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这个人,脸一沉——又是那个女人!那个被“独孤思难”称为兰姨的女人,支离弥殇的心腹!
曲瘦兰静静地看着她,道:“独孤九劫,你应该已经恢复记忆了吧?正好,咱们今日就在这里做个了断,这一战,要么你死,要么我们和你一起死!总之,你绝对不可能再活着离开了!”
帝王之泪7
逃!全力以赴地逃!一定要逃出这重重狙杀!
独孤九劫就像一只豹子,在山林里奔跑,以闪电般的速度。
这是她第一次逃跑!这是她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感到深深的害怕——害怕自己会出事,从而伤害到腹中的孩子!
在怀有孩子之前,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流血、杀戮、死亡、民怨、天谴……她从不曾放过眼里。
可有了孩子之后,孩子对她来说是比什么都重要,她害怕孩子会受到伤害,甚至会胎死腹中——就像前生一样。
所以,面对重重狙击,她平生第一次选择了不战而逃!
追兵,就像大批的豺狼,不断地逼近,不断地包围,她一次次地将他们甩在后面。
但是,在逃了大半天以后,她开始觉得疲惫了,腹中也隐隐感到不适,便停下来,扶住树干呕吐。
吐了一会后,她一边喘气,一边打量四周。
已经跑出那片山林了,不远处就是一个看上去还算不错的村庄,说不定那里会有马匹。
再回头看看,视线之内没有看到追兵,估计他们离她还有一点时间,她必须弄点吃的,再搞匹马上路。
想到这里,她不敢耽搁,迅速赶那个村庄。
一进村里,她径直闯进最近的一间屋子,踢门而入,环视一圈,抓起桌上的果子就往嘴里塞,然后跑进厨房,抓起吃的喝的拼命吃。
屋里只有一个老妪和一个孩童,看到她这样闯进来大吃,吓坏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什么人,你你要做什么……”
她狠狠地盯了她们一眼:“只是弄点吃的而已,给我闭嘴!再叫就杀了你们!”
一老一小吓得坐倒在地上。
她也不理她们,只是自顾自地吃,吃了半刻后,她咕咕咕地喝了几口水,瞪着老妪问:“村里哪里有马?”
老妪吓得说不出话来,她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快说,村里哪里有马?”
老妪颤颤地指了指:“村东的李员外家里有……”
她丢下老人,奔出去,直冲村东。
村东一间大屋子,高墙朱门,她冲过去,狠狠地拍门。
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男人懒懒地道:“谁呀……”
她一脚把门踢开,揪住他的衣领:“我要一匹马!哪里有马?”
男人惊叫:“你你你是什么人……强、强盗啊……”
她没有功夫跟他闲耗,猛然掐住他的脖子:“快说马在哪里?不说就掐断你的脖子!”
男人道:“院、院子里……”
她放在他的脖子,扭住他的手:“马上带我过去!”
男人战战兢兢地走在前面,吓得腿都软了,她一脚踢过去:“走快点,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男子连跌带撞地跑起来,她快步跟在后面。
宅子里的人被惊动了,不少人纷纷跑出来,她对周围的动静视而不见,只想赶紧拿到马匹走人。
几匹马终于出现在她面前,从四面,也涌来不少家奴,一个个拥上来,想把她抓住。
她就像一阵风,从他们中间越过,没有跟他们耗——她必须要赶紧逃!
冲到马匹旁边,她砍断一匹马的僵绳,翻身上马,马受到了惊吓,不住跳腾甩动,想把她甩下来。
她的骑术很好,双腿将马匹挟得很紧,一手紧握僵绳,一手紧抱马脖子,不让它把自己甩掉了。
闹腾了一会,马终于安静下来,她一扯僵绳,掉转马头,拍马而出。
一路上,宅子里的家佣家仆纷纷涌上来想扯她下马,还有人拿石头瓶子扁担镰刀砸她,她的手臂和背部被砸出、砍出好几道伤口,但她顾不上这些了,半弯着腰,不让腹部被砸到,一心只想快点逃得远远的。
好不容易冲出宅子,那些村民还跟在她后面,一边拿东西砸她,一边叫骂。
她唯有苦笑,想她纵横天下20余年,从未这么落魄和狡猾,就跟丧家之犬似的,可是,为了孩子,尊严什么的都可以丢到一边,只要能保住孩子就好。
前面的路变宽了变平了许多,前面应该会有城镇,只要进了城镇,那些追兵就会受到限制,她脱险的机率就会大得多。
那个跟支离弥殇一伙的女人,显然对她恨之入骨,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她绝对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而且那些追兵,不管她杀掉多少,都前仆后继地涌上来,而且个个都是高手,凭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将他们斩尽杀绝,所以,如果这次她逃不掉的话,她和孩子很可能会会死掉!
直到此时,她才恨起自己的刚愎自用——如果她带侍卫或皇室信物在身上,就不会沦落至此!
想她纵横一世,天下无敌,又怎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得得得——后面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她回头一看,远处隐隐扬起一片灰尘,看来那些追兵,也抢了一些马匹,从后面追上来了!
可恶!他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哪!她狠狠地拍马,全速奔驰。
嗖嗖——她心中一惊,对方又射箭过来了!
她转过身,一手持僵绳,一手挥刀,想把那些箭砍断,好在他们与她距离过长,那些箭都射到后面。
然而,肚子偏偏在这时候闹腾起来,一阵阵酸意涌上咽喉,她无法忍耐,张嘴呕吐起来,不自觉地让马放慢了速度。
一旦开始呕吐,就不是吐几口就能结束的了,特别是刚刚吃了东西,似乎不把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肚子就不会罢休似的!
怎么会这样呢?她的身体明明比最强壮的男人还强悍,怎么这么快就觉得难受了?
又跑了一阵后,她几乎想翻身下马,好好地歇息上一阵,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那么年轻了——至少对于生子来说,是不那么年轻了!
走神的时候,“得得得”的马蹄声更响亮了,她回头一看,心中一沉:他们,竟然已经靠得这么近了!
十几匹马,离她不过十余丈,她已经在他们的射程范围之内!
果然,他们一齐举起弓箭,搭箭,瞄准了她。
这十几支箭射过来,只要有一枝射到她或马,肚子里的孩子,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她再次放慢马速,整个身体弯下来,贴住马背,以免马翻或自己被射中要害。
嗖嗖嗖——十几枝箭,破空而来,她盯准那几枝可能会射中自己的箭,挥刀砍去。
刷刷几声,箭断。
然而,又是十几枝箭,紧接而来,其中一枝,先射中她的马,马嘶叫着,高高抬起前蹄,差点把她给弄翻。
她暗叫不好,如此一来,她的大半个身体几乎是垂直的,这无异于增加被射中的机率!
可是,这样的姿势,她不能放松僵绳,也不便还击,怎么办?
不能失去这匹马,也不能让腹部和要害被伤到,怎么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孩子?
答案是——只能牺牲自己的一条手臂了!
她咬咬,挥刀砍向那几枝最具杀伤力的箭,顾不上那枝射向手臂的箭——这些箭,可能还是有毒的!
就在这个时候,数道黑影,犹如从天而降,转眼间就将那些箭弹开,挡在她的面前。
“幽风——”她惊喜地叫出声来!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幽风不仅来得这么及时,而且还带来了整支“幽灵”侍卫!
幽风单膝跪在她面前:“皇上,属下来迟,罪该万死!”
独孤翻身下马,扶起他:“废话少说,当务之急就是甩掉那些人!”
幽风:“是!我已通知城中官府,官府已派人前来迎接皇上,还请皇上稍等片刻,我先去收拾了那些刺客!”
独孤道:“你们别小看了这些人,还有至少上百名刺客往这里赶来,个个都是职业杀手,最好的办法是甩掉他们,硬碰硬的话,恐怕会两败俱伤。”
幽风道:“既是这样,就由属下护送您进城,其余的交由他们断后!”
独孤道:“这样也好,我身体不适,需要休养,实在是无心恋战。”
话音刚落,她又是一阵反胃,忍不住捂住肚了,呕吐出来。
幽风扶着她,脸上闪过疑惑:“皇上,您……”
独孤按住他的手,摇摇头:“幽风,有事回去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此时,那些追兵已经赶上来,与“幽灵”侍卫们杀成一团,幽风扶住她:“皇上,您可方便骑马?”
独孤点点头:“勉强可以。”
幽风先扶她上自己骑来的马,接着上另一匹马,紧紧跟在她身边:“皇上,咱们回城。”
独孤拍了拍马,准备离开,然而,一阵接着一阵的酸意涌上咽喉,她只好放缓马速,道:“我身体实在不适,只能让马走着回去了。”
幽风似乎已经明白她的身体状况,道:“属下明白,属下定会保护皇上安然回到城里。”
两人踏马而行,在他们的身后,“幽灵”侍卫们终于将追兵赶杀待尽,跟上他们。
然而,才走了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一阵强烈的杀气,独孤回头,心里一震:其余的杀手们,竟然已经赶上来了!
帝王之泪8
就在刚才耽搁的时间里,曲瘦兰带着其他的杀手们,跟上来了——而且还是一大批人!
乍一眼看过去,至少上百人。
幽风道:“我护送皇上回城,你们留在此处狙击刺客,绝不能让刺客接近皇上!”
几十名“幽灵”侍卫堵住路上,形成铜墙铁壁,将独孤隔离开来。
曲瘦兰骑在一匹马上,快速行来,对着独孤道:“独孤九劫!今日你一定逃不掉的!”
独孤闻言,回头,冷笑:“这话孤听得太多了,你也说得太多了,真是无趣!”
曲瘦兰冷笑:“上次本可以取你的性命,可惜殿下失忆了,将你当成自己人,才救了你一命!但是今天不同,殿下已经恢复了记忆,不会再阻止我杀掉你这暴君,你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果然,支离弥殇也要除掉自己是吗?真不愧是她栽培出来的狼子,想法行事与自己如出一辙啊!独孤仰天大笑:“你就尽管试试看吧!”
曲瘦兰挥手:“所有人统统给我上,今天一定要拿下暴君的人头回到祭祖!”
于是,一声顶尖杀手间的血腥决战,就在阳光之下蔓延开来。
没有惨叫,没有呐喊,只有兵器相击之声与皮肉骨分离之声,鲜血,不断在地上泼画出一朵朵红花。
独孤拍了拍马,朝着城里踏去,幽风就跟在她后面,为她挡住后面的威胁。
没想到区区几十名侍卫,竟然挡住了她的精锐暗杀部队!曲瘦兰看着眼前那道难以逾越的屏障,暗自焦躁起来。
前面是座大城,一旦独孤进入城里,或者城中派人来保护独孤,她就很难下手了!
她必须在城外将独孤除掉!
想到这里,她问左右手:“我们还有多少毒箭?”
左右手道:“大概还有一百来枝。”
曲瘦兰道:“马上安排人手,将所有的箭一口气全射出去,绝对不能让暴君逃脱!”
左右手道:“可是这么多人混战在一起,独孤女帝也相距不远,如果同时射出这么多箭,可能会殃及我方士兵……”
曲瘦兰冷冷地道:“这也许是杀掉暴君的唯一机会了,一旦放虎归山,他日暴君必定将加倍报复,所以,只要能杀掉暴君,这种牺牲是值得的!我相信,大家一定也愿为国捐躯!”
左右手还是很犹豫:“可是……我们不一定非要这么做,我方明显占优,只要坚持片刻,就一定能追到独孤女帝……”
曲瘦兰厉声道:“再拖拉下去,暴君就要走远了,你还不快听令安排!难道你想抗命吗?”
左右手无奈:“是,小的听令!”
没过一会,数十名弓箭手就已经搭箭上弦,将箭头对准前方。
曲瘦兰道:“所有人做好准备,听我命令后同时将箭射出,务必将暴君乱箭射死!”
无数亮晃的、锋利的铁箭箭头,隐隐闪着紫色的光芒,只要有一枝射中独孤,独孤必定难逃死劫——这也是她带来的这支精锐最后的机会了!
她看向独孤的背影,眼里闪着冰冷的寒意,挥手,大喝:“放箭——”
密密麻麻的利箭,无情地穿过去,刺入一具又一具身体里,一个又一个的人,没有惨叫地倒下去。
独孤回头,就看到了这样的惨状,只是冷冷一笑,做得真绝——支离弥殇不仅得到了自己的真传,连他身边的人,也得到了自己的真传!
必须要有这样的狠劲,才配成为她的对手啊!
数枝利箭冲过来,直奔她的身上,幽风从马上跃起来,挥刀如风,将一枝枝箭斩断。
百密一疏!还是有一枝箭,射在了独孤的马上。
那匹马受到巨大的痛苦和惊吓,嘶叫着,扬起马蹄,失控地狂奔起来!
如果是以前,独孤一定很享受这样的冲刺,但这时,她感到的只有惊慌与恐惧——这种惊慌,于她也是第一次!
她紧紧地伏下身子,紧紧地抱住马的脖子,想尽力减轻马匹狂奔给她身体带来的冲击力。
箭上的毒发作了,马越跑越快,马上的她,越发感到颠簸和难受,她强忍着这种害怕和不适,不断祈祷:快停下来快停下来!求求你快停下来吧,我的五脏六腑快要吐出来了……
马匹凄厉地长啸一声,猛然栽倒在地上——巨大的惯性,将马背上的她,给摔了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她像断翅的鹰,狠狠地撞在地面上。
痛楚——前所未有的痛,穿透她的全身,她的身体似乎在一瞬间被分裂了!
尤其是腹部,更是灼热的痛——像火山爆发一样的痛,焚毁一切!
她眼前一片漆黑,却还是伸出手,抚向自己的肚子……
孩子,她的孩子,千万不要有事……
她这一生没有乞求过任何事情,也没有忏悔过任何事情,但此时此刻,她愿意向天地神魔忏悔和赎罪——她变成什么样都可以,只要救救她的孩子!
孩子,她的孩子……她喃喃着她的孩子,闭上眼睛……
尖尖的、细细的、低低的哭声,又若有似无地,在她耳
边响起,是谁在哭泣、
她张大眼睛,迷惘地寻找着,可是周围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尖尖的、细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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