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绾打量了青衣女子一番,只见她身着青色衣裙,身材高挑,挺胸直背,不是特别美的那种,却看着舒服,没有女儿家的娇羞纤柔,无形中透出几丝英气。
虽衣着不凡,但玉绾却觉得她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姑娘公子有礼,奴婢名叫青衣,奉我家小姐之命,请公子姑娘前去一见。”青衣先给两人行了一礼,而后自报姓名,说明来意,毫不拖沓。
果然,玉绾嘴角一勾,觉得她看人越来越准,暗暗有些得意,她平静问:“你家小姐是谁?”
“我家小姐姓齐,玉姑娘乃是小姐的恩人,今日得知你们来到圣都,特意让奴婢在此等候,为姑娘公子接风。”青衣不卑不吭地回道。
姓齐的小姐?
玉绾并不记得认识一位姓齐的小姐,更别说是她什么恩人了,圣都的人,除了秋芙蓉母子,慕容残月,文公子,秀小姐,以及那讨厌的沐公子外,便不再认识谁,这位齐小姐是哪冒出来的?
恩人?
难道是那位秀小姐,她姓齐,名秀?可是秀小姐身边的婢女不是叫拢月吗?她怎么不派个他们认识的人来?
见玉绾一脸疑惑,青衣再道:“我家小姐已等候多时,姑娘有疑虑,见到我家小姐便可解惑。”
玉绾看了莫寒风一眼,再对青衣道:“既然如此,青衣姑娘请带路。”
她倒想知道,那齐小姐是否就是秀小姐。
“好,我家小姐就在前面的牌楼处,奴婢先行一步前去通报。”说罢弯身一礼,快步而去。
穿流人群,步步生风,不过片刻,已消失不见,原来有功夫在身。
玉绾众人吃惊,没想到这个叫青衣的丫头武功如此厉害,他们更是好奇那齐小姐的身份,一行人上了马车,往青衣所说的楼牌而去。
锦衣边驾车边向玉绾介绍:“这条街名为华颜街,是圣都最繁华、人流量最多的街道,由这条街为中心,通向整个圣都的大街小巷,所以华颜街是圣都的主街,这里的地段寸土寸金,一般都是朝中官员暗地里占了,用他人的名义在做买卖,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铺子,更别说是租了。”
玉绾挑眉,难怪这里这么繁华热闹,美人居开在这条街必是最好的,可是听锦衣这样说,是不可能租到铺子的。
不知道秋芙蓉的铺子在哪里?
她是皇帝亲封的一品夫人,就算铺子不在这里,也定然是在极好的地段,挨着她定没错。
玉绾打定了主意,要继续和秋芙蓉狼狈为奸下去。
“吁——”马车停下,锦衣在外面道:“小姐,公子,到了。”
玉绾莫寒风下了马车,见青衣在前面的商铺门口朝他们招手,玉绾让锦衣橙衫将马车停到旁边,四人朝青衣走了过去。
到了商铺门口,却见得有几分熟悉感,只是招牌用红绸蒙住,看不到店名,店门也紧闭,内容如何亦不可知,显然是家新装修好的铺子,还未开张营业的。
玉绾奇怪,不是说接风吗?难道这开的是间酒楼?可是人家还没正式营业,有东西吃吗?
她打量了四周一眼,这附近都是胭脂水粉,布匹衣料,首饰珠宝铺子,酒楼开在这里,是想让那些逛街逛累了的人前来歇脚吃饭?
要是这样,倒也未尝不可。
莫寒风也瞧着有些怪,但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显然锦衣橙衫也差觉到不对劲,正歪着脑袋四处打量。
“姑娘公子里面请。”青衣朝他们扬手,而后向前将闭着的店门推开,退到一旁,请他们入内。
玉绾莫寒风满怀好奇,带着锦衣橙衫走了进去,却是看到里面的景象时,惊了一跳。
紫纱缥缈,绢花吊顶,雕花木架,红木柜台,紫色隔帘,五脚圆凳,皆与美人居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小姐,我没看错吧?这是我们的美人居?”锦衣惊喜不已,冲过去撩撩紫纱,跳着身子摸了摸吊着的素雅绢花,又一屁股坐在了五脚圆凳上,小脸全是笑容:“小姐,真的一模一样。”
橙衫也跑过去,摸了摸雕花木架,发现连上面的雕花都与美人居的分毫不差,又惊又喜又疑惑。
莫寒风走到柜台,账本算盘的摆放位置都一样,是谁如此了解美人居,又是谁帮他们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玉绾睫毛颤了颤,走到隔帘后,撩开紫色布帘,两张小床并排躺在那里,床边的水盆,毛巾都与美人居的一样,只不过质地要好上许多。
这一切都与美人居一模一样,只不过空间要比美人居大许多,是扩大版的美人居。
他们终于知道刚刚在外面为什么觉得怪了,原来门口也与美人居有几分相似,想必那被红绸蒙盖的牌匾必是美人居三字。
玉绾放下布帘,折身回去问站在一旁默不出声的青衣:“你家小姐究竟是谁?”要真是秀小姐,她倒不觉得奇怪,毕竟她去过美人居,为她布置这一切并不难。
“姑娘公子请跟奴婢来,小姐在后院等你们。”青衣说罢,往后院而去。
后院?这里也有后院?
玉绾莫寒风急于解惑,赶紧跟了上去,锦衣橙衫也快步跟上。
进到后院,同样见到熟悉的画面,莫寒风常常坐在那等玉绾的石桌石凳子,一到晚上便树影斑驳的树,橙衫锦衣做饭的厨房,并排的卧房,甚至还有一棵梅树,唯独没有的是,那四株四色锦菊。
众人又是一惊,真有种回到家里的感觉,只是这个家要比灵仙镇的家要大好几倍。
锦衣橙衫赶紧跑到厨房去看,里面的锅碗瓢盆都与美人居的一样,但她们睡觉的房间,却不是杂房了,因为除了杂房茅厕柴房外,还有好几间空着的房间,两人欣喜,以后可以一人一间房了。
莫寒风看着那并排的两间主卧,不难想象,里面必也是与美人居的卧房一样。
玉绾收回视线,正要问青衣她家小姐在哪,突然一阵开门声传来,玉绾众人一齐看去。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款步而出,容貌姣好,肤质细嫩,比一般人要白净许多,像是常年闭门不出养在深闺之人。
她穿一件湖蓝色绣月季花的锦裙,白色腰带束着不盈一握的腰身,发髻微耸,几只蓝白相间的珠钗点缀,长发黑亮披泄身后,一双白色绣蓝色花纹的绣鞋,给人一种蓝天白云的舒适感。
她脸上挂着温柔恬静的笑容,款步迈出后,便朝院中的众人看了过去,见到玉绾时,眸中的笑意顿时一滞,有诧异,有惊艳,有欣赏,有了然,只是一瞬间,又恢复平静。
当看到莫寒风时,眉头突然微微拧起,凸生几丝熟悉感,在脑中翻了翻又未找到这般英俊秀美的脸,不经意的视线相遇,心头突然一紧,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飘飘荡荡停不下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觉得无比美妙。
突然想到什么,她赶紧将一切情绪压下,快步向前,柔声笑道:“玉姑娘和莫公子一路劳累,青衣,赶紧命人上茶水点心,再备一桌好酒好菜,给两位接风洗尘。”
玉绾见并不是秀小姐,而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女子,不由得止了前去的青衣道:“不必了,我们与姑娘素不相识,不敢承姑娘接洗,只是想知道,姑娘此番举动,究竟何意?”
听到玉绾悦耳动听的声音,齐语馨眸光一闪,感到那声音中透出的疏离冰冷,她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向前一步,轻声道:“玉绾姑娘莫着急,暂且坐下休息,语馨慢慢与你道来。”扬手让青衣去准备,然后将玉绾和莫寒风请到石桌子前坐下。
玉绾看她一眼,见她脸上的笑意发生内心,不像虚假,且既然来了,坐坐又何妨?
玉绾和莫寒风坐下,随后齐语馨也坐下,青衣神速地带着两名丫头,端了茶水和精致点心摆上,退到一旁,两名丫头下去准备酒菜。
锦衣橙衫看到桌上的点心,口水直咽,但玉绾没有发话,她们只好忍着谗意,站在玉绾身后。
齐语馨礼貌扬手:“请用。”
玉绾和莫寒风并没动,此人来历不明,不知是敌是友,自是不能乱吃她的东西,要是放了药怎么办,出门在外,一切都得小心谨慎。
玉绾有些不耐烦:“姑娘有什么话请直说。”
见玉绾和莫寒风防备这么深,齐语馨独自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打消他们的戒备,而后道:“我姓齐,名语馨,玉绾姑娘曾对我有恩,听闻你们要来圣都,便提前按照你们以前的店铺布置了这一切,只是想表达我对玉绾姑娘的谢意。”
莫寒风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不知道在哪听过?眼前这人也有几分眼熟,亦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玉绾看着齐语馨:“我们从未见面,何来有恩一说?”
齐语馨知道,若她今日不说出原由,别说这对父女不会吃这点心茶水,就是这大费周张,劳民伤财的铺子也白费了心思。
她凑向前,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玉绾道:“灵仙镇的三生桃花园,姑娘曾救过一名紫衣男子,他是我兄长。”
玉绾微惊,看向齐语馨,她是紫衣男子的妹妹?
她想起那位秀小姐曾唤紫衣男子语堂哥哥,语馨,语堂,这倒确实有点关联。
不过她根本没救齐语堂,为什么先前来个秀小姐,后面又来个亲妹妹,都说是她救的?就因为她杀了几个刺杀过他的杀手?她杀她的人,与紫衣男子有半毛钱关系?
“姑娘弄错了,我并没有救他。”玉绾才不领这份莫名其妙的恩情。
齐语馨善解人意道:“我知道玉绾姑娘对此事有顾虑,但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这间铺子就算是我们给你的一点小小回报,希望玉绾姑娘能收下,让我们稍稍心安。”
玉绾挑眉看着齐语馨,字字句句皆为她着想,让人无从拒绝,更有种她若拒绝便是令他们兄妹不安的罪人的感觉,这个齐语馨,三两句看似简单的话,却透着不简单。
但既然执意要把这救命恩人的头衔罩她头上,还逼着她接受回报,那她就……受了?
且刚刚锦衣也说了,这条华颜街乃是圣都主街,千金难求的宝地,多少人挤破头都得不到片地,她玉绾一介平民,无权无势便能拥有一间这么大的金铺,她又不是傻子,会不要?
一念至此,她一脸我是做好事的表情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让你们心中不安,这铺子我收下了,有劳姑娘破费。”
莫寒风并没听到齐语馨和玉绾说了什么,现在听到玉绾说要收下铺子,不由得一惊,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愿当着外人的面驳了玉绾的面子,只好默不作声。
锦衣橙衫自是欢喜的,不用去找铺子,且在这样好的地段有了一家布置好的店铺,省下多少麻烦事?她们求之不得。
“玉绾姑娘哪的话,只要你不怪语馨唐突就好。”齐语馨见玉绾收下了铺子,高兴坏了,朝身后的青衣看了一眼,见青衣朝她点头,她赶紧道:“玉绾姑娘,莫公子,酒菜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一路劳累,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用膳了。”说罢起身,功成身退。
玉绾莫寒风起身相送,玉绾道:“姑娘慢走。”
齐语馨朝玉绾笑了笑,这个丫头倒是她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女子,虽然年纪小,但行事说话却透着成熟稳重,连她也给比下去了。
她朝莫寒风看去,见莫寒风的视线一派淡漠,似只看过她一眼后,视线便再没朝她脸上看来过,心中顿时有些失落,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带着青衣离去。
好两名丫头摆好酒茶后,也跟着她离去。
她们一走,莫寒风便握住玉绾的手问:“小绾,为什么要收下这间铺子,我看那齐小姐并不简单,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放心,铺子是她要送的,我不收她还不安,我们就当做件好事,她把我当成她的恩人,我想她应该不会害我们,坐下吃东西,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玉绾拉着他坐下,然后让锦衣橙衫也坐下吃。
莫寒风叹了口气,希望如小绾所说吧,他得查查这个齐语馨是何来历?最好不要对小绾有什么恶意,否则不管她是谁,他都不会留情!
锦衣橙衫早就饿坏了,赶紧坐下拿起筷子吃喝起来。
齐语馨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巍峨的府邸,左将军府四个大字无比风光耀眼。
收回视线,她领着青衣进了府。
“小姐回来了?”一路进去,遇到下人婆子护卫巡卫无不低头行礼。
齐语馨没有回房,径直往兄长齐语堂的院子而去,却刚走到九曲回廊,就遇上了兄长从外面带回来的那名叫钱浅的女子。
齐语馨对钱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她不像兄长所说是流落边境,差点被杀的普通女子,因为钱浅的眼神异于常人,而她又看不出来,钱浅的眼神究竟哪里不对?因而对她,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小姐,将军在房间等你。”钱浅按规矩给齐语馨行了礼。
齐语馨点头,未说什么,带着青衣快步而去。
到了齐语堂房间,青衣和钱浅候在门外,齐语馨独自进去。
齐语堂正摆了碗筷备了酒菜等她,见到她进来,赶紧起身迎上去道:“如何?”
“哎呀,我忙活了大半天了,你也得让我先喝口水不是?你心里只有玉绾,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齐语馨假装生气,抱怨起来。
齐语堂岂不知这个妹妹是何心思,又无可奈何,只好扬手请齐语馨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殷勤道:“辛苦了,喝口水。”
明明是冷僻不近人情的性子,却装出一副很关心她的样子,齐语馨甚觉好笑,接过水喝下,便饶了他,独自说道:“放心吧,她已经收下铺子了。”
“太好了。”齐语堂松了口气。
他就是担心玉绾不肯收下店铺,所以才让妹妹出马,毕竟都是女儿家,说话也方便些,而且他怕见到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到时候弄巧成拙。
齐语馨打量起这个多年外出的兄长来,他穿着淡紫软袍,锦带束发,长发披泄肩头,明亮的烛光下,容貌冷俊,眉目间散发出一份夜的懒散,说不出的俊美好看。
要是他性格不这么冷僻,估计有很多女人投怀送怀,只可惜,经历沐颜那件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但此刻,他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人察觉的温度,她知道这丝温度来自于玉绾,那个不足十四岁,有倾国之貌,脱俗如仙的少女。
她莞尔一笑,打趣起这唯一的兄长来:“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请我来你这吃过饭,今日我真是沾了玉绾的光了。”
齐语堂独自倒了杯酒喝,眸光闪了闪,并没说话。
“不过,见了她之后,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对她这般上心了。”齐语馨突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