面摆着一张供桌,桌上摆着一只老旧的香炉,屋子中间是一张八仙桌,四边各放着一张椅子,看样子都有些年头了。两侧用苇杆儿编成的席子隔开了两间卧室,各留下了一道不到三尺宽的门,说是“门”,其实就是用蓝布帘挡着而已。
宋氏就在东边的卧室里的炕上,屋里的摆设简单的很,靠南的窗下是土炕,北侧是两只木箱和一个柜子,还有一张绣架,紧靠东墙有一架织布机,地上随意摆着两只小杌子,宋氏将一双从箱子里翻出来的旧鞋放到炕边上,“这双鞋你兴许能穿,换上吧,西边屋里有个大点儿的木盆,还有棒槌,你拿着去河边儿洗,洗快些,一会儿该做晚饭了。”
温华低声应了,当下换了鞋,鞋上有两个补丁,然而因为补得巧妙,所以看上去一点也不突兀。
从西屋取了木盆和棒槌,到厨房泡了半盆草木灰水,用细箩滤净了,将脏衣服泡到草木灰水里,揉了几把,便夹着棒槌端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