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齐老爷也知道了这事,找了王澜去问,王澜这才把和陈家退亲的事说了,但没有说是为了什么,只是道:“陈家执意退亲,强扭的瓜不甜,我想着退了亲也好,带着蘅儿去京城,什么样的好夫婿找不到?”
齐老爷怒道:“即便要退亲,也不能就让他们一句话打发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正好你也告了假,推迟了回京的日子,我和你一道去金陵找陈文进问个清楚,这么些年过去了,早不退亲,晚不退亲,如今快要成亲了才来退亲,这叫蘅儿以后怎么说亲事?这难道就不是耽搁么?”
王澜看齐老爷不去说理不罢休的样子,只得把他劝住,把陈文进说的那两条缘由说了,道:“他们连这样的话都编出来了,不退亲能成么?我也不想蘅儿嫁过去受委屈,这才答应了。”
齐老爷没想到陈家退亲的理由居然都是因为齐家,一为他收留了周旭,二为齐咏,亏他还说要去给王蘅撑腰,却不知罪魁祸首都是他,难怪陈家退亲的事王澜迟迟不说呢。
齐老爷颓然倒在了椅子里,怔愣半天,眼泪落了下来:“都是我对不住蘅儿……”
王澜没想到一向沉稳要强的舅兄就这么哭了起来,赶忙上前劝:“这样的借口连我都不信,你还信哪?都是陈家为了退亲口不择言罢了,反正蘅儿也不想嫁给陈思泉,如今退了亲正好。”
齐老爷摇头,却说不出话来,这对他实在是一个打击!
他怎么会想到收留周旭居然会害的自己外甥女被人退亲呢,要是早知如此,他拼着得罪永安侯也不能收留周旭。
王澜劝道:“你就别伤心了,即便你没收留周旭,陈家想退亲,照样找得到借口,如今最要紧的是怎么样才能安安静静的退了亲,若是这事闹大了,蘅儿才算是真正的吃亏呢。”
这事齐老爷一知道,很快整个齐家都知道了,齐老夫人又是内疚又是气,大哭了一场,逼着齐鸣把周旭赶出去,又要亲自去陈家说理。
齐夫人和卫氏赶忙把她劝住,齐咏也是气得要命,一扭头要去金陵,被齐真齐媛一左一右拉住了:“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哥哥还是听父亲和姑父怎么说吧。”
齐鸣也赶忙喝止了这个弟弟,他虽然也生气,可却明白最重要的是王蘅的声誉,不管心里怎么生气,都不能把这件事闹大了。
☆、第二十章 纠缠
王澜一见齐老夫人和齐老爷都十分内疚,他劝也劝不住,只得让王蘅过来亲自劝,王蘅说真的,还真不觉得退亲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本来这门亲事就是过世的祖母与她的闺中好友定下来的。
王蘅打小没和陈思泉相处过,在她眼里,陈思泉只是一个顶着她未婚夫名义的名字罢了,并没有什么感觉,再加上没了这门亲事,她身为王家的大小姐,王澜的嫡长女,眼见着王澜的官路越走越顺,王蘅的身价也只有一路升高的,到时侯随便找个人都比陈思泉强。
王蘅着重拿这两点来劝齐老爷和齐老夫人,倒还真把两个人给劝住了,齐老爷也不自责内疚了,齐老夫人也不说把周旭赶出去了,只化愤怒为动力,同心协力的安安静静的退了亲。
短短几日,王家和齐家在生意往来上就和陈家断绝了关系,虽然一般老百姓还不知晓,但生意场上的人几乎都知道了退亲这件事,再加上齐老爷也发了话,以后杭州城谁家敢和陈家做生意,那就是和齐家作对!
齐老爷虽然是白身,但以齐家在杭州的地位以及他自身的能力,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一时间不管生意大小,杭州生意场上与陈家有关联的生意都绝迹了。
自然,这损失了不少银子,不过王家和齐家都不在乎,外人也没必要费心,只私底下议论原本的亲家如今成了仇家,还退了亲,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缘故!
不过大多数人一看王家和齐家如此反应,倒是都猜测是陈家做错了事才引起了这一场震动,不然好好的一桩亲事,王家大小姐又向来和善大方,断不会闹到这个地步,因此说陈家不是的人倒是居多。
众人虽然议论纷纷,却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毕竟退亲不是一件光彩事,谁也不敢得罪了齐家和王家,再加上杭州有名的地头蛇荆三爷整日带着人四处闲逛,听到有人议论王家大小姐退亲的事就上去一顿打,这么一来大家连说都不敢说了——又不是不想活了。
而在王家,王蘅退亲的事虽然没人说,大家却都知道了,彭氏只是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罗姨娘却得意的不行,背着人说王蘅这是遭了报应,是活该!
可也是敢在背后说罢了,因为这几日王澜的脸色不好看,她察言观色,实在不敢放肆。
王蘅却对这些事一无所知,被齐老夫人留在了齐家小住,齐真齐媛整日陪着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她不受用似的,这让王蘅很是哭笑不得:“只是被退亲罢了,你们做什么这幅样子?”
齐真道:“这不是怕你生气么?毕竟退亲的事是陈家提出来的,被人嫌弃了,你难道不生气?”
齐媛也道:“就是!要是换了我,估计也要气个半死,不过表姐也不用担心,陈家敢嫌弃咱们,咱们也不会叫他好过。”
王蘅笑道:“我是生气,可一点也不觉得伤心难过,从小到大,我见过陈思泉几回啊?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他看不上我来退亲,是他没眼力,我也不稀罕,再说了,这也许是上天注定,想让我另外结一门好亲事呢?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是两家的老夫人定下来的亲事,我才看不上陈思泉那样的呢。”
齐真看王蘅倒是真的看开了,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她们亲姐妹一样,从小一起长大,王蘅被退亲,她也愤怒万分,却苦于是女儿身,除了安慰的话,她也不能做些什么,心里也很不好受。
如今听了王蘅的话,她也觉得这门亲事退了也好,再找好的也容易,若是王蘅嫁到了金陵去,以后一年见不了几次,她还舍不得呢。
心里这么想着,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说起来也好笑呢,陈家退亲的借口不是说因为爹爹收留了那位周少爷么?结果那位周少爷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赶忙就要告辞,还到姑父跟前去请罪,姑父即便生气,哪能怪他呢,只让他别放在心上,可他却不知怎的,还要向你道歉呢,找了二哥说,被二哥夹枪带棒骂了一顿,让他别再多管闲事了。”
王蘅忍不住笑起来:“不管怎么着,这事的确因他而起,他负荆请罪也是应当的,不过他能这么想,足见他人品不错,只是要来见我?他怎么想起来的?表哥骂他也不亏。”
齐媛笑道:“我也这么说呢,不过二哥说了,过几日要去陈家把定亲的信物送回去,周少爷还要一起去呢。”
王蘅不甚在意:“不过是一枚玉佩罢了,送不送有什么打紧,还怕我赖上他们家不成?”
王蘅不在意,可陈家却对着定亲的信物十分着紧,生怕王家拿着信物赖上了他们似的,陈文进甚至写了一封信来问什么时候把信物送过去,把王澜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第二天就要过去送信物。
不只送信物,还把这些年陈家送来的礼物都打包送回去,那可不是些小东西,足足装了好几大车,齐老爷,齐鸣,齐咏都跟着去,连周旭也说动了齐咏跟着去了。
……
与此同时,京城英王爷的别馆内,赵凌看着信中所提到的陈家王家退亲的事沉思,那件事他已经避免了,为什么陈家还要退亲呢?
难道前世陈家退亲不是因为那个原因?
前世,王蘅女扮男装跟着齐咏去戏园子听戏,结果戏园子走水,人潮涌动,都急着逃生,王蘅也被堵在了二楼的包间内,惊慌失措中,被一个特意告假来杭州探亲,在陈家当差的老妈妈看到了,那位老妈妈还好巧不巧见过王蘅,一眼认了出来,回去告诉了陈家,陈家便以王蘅行为不检为由退亲。
王蘅也没想到自己女扮男装出门会被自己未婚夫的家人瞧见,错又在她,只好无奈退亲,这事闹的挺大,王蘅在杭州的名声也毁了。
那时候他接到消息,以为是上天在给自己机会,遂兴冲冲的托人去王家提亲,他想的也很简单,别人觉得王蘅坏了名声,他不嫌弃不就成了?一面能和自己的心上人共结连理,一面也能救王蘅于水火。
王蘅被退亲,名声也毁了,本以为是山穷水尽,没想到年纪轻轻,位高权重的英王爷居然主动登门求亲,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越多的人说王蘅不规矩,听那话好像是“连英王爷都勾搭上了”的意思。
王蘅是在万般无奈,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嫁给赵凌的。
若是不嫁赵凌,王蘅的这辈子就完了,不是在家做个老姑娘就是到庵堂清修,与这些相比,虽然赵凌的求亲太过莫名其妙,但好歹也是一个归宿,所以王澜答应了这门亲事,很快把王蘅带到京城去办亲事,王蘅也答应了嫁给他。
本以为是天作之合,可到头来却是一对怨偶,赵凌兴冲冲的娶了媳妇,又排除万难将王蘅带到了漠北英王府去,而不是让她留在京城做人质。
可王蘅却并不开心,反而犹如离开了水和土壤的花朵,一日比一日枯萎,再多的金银首饰,华服美裳,亦或是山珍海味,都没有办法吸引她。
赵凌更是想尽了办法逗她开心,甚至为了她遣散府中姬妾,守身如玉,这一切的一切,换来的却是王蘅的冷漠……
赵凌痛苦,赵凌也知道王蘅很痛苦,他不止一次听到王蘅在梦中哭泣,他知道她想回杭州,哪怕回京城与她父亲团聚也好,可那时候他谋反的计划一天天展开,他是绝对不可能让王蘅离开自己身边的!
赵凌回想起王蘅去世前的那些日子,他们简直不是夫妻,而是仇人,整天的吵架,冷战,相互攻击……
赵凌疲倦了揉了揉额角,重活一世,他爱的还是王蘅,却不敢再和她有任何交集,只希望她快快乐乐的生活,所以才会大过年的,千里迢迢跑去杭州,在她命运的转折点拉了她一把,想让她避免被退亲的命运。
让她顺顺利利的嫁给陈思泉,做陈家的大少奶奶,总比嫁给他却郁郁寡欢要好得多。
可没想到,陈家还是退亲了!
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赵凌思来想去,京城的事情实在脱不开身,只好吩咐心腹跑一趟杭州,把这事打听清楚,又下了死命令:务必让王蘅与陈思泉的婚事顺利进行!
☆、021。回京
王澜去退还定亲信物的事情并不怎么顺利,虽然陈文进之前写了信催促把定亲信物还回来,可王澜一到金陵他反而不着急了,只是拉着王澜不住的道歉,又请齐老爷吃酒,说自己也是被逼的,是万般无奈。
他先前疾言厉色非要退亲,如今又这副样子,王澜实在看不过眼,直到陈文进提出生意上的事要和王家继续合作,这才明白他为何如此好言好语,原来是为了生意!顿时在心里大骂陈文进不要脸。
说起来,虽然陈家祖上也是经商出身,但家底并不如王家深厚,只是从陈文进开始做官才开始积累的罢了,当初若没有王老夫人与陈老夫人的交情,王家断然不会与陈家结亲,还把女儿嫁到金陵去那么远。
当初陈老夫人提出这门亲事,也是想靠上陈家,想为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争取最大的利益,争取一个靠山罢了,而王老夫人答应这亲事却是出于对闺中密友的信任。
如今陈文进的仕途越走越稳,家产也越来越丰厚,眼瞧着陈思泉也一日比一日有出息,对王家的亲事也就不如一开始那样期待了,反而觉得可有可无。
可是在生意上,还是陈家依靠王家的地方居多,就是齐家看在王家的面子上也多有相让,如今大家撕破了脸,王家和齐家虽然吃亏,却不至于动摇了根基,可对于陈家来说,却犹如丧失了半壁江山,陈文进如此厚着脸皮贴上来,便足可见其情形确实不如意了。
陈家越是不好,王澜心里越觉得痛快,觉得出了口气,齐咏也幸灾乐祸,他们是晚辈,虽然陪着长辈一起吃酒,却没有说话的份,借着方便的机会,他出去走了走,透透气——实在是陈文进又想退亲又想占便宜的嘴脸太让人觉得恶心了!
没想到周旭也跟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跟他说话:“陈大人也是四品知府,如此做派真是丢了朝廷的脸面。”
齐咏见他如此,倒是不忍心了,觉得自己前阵子迁怒他也实在不理智,遂笑道:“周大哥,前几日为着表妹退亲的事,小弟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周旭连连摆手:“你不必如此,其实我心中也十分内疚,我也是有姐妹的,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了我也要生气的,别管是不是借口,王小姐因为我被退亲这是事实,若不是男女有别,我真想到她跟前负荆请罪去。”
齐咏笑道:“你也看见了,以前不觉得,现在才知道陈家人的那副嘴脸,实在叫人恶心,退了亲也好,省的将来表妹嫁过来受罪。”
周旭道:“说句不怕你恼的话,我在危难之际是世叔收留了我,你和齐大哥又待我如亲兄弟一般,你们的表妹便是我的表妹了,等我回到京城,把这事告诉母亲,必定能给王小姐说一门好亲事。”
齐咏笑道:“这倒也是,毕竟你们家是永安侯府呢,不过我姑父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官儿罢了,只怕令堂说的亲事高攀不起,说起来,我们虽然在杭州称王称霸,可到底出身商户,那些官宦人家不免瞧不起,倒让表妹嫁过去受委屈。”
周旭笑了笑,没说话,可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要让母亲给王蘅说一门好亲事。
当初王家陈家定亲,陈家的定亲信物是一块三阳开泰的玉佩,而王家的信物却是一条羊脂玉蟠桃的坠子,如今玉佩在王澜手里,坠子却在陈老夫人手里。
陈家打定了主意要占些便宜,一定先要王澜在生意上的事情松口才肯归还信物,倒把王澜气的不轻,心想这到底是谁要退亲呢。
一气之下也不再提归还信物这件事,可在心底里却打定了主意要和陈家退亲,陈家这样的人家,以前他在外做官,接触的并不多,如今一看才懊恼,若是把女儿嫁过来,还不知道怎么受委屈呢。
另一方面,王澜归还给陈家的那些礼物陈家都收下了,却绝口不提归还王家送来的礼物,虽然王澜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可对陈家摆明了要占便宜的丑恶嘴脸十分厌恶,在金陵拖了两日,不愿意再和陈家纠缠,见陈文进坚持不肯归还信物,便和齐老爷一起回了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