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贵妃在和一群妃子在玩骰子,谁输了就喝酒,喝到酣处,她还把外衣给脱了,只着肚兜,那丰满雪白的胸脯令雨妃咬得嘴唇几乎出了血——她想到了殇如何伏在那样的胸脯之上。
她慢慢走过去,站在她们的旁边,看她们玩。
在灯光的照耀下,媛贵妃的肌肤雪白得令人眼疼。
雨妃盯着那身体,目光停在媛贵妃背腰部不动了——腰带里面隐隐露出一些淡淡的印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她观察得很仔细并且知道,那是被手指抓出的印痕。
还能是谁的指痕?要狂野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制造出这样的印记?
她心里的恨,疯狂生长。
她心里一直有怨有恨有不满有耻辱,可她一直忍着,直到殇的爱,点燃了这些几乎令她崩溃的负面情绪,这些情绪一旦爆发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把这些恨全都发泄在了媛贵妃的身上。
她挤进那些女人中间,再次讨好地跟别人一起笑、一起起哄,就像她真的是她们中的一份子,虽然别人就当她不存在。
她几乎笑出眼泪来。
“来来来——快拿酒来,媛姐姐又猜错了,罚两杯!”
“哎,怎么这么快就没酒了,去那边拿两壶酒过来……”
“就这么一点怎么够!去别的桌子看看,有什么好酒的全拿过来……”
雨妃跑去其它桌子拿酒,因为媛贵妃喜欢葡萄酒,所以她特地挑了一瓶过来。
美人之死2
在走向媛贵妃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点犹豫的,但是,当她因为开小差撞到一名妃子而被对方骂“没长眼睛啊”时,她再也没有犹豫啊。
她把酒瓶抱在怀里,很镇定地拔出瓶塞,把那无色无味的毒药放了进去。
媛贵妃又输了,雨妃附和别人大笑,把酒瓶放在媛贵妃旁边。
媛贵妃看都没看她一眼,豪气地抓起酒瓶,就往嘴里咕咕地灌。
那金黄色的酒液顺着她丰盈的唇,流过那细致的下巴、优美的颈项、丰满的胸,雨妃看着那道道酒液,想到那具身体再也得不到“殇”的爱抚了,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在媛贵妃继续寻欢作乐的时候,雨妃麻木地看向四周,这个世界的繁华,与她无关。
不远处的中心,孤独搂着宫里最年轻、最美丽的女人,更是笑声阵阵。
如果能够,她也想像东桑公主、柳贵妃、难儿公主一样被皇上揽住,被皇上哄着宠爱着保护着,啊,皇上——多么英俊威武、睥睨天下的帝王,她是多么地仰慕这个人,可她连怪怨皇上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她现在有“殇”了,“殇”的风采姿仪几乎不输给皇上,她不会再渴求皇上的爱怜了。
这夜的狂欢,一直持续到二更。
媛贵妃走的时候已经醉了,发着酒疯,被宫女抬回去的。
第二天,媛贵妃没有醒来——再也醒不过来了。
媛贵妃的死讯传来时,难儿正在跟独孤大帝学习阿拉伯数字。
初次接触到这些笔划简单、好记好写、计数便捷的符号时,她很是惊奇和欢喜。
她问独孤大帝为什么叫“阿拉伯数字”时,独帝大帝告诉她,阿拉伯是遥远的西方一个古老神秘的国家,古老得就像中朝、天朝一样,这种数字是这个国家的人民发明的,所以被称为阿拉伯数字。
她问,“阿拉伯”到底有多远,是不是就像西戎国一样远?
独孤大帝说,阿拉伯在西戎国的西边的西边,几乎就是西方的尽头。
她又问,您去过吗?
独孤大帝说,去过。
她接着问,阿拉伯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独孤大帝说,等她把天朝的文字都学会时,她就会告诉她阿拉伯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她天真地说,那皇上您一定要征服西方的西方的西方,这样,她就可以去阿拉伯了。
独孤大帝笑了,摸摸她的头说,你这个孩子,心比我的还要大呢。
她在心里说,将来她要征服的世界,一定要比独孤大帝更广阔。
就在这时,宫女来报说,媛贵妃今晨薨。
她显得很震惊,手中的笔掉落地上——这是巧合还是意外?如果是巧合,也太可怕了。
而独孤大帝听到这个消息后,有点意外,却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道:“我这就过去看看,你们马上通知皇后和柳贵妃,让她们负责媛贵妃的丧事。”
美人之死3
难儿赶紧道:“皇上,我也跟您过去看看媛贵妃。”
走向媛贵妃的住处时,她注意观察过独孤,独孤的表情很平静,走得也不疾不缓,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或者说,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很自然的事。
是啊,独孤见过多少悲烈而残酷的死亡,一个女人的死,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难儿在心里嘲笑自己,她还会认为独孤能为一个藏品的破碎而流泪吗?
她从来没有看到独孤出现过惊慌、焦急、不安、恐惧、悲痛等情绪,这个人,似乎唯恐天下不乱,似乎总在寻求刺激与挑战、冒险,到底是怎么样的事情,才能让这个人失态?
见到媛贵妃时,难儿既喜又忧,喜的是媛贵妃真的走了,再也不能威胁到殇;忧的是,看媛贵妃平静的死状,很像兰姨对那种毒药效果的描述,如果真是这样,那雨妃就太可怕了。
从上次会过雨妃到现在,不过半月,而几天前,丁嬷嬷派去京城禁军卧底的纪华,已经升任参军——媛贵妃是真的把“殇”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还仔细观察了媛贵妃的房间,看到房间里没有任何“殇”的痕迹时,才微微放下心来。
而独孤,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媛贵妃的面容。
直到柳贵妃和高皇后到来后,她才对她们道:“好好操办媛贵妃的丧事,别亏待了她和她的娘家。”
柳贵妃道:“媛贵妃走得有点蹊跷,昨夜她还好好的,近段时间精神也很好,怎么就会在一夜之间走了……”
独孤道:“事情确实有点蹊跷,你好好调查,给媛贵妃娘家一个交待,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的再报告予我。”
然后,她就走出了房间,难儿紧紧地跟在她后面。
独孤走出媛贵妃的房间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安静地走遍了媛贵妃宫殿的每一处。
难儿正好借这个机会观察这里是否留有“殇”存在的证据,但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任何问题,媛贵妃出身名门,又在深宫呆了多年,果然傻到留下“犯罪”的证据。
离开的时候,难儿小心地问独孤:“皇上,您是不是很舍不得媛贵妃?”
直到这时,独孤也没有流露半分悲痛和伤感,只是淡淡地道:“有何不舍。人生过客岂止成百上千,昨日言欢,今日交恶,明日相别,后日相忘,实在正常不过。”
难儿站着不动了。
独孤走了好几步后,回头问她:“你怎么不走了?”
难儿搓着衣角,咬唇:“如果难儿明日与皇上相别,皇上也会后日相忘吗?”
独孤愣了一下,微微地笑了,走过来牵起她的手:“你若是担心我后日忘了你,那就永远不要与我相别就好。”
“可是——”
“只要你活得比我久,我便永不会忘记你。”
咚——难儿的心里跳了一跳,露出灿烂笑靥:“如果这样的话,还是难儿先死比较好。”
独孤笑笑:“傻孩子,走吧。”
难儿看着那只握住自己手掌的她的手,手心好粗糙的茧,磨得她的手心薄薄的疼,可那只手,却是温暖而有力的。
美人之死4
三天以后,后花园。
视野开阔的池边,只有丁嬷嬷陪着难儿公主,十余丈里,半个人影都没有。
丁嬷嬷对正在玩水的难儿道:“柳贵妃调查的结果是媛贵妃可能是中毒身亡,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如果被贵妃的娘家人知晓,只怕会引发朝廷震荡,所以没有对外透露。”
“查出是什么毒了么?”
“只怕很难。有些毒,是要解剖尸首才能查得出来的,媛贵妃身份高贵,没有明确证据,岂能随意伤害尸身。所以,不管有多少怀疑,也只能暗中调查,不能动其身半分。”
难儿用双手泼出水花:“这件事,宫里有多少人知晓?”
丁嬷嬷:“除了皇上、皇后、柳贵妃及其心腹,没有人知道。”
“柳贵妃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柳贵妃对外宣称是媛贵妃喝酒过多,夜里着凉后,体寒过重而亡。”
“别人就没有怀疑吗?”
“媛贵妃好酒,已经因醉酒惹过不少是非,人尽皆知,而且她也没有与人结仇,实在找不到她被谋害的理由。另外,皇上不仅打算厚葬媛贵妃,还给了其娘家一笔丰厚的补偿,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其他娘娘呢,对媛贵妃的死,有何反应?”
丁嬷嬷淡淡道:“这宫里的娘娘,成千上万,少了一个媛贵妃,算得了什么。”
难儿喃喃道:“也是呢,除了皇上和皇后,谁都只是沧海一粟,生死不留痕。”
“不过,”丁嬷嬷话锋一转,“柳贵妃已经在暗中调查媛贵妃死亡的真相,她不是省油的灯,不调查个明白,只怕不会罢手。”
难儿淡淡道:“哦,只要不调查到男人的身上就好。”
“老奴打听过了,媛贵妃那里没有留下任何男人的痕迹,但是,雨妃这几天都在媛贵妃的住处四周转悠,还天天在屋里烧香祈祷老天下雨。再这样下去,她尽早会引起柳贵妃的注意。”
难儿停住玩水,站起来:“你觉得她会招来麻烦?”
丁嬷嬷说得很肯定:“一定会。”
“她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真能翻得了天?”
“爱情对女人的影响,就如权力对男人的影响一样,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公主,这点您最好永远都不要忘记。”
难儿思考着她的话:“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丁嬷嬷道:“一不做二不休,不后后患!但是,这件事绝对不可以再牵扯更多了。”
难儿沉吟:“这次,我会想得更周全。”
话题一转,她道:“夜忍和夜隐,现在何处?”
丁嬷嬷道:“夜忍和夜隐都已调到柳贵妃宫中做事,夜忍看门,夜隐扫地。”
确是没什么地位的闲职——虽然她们没有能服侍高皇后,但能跟在地位仅次于皇后的柳贵妃宫中,就有机会。
在宫里,新进的宫女是没有资格服侍贵妃、皇后的,只有出身较高且品性可靠的人才能进入皇后、贵妃的宫中做事,而皇后行事谨慎,身边的宫女、侍女无一不是跟随多年的亲信,要想接近皇后,难如登天。
难儿知道,雨妃已经尽力了,也算尽到了她对“殇”的承诺。
两颗棋子,正在潜近后宫的中枢,日后必定发挥其作用。
而雨妃,不仅没有了利用价值,并开始对“殇”产生威胁,她,该消失了。
美人之死5
雨妃似乎有点疯了。
宫里正为媛贵妃的丧事忙碌,一向热心而内敛的雨妃却反常地在院落里弹琴唱歌,并精心装扮自己,好像随时准备去赴宴似的。
当然,她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注意和在意的——除了有心之人。
柳贵妃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暗中派人去了解她发了什么疯。
若有人问她怎么了,她就神秘地说“我要去天堂了”,别人只当她神经不正常。
因为她一向逆来顺受、位低职卑且与媛贵妃平素没什么来往,柳贵妃也没有对她上心,但是,难儿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里却是焦躁的。
和那些被“殇”迷惑的女人不同,柳贵妃精明能干,影响力极大,是皇上在后宫的左膀右臂,深受皇上器重和信任,宫里的大小琐事都由她跟皇后处理决定。
被她盯上,难保什么时候都泄露了蛛丝马迹——难儿装作闲逛到雨妃的住处附近,悄悄观察着雨妃的举动。
雨妃坐在窗前,对着花园弹琴吟歌,吟的还是香词艳曲。
要不是她的住处僻静,还不知会惹来多少人的注目和议论。
这个笨女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思春——难儿恨得咬牙。
如果可能,她很想让这个笨女人喝下与媛贵妃同样的毒药,但是,同样的死法必然会引起宫里的注意——到时就难以控制局势了。
要怎么样,才能让雨妃走得不让任何人生疑?
难儿在花园中踱步,想着这问题。
想不着痕迹地除掉一个人,并不容易,这不仅是技术问题,更是心理问题——可她必须要克服这一切,如果连区区一个雨妃都解决不了,更别提要除掉独孤大帝!
必须更心狠,必须更有心机!
媛贵妃下葬还没几日,就下了大雨,直至深夜未停。
一旦下雨,宫里入夜后就极其安静,所有人无事不出门,全躲在屋里。
毕竟,这深宫实在太寂寞,而夜晚与风雨,是加重寂寞的两种毒药,这种时候,整个皇宫似乎就陷入了绵绵的愁绪和忧伤之中。
但雨妃的心中,却是狂喜无比——“殇”要来了!
她依在门前,任风吹雨洒,痴痴地等待“殇”的到来。
没想到媛贵妃这么轻易地就死掉了,而且没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来——任凭那个女人如何荣华富贵万千宠爱,要死时也不过闭个眼,走得无声无息!
哈哈,她隐忍多年,终于熬到了出头之日!
殇自由了,她可以与他远走高飞,离开这华丽的牢笼了。
她身后的桌案上,放着一把刀子,还有一壶滚烫的茶水,只要用刀子刻伤她的脸,用开水烫伤他的脸,这宫里,就不会再留着她和他了,她和他就可以轻易地逃出宫去。
就算到了宫外,她也不必担心殇会被人抢走,只有她,才是真心爱着殇,即使殇没有绝美的容颜。
美人之死6
殇——她在心中念着他的名字,祈祷着他的出现。
果然,如她所待,“殇”在雨雾中出现了,静静地看着她。
她满心喜悦地冲他招手,殇却只是一动不动,用忧伤的眼神看着她。
雨已转小,细细密密,屋里的烛光透到外面,隐隐映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影如此朦胧,在光晕和雨丝中显得很不真切,就像一个淡淡的影子,若隐若现。
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过来?为什么在站在雨中?
雨妃疑惑,朝他走过去,这才逐渐看到殇脸色惨白,长发散乱,目光更是充满了忧伤。
那种忧伤,似乎能穿透雨雾,飘进她的心里。
看到她走过来,殇忽然转过身去,飘然离去。
殇怎么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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