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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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念-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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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樊篱城内,太子召我入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的第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为何?”我真的很想知道。
  “为了盯着你呀。”他说话坦诚地让我瞠目,“朝廷从来不放心拥兵自重的人,我专门过来看着你。”
  我看到他眼中的一丝暖意,懂得他的意思,心下感激,深深一躬:“多谢太子,有劳太子费心了。”
  “抬起头来。”他看着我,几步踱到近处,一把捉住我的胳膊说道,“让我看看,是不是一幅不忠的样子。”
  我被他看得有些局促,低头回避道:“末将忠心日月可鉴。”
  闻听此言,他竟然把身子靠的更近,鼻尖就在我侧脸一寸的地方,呼吸可感:“真的?那我可得好好瞧瞧。”
  瞧瞧?我心里一惑。忠心如何瞧得?难道要挖出来给他看看?我更加不解地敷衍道:“太子莫要取笑末将了。”
  “谁说笑了?”他忽然一挑眉,“快点,把衣服脱了。”
  “啊?”我看着他,紧张道,“干什么啊?!”
  “没事儿。我看看你的忠心而已。”他半句玩笑后,忽然很小心地说道,“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一激灵,答得快如被先生打手板的学生。
  “我不信。”他说着手已经伸了上来,“你很少对我说实话。”
  “没,没有啊。”我一边后退,一边说,“真的没有伤,最多是些擦伤。”
  他逼着我退到了踏上,眼中透着狐狸般狡黠的光:“喏,擦伤也是伤。你看,你又骗我了吧。”
  “不是的。”我慌张着辩解道,“打仗行军,怎么可能连小伤都没有?!”
  他已经不再和我磨嘴皮子了,伸手就解了我外衣上的盘锦扣。我的反抗就被一句:“太子令!敢不从!”压了下来。
  顷刻间,我上身的衣 
 21、第二十一章 。。。 
 
 
  服被他脱了个精光,还好屋里的暖炉够火候,否则,我还不要在这数九寒天被活活冻死?!暖炕上,我缩着手肘,好一会,才小心地问着身后半天没有动静的太子:“我能把衣服穿上了吗?”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我后背的一块地方说道:“你果然在骗人。这伤是什么?”
  感觉着他摸到的地方,我着急回头解释着:“那不是这次的战伤,是我十岁的时候,被开阳凶兵所砍的。”
  “是吗?”他一边轻轻摸着那个刀伤,一边从后面靠了上来,“救下你的人,一定很有心。”
  我完全没听明白他的话,只是小声敷衍道:“太子,你看,我没有骗你。我穿上衣服了。”
  “好。”他一声应允后,竟然用一种温柔如丝的声音,轻轻凑近我的耳边,说:“我来帮你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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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他提起我的中衣,拉起袖子,我赶忙把胳膊一左一右的塞了进去。合好衣服,正在系带子的时候,忽然感到身后一双手拥上了我的腰。我一下子惊楞在那里,不敢动弹。
  随后,太子把头轻轻搭在了我右肩上,轻声叹道:“你这次,可为难死我了。”
  “啊?”我本能地发了个疑问,便再不敢做声了。
  他搂着我,没有放手,只是嘴上却还是那讨人嫌的样子:“我就知你再攻下去,必然是这个下场。果然,临死了。还是我急中生智,想出这个破法子,过来救你。”
  “你也知这是个破法子!”我承认,我憋在心里的话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摇光只有你一个皇子,你怎么能亲征?你若是有个闪失……”我有些说不下去了。
  “若不是只有我这一个皇子;若不是我一直是个扶不起的人;若不是我忽然‘茅塞顿开’,想要以前线立功来增加自己的威信;若不是父皇也只能以此交代群臣…你当是我是怎么能来的?!”他一连串的厉声言词后,忽然把我紧紧攥在怀里。半饷后,才柔声叹道,“旭初,你不知这一路,我打马来时,心里有多怕。生怕自己晚来一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过身,望着他,嘴唇颤抖的厉害:“你,你,……”
  “没话说,就别想词了。”嘴上戏谑的他,浑身哆嗦着,摩挲着我发抖的唇,脸微微向上抬起,似在忍泪。良久后,他吞咽了一下,看着我,眼中闪着易碎的光:“还好,还是活的。”
  我被他的话弄得嘴角微扬,却被他的情容弄得心乱如丝。我探身向前,轻轻抱着他,拍了拍,仿佛哄着一个孩子:“嗯,是活的。”
  与他相拥的一夜,让我忆起十岁那年,父母遇难后,与哥哥相拥的一夜。那夜天亮后,我们相携去给父母报仇;今夜天明时,我对他说:“我们同去上缭,踏平开阳。”
  
  对上缭发起总攻的前夜,我与太子谈论攻城大计,直至二更。二更过后,我踏着月光,回了自己的住处。刚刚入了屋子,便看到叶清立在那里,毫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我看到他并没有太多的吃惊,而是微微一笑,“明日我们便要攻入上缭了。”
  “嗯。”他轻声一应。
  我不知他来的用意,便看门见山道:“你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提醒我吗?明日攻城的?”
  他看着我,缓缓说道:“上缭有内乱,因此攻城并不是什么难事了。我来,只是想给你讲个故事。”
  我从未曾想过,攻占敌国都城的前一晚,还有幸,能听到一个故事——一个与我毫不相干,却又丝丝扣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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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里,当朝圣明无双的文帝瞿文允还只是 
 22、第二十二章 。。。 
 
 
  个九岁的孩子。武帝三子,他是最小的一个。但是他自幼便聪慧过人,深得武帝的宠爱。
  三位太子,入读上书院,他永远是里面最得夸赞的一个。这一人独大的局面,在他十岁的时候,被一个刚刚入读的七岁孩童打破了。这个七岁的孩童,便是当时兵部尚书叶至信的幼子——叶清。
  孩童时的争强好胜,全没有地位名利的顾忌。而两小儿的争论和言辩,让他们彼此比别人更了解对方的观点言行。渐渐地,俩人从无言不辨,便成了无话不谈。
  最初,御花园中的‘官兵强盗’游戏,他对他说:“我为王,你为将!”他对他说:“下局,你若为寇,我便为贼!”
  最初,他因贪玩背不出古文而受罚,他模仿他的笔记,细细抄了一百遍,混过了帝师。
  最初,他揣着太后赏的芙蓉饼到了课堂。见到他,塞过去,偷偷说:“千万别让我皇兄们看见。”
  而后,他十四岁时,对他说:“我想为王。”十一岁的他说:“嘘,话不可以乱说。”
  然后,他十八岁时,对他说:“我愿为王。”十五岁的他说:“别胜仗,我帮你。”
  随之,他二十岁时,对他说:“我必为王。”十七岁的他说:“嗯,天下即将拱手应你。”
  后来,他弱冠登基,坐拥天下,朝堂之上,看着与文武百官一起下跪的他,含笑不语。
  此后,他开创的基业,他鞠躬尽瘁。二十三岁时,他要一统山河,二十岁的他便携军东征。
  大军征伐,离开时,于皇城内院,他赠给他一件天下孤品的孔雀翎羽披风,对他说:“来日踏平开阳,我便仍在这里等你。”他回道:“等我打下这万里江山,我便回这里见你。”
  至此之后的七年间,不见,不闻,不温,不问。七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七年后,他的一声令下,把他同五千人马,分落隔绝在了南岭的大山中。
  我无法想象他那一刻的绝望和失落。我虽然曾孤军陷阵,但毕竟那命令是来自皇上的,于我来讲那不过是九五之尊的权谋;而与他来讲,这命令是来自曾朝夕相处,两小无猜的那个人,于他而言,那便是一个永生的背叛。——忠与不忠,在这铭心刻骨面前,颠倒了人间所有的沧桑。
  
  他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平静地就好像真的只是在说一个故事。故事讲完,良久后,他看着我,轻声道:“旭初,倾城、倾国,不可倾心。”
  我当然知道他给我讲这个故事的用意,因此我心下十分感动,却又百感交集:“若望,我懂。我明白的。”
  他看着我,轻轻一笑:“我这个样子,大概没什么资格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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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 
 22、第二十二章 。。。 
 
 
  没有什么资格去评论他人的是非功过,甚至没有资格去唏嘘这花落成泥的誓言凋落。眼下,我能做到的就是从军队,入上缭。无论是他许他一个江山的‘望’,还是我为我双亲兄长报仇的‘念’,这‘望念’终在那里,不因情长情短,缘生缘死而灭。
  进军上缭——此刻,我脑中除了战争的胜利,再无别的杂念。
  果然,如传闻所言,上缭城因有内乱,竟不顾外敌的入侵。大军压境,竟然不见上缭有兵出来迎战!
  为了中了敌人的埋伏,我军遣了数十军探,前去搜索情报。回报的人一个比一个说的令人不可思议……
  “启禀太子,据查开阳三位皇子正为皇位之争,内斗于城中。”
  “启禀太子,有线报,开阳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已在内讧中丧命。”
  “启禀太子,有消息,开阳三皇子内斗不是为了皇位,而是为了一个叫作留夕的男子。”
  “启禀太子……”
  太子拥兵坐在城外,观望着上缭的内斗,每日听着这些纷纷的杂言,忽然一日说道:“时机已到,明日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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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帝二十一年,二月初一,太子的一声令下。我做为先锋,带着三万人马率先攻城。
  ‘煌煌月宫,广寒仙境。金玉镶外,腐朽败里’——《广寒宫怨》的开篇首句正应对了这看似坚固不可摧的上缭都城。
  攻城,破入——一个千疮百孔的都城,城内守军正自相残杀,故我军攻得不费吹灰之力。我帅着先锋军,一马当先,冲入了上缭,踏入了开阳的皇宫。我军到时,里面已然似有过一场浩劫。无数护卫军的尸体已经厚厚层叠在了皇宫的青玉石砖上,而宫殿城阙的深处似乎还有隐隐地喊杀声。
  我看到眼前情景,大声吩咐道:“众军听令,开阳皇宫中,若能活捉,奖赏加倍!”——确认开阳皇亲国戚的身份,杜绝后患,是十分重要的。
  众将士在我的命令之下,声声高喝,纷纷杀入了开阳内宫。
  我们入时,宫内的女眷,内侍多半都已自尽。而未死者,便哆哆嗦嗦地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我率着一种兵将,先入了后宫,在几个内宫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帝居住的寝宫。
  开阳国君已逝。我们冲入时,只看到一些士兵尸体凌乱地躺在地上。待冲入寝宫之时,入眼的便是两具衣着华丽的尸体,内侍指认说,那便是大皇子和三皇子。
  就在这慌乱之际,忽然听到内屋传来了一阵古琴的声音。我提着刀,随几个副将冲向内屋,便看到门口躺着一具尸体。此时,已有内侍上前指认,是开阳的二皇子。
  而此时,屋里的琴声忽然更加铿锵激奋起来,仿佛暴雨前的风雷闪电。 
 22、第二十二章 。。。 
 
 
  我攥紧刀柄,第一个冲入了内室。
  眼前的场面,让我吃了一惊:北墙上,一幅‘月宫离怨’下,坐着一个在战乱喊杀下,静静抚琴的男子。他听到我冲进来,抬头朝我静静看了一眼。便复低头,抚琴不语。
  只这一眼,我便断定,那三皇子同争一人的消息非虚。我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而所有随后冲入的几员军将亦都被此人绝世的容颜所惊呆了……
  那渺渺若仙的身姿,如风去凌寒的梅花中,隐媚含傲。那垂落双肩的青丝,如黛色不减的远山间,飞瀑直下。那冰肌玉骨的容色,如深雪覆盖的大地上,灿若光生。那美央美仑的秀质,如江水尽染的春色里,糅荑曼舞。
  就在众人皆为此人的容貌而瞠目结舌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你们是摇光的军队吗?”
  我定了一下,答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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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他听到我的回答,眼中闪现一丝异样的光彩,随后问道:“那洛书可来了?”
  在场,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谁。因为,字讳本是隐私之事,更何况是当朝太子。我当下一凛,心中一个盘算,便向周围的人说道:“你们都先出去。”
  周围的将士听了我的命令,都躬身退出了。我随身把内室的门带上,回身正要和他细说,便看到他一脸的慌乱,瞪着眼睛,惊恐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我想他大概是误会了我关门的用意,于是小声解释道:“我是要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你若信我,从现在起就听我的安排。”
  除了相信我,他大概再没有别的法子了。于是他似乎狠了下心,抬头看着我,轻轻道:“我信你一次。”
  “你这里可还有可换的衣服?”我看着他问道。
  他有些不解,但是指着旁边的一个柜子说:“那里有一些。”
  我闻言,去那个柜子里翻了些衣服出来,对他说道:“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我随即转头奔出屋子,对着刚刚见到他的那几个将士说,“你们回去谁都不要说这里还有活口,听懂了吗!”
  “是!”众人齐声答应。
  我指着其中一个摇光兵士说道:“把你的衣服脱下来,这个给你穿!”我把刚刚从屋子里拿出的便服扔给了他。
  拿了那士兵的衣服,我迅速回了屋子里,把衣服递给他,小声说道:“快穿上,一会儿紧跟着我。”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善意,便迅速换了衣服,正要随着我出门。我忽然伸手把他拉到了书桌旁边,一把抹起桌子上残余的墨汁,糊在了他的脸上。而他只挣扎惊呼了一下,便不再做声了。
  一路上,我带着他——一个满脸是黑泥的小兵,趁乱出了开阳宫殿。离开上缭,直接回了太子军营的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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