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什么心事那般。
“怎么了?”楚寻收拾心情上前问道。
寰风闻言沉思片刻,旋即说道:“我建议立刻启程,尽快离开这里。”
他并没有楚寻说明原因,因为他不能确定先前的感知是不是错觉。但越不能确定便越要小心对待,因为如果那不是错觉,气息的主人便一定具备着凌驾于寰风之上的实力。
楚寻很是了解寰风,他轻易不会发表什么意见,此刻的提议虽然显得无头无尾,但却一定有他的理由。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让楚寻很是疑惑:“寰风,你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寰风蹙眉回答,在一件事不着边际之前,他不会轻易论断。
“好,那便传令下去,咱们即刻启程。”楚寻点了点头,旋即唤过正在打闹的肃却和媚舞,又将人马整顿妥当,众人便再度启程。
由于这一次休息时间不是很充足,所以推进速度也变得缓慢起来。好在后半晌天空转为阴沉,随后更有小雨丝丝洒落,将士们行走之际少了燥热,脚下便也就加快了些许。
赶路和扎营不提,约莫两天之后,人马越过连绵荒山,再度进入平原地带。
平原之上视野辽阔,寻了处相对较高的地势向远方瞭望,隐约可见三五十里之外坐落着一座小型城池。
自打进入南地以来,见惯了镇南关和禹州城那种大城的他们,此刻见得那小城,便和看到一座茅屋一般,不免生出几分轻视之心。
轻敌固然是大忌,但并非每一次轻敌所带来的后果都是失败,这次便是如此,西郡太小,兵力虽多却只是临时增援,互相间磨合不够,此地守将称得上合格但也仅是合格而已,城中又无有玄修大能,楚寻当夜发动进攻,后夜寅时便成功擒杀守将,使得城池半数沦陷。
之所以说是半数沦陷,乃是因为从庸临关支援过来的人马并不买账,他们有自己的将领,而那名将领也是在本地守将被擒杀之后接过了大旗。
但就算是这样,慌乱也在所难免。城防明明很严密,一夜之间守将却身首异处,这种情况怎会不引起慌乱。
楚寻的目的本就不是全歼敌军,引起慌乱已经能够为朱佲争取到宝贵的机会,虽然两人之间并无互相配合的职责,但楚寻擒杀西郡守将造成换乱便算是达到了赌约的条件,因为他们事先已经说好,楚寻只要擒杀他那条线路上所有的守将便算成功。
实际上这也是间接的帮助了朱佲,同样的,如果朱佲率先攻破庸临关,也会给楚寻擒杀西郡守将带来莫大方便。
早有探马窥得西郡不稳,朱佲大军趁势向庸临关发起冲击。两军交战打的个天昏地暗,朱佲虽未能直接攻下庸临关,却也趁势夺下西郡和北郡,至此庸临关孤掌难鸣,朱佲破城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据先前打探的消息可以得知,庸临关守将谭文甫乃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将军,且兼具天河境实力,委实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然而,优秀不等于忠诚,此人审时度势认为守城无望,又从辰王登基以来的种种变化中看到了伴他如伴虎,心知庸临关若是被破,自己非但未必能得到宽恕,反而容易被当成罪人斩首效尤。
于是,谭文甫把心一横,索性大开城门迎朱佲军入城,自己则是率领着近三万人马缴械投降,归顺到朱佲账下。
这一结果让楚寻很意外,他万万没料到谭文甫竟然会选择投诚,如此一来朱佲大军可不只是增添了一股由猛将带领的巨大战力而已,能得本地军队相助,于日后的征讨过程中也会起到莫大作用。
不过,楚寻也只是意外而已。朱佲的目标本来就是将南地收复归拢,谭文甫投诚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本次征讨辰王若能成功,日后南地上所有的将士都得面临这一结局。
如不归顺又能如何呢,打也打不过,死磕到底也无非就是给青霄皇庭制造些麻烦而已。
更何况,投降之后官职又不会有所降低,原来是哪的守将还是哪的守将,原来是什么职位还是什么职位,实际上只是主子变了而已,其他的根本就没什么变化。
当然了,这也是朱佲强大自信的体现,他有信心让所有归顺于自己的敌将不会再次反叛,所以才敢让他们居于原位。虽然他痛恨背叛,但却只是针对背叛自己的下属而已。
如果这份自信不是自大,那么他的征讨之路也将一帆风顺,毕竟有本地守将驻守城池,他便无需再分拨兵力驻留,日后的征程中也就能始终保持着十万大军的庞大数量,就算遇到什么难克之地,凭人数去填,也终究填的下来。
而且,敌方投诚过来的本地守将能够令当地百姓安心,便不会出现那种民与兵斗的难缠情况,这对他们皇室日后接手南地也有着莫大好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朱佲所过之处不斩敌将不撤官职,楚寻所过之处却专杀当地的主心骨,长此以往,两人间的名声便会出现两极化的趋势。朱佲遇到的阻力会越来越小,而楚寻则会越来越被人所重视,推进的过程也将越发困难。
不得不说,朱佲的这层算计楚寻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真的是落入朱佲算计之中了。
实际上这也不是朱佲亲自想出来的主意,他手底下委实是没什么能人,但诸如类似算计,那群老谋士却有多少便能想出多少。
庸临关被攻克,下一站便是黑水关。黑水关兵将不多,地理位置也不甚艰险,朱佲轻而易举再下一城,楚寻则是慢他半拍将线路上第二座城池的守将拿下。
至此,两人便算战成了三比三平,谁也没能在对方头上讨到好处。
从开始南征至今,时间只过去了两月左右而已,但征南大军的进度却如同风驰电掣,本来在辰王的设想当中,即便镇南关挡不住朱佲大军,最起码也得拖上一年半载,没先到只是短短两月,便连禹州城、庸临关、黑水关都相继被攻克。
他感受到了一种无比强烈的危机感,南地共一十三关,眼下已有四关陷落敌手,形势可谓极为严峻。
相比于辰王的焦虑,青霄皇则是要舒坦的多。捷报屡屡从前线传回皇庭,他起初还对朱佲有那么丁点的不放心,现在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如果说还有些许忧虑的话,那便是楚寻造成的了。在青霄皇的想法中,此次要楚寻和朱佲一起征讨南地无非出于两点算计而已。
其一,借机消磨客栈实力,毕竟八千固玄子弟可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如果能在此战中折损几层,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其二,青霄皇认为楚寻压根就没有战场征伐的能力,他和朱佲一同经历战阵,便会在屡次失败中见识到自己和朱佲的差距,从而在心里对皇庭态度发生改观,日后若是青霄皇化古而去,楚寻也好不敢轻易触犯皇庭。
然而,事情发展到今天,青霄皇料想中情况却连一点都没发生。楚寻的人马是他在楚月小筑训练出来的人马,压根就没动用客栈底子。且屡战屡败的情况更是没有在楚寻身上出现,反而此子以一千五百人连过数城,引得南地守将人人自危,生怕哪一天突然死在楚寻的手中。
青霄皇是明白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先说那一千五百名护卫,楚寻从募集训练到此次征战,不过是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来培养他们而已。而且在此之前他们也从未经历过征战,能取得如今的成绩,当真是让人膛目。
试想一下,这还只是战局开端,若是待得南征结束,这一千五百人会变成一种何等恐怖的双栖战力。玄修境界最低固玄,战场经验又足够丰富,届时放在哪里,恐怕青霄皇都会觉得刺眼。
而后便是楚寻连过数城连斩数将的事例了,还是那句话,青霄皇是明白人,他岂能不懂,朱佲夺取镇南关、禹州城、庸临关,都与楚寻的作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如若无有楚寻先造成敌军慌乱,朱佲虽也能攻克城池,但绝不会如此简单。
损兵折将自不必提,便是信心缺失的情况,也未必不会发生。毕竟,朱佲是个极度自傲的人,他若是认定三千人可取此城,多死一个,那便就是失败。
当意识到楚寻比先前所设想的更具威胁之后,青霄皇便再度展开策略,实际上早在月余之前他就已经进行谋划了,释放赤魔子便是其中之一,而自彼至此已是月余,赤魔子这手棋还未见到成效,所以那第二步,便是须得提前落子了!
185、暗影卫
桌案上摆放着厚厚的奏折,几缕散发着醒神香气的上品香烛正自缓缓燃烧,青霄皇双目微合,仰靠着雕金镶玉的大椅好似入眠,身旁几名太监轻轻扇动手中玮扇,丝毫不敢懈怠。 。。
半晌,青霄皇睁开了眼睛,一双龙目中满是思虑之色,“通知张松溪,告诉他无论如何,无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阻止楚寻进入龙骨城。”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小太监只听得某处有似蝇蚊之声应了一句,随后书房中便再度陷入沉默。
不该问的不问,这是在宫里生存的首要法则,固然好奇,但小太监却也只能忍住。
这说明他是聪明的,因为青霄皇的暗影卫,即便连朱佲,都从未见过。甚至说,在这九州大陆之上也是无人了解,如果硬要找到一个与此神秘部队有关联的人物,那除了青霄皇,便只有暗影卫本身了。
刚才青霄皇提到了一个名字——张松溪。
这张松溪是何许人也呢?
此时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南地亟城之中,一道僻静小巷的巷尾处,某个茶楼正自生意兴隆,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
茶楼老板是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他那张肥大扁胖的脸上堆满笑容,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隙,瞳孔里倒映出的,是一根根闪闪发亮的金条。
“茶老板小心了些,别总把家底拿出来显摆,若是被歹人看上,小心半夜三更将你砍杀,给夺了去。”堂中有客人打趣说道。
“哈哈,不能够。若真有歹人要杀咱,那咱就先给他沏上一壶好茶,保管那歹人喝过之后便舍不得下手。”茶老板哈哈笑着,他的话虽然夸张,但也算是事实。南地好酒,他一个茶楼却能够赚的满体满钵,其茶道造诣之高,可想而知。
随后那客人又跟茶老板闲扯了几句,杯中的茶已然见底,这里的茶水最低也要十两银子一碗,翻了翻口袋,喝不起了,还是走人吧。
那客人出门时还在和茶老板白话,一个不注意便撞到了正在望门里进的来客,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后来的那位却率先报了句歉意,旋即擦身而过,走到账台前选茶。
“老板,你这里都有什么茶。”客人带着斗笠,斗笠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脸庞。
“客官若要点茶,先挑个位置便可,本店自有小二招呼于您。”茶老板以将手中金条包好,随后又取出碎银子拨算起来。
“小二油嘴滑舌,我得亲眼看到茶叶。”戴斗笠的人再度说道。
天色向晚,茶馆内还未掌灯,视线略有些昏暗,透过茶馆那不算多宽敞的门扉,可见看见长天一角乌云密布,想来今夜又是个大雨倾盆的坏天气。
此刻茶馆中还有几桌客人,人们三三两两品茶闲谈,谁也没有注意到,茶馆老板在听到那句“亲眼看到茶叶”之后,面部表情突然颤动一下。
“客官是个懂茶的?”茶老板目烁精光,问道。
“略懂,毕竟来自中州。”斗笠下传出声音。
“中州虽产茗茶,但也得分地方,不知客官是中州何地人士?”茶老板眸中的精光越发闪亮。
“皇城附近一村落,不提也罢。”斗笠终于被摘下,露出一张怕人的脸庞来。
这是一张菱角分明的脸,本来很是英气,但两条自双眉至下颚的刀疤却是生生将其破坏,且不仅破坏了英气,连带着双眼和口鼻都被豁成两半,虽然看去已是很久的旧伤,却也依旧触目惊心。
茶老板看了几眼,旋即喊过小二照看账台,对着那刀疤脸道:“茶叶都在后院,客官请随我来。”
“叨扰了。”刀疤脸拱了拱手,跟着茶老板往后院行去。
离开正堂,穿过几道回廊,茶老板停下了脚步,没来由的问了一句:“刀剑无眼,无眼又何妨,要眼有何用?”
刀疤脸闻言直接跪倒在地,亦是没来由的回了一句:“金银过手,过手无需留,留手怎能行。”
这两句话说的十分突兀,眼下这是没有旁人,但即便有旁人在场,也肯定听不明白。
因为,此乃暗影卫互相之间确定身份的最后一道暗号,那刀疤脸代号十字刀疤,而这茶老板则是散财童子。
暗影卫共有十人,十人之间互相都不曾见过,平日里也不会有所交集,即便是执行任务,也大多是单独行动,向此次这般直接以真面目示之,之前从未有过。
此刻刀疤脸虽跪倒在地,但心中难免生出疑虑,散财童子之名任谁听到也不会往一个胖大茶老板的身上联想,但此人暗号皆是对出,想必不会有错。
“起来吧,莫非圣上有什么重要命令,竟须得让你现身此地。”茶老板一改往日口吻,语气中带着杀手特有的凛冽感。
“回总卫的话,统领传来消息,说是要咱们联手阻止楚寻,务必将他挡在龙骨城之外。”刀疤脸回道。
总卫是茶老板的职位,他在暗影卫这十人之中的地位仅次于统领暗影,至于刀疤脸,则只是普通成员而已。
“呵,龙骨城,这次的任务未免太简单了吧,区区小儿,且还有九大关隘阻隔,也值得你我联手?”茶老板面带不屑,他知道楚寻,也知道楚寻近来的风光战绩,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楚寻的轻视。
“不止你我,统领说杀人无形也会从别处刻意赶来。”刀疤脸仍旧跪在地上。
“哦?”茶老板闻言很是诧异,他们十人分别常年负责一片区域,他是南地,刀疤脸是临近南地的陇川,至于那“杀人无形”则是负责毗邻陇川的煌殇州。
在茶老板看来,暗影卫自打成立以来,比阻止楚寻困难百倍的任务也不是没经历过,那时也没用得三人联手啊,怎地此番任务却让圣上如此兴师动众,竟然调集三名暗影卫汇合一处。
“杀人无形手头还有些琐事,须得明晚才能赶来。”刀疤脸又道。
茶老板点了点头,他不关心杀人无形什么时候来,他现在只关心为何这项任务会被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