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人将常庆细微的神情变化全收入眼,看出他的害怕,呵呵笑了几声。
“你也怕鬼神?现在是大白天啊,不过,有道行的妖魔鬼怪还是能出来走动走动的。”
常庆毕竟是一帮之主,初见白衣人的失态过后又受白衣人奚落,心底恼恨,面上却不显山露水。
他向白衣人拱了拱手,道:“阁下怎么称呼?在下常庆,漕帮帮主。”
白衣人对常庆的问礼不理不睬,只继续奚落,“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知道你什么身份地位,一个小小的漕帮我还不放在眼内。”
口气狂妄之极!白衣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人不能忽视。
常庆勉强笑了笑,不敢轻易答话。因为他看见白衣人脚底下踩着的地板正在龟裂。
“阁下不肯报上姓名,定是觉得常某人不够资格,常某人素爱结交朋友,阁下若看得起,就……”
“我看不起你。”
白衣人打断他的话,摆明了鄙视常庆。
常庆脸色变了又变,只因惧怕白衣人高深武功不敢轻举妄动,但语气却开始变得强硬起来。
“阁下也不要当我漕帮是好欺负的,我们可不吃素。”
白衣人嘿嘿冷笑,道:“漕帮做的生意大家心知肚明,你漕帮没几个人上得了台面,都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但生意头脑却是精明得厉害,财力之浑厚,只怕也没几个帮派可以比得上。”
常庆愣了一下,迷惑道:“难不成阁下是手头紧,特意前来借些盘缠?这好办得很,朋友道义,江湖救急之事我漕帮不会拒绝。说吧,阁下想要哪个数?”
白衣人笑着摇头,说道:“我不缺钱,只缺女人,阁下是否能送个给我?”
“女人?”常庆暧昧地笑道:“阁下来长乐坊捧场,常某人理当让姑娘们好生招待,不知阁下看中了哪位金钗?”
白衣人叹气,说道:“常帮主明知故问给我装傻来着,你那些个庸脂俗粉自个留着慢慢享用,我只要她!”
白衣人指着偌偌观看常庆的反应。
“她?”常庆慢慢的摇头,拒绝道:“不行。”
“为何?”
“因为她是我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再过些日子便要正式挂牌,你要她不是让我为难吗?”
顿了顿,常庆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不如这样,等这位姑娘正式挂牌后,阁下来捧场的话,常某人免费招待,也算结交阁下这个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
偌偌急了,拉着白衣人的手哀求道:“我不要,我是被骗来的,请你救救我!”
白衣人嗯了一声,柔声道:“我不会把你丢下不管,我做事喜欢有始有终。”
他的话仿佛一粒定心丸让偌偌安下心,她乖乖的站在白衣人身后,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突然觉得这白衣人的背影很熟悉,还有身上那股味道,他不就是……偌偌决定坐观其变。
常庆冷冷一笑道:“阁下要来找茬不成?”
“不,我有银子,我给你钱把她买走不就好了?”
常庆嗤笑道:“这不是银钱的问题,是我长乐坊多年经营信誉的问题。坊里妈妈为她下足了本在城里大肆宣传,现下全金陵只怕还找不出几人不知新来的茉莉金钗十五正式挂牌的消息,你让我怎样放人?”
白衣人‘哦’了一声,说道:“抱歉,是我误会常帮主了,没有考虑到你的难处。”
虽说是抱歉,但那二字经过白衣人的口中说出一点儿诚意也没有,常庆根本感受不到他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好说,好说,常某人感激阁下是明理是非的人。”
常庆唯有给顶高帽给白衣人戴,心里呕得半死,只道快快把这煞星送出门,不要多生事端。
哪知白衣人一点情也不领,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道:“常帮主且别来这套,抱歉归抱歉,人,我还是要带走,如果你不要银子,那在下就多多感谢帮主的大方。”
“你不要欺人太甚!”
常庆被白衣人打酱油的油腔滑舌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再顾虑不下去了,直接放下狠话。
“阁下武功高强,但孤身作战,身边又带有累赘,我漕帮人多势众,真动起手来未必吃亏,你道我真怕了你不成?”
白衣人冷哼,道:“常帮主好大的口气啊!谁吃亏不打紧,重要的是这位姑娘我惹不起,你也惹不起,所以我才吃点亏来带她走。若常帮主不怕麻烦上身,自然可以将她留下,只不过……”
白衣人连连冷笑,故意不把话说全,语气中浓浓的威吓意图明显,竟惹得常庆一颗心高高悬起,频频追问下去。
“只不过什么?难不成她真的是什么王公贵族不成?”
如果是,那就真的麻烦了。不与朝廷有任何往来是武林中人自觉遵守的不二规矩,不管你多牛气,没人愿意与朝廷作对,那无疑是在老虎头上拍虱子自寻死路。
漕帮生意做得如此大就更不愿意冒这个险了,因为帮中很多生意都要靠买通官员才做得成。
所以,常庆是万万不能轻举妄动,一个错误的决定,毁掉的就有可能是整个漕帮的基业。
第十三章
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常庆又一次追问,偌偌缩在白衣人身后,什么话都不肯说。无奈,他只得将视线投向白衣人。
白衣人但笑不语,见常庆眼中恼怒渐起才又慢吞吞的开口。
“常帮主以为我在忽悠你?”
常庆冷哼,道:“只怕有些人就是来白撞的,真有来头,又何必怕说?怕常某人不卖面子么?”
白衣人将偌偌从身后拉了出来,对常庆说道:“帮主可曾注意到这位姑娘身上有什么不同?”
常庆疑惑的看了又看,摇头。
“请恕常某眼拙,看不出来。”
白衣人将手往偌偌衣襟一指,道:“你且仔细看来,她那上面绣的是什么花?”
练武的人眼光锐利,常庆定睛细看之下,不觉惊叫出声:“黄泉花!”还是用金线银丝绣的,说明偌偌在吟花教中有一定的地位。
“常帮主还不算糊涂啊!”
“你居然是吟花教的人。”常庆颤抖着手指向偌偌,语气十分不稳,说道:“常某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姑娘有怪莫怪。”
吟花教的人行事诡异,出没于苗疆一带,没有哪个门派愿意得罪吟花教的门徒,只因其教非常的护短,传言药死人医白骨的鬼医就来自吟花教高层,在刀口舔血的武林人士谁也不愿得罪吟花教,免得日后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找不到鬼医医治。
偌偌哼了一声,道:“我说过,不要对我太过分,现在你知道害怕了吧!”
说罢,又好奇的盯着白衣人问:“玄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不过,就算你想弥补我我也不领情了,你可知道这些天我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们认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常庆傻了眼。
“不,我不认识她。”白衣人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慢慢地伸手取下脸上的鬼面具。一张暗黄带有病色的脸呈现出来,这人不是玄素又是谁呢?
“我带着面具你也认得出我,厉害,厉害。”玄素向偌偌称赞道。
偌偌嘟着嘴恼怒的说道:“你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得,我记得你的身形,记得你身上那股怪怪的臭味,更记得你把我骗去卖了,我还傻傻的帮你数钱。”
常庆‘啊’了一声,心道:原来他就是那个骗子混球啊!小姑娘一点提防心也没有,真是笨到家了。
玄素叹了口气,抬起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并不刺鼻啊!
“不会吧,偌偌,我真的很臭吗?”
“臭,臭死了,闻到我想吐。”偌偌夸张的捂住鼻子做呕吐状。
“臭点好,男人都是臭的,不然你们女人也不会用臭男人来形容我们男人了。”玄素一点也不在意偌偌嫌恶的表情。
没有营养的对话让常庆忍不住跳脚了。“你们怎么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打情骂俏,闹别扭啊?还要不要说正事了?”
“你胡说些什么?谁打情骂俏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偌偌不悦的瞪着常庆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吟花教的人,识相的就快点把我放了,不然,有你漕帮好受的。”
玄素听了皱眉,向偌偌嘲讽道:“凭你的本事,你走得出长乐坊的大门吗?尽耍些威胁手段,难不成苦头还未吃够?”
偌偌涨红了脸,呸道:“玄素,你想我毒哑你是不是?”
“你有这个能耐我相信,但你现在没药,而且毒哑我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玄素正色对她说道:“想离开这里,乖乖的不要吵,听听常帮主怎么说?”
常庆低咳了一声,道:“即是一场误会,我自然会放姑娘走,不过……”
“不过什么?”偌偌急性子的问道:“你们中原人怎么说话个个都慢吞吞,文绉绉的?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玄素嗤笑道:“土包子,那是人家在和你谈条件呢!”
“没错,总不能做蚀本生意,漕帮的开支很大的。”既然大家都明了,常庆也不用怕不好意思了,伸手向玄素比了个手势,说道:“阁下只要付这个数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我长乐坊了,常某绝对不阻拦。”
“五百两?不多不多,正好是你卖了我的价钱,玄素,快些给他,我等不及要离开这里。”
常庆呵呵大笑,说道:“姑娘误会了,我说的数虽带五字,但不是五百两,是五万两。”
“五……五万两?长乐坊当初不是只付了五百两给玄素吗?”偌偌不敢置信,骂道:“你这不是摆明了去抢?
常庆摇头轻笑道:“抢?不不不,姑娘说话太伤人感情,我真要抢就不止这个数了。长乐坊在你身上投的钱远远不止这个数。”
少女急了,跺着脚拉住玄素问:“你怎么看?身上有没有那么多钱?”
“没有。”玄素很坦白的说道:“五百两与五万两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常帮主太狠了。”
常庆笑道:“没钱可以打欠条,日后手头方便了再还,利息不算。”
玄素拒绝。“常帮主打的是什么主意在下一清二楚,欠条我是不会写的,人我也要带走,至于帮主卖的这个人情,日后有需要,吟花教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偌偌,你是吟花教的人,你说是吧?”
偌偌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常帮主是要讨人情来着。”心底下不快,暗忖:我被你们这般糟蹋,又要来讨人情,我现在还在狼窝里,等回到了苗疆,他日必来讨还。
于是,又笑眯眯的说道:“好吧,我以吟花教神女的身份起誓。”
偌偌耍了个滑头,她并没有说明起誓的内容是什么,玄素对常庆说的话并不代表她也会这么说,以后漕帮发生什么意外自然就算不到吟花教的头上,她也不算违背自己的誓言了。
常庆哪想到一个单纯的女孩有这么多的花花肚肠,又听得她是吟花教神女的身份,心底更是狂喜,要知道神女的地位在吟花教中仅次于教主,她说的话自然是十分有重量,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真真是聪明过头了。
玄素对偌偌神女的身份也感到十分意外,从长乐坊出来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什么。偌偌一直跟在他后头,他走到哪就跟到哪,不知不觉中,两人绕着秦淮河走了整整一圈。
“你跟着我做甚么?难不成想报复我?”
玄素走累了,找了棵柳树倚着随意坐在地上,也不怕脏了一身显眼的白衣。
偌偌扁着嘴,也学着他坐下,道:“我没有盘缠,只好跟着你了。”
玄素叹口气说道:“吟花教是天下第一教,你又是教中神女,随便找个分坛,支些银子不就行了。”
“吟花教很穷的,开不起分坛,银子也一直不够用。”
偌偌不理会他的不耐烦,挨得他更近些,玄素实在很累,也没心思理会她的动作,只淡淡说道:“吟花教再穷也穷不过丐帮,我身上体味很臭,你离我远些,免得熏吐了你,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那些只不过是你的保护色罢了!”偌偌轻声说道:“其实你有洁癖,不喜人靠近对吧?所以才用了这么刺鼻的易容药物。”
玄素面露诧异,但很快又装作如无其事。偌偌是用毒高手,对易容怎么会没有研究?
“玄素,你很神秘,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路人一个。”
偌偌哼了一声,说道:“路人?可以轻易解掉我吟花教的毒,江湖上没几人有这能耐,你又怎会是平凡人?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好奇。”
“我不想与江湖中人又任何交集,你别烦我!”
“我又不是江湖人,从小我就在吟花教长大,娘从不让我接触教里的事,不教我武功,也不让我出来玩儿,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偷偷溜出家门,我不算是江湖人吧!”
“怎么不算?你来自吟花教当然就算是了,你虽然不会武功,但你用毒的本领我看除了毒仙子,没人及得上你啊!”
“那是当然!”偌偌得意洋洋的说道:“我肯定不及毒仙子,因为她是我娘,我的本领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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