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蘅抽抽噎噎的:“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
周旭笑道:“有身孕都是这样,情绪反复,喜怒无常,没事没事。有我陪着你呢。”
王蘅依偎在周旭怀里,想着自打有了周旭,她好像越来越脆弱了。
赵凌也知道了王蘅心情不好的事情。事实上自打王蘅住到了府衙后院,他就一直忍不住想要过去瞧瞧,可他知道他不能,只能找许多事情来让自己忙忙碌碌,因为他知道王蘅心里没有他,去了看他们夫妻恩恩爱爱,他心里也不好受。
对于王蘅嫌弃府衙的屋子不好的事。赵凌倒是了然。
是了,王蘅最是讲究这个了。于是让人把整个府衙都重新洒扫装饰了一番,王蘅的院子也顺带着按着王蘅的心意给布置了。
等到了第三天,赵凌就带着姜寒去了王蘅和周旭的院子,他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委屈二位了。只能暂时住在府衙。”
王蘅没说话,周旭道:“不知王爷可否告知京城的近况,我很担心家中长辈。”
姜寒讽刺道:“你倒是敢说啊,要不是看在你是王澜的女婿,早把你给砍了,还敢打听事情呢。”
周旭淡淡道:“我在和王爷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寒因为被周旭给打过一次的缘故,对周旭就很是愤恨,顿时跟赵凌道:“表哥。你别告诉他!”
赵凌示意姜寒闭嘴,道:“周少爷,你也知道以我们各自的立场。早晚会成为敌人,不过我不希望那一天的到来,至于为什么,我相信你也清楚,所以你若是识相,最好与周家断绝关系。不然,后果是什么你自己知道。”
周旭神色僵硬。紧紧握住了手,王蘅轻声道:“周家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赵凌看向了她:“你何以这么肯定?”王蘅淡淡道:“除了永安侯府,皇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依仗么?越是这种关头,越是要善待永安侯府才对。”
赵凌一笑:“你看的倒是明白。”周旭不动声色把王蘅挡在身后,看着赵凌的眼神隐隐有些敌意,赵凌假装没看到,很快和姜寒一起离开了。
自打这日,赵凌就离开了杭州,听说往金陵去了,姜寒却留在了杭州,总管杭州的事,他如今是越发的耀武扬威,洋洋得意了,变着法子的暗示那些富商给他送礼,今天这个请,明天那个请,虽然一直想去齐家找周惠的麻烦,但顾忌赵凌的警告没敢轻举妄动。
不过他倒是经常去周旭和王蘅的院子里去,王蘅烦他烦的不得了,可偏偏不能把人赶出去。
这一日,姜寒又来了,王蘅正看着周旭移栽一株牡丹花,她叫人在院子里砌了个小花坛,把盆里的花都移栽到花坛里去,原本还兴致勃勃的,一听说姜寒来了,脸色就不好看了。
周旭也是皱眉,道:“你先进屋,我把他打发走。”可说话间,姜寒已经进来了。
这就是寄人篱下的不好,若是主人还是个不懂礼貌的,就更讨厌了,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姜寒嘻嘻笑道:“哟,这是在干什么呢,这么有兴致啊。”
王蘅没搭理他,周旭也懒得看他一眼,夫妻俩都不说话,姜寒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打量着整个院子。
之前他是看过这个院子的,虽然干净整齐,却十分简陋,可如今院子里搭了个花架,高低错落的摆了许多盆景和花卉,廊下和台阶旁也栽种了娇艳欲滴的蔷薇花。
这院子不大,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各两间,因为正房的大门敞开的缘故,可以看到里面的摆设,清一色的鸡翅木的家具,正堂挂着一幅花鸟图,高案上一边摆着一个粉彩圆肚瓷瓶,里面插着鲜花,另一边放了个果碟,里面是红艳艳的苹果。
姜寒百无聊赖的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时不时瞅瞅周旭和王蘅,终于觉得无聊了,这时什锦端来了两碗茶,本来是给周旭和王蘅的,可姜寒偏偏劫了一碗过去,什锦很是为难,又不敢阻止姜寒,王蘅道:“我现在还不渴,用不着喝茶,你只记得待会把某些人用过的茶碗给丢掉就成了。”
什锦差点忍不住笑了,赶忙点头,姜寒却恼了,把茶碗重重一放,道:“喂!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别以为本少爷对你客气你就敢蹬鼻子上脸!”
王蘅道:“你以为我怕你?你动我一下试试!”姜寒还真不信邪,撸着袖子就往这边走,一副要打架的样子,王蘅才不怕呢,她早就对时不时过来转悠一圈,跟监视犯人似的姜寒烦透了,举着手里的花铲就要冲过去,被周旭给抱住了。
周旭把她手里的花铲夺了下来,低声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仔细孩子。”
姜寒也没想到王蘅真的要找他拼命,他可从来没见过女人动手,再加上王蘅还大着肚子呢,一时间怔住了,其实他刚才也是想吓吓王蘅罢了,没想到反被王蘅给吓住了。
王蘅呵斥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把他赶出去,以后不许他踏进这个门半步!”姜寒讪讪的,不等那两个小丫头轰,自己就灰溜溜走了。
王蘅自打有了身孕,情绪就有些反复,有时候脾气说来就来,看着一道菜也能生起气来,不过她倒是从来不对周旭发脾气,今天对姜寒如此,也是周旭没想到的,赶忙把人带回了房间。
自打这天以后,姜寒倒是真的不来了,可没过几日,却有个丫头求见,王蘅挺好奇的,就让人带了进来。
那丫头十*岁的模样,长得十分清秀,看上去也十分沉稳,进来后先行行礼,很是恭敬客气,王蘅见她这样知礼倒是十分满意,道:“你是何人?”
那丫头笑道:“奴婢清莹,是老王妃身边的丫头,老王妃担心王爷起居无人照料,特地派遣奴婢过来,奴婢听说周少爷和少奶奶暂居于此,特地前来拜见。”
王蘅道:“你倒是懂规矩,不像有些人,不等通传就往院子里闯,不知道有多讨厌。”
清莹微微一笑,道:“姜少爷是有些不拘小节,但为人豪爽,举止大而化之,倒不是有意为之,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还请少奶奶多多包涵。”
王蘅点头,打赏了她一个红包,清莹道了谢,又道:“老王妃心地善良,听闻周少爷和少奶奶被王爷困居于此,心中很是不忍,特地吩咐奴婢说,如若周少爷周少奶奶稍有不如意,就让奴婢告知王爷,让周少爷少奶奶早些还家呢。”
王蘅道:“老王妃心地慈悲,我在此先谢过了,只是你去说了,王爷能答应么?”
清莹笑道:“王爷最是孝顺,老王妃的话自然管用。”
王蘅心中一动,道:“清莹姑娘不知道,我如今有了身孕,在这儿许多地方确有不便,如果真的能回家,倒是极好的,我在此先谢过姑娘了。”
清莹惊喜道:“原来少奶奶有了身孕啊,恭喜恭喜,既如此,奴婢这就去与姜少爷说,送少奶奶回家,养胎么,还是在自己家比较好。”
清莹这话如此痛快利落,倒让王蘅不敢相信了,只说等着清莹的消息。
清莹去见了姜寒,一见她,姜寒就笑了:“这不是清莹么?听说你来了,我还正想问问你去哪儿了呢。”清莹笑道:“姜少爷,您如今掌管着杭州城,我何时到的,您能不知道么?又何苦说这话。”
姜寒挠挠头:“到底是清莹啊,谁都蒙不了你,姨妈叫你过来是为着什么事啊?”
清莹笑道:“老王妃一听王爷把周少爷和周少奶奶给扣在了府里就着急了,说,即便对周家看不顺眼,把周家兄弟扣起来就罢了,何苦把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也扣下来?王爷究竟是为了什么?所以赶紧派我来瞧瞧。”
☆、第一百零二章 清莹
姜寒小声道:“老王妃还真是慧眼如炬啊,其实我也一早觉得不对劲了,表哥对王蘅好像很上心似的,刚开始时,王蘅说了一句嫌屋子破旧,表哥就把整个府衙给修缮了一遍,王蘅喜欢花,表哥就搜罗了许多花过来,还都是王蘅喜欢的,要说这里面没猫腻,我可不相信。”
清莹皱眉道:“果然如此,既这样,王爷怎么叫王姑娘嫁给了周少爷呢?”
姜寒道:“嘿,你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也奇怪呢,为什么?你问表哥去,我可不知道。”
清莹道:“老王妃担心的果然不错,还是早些把人给送回去吧,这么着下去可不成体统。”
姜寒连连摆手:“表哥临走前说了,让我看着王蘅,让她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给生下来,你听听这话,喜欢人也没这么喜欢的呀,爱屋及乌也不过如此了,我就纳闷了,表哥这不是喜欢王蘅,这是想当王蘅的爹呢,你看这操心的。”
清莹道:“你别胡说!王爷行事向来有分寸,既然这么吩咐了,肯定有目的,既如此,倒不好强求了。”
姜寒点头:“可不是么,还是等王蘅把孩子生下来吧,到时候再看表哥的意思。”
清莹只得婉转的向王蘅表达了拒绝之意,虽然王蘅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但也不由得一阵失望,继续把注意力放到这场战乱上来。
和外面的情形一比。杭州城可以算得上是安享太平,处处笙歌了,城内城外皆有大军。老百姓除了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出入外,倒是什么事都没有,该吃吃,该喝喝,该做生意的每天还继续做生意,那些想要出远门的只要有姜寒签发的出城文书,也可以出城去。
听这些人说起外面的情形。好像很不好,城内百姓也都十分唏嘘。王蘅和周旭被关在府衙,本来是不通消息的,但常妈妈偶尔回齐家拿东西,就把外头的消息给递进来了。
原来半个月前。赵凌就以金陵天险为依仗,先后攻下了滁州和泰州,然后停步在了高邮。
朝廷也终于做了决定,先后四道加急圣旨,一是责问赵凌为何造反,二是勒令赵凌早早退兵,三是斥责赵凌起兵作乱,罪不可赦,第四道圣旨才令勤王之师举兵南下。
周旭分析道:“刚开始应该是朝廷没有集结好兵马。所以头三道圣旨都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王蘅道:“你觉得这场仗谁能赢?”
因为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王蘅说话也没有掖着藏着,周旭道:“从表面上看。英王来势汹汹,胜券在握的样子,但是他也不过是骑兵突袭罢了,等朝廷那边回过神来,勤王之师一来,英王的优势就不能称之为优势了。再加上朝中不乏猛将智谋,即便英王侥幸胜了。估计也是惨胜。”
王蘅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挺奇怪的,既然大家一早就知道英王迟早会造反,为何皇上不早做应对呢?还给他起兵造反的机会?”
周旭笑道:“其实说起这事也是老黄历了,当初太祖皇帝和赵家的老祖宗一起并肩打天下,本来要平分天下,可是赵家老祖宗却甘愿为臣,太祖皇帝十分感动,就封了世袭罔替的爵位给赵家,并对赵家格外恩宠,于是这个习惯就沿袭了下来,赵家虽然臣子,但在大臣中总是最特别的那个,皇上的封赏从来是只多不少,久而久之,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乃至于皇帝都把这些当做了理所当然,即便如今人人都知道英王要造反,可只要他一日不起兵,没有确凿的证据,连皇上也不敢轻易做什么,当初祖父提出削弱英王的兵权便是想主动出击的意思,没想到却被英王给化解了,皇上也有点怕英王狗急跳墙的意思,所以行事不免畏缩。”
王蘅气道:“这算是什么道理?既如此,皇上把天下直接拱手让人不好?”
周旭笑道:“官场上的事情是很不好说的,有时候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却偏偏要弄得十分复杂,到最后呢,反倒让人啼笑皆非,一句话,谁都不肯吃亏,谁都不想让别人占便宜,都想玩制约平衡那一套,结果不过是损人不利己罢了。”
王蘅叹道:“这比做生意要复杂,最起码做生意的时候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挣钱。”
周旭忍不住一笑,把她揽在了怀里,王蘅的肚子已经四个月大了,已经开始显怀了,而且经过这段日的进补,王蘅的面色也红润了许多,小脸比之前也胖了,圆乎乎的,相比怀孕之前的精明,反倒傻乎乎的让人心疼。
这些日子,姜寒不再时不时的过来,倒是清莹常常来与王蘅聊天,王蘅发现她虽然是个丫头,却是念过书的,很是聪慧灵敏,连琴棋书画都是精通的,不免高看了一眼,虽然她是英王的人,但现在这种时候也只有她能陪着说话解闷了。
今天清莹给王蘅带了两盒胭脂:“都说有了身孕不宜擦粉,这两盒胭脂是桃花汁子拧出来的,又干净,对身体也没有损害,正适合少奶奶用。”
王蘅道了谢,命人接了过来,这是清莹的一番心意,但用不用就是她的事了。
王蘅笑道:“你这么机灵,什么都懂,又是个美人胚子,老王妃一定给你说了好人家吧?我瞧你的年纪也该出嫁了。”
清莹倒没有羞涩的样子,反而大大方方道:“其实奴婢十六岁的时候老王妃就问奴婢,说愿不愿意给王爷做妾,奴婢给拒绝了,之后老王妃就没提过这事。”
王蘅惊讶道:“你为什么不答应?虽然是做妾,可嫁给了你们王爷,又有老王妃撑腰,不是极好的?”
清莹笑道:“正是因为有老王妃撑腰,奴婢才不能给王爷做妾呢,不然将来王妃进了门,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奴婢,奴婢越是有老王妃撑腰,就越遭了王妃的忌讳,到时候王爷夹在中间也左右为难,整天吵吵嚷嚷的,这日子也不好过,倒不如寻个贴心可靠的,堂堂正正的做正妻,日子即便贫苦些也是不碍的,不是有句话叫做: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么?”
王蘅忍不住拍手赞道:“你这个丫头想的可真明白,难怪老王妃疼你呢。”
清莹笑道:“当初奴婢刚到老王妃身边的时候,老王妃为了排遣寂寞,就教奴婢几个识字,奴婢是学的最好的,老王妃也夸我有天赋,这才命人细细教导,老王妃是奴婢的大恩人,她老人家最惦记的是王爷,奴婢自然事事为王爷考虑。”
王蘅道:“难得你这么通透,我也不敢拿你当丫头瞧了,你以后也别一口一个奴婢的,我收你做义妹如何?”
清莹捂嘴笑道:“少奶奶的一番好意,奴婢可不敢受,奴婢就是奴婢,哪里能和少奶奶姐妹相称呢,其实奴婢现在就已经很满足了。”
王蘅叹道:“知足常乐,你是个有福气的。”
回头王蘅与周旭说起清莹,周旭笑道:“你倒是很少这么夸奖一个人。”王蘅道:“我欣赏有自知之明的人,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很有分寸,自然就很少出错。”
清莹的到来缓解了王蘅的许多愁闷,虽然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