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绾满身杀气,眸子燃起熊熊怒火。
肖学海,你杀了我还不够,还要杀莫寒风,前世今生的账,玉绾一定好好和你算清楚,你给我等着!
三月二十三,玉绾以公主的名义前往倾澜国和亲。
与莫寒风领兵出战那日一样,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前来欢送。
人山人海,场面壮观。
玉绾被封为公主,和亲又代表了两国的和平,因而嫁妆极多,像两条火红的腾龙,从宫门口一直摆到了城门口,圣颜国初次见得如此丰厚的嫁妆,百姓羡慕得眼睛都直了。
而玉绾,压根儿就没看那些嫁妆一眼。
按规矩,玉绾要进宫拜别太皇和皇帝,玉绾没去,她心里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东方武这个父亲,更何况东方武听说倾澜国要她去和亲,一个反对的字也没说时,更是冷笑一声,东方武所谓的对秋水仙的爱,不过尔尔。
她也没有着大红喜服,仍旧如出平常一样,一袭无暇白衣,青丝用白色锦带挽半,素颜示人。
这是于礼不合的,但倾澜国的人却没有反对,只说一切依玉绾喜好,这倒令众人吃了一惊,也没有检查玉绾的嫁妆,好像很信得过圣颜国,抑或是倾澜国做足了准备,不怕圣颜国耍花样。
“小绾,到了倾澜国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太任性,倾澜国不比圣颜国,无法给你太多的纵容护宠,你要懂得保护好自己,知道吗?”东方武一脸不舍地叮嘱。
玉绾冷冷看着他,似两把冰刀,直戳他无耻的心脏。
东方武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是在提醒她不要因为任性而连累了圣颜国!
到了这个时候,东方武的眼中仍旧只有他的国家,何曾有玉绾这个女儿?他怎么会有脸口口声声说爱秋水仙,口口声声说亏欠了她?
“父皇知道你心里苦,父皇也不想你嫁到那么远,但锦亲王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你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的。”被玉绾的眼神刺得心头一痛,东方武眼神闪了闪,难过再道。
玉绾嘴角一勾:“你连他的面都没见到,你就说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尊贵的太皇,你可以改行去算卦了!”
东方武:“……”
“公主。”文静拉着东方贤走了过来。
玉绾淡淡看着她,没作声。
文静见风吹乱了玉绾的长发,本想抬手帮她理好,却想到玉绾不喜人碰她,便作了罢,重重叹了口气,道:“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这是我给你缝制的坐垫和靠枕,希望能减轻公主的辛苦。”
什么名贵之物嫁妆里都有,而玉绾也不稀罕,她惟有给她尽点心意,身为女人,她对玉绾的处境感同身受,可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根本就没有自己的选择,她理解,她无奈,却没有办法扭转局势。
东方贤捧着坐垫和靠枕递给玉绾:“姑姑。”很不舍的小模样。
玉绾淡淡看了东方贤一眼,他为何不舍?他不是应该高兴得三天睡不着觉吗?以后没有人会拦着他去见袅袅了。
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东方贤是装的,她接过坐垫和靠枕,很柔软,很精美,看得出来文静花了不少心思,虽然是很不起眼的东西,却比那些名贵嫁妆要实用。
在她拒绝文安之后,文静仍旧待她如初,可见文静不是那种势力自私的人,她当了皇后以后,后宫上下和乐,宫里宫外无不夸赞,对东方贤也教导怜爱有加,真是圣颜国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所以经她教导出来的东方贤也不是自私自利的人,得知她要前往倾澜国和亲,撇开能与袅袅见面的私心,对玉绾是真正的不舍和感激。
玉绾看向文静,语气仍旧没有温度:“还没见过小公主,长得可好?”
“挺好的。”玉绾能和她说话,文静没有过于欢喜,眸中溢出一丝叹息和母亲的温柔:“很安静,皇上常说像我。”
没有在玉绾面前称本宫,在文静心中,她能封后玉绾有不少功劳,以前她还是玉绾的顾客,今日便以朋友的身份,嫂子的身份来送她。
玉绾点头:“那便好。”她看向东方贤,想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没说,看了远远站着的文安一眼。
文安朝她点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他将永远是她坚强的后盾。
“皇妹一路平安,圣颜国会记得你的大恩。”东方傲感激道。
玉绾没看东方傲,亦未等东方武再说话,拂袖转身,在众人的注视下,上了倾澜国的轿撵,不是大红花轿,只是普通的皇室轿撵,也是玉绾的要求。
锦衣橙衫被玉绾留在了美人居,玉绾想着她是去报仇,可能无法回来,不想连累两个丫头年纪轻轻就丧命。
感觉到自己被抛弃,锦衣橙衫哭了一整夜,大清早便守在她门口,要再伺候她一次,她没有拒绝,默默地让锦衣橙衫给她穿好衣衫,洗漱好。
直到她出门后,两个丫头抱在一起,痛哭不已,她顿了一步,然后快步离去。
她亦没有让千粟带袅袅来送她,她怕看到袅袅哭,自己也会想哭,这几天哭够了,两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她不想再落一滴眼泪。
喜乐齐奏,队伍起行,官民相送。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玉绾坐在轿撵中,听着外面的恭送声,心静不起波澜,她紧紧握住了齐语堂带回来的那把青月剑,莫寒风,我来给你报仇了!
到达倾澜国都城京都,已是六天后的傍晚时分。
玉绾从未坐过这么久的车,行过这么远的路,果真是辛苦极了,还好一路上有文静的坐垫和靠枕,缓解了她不少的疲累。
她径直被抬进了锦亲王府的喜房,而慕容残月等人,则分开行动了,只等她解决了宇文锦,便可将京都炸个底朝天。
喜房外欢声笑语,锣鼓宣天。
玉绾坐在桌子前,倒了杯水喝。
房间里很安静,一个下人也没有,好似知道她喜静,特意没让人进来伺候。
一阵高过一阵的恭贺声隐隐约约地传来,玉绾好像听到慕容残月的大笑声,不由得在心底鄙夷了一声,笑得这么开心,难道已经安排好一切了?
一路颠簸太过疲累,听着外面的喜笑声,玉绾觉得困极了,想着宇文锦没有这么快来,便爬在桌子前休息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阵倒水的声音,玉绾下意识地醒来,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而且已经躺到了床上,她转头看去,见桌子前正站着一个身着喜服的高大男子,背对着她在倒水喝。
玉绾拳头一拽,能进喜房的必是宇文锦无疑了,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怎么一点声音也没听到,而且她怎么睡到了床上?难道是他将她抱到床上的?
竟然敢抱她,等会砍了他的手!
她轻轻起身,拿出藏在袖中的青月剑,无声走向正背对着她喝水的男子,越走近他越发觉他的背影有几分熟悉感,如果他脱了这身喜服,穿上白衣倒是像极了莫寒风。
想到莫寒风,玉绾紧了紧手中的剑,眸中的寒意如同下了三天三夜的冰雪,冷得让人背脊发寒。
走到宇文锦身后,玉绾举起剑猛地刺进他的后背。
兴是知道有人要杀他,宇文锦突然回过头来,与玉绾打了个照面。
玉绾眸子一睁,惊得顿了用剑刺进他身体的动作。
这张脸,怎么那么像莫寒风?
“小绾,你醒了?”宇文锦疲累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声音温和动听,让人如沐春风。
玉绾又是一惊,这声音也像极了莫寒风的声音,还有这温柔的眼神,熟悉的笑容……
难道天底下有和莫寒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怎么可能?
宇文锦见玉绾惊讶地看着他不说话,赶紧握住她的手道:“小绾,是我,我是莫寒风!”
莫寒风!?
不可能,莫寒风已经死了,这个人一定是假冒的,想骗她!
玉绾后退一步,甩开了宇文锦的手,用锋利的青月剑指着他,怒道:“闭嘴,别以为倾澜国找一个与莫寒风长得相似的人来,我就会手软,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句话,整个京都将夷为平地,我要你们全部给莫寒风陪葬!”
听到玉绾怒恨交加的话,宇文锦又感动又心疼,他走向前一步,张开手臂给玉绾看:“小绾,我真的是莫寒风,我没有死,你认真看看我。”
“没死?”玉绾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宇文锦一眼,确实与莫寒风极像,她心头一紧,燃起一丝希望,难道……
宇文锦点头:“嗯,我没死,小绾,对不起,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害你为我担心难过,我该死!”
“你真的是莫寒风?”玉绾仍旧不信,其实还是害怕,害怕这是个梦,梦醒了,莫寒风又不见了。
“他真的是莫寒风!”慕容残月,齐语堂,风驰火燚推门而入,实在忍不住进来帮玉绾确定了。
玉绾看到慕容残月等人脸上的笑容,这才信了,将手中的剑弃了,扑进莫寒风怀里,又哭又笑又骂道:“我以为你死了,莫寒风,你混蛋!”
“是,我混蛋,我不该想着给你惊喜,让你生病难过,小绾,对不起,你打我吧,或者拿剑刺我。”莫寒风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儿,心疼不已。
刚刚在外面听到慕容残月他们说玉绾差点活不下去,他都狠不得杀了自己,他怎么能让他的小绾这么痛苦难过呢?
玉绾搂着莫寒风的腰,高兴而又委屈地哭了起来:“呜呜,你竟然骗我,害得我那么伤心,我不要理你了。”
十足一受尽委屈的小女人!
慕容残月等人相视一眼,忍着笑意,没想到一向清冷高傲的玉绾,竟有这般小女人的一面,呵呵!
这些日子,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能让玉绾笑一下,如今莫寒风一出现,玉绾就喜极而泣了,唉,所有人都比不过莫寒风在玉绾心中的份量啊!
“我没有骗你,我受了重伤,昏迷了好几天,真的差点死了,我舍不得丢下你,所以才活了过来,小绾,要不是我有伤在身,我真的恨不得飞回去见你,皇上见我如此想念你,所以才派人前去和亲的,对不起,小绾。”
莫寒风嘴里的皇上,是宇文信,他同父异母的兄长。
而借和亲把玉绾接过来,还有另一个原因。
玉绾放开他,不再骂他怪他,心疼问:“你伤哪了?严重吗?痛不痛?让我看看。”
只要他活着,骗也好,哄也好,她都不介意了。
“已经好了,我没事了,只是想你想得心痛,小绾,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莫寒风吻了吻玉绾的小嘴,想死他了,等会他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慕容残月等人高兴地看着这对幸福的小夫妻,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来到倾澜国后,他们正准备分散去埋炸药,莫寒风出现在他们面前,吓了他们一跳,他们的第一反应也以为这个莫寒风是假的,后来问了好几个私密问题才确认了他是真正的莫寒风。
本来想第一时间冲过来告诉玉绾,但莫寒风说要给玉绾一个惊喜,他们想了想也同意了,便在外面与莫寒风喝酒聊天,等时间差不多了,才让莫寒风独自进来。
莫寒风进来后,发现玉绾累得睡着了,心疼死了,便把玉绾抱到了床上,他喝酒喝得口干舌燥,想倒杯水喝,没想到玉绾醒了。
玉绾放下心来,瞪了慕容残月等人一眼,难怪开始听到慕容残月的大笑声,原来那时候他们就知道莫寒风没死了,却合起伙来瞒着她,以后再找他们算账!
慕容残月和齐语堂相视一笑,只要你能开心,就算被你打骂一顿也甘心了。
玉绾收回视线,看向莫寒风,疑惑问:“你怎么成了倾澜国的王爷?”
“因为我是倾澜国先皇宇文定的儿子。”莫寒风帮玉绾擦去眼泪,笑答。
玉绾莫名其妙,莫寒风不是莫莱的儿子吗?怎么又成了宇文定的儿子?
莫寒风拉着玉绾坐下,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拿出莫春暖留给他的那块玉佩,问道:“还记得这块玉佩吗?”
“记得,你母亲的遗物。”玉绾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答道,那时候莫寒风还准备送给她呢。
莫寒风看了慕容残月等人一眼,缓缓道:“二十多年前,我父皇救了我娘,互生了情意,我娘发现怀了我,很高兴,便带着贴身婢女出宫找父皇,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皇,没想到正好撞见父皇被莫莱将军所抓,情急之下,求了莫莱将军放过父皇,莫莱将军与娘从小有婚约,又因为对娘愧疚多年,所以答应了娘的请求,放了父皇一命,带着娘回了圣颜国。
娘没有将怀孕的事情告诉父皇,莫莱将军无意中发现了,所以得知被沐恩诬蔑通敌叛国时,莫莱将军便让风驰四人和我师傅将娘送回倾澜国,我娘心中愧对莫莱将军,觉得若非因为她,莫家不会被满门抄斩,因而决定去圣颜国帮莫家翻案。”
玉绾听后,奇怪问:“既然你父皇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宇文皇帝又如何知道你是他的弟弟?”
“在父皇驾崩前,仍旧对娘念念不忘,娘的贴身婢女实在忍不住,便将此娘怀孕的事情告诉了父皇,父皇便下旨让皇兄无论如何也要寻到我娘以及我。”莫寒风道。
齐语堂突然明白,为何白氏兄妹知道莫春暖救过宇文定后会双双自杀,因为宇文信让他们俩寻了多年的宁蔷竟因白氏而死,两人愧对宇文定,从而自杀。
估计白氏兄妹只得到命令寻找宁蔷,而没有让他们寻找莫寒风,否则他们不会自杀。
玉绾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是半前个月前那一战,沐学海设下埋伏,引我前往一战,皇兄看到了我身上戴着倾澜国皇室才有的玉佩,猜到了我的身份,正欲叫沐学海停手,谁知沐学海已经点燃了炸药,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便亲自飞入大火中将我救了出来,径直把我带回了皇宫。”莫寒风眸光一暗。
他是被救了出来,而雷鸣和电杀却被炸死了。
风驰火燚低下头去,雷鸣和电杀是救莫寒风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但多年的兄弟,被炸得尸骨无存,他们心中还是难过的,当时他们俩被炸晕过去,否则也应该看到宇文信救走了莫寒风。
玉绾握住莫寒风的手,疼惜不已,想必他伤得很重,那段时间她不在他身边,他该有多痛苦?
想到什么,她问:“沐学海还在倾澜国吗?”
“得知我身份的时候,他就逃了。”莫寒风语气带着怒恨道。
齐语堂眸子森寒,沐学海带着钱浅一起逃了,否则这次他定可以杀了那个贱人!
玉绾眸光闪了闪道:“圣颜国他回不去,倾澜国也容不了他,他不会有好下场,只要派人去找,他逃不了!”
“小绾放心,皇兄已经下了通缉令,只要他还在倾澜国,他插翅难飞。”而圣颜国也有沐学海的通缉令。
玉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