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笑了:“那你怕男人吗?”
她道:“我是皇上的人,有皇上在,我什么都不怕!”
血溅夜宴13
男子愣了一下:“看来你对皇上忠心耿耿啊。”
“那当然!你呢,难道不也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吗?”
“我吗,哈哈,当然,我可是比任何都对皇上忠心!”
听他这么说,她站起来,迎面走向他,仔细打量:“你到底是谁?我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你呢。”
男子道:“美人,你没听说过我,可我早就听闻难儿公主美冠天下,此次有幸目睹芳容,实在是不名虚传……”
难儿打断他的话:“甜言蜜语,必定有诈!我不想听你说话了,我要回去了。”
男子突然抓住她的手:“不许走!”
难儿恼怒地挣扎,想甩开他的手:“你敢对我动手动脚?我要叫人了!”
男子道:“公主莫慌,我对公主没有恶意!而且凭我的身份,别说今晚拉住你的手,就是改日娶你进门,也是易事一桩!”
“胡说八道,谁要嫁你这样的登徒子!”
“登徒子?哈哈,哪个女人能被我独孤世欢看上,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现在要对我好一些,将来才能富贵一生……”
“什么福气!能跟着皇上,就是我一生的福气,我不需要其他的福气。”
男子的眼里散发出神采来:“能跟着皇上,确实是你一生的福气,而我,就是未来的皇上!”
未来的皇上?独孤?独孤世欢?
难儿心里一震,装得很不以为然地道:“看你长得还有几分人样,我就装作没听到这番话,你赶紧走罢,免得被皇上听到砍了你的脑袋。”
男子抓紧她的手:“怎么,你不相信?告诉你吧,我独孤世欢就是当朝太子!待我登上皇位,这宫里的人,包括你这样的美人,全都属于我!你现在不对我温驯些,将来如何能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当朝太子——这个人竟是当朝太子,难怪气焰如此嚣张!
难儿暗暗观察他,心中思潮汹涌。
疑惑片刻后,她露出不屑的样子:“就算你是太子又如何?现在的天下,可是皇上的,而我,也是属于皇上的!”
“可将来,你必将属于我。”
“请问太子今年岁数?”
“18。”
难儿嗤地笑了,故作天真地道:“皇上今年不过30,风华正茂,精力过人。我相信就算再过30年,皇上也不会减掉半分风采,而您呢,30年后就48岁了,还不知您和皇上哪个先老去。想要我属于你?恐怕是做梦吧。”
她说得口无遮拦,就像不愔世事的小丫头,没有半分心机。
可这话,却触到了独孤世欢的痛处。
他是太子,也是将来的皇上,这是不可撼动的事实,可是,现在的皇上不仅年轻力盛,而且天生神力,看不出会在二三十年内驾崩的可能,他要何时才能登基?
血溅夜宴14
万一皇上几十年后才驾崩,他到时称帝,恐怕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享受帝王的荣耀了。
面对眼前倾城的笑脸,他的脸沉了下来,放开难儿的手。
难儿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情,拍拍手,扯扯辫子,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我说对了吧?你呀,还是好好练功养好身体,争取比皇上更长寿吧。不过,这很难哦。”
然后,她就婷婷地走了。
独孤世欢在池边站了很久。
他还年少,本不必太早去考虑未来的事,可今夜见到凯旋归来的皇上后,他发现皇上五年来容貌几乎没有任何改变,而且皇上又刚刚统一了北方,不管是体力还是势力,只怕他永远都赶不上皇上啊。
在他的惆怅中,一束盛大的烟花在空中盛开,照亮了大地。
华丽的皇宫,在夜色下闪耀;而远处,美人的香风扑面而来,更搅乱了他年少气盛的心。
这般华丽的宫殿与这些无双的美人,全部属于自己,本该早已属于自己,难道自己真要等到老了,才能享受自己该得到的一切吗?
给独孤世欢的心里投下一颗石头后,难儿着实心满意足,脚步也放慢了,悠闲地欣赏这夜色。
“公主,老奴找您很久了。”
忽然,丁嬷嬷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她道:“丁嬷嬷找我何事?”
丁嬷嬷道:“这般重要的庆典,公主怎可早早离开,还请公主早些回到皇上身边服侍。”
“可是皇上说要喝一个晚上,又有众人服侍,有没有我服侍并无不同……”
“公主!”丁嬷嬷说得有些少见的严厉,“皇上对您恩宠有加,您怎可有此想法?不管这世个有多少人服侍皇上,也不管皇上需不需要您的服侍,您都应该尽心尽力服侍皇上才对!”
丁嬷嬷怎么了?她有些意外地道:“丁嬷嬷,您说得有些过了……”
丁嬷嬷道:“公主,今晚宾客极多,各位娘娘和大人又有些醉意,难保不发生意外,您不呆在皇上的身边怎么行?”
她不以为意:“今晚能发生什么事呢?不会的……”
“公主!”丁嬷嬷几乎是斥喝地道,“别忘了我们曾发誓过,皇上一旦回宫,我等必定全力服侍皇上,哪怕为皇上挡刀拦箭,也心甘情愿,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为皇上挡刀——这话如当头一捧,狠狠在打在了难儿的心上!
她几乎忘了卫公公最后一次跟她说过的话……
当卫公公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她的脸色全变了:丁嬷嬷的言外之意是,今晚就要实施那个疯狂的计划吗?
可是、可是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甚至,她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丁嬷嬷和兰姨不会支持这个计划……
她细细地观察丁嬷嬷,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一点动摇和犹豫的细节,可是,她失望了,丁嬷嬷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沉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血溅夜宴15
她带点绝望和哀求地道:“丁嬷嬷,今天晚上,大家都累了,我们……就先回去歇息吧……”
“不行!”丁嬷嬷还是那么严厉,“如果要歇息,就干脆不要再站起来!如果不想永远躺下去,那么,就要坚持到底!”
“丁嬷嬷——”
“公主,您忘了那些已经永远歇息的人吗?多少在地下歇息的人,想站起来,而您能站着,却已经在想歇息吗?”
“丁嬷嬷——”
“快回到皇上身边!不要辜负所有人的心意!不要让所有人的心血白白付出!”
与丁嬷嬷的眼神又对峙了半晌后,难儿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扭转了。
她垂下头:“是……”
从这里到庆典的广场,明明不过半里,可她的脚步,为何如此沉重?
身体里的血,似乎都变成了万斤铁水,压得她几乎无法迈步。
要她亲自手刃师傅、国家的英雄……她怎么做得到?
她……真的能做得到吗?
慢慢地,广场一点点出现在眼前。
真是浮世的奢华,望不到头的欢庆与灯光,歌舞升平的盛世之象,令人叹为观止。
而中朝之外,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想到已成中朝数州之一的青国,她的心里不禁黯然:如果青国不亡,现在又该是如何地繁盛强大?
为了重现青国,自己、她们、他们,到底得付出多少?又必须要改变多少?
这种付出和改变,可是她、她们、他们所能承受的?
慢慢地,她穿过人群,走向那个站在世界顶点的人。
独孤一看到她就道:“难儿你不是去歇息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近乎本能地浅浅一笑:“刚才被风吹了一阵,精神又好了很多,而且这般美好良辰,我早早歇去,太浪费了。”
习惯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成为本能吧——在独孤面前演戏的本能。
“哦,那你快过来,这里有西洋传过来的葡萄酒,你快尝尝。”
“这般珍贵的葡萄酒,难儿不敢享用……”
“美人配美酒,这酒最适合你喝了,来来,孤喂给你喝。”
“谢皇上。”
独孤揽过难儿,把酒杯递到她唇边,果真喂着她喝下。
有妃子撒娇:“皇上,您不能偏心难儿公主,我也要喝……”
独孤大笑:“好,人人有份,我今晚就陪你们喝个够,不醉不归。”
烟花又在空中盛开,篝火燃烧得愈加旺盛,已经进入后半夜,众人都有了醉意,而这份醉意只会让所有人的兴致飙升到顶点。
难儿看看孤独和嫔妃们,又看看那些丑态百出的官员,他们之中,可有人还是清醒的?
“来,难儿,你也喝……”独孤给她倒酒。
她勉强地喝了两口,故意被呛得不停咳嗽,引来他人的笑声。
她也跟着笑,心里却很不安: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血溅夜宴16
卫公公在哪里?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准备做什么?他真的要做吗?他真的做了,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哪里都看不到卫公公。
独孤厌恶男人,包括不男不女的太监,这种时候,太监是绝对不能靠近任何客人和主人的。
卫公公,到底在哪里?现在,可还能阻止他?可有办法阻止他?
可触目所及,只有嫔妃和客人们放纵无度的脸孔,哪里看得到卫公公的影子?
别人笑得越欢,醉得越厉害,她越是惶恐,不祥的预感,如潮水涌上她的心头……
突然,“起火啦——”的尖叫声撕破长空!
她惊得差点跳起来,一转头,就看到身后不远的朝阳殿火光冲天!
真的起火了,还是好大的火,难道……
在她的思绪流转间,高皇后已经镇定自如地指挥太监、宫女和侍卫们救火,并请皇上、嫔妃和官员们远离朝阳殿,找块开阔的地方避火。
现场开始乱了,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因为独孤并没有半点失态。
她对这突如其来的火仿佛视而不见,拿着一壶酒,边喝边起身走开。
“皇上请小心,快点到中央避难……”
独孤仰着饮酒,走得不疾不徐:“不就是一场火吗,何需担心?又何需小心?倒是你们,别摔倒了。”
不仅是她,包括那些王公大臣,也相当冷静,并没有被这场火灾弄得手忙脚乱。
难儿看在眼里,暗暗吃惊: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帝王与官员,竟然能如此临危不乱。
只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嫔妃们就完全不一样了,尖叫着,奔走着,乱成一团。
而嫔妃们的数量过于庞大,还是令现场一片混乱。
难儿紧紧地靠着皇上,亦步亦趋,似乎被吓坏了。
众多的太监、宫女和侍卫们拎着水盆和水桶从她们身边跑过,她看到了,其中有一个人,就是卫公公!
卫公公提着好大一桶水,步履有点不稳地跑过来。
靠近她们时,他脚下突然一滑,连人带桶地朝她们摔过来,正好倒在她们脚下。
说时迟那时快,众妃还没有注意到他,他就已经迅速地跳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边喊着“暴君拿命来”边全力刺向独孤!
妃子们一片尖叫!
难儿呆呆地看着卫公公,脑中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真的要这么做吗?她怎么能下得了手?怎么能……
一念之间,卫公公的匕首已经近在眼前,而她却无法动弹……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从旁边推了她一把,她就这样被推到独孤面前。
紧接着,一阵痛楚彻贯穿了她的身体!
她吃惊地看着没进肩膀的匕首,又看看眼前那张宁死不屈的男人的脸,彻底断了思考。
卫……大人的匕首,如预计般地插进了她的肩膀……
同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又有另一把刀插进了卫……大人的胸口,不,是两把……
血溅夜宴17
她震惊地看到,卫大人的身后,站着那个幽灵般的男人——可以杀人于无形的男人,他的刀,已经从背后贯穿了卫大人的身体……
卫涯身上喷溅的鲜血,就洒在她的身上。
她一身是血地看着卫涯,看着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如何在他面前化成英魂。
他唇边那抹神秘的微笑,以及眼中深深的凝视,都成了她永世不能遗忘的悲伤。
卫涯倒下来了,她慢慢地转过头,看到独孤手上握着一把刀,刀刃的尽头,就是卫涯的胸口。
如此惊心魂魄的一切,仅仅是眨四五次的功夫,就结束了。
就像本能一样,难儿对着独孤微微地笑了一笑,倒了下来。
三天以后,难儿终于醒了过来。
即使是昏迷过去,她也紧紧地抓着衣服,不让任何人碰触她的身体。
是兰姨为她疗的伤,五年来,她的医术大为精进。
她醒来时是在深夜,只有兰姨陪在她身边。
兰姨一直端坐着,静静地看着她,冷静得像尊石像。
难儿一睁开眼睛,就对上她的眼睛,两人的目光都冷静得像冬天的深潭。
卫涯死了,为了将难儿推上孤独的心腹的位置,就那样死了,而她们,竟是如此冷静,没有悲伤,没有痛楚,没有怨恨。
四目相对,令人窒息的死寂。
良久以后,难儿闭上眼睛,慢慢道:“是你推我的吧?”
那时那刻,她根本无法做出反应,是有人推她的,而且还是往孤独的身前推,当时兰姨就在她旁边,只有她会这么做。
曲瘦兰静静地:“是。”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爱……”
曲瘦兰厉声打断她的话:“他是男人,他必须像个男人一样死去!”
这是兰姨第一次严厉地对她说话,她的表情……跟卫涯死前一样,视死如归。
难儿怔怔地看着她。
“让他保留身为男人的尊严,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兰瘦兰说得很平静,可难儿从她的表情中感受到她的痛苦与隐忍。
五年来,她和卫涯到底在承受着怎么样的痛苦?这种痛苦,可否能为外人所知、所道?
不能!
良久,“我知道了。”难儿垂下头来,不论是恨是痛,是悲是哀,都只能承受。
又是长久的沉默。
“卫……大人的遗体呢?”
曲瘦兰半晌才道:“被带出宫外了,大概被埋在京郊的乱坟岗。”
乱坟岗……难儿的心里,如针刺一般的痛,痛到骨里,痛到血里。
三声更鼓,悠悠地传来。
曲瘦兰站起来:“公主,请歇息吧,皇上这两天来一直在守候您,今天下午才去处理朝政。天明以后,皇上会来看您,请您不要辜负了皇上的心意。”
兰姨出去了,难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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