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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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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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
“那你就肯定藏书洞里有答案?”
“自然,我不敢肯定羽毛青青知道,但我敢肯定这藏书洞知道。”他搂着佳人,笑容满面:“归墟典籍,三界万年,莫有不知,无有不记。我在天姥的时候,就心驰神往,可惜不是归墟人,始终不得入洞一读。以后,也没机会咯!”
小荷看着上半身容光焕发的沈炎,再慢慢低头看下来,下面是灰色没有生命的台阶。不由得黯淡下明眸。
“不过如今不去也罢。”沈炎看她低头就变了神色,知其难过。便愈发将她搂了过来,她瘦弱小小的,他宽厚的肩膀正好将她全部罩住怀中。低头就正好吻上她的额:“有妻如此,得以时时刻刻相拥,还要那些典籍做什么……”
这情形,这密语,小荷经历得再多,还是会立马烧红。

“对了,小荷,我有个念头。”
她立马抬头:“相公有什么念头?”
“你看啊,现在灵儿铛铛也回来了,你说,我这个做师傅的做主,把她许配给羽毛青青如何?”
“好啊!”
“呵呵,我也觉得好,他们若是做了夫妻,以后对付冥狱,也能更加心有灵犀。”

****

辛灵进入藏书洞中,一进去就觉得不对劲。
五位山主最近五百年都没有上这山上来,按理说,这洞里应该蒙尘而没有人息的。
可这里面,却好像还残留着人的气味——应该是近百年之内留下的。
她走过了一遍书架,发现它们好像是被人碰倒后又重新扶起来的,所有的书,也是重新整理过的。
而且它们明显被翻阅过。

她便想试试重现的法术。
虽然没有做过,但是学着方羽青和李震的样子,手罩在地面上,将真气注入掌心,手掌便如罩如旗地长起来,逐长到一人大小。
她便看到手掌之下,出现两个久违的人的影子。苏幕遮拥着陆蘅,在她耳边言之凿凿:“我苏幕遮此生,唯愿同眼前人在一起,粉骨碎身,誓不相舍。” 
“可是……”陆蘅的嘴巴被苏幕遮死死的封住。
……
虽然知道是影像,辛灵还是慌忙地将头避开,而后手没有方向的乱挥,算是收住了法术。
脑海里却止不住地浮现方才那两个赤 裸的人。
唉,原来陆师姐在这里,就将自己给了苏幕遮那个败类。
唉,也不能怪她,苏幕遮骗人的誓言,是有多么动听,他又演得那般真切。

突然想起自己和阿蛮。
立马就羞愧了。
虽然洞里没有人,却觉得所有归墟的弟子都以一种可耻的眼神,盯着自己和律令欢 好的画面。
这愚蠢的错误,这罪恶的烙印,是烫在她脸上了的,要跟她一辈子。
他在她身体里动作,柔声告诉她自己叫做阿蛮。
阿蛮……辛灵方才忆起自己来藏书洞的初衷。赶紧从右至左,从上到下查阅。

其间,她翻看到很多上层的心诀法术,都是难得的至宝,对增长修为大有裨益。但辛灵都是迅速合上,放回原处,继续查找下一本。
遇上记事记人,才会停下来细细看。

“少昊神母皇娥,于穷桑遇白帝之子,泛于海上;游漾忘归,共集万魄铸纯阳镇魂。 ”
归墟的魂啊,皇娥和白帝子采集万魄铸造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它会在万年后被打碎。她还做了帮凶……而且帮凶完了后,还一直在帮凶手掩藏开脱。
愧疚负罪加重,心沉一分。

因为每本书,乃至每一页,都有可能是不同的字体,不同的字迹,记载的顺序也大多杂乱无章。辛灵不知不觉,就翻看了一个多时辰。

“生死夹命八字,死地畏合,理应长生。若是阴人,则可为万炉之炉,助大道圣胎,三界无双。 ”
万炉之炉,是她……她令书中的字迹失望,她自己主动相送,把自己送给一个妖怪,做了他炉鼎。她让一个妖怪成了大道圣胎,三界无双。
助纣为虐,愧疚负罪再加重,心更沉一分。

再往后翻,只剩下左下脚排没看了,其中有一本,像是被人掉到过地上,然后随意塞进去的——塞的人是有多匆忙和不在意,以至于此书的一页被翻起折皱,也没有在意。
这些都是宝书,怎地如此不爱惜?
她微微摇头,便从架中抽出这本书,在折了的那一页摊开,将它捋平。
慢慢横着捋,慢慢将自己的右手,从此页的最下一行一点点挪开。
见见露出一行黑字,映在白纸上,触目惊心。
她的心直接就沉到了底。
“妖族鬼方氏俱能生千手万臂,每臂化一妖态,故其族为众妖之王。” 





63、二战归墟(上) 。。。
妖族鬼方氏俱能生千手万臂,每臂化一妖态,故其族为众妖之王。
千手万臂……
她想起方羽青追她和律令,伫立在白鹤上说:“他有触手。”
这时候才明白那一句冷冷的话,包含了多少意味。

辛灵急出洞招呼凤凰,一边将书藏于身上:“赶快去蓬莱!”
速去蓬莱找方师叔!

她心里决定,就算再羞愧,只能放下犹豫——务必要去找方师叔商议。
却不知在自己乘上凤凰背上的那一刻,蓬莱山里,有一场大战对决,已经剑拔弩张。

律令来归墟,没去瀛洲,而是径直去了蓬莱。
他觉得辛灵第一个去找的人,应该是方羽青——想到这,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他乘苍鹫到蓬莱上空的时候,就已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黑云层层密压,连一般沉在海底的巨龟,也浮出头来。
硕眼突出,仇视着盯着他,四爪自龟背伸出,牢牢抓紧却不动作。
“哈哈——”律令狂傲地大笑几声,手一撑,跃下苍鹫。拍拍它道:“小家伙,这里乖乖待着。”
一甩袖,两侧生风,只是轻轻一击,四周海上径起千丈巨浪,打得巨龟本能地将头往壳内一缩。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昂首直入蓬莱。
玉树琼枝,随着他的一步步前行,依次枯萎殆尽。
春意蓬莱,一点点失去苍翠。

他至蓬莱最高峰山脚,仰头向上看,嘴角那一抹笑扬得更高。也不再低头,就这么望着上头,展臂垂直升了上去。
看峰顶中央,池如太极,阴阳鱼眼旁,站着一人,一袭白衣,发髻梳得一丝不乱,连两侧用来遮挡疤痕的那两缕青丝,也梳了起来。
更显清瘦。
白衣仙人看他上来,律令脚还没有落地,方羽青手上就一翻,化出了一柄长剑。

“哈哈。”律令并不出手,反而摇摇头,一抱拳道:“师叔为何对弟子拔剑相向?”
他叫他师叔,却言语轻佻,姿势傲慢,看不出半点恭敬。
方羽青不看他,冷冷地闭眼,缓缓说道:“冥狱,拿命来。”

“哈哈,方羽青。”冥狱伸出右手食指,厌恶地指着方羽青那柄剑:“每次碰到你,你都要拿这把剑指着本王。”
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斜看:“我大哥的宝剑放在你手里,真是枉做了破铜烂铁。”
说完,扬手朝天上一挥,一下就驱散了本来沉沉压着的乌云,天空被从他身体周围发出来的绯红所染。
碧眼方瞳,黑袍罩红衣,他索性还原自己的真面目。嘴角一勾,唇上的小坠子在太阳下闪光:“方羽青,自箕尾山后,本王已期待已久第二次同你对决。”
“冥狱,你错了,是第三次。”

冥狱沉吟少顷,旋即大笑,斜眼看他道:“方羽青,原来相识时,你便将本王视作仇敌。”
随他如何神态,方羽青皆不看他,冰寒吐出:“不错。”
两相沉默,脑海里都回忆起了初相识。

那时候鬼方异带着冥狱,在人间追杀仇家。他们将那几妖都斩了首,鬼方异见事情完成,便打算回去——他从不会浪费一秒的时间。
可却恰逢人间的上元节,小冥狱见城里家家户户都挂出了花灯,他听说到了晚上,千灯万户会无比璀璨,小孩子抑制不住玩性,便央求大哥暂且留下来一夜。
“小阿蛮,你何时才能长大!”鬼方异毫不客气敲了他头顶一下,却答应留下来。

是夜,银花火树。千街万坊,皆亮如白昼,却比白昼更好看。各式各样的花灯,让小冥狱应接不暇。
尤其是一只被扎成兔儿形状的灯,连那嘴上的两颗牙齿,都栩栩如生。小冥狱看了,都舍不得挪开步子。
大哥却还是继续往前走——好像从自己记事起,再美好的东西,大哥也不会留恋。
他只会做一件事,报仇。
他的心好像已经死了,又好像留给了一个人。

小冥狱明知道鬼方异不会给自己买这个兔灯,但看着大哥走远,他还是忍不住赶上去,拽住了鬼方异的衣角。
他真的好像要这个灯。
鬼方异见弟弟拽住了自己,不让他走,便低头道:“阿蛮,怎么了?”
冥狱朝着挂着兔灯的摊子望去,刚想开口,突然发现摊子前多了一个小孩——样貌上大概比他小两三岁,步子却踉跄许多:“娘,你看这个灯!”
声音也奶里奶气的!
他心底不由轻蔑地“哼”了一声。

“小羽,你可喜欢?”那小孩身后原来还站着个美丽的妇人。她半蹲下来,慈爱地询问男孩。
“当然喜欢。”小男孩眉飞色舞地一笑,露出左脸颊一个酒窝,更显得像粉琢玉砌。
“那娘买给你。”她一边将小男孩护进怀中,说着一边付钱:“店家,这个灯多少银子?”她虽素衣无钗,亦不施粉黛,却是真美丽——是那种没有一丝俗气的美丽。
连她周围的气,也是清澈的。
但小冥狱最最注意的,却是这妇人的温柔,似乎和大哥的永远冰冷刚硬完全不同。
难道这种温柔,就是他只遥遥听过的,宛若传说的两个字——母亲?
他看那小男孩得意得握着自己钟爱的那只花灯,却还不知足,还要将身子撒娇般靠上妇人,整个身子都软绵绵的。
心里生出一股嫉妒,却鄙夷地嘀咕道:“女里女气!”
“娘,我还想要这个。”
“呵呵,只能买一个,娘身上没有太多银子。”
“哦……”
小冥狱愈发鄙夷那个小男孩,索性想走。
“大哥——”他一回头,却见鬼方异垂手按着自己肩上,呆呆地凝视着那一对母子的方向,竟似看得痴了。
“大哥!”他用更大的声音再叫一声,鬼方异却依旧置若罔闻。

“快,阿蛮,我们快走。”过了少顷,鬼方异像是突然醒过来一般,抓着冥狱的肩膀,就叫他快走——分明是要追吧,冥狱见自己什么都冷漠的大哥,先是史无前例的发呆,而后又像丢了魂似的,要去追那对买了灯,已经离开了摊子的母子。
他心里的不爽更重,愈发有些讨厌那个小男孩。

小方羽青和庄淡宜一起走着,虽握着心爱的花灯,却闷闷不乐。
“小羽,怎么嘟起小嘴了?”妇人停下来,弯腰捏捏他的小脸蛋,关起道:“莫非,是玩累了?”
“没有没有。”小羽青将头摇得似拨浪鼓:“人间这么热闹,我怎么会玩厌?”他挺起瘦小的胸膛,认真说道:“这里比蓬莱好多了,羽青不喜欢冷冰冰,不喜欢只有自己一个人待在山里,没人说话。”
“呵呵,那便是有什么不高兴了?”
方羽青听见自己的心思被娘亲猜中,便低下头,怯生生问道:“娘,你为何不用法术变些银子出来,非要用真银子?”
妇人却收起了笑容,蹲下来,牵起儿子的小手,告诉他道:“小羽,你听好了。我们身为修仙的弟子,理应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怎能反去欺诈他们?”
“羽青知道了。”他一下子就惭愧地羞红了脸,而后将粉 嫩的小手捏成拳头,拍一拍胸膛道:“我以后一定会遵循娘的教诲,跟娘一起,保护这天下苍生。”
妇人“扑哧”一下就笑了:“呵呵,你这小小的人儿,怎么去保护他们?”
“学剑啊,爹说了,要保护天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学了剑术,斩妖除魔,将那些妖怪们统统杀光。”方羽青自然而然地说着,就将撑灯笼的竹竿往左右捅,当剑比划。
庄淡宜的脸色,却忽然暗淡下来,带着一丝忧伤。
突然,看见小方羽青转着圈比划,身子调转到后头,就要划上一个人。庄淡宜不由忙却抓儿子的灯笼:“唉,小心,别伤着人。”

抓灯笼却没护方羽青,他一跌,身子撞上了那人——好像撞到什么冰凉的东西,不仅背后生疼,一股寒气也直袭入脊髓。
方羽青回头,见自己是撞上了那人腰间佩着的一柄剑。这把剑古朴无雕,却好像很厉害……好像比父亲的那一堆剑都要寒朔……
他扬起自己小小的脑袋,看见这把剑的主人,是一个英武的男子。他目若剪水,正痴痴流转在母亲的容颜上。
小方羽青什么都不懂,却觉得这男子的目光让自己不快。
他想去找娘亲,却发现庄淡宜竟也痴痴瞧着那男子——母亲连对父亲,也不能这般瞧过。
于是,他很少这么无礼,指着男子腰间地那把剑,毫不客气道:“娘,我要他身上那把剑。”

“你敢!”冥狱刚才跟在后面,听他说什么“要把妖怪统统杀光”,就已经不爽到了极致。现在他还敢要大哥的宝剑。
不由挡在鬼方异身前,用力把他一推。方羽青身子弱,禁不住往后连退数步,踉踉跄跄,却硬是晃着却晃不倒,傲气的抬起脖子——奈何他身形比冥狱矮,还是被冥狱俯视。
两个孩子,都是斜眼看着对方。

“阿蛮,不得无礼。”
“小羽,不得无礼。”
两位大人却是异口同声。鬼方异和庄淡宜同时伸手,一个阻止冥狱,一个要去拦方羽青。伸出的胳膊却相互触到了指尖。
“我……”
“我……”
两人又同时出声,手皆想再多触点,要进,却不敢进。要缩,又舍不得缩。
就这么指尖碰触地悬着。

还是鬼方异先收了手,和气地笑笑,很随意就取下了腰间的长剑,蹲下来,双手捧着递给方羽青道:“呵呵,小鬼,你喜欢,叔叔便送给你吧。”
“不要接!”庄淡宜突然喝止儿子。

小冥狱也伸出右指,毫无礼貌地指着方羽毛青的脑门,警告他道:“你敢接!”
这个女孩般的男孩,有花灯,有母亲,现在还要有大哥从不离身的宝剑。那是平日里大哥都不让自己碰的剑。
凭什么?

冥狱以前和大哥一起报仇,杀了那么多仇人,他却因为年幼的缘故,并不能完全感受到那一种仇恨。
他突然第一次发自内心觉得,眼前这个男孩,会是他一辈子的仇人。

他瞪着方羽青,方羽青却不屑地一哼声,故意狠狠从鬼方异手中夺过剑,挑衅道:“我不紧敢接,我还敢对着你。”
说着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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