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
“对,那是星凌男扮女装时我帮他买的翠玉花簪,也就是说……星凌,你在哪儿?星凌!”
尹千旭发了疯似的拼命地在林木间乱闯,似乎希望这样便能将穆星凌找着。
“尹兄,冷静点、冷静点。”
“你教我怎么冷静,星凌他是因为和我发生口角一怒之下才会离开我的守护,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就此下落不明。星凌、星凌,你在哪儿?”听不进劝的尹千旭发狂地在临近处寻找可能的线索,他心头深深烙印的倩影。
“尹兄……”真想不到平日看似沉稳的人,竟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爹,你看,有石洞耶!”早迫不及待地自爹亲肩上跳下,四处乱窜,在树丛中钻来钻去的枫念晴竟钻到了矮树丛后的隐密石穴前。
闻之,尹千旭和枫擎扬迅即来到,尹千旭二话不说地便想冲进去。
“等等,石洞内阴暗不可视物,待我点个火。”以火石点燃枯枝做成的火把,枫擎扬对着儿子道:“晴儿,你在洞外把风,若有人靠近,记得通知我们。”
“我又不能进去吗?”每次都不让他参与,枫念晴的小嘴嘟得极高。
“晴儿,把风也是……”
枫念晴径自说着听了数十遍的话:“是、是,把风也是极重要的任务,爹你快进去吧,有人等不及了。”
枫擎扬侧首一瞧,便见尹千旭一脸焦急,恨不得能马上闯进去。不论是龙潭抑或虎穴,只要能找回他的少爷,要他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为妨尹千旭一时冲动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枫擎扬将他拉至身后,手持火把,率先入洞窟。
想不到这从外头看似狭小的小洞穴内竟别有洞天,长长的阶梯绵延着,不知将通往何处。愈往下走便益发阴湿的地洞里充满阳光长年无法照进来的晦气,难闻得教人窒息,且其间似乎夹杂着某种腐败的气味,使人更难顺利呼吸。
走着走着,他们终于抵达了长长似无止境的阶梯的尽头,取而代之的又是狭小得见不到尽头的长廊。
几个转折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满宽广的方屋内,察觉不到人的气息,只凭一把火炬又太过微弱,看不清房内的景物;枫擎扬将墙壁上的火把全点燃,光明乍现,两人的眼睛一时无法视物,等到适应后,见惯世面的他们也不由得心头一惊。
天啊!在这室内摆放的全是气绝多时的尸体,一具迭过一具,散发着难以抵挡的臭味。
“星凌!”
尹千旭疯狂地翻过一具又一具的尸骸,确认每一具的面孔,仔细地辨认每一具有些已然面目全非的尸首;这景象教枫擎扬不忍,若失踪的是晴儿,他必然无法淡然视之。
他陪着尹千旭帮他确认,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穆星凌并没有在这些人中;倒是找到了不少失踪的少女,其中也包括樊琏的四姐——樊静。
唉,果真如他友人的占卜所示,多希望他的占卜出错。枫擎扬心底叹道。
吸入过多腐败的臭气,连功夫底子深厚的枫擎扬亦感身体不适,他强拉着尹千旭奔出洞外。
长长的路程似乎怎么也走不完。
“爹、尹叔叔,你们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在洞外久候多时的枫念晴,盼到的竟是面如死灰的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枫擎扬突觉气息一窒。那尸身上有毒!
“别过来!”枫擎扬喝止枫念晴靠近的步伐。“爹!你别吓我呀!”枫念晴都快哭了。
这时,尹千旭往两人口中各丢入一颗药丸,“吞下去,那毒是星凌防身用的。究竟发生什么事令他需要动用到如此强烈的剧毒?”尹千旭愈说愈是沮丧,愈是不敢抱持乐观的希望。如果那时他没提到他们之间身份的差距就好了,明知星凌不爱听,他偏又提。
服下解药,运气让药性遍及全身,已然无事的枫擎扬试着安慰尹千旭:“尹兄,咱们没发现星凌,这就表示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我们便不能放弃希望。振作点,星凌正等着你去救他呢!”
对!能救星凌的只有他了,他没有闲工夫再这儿沮丧,他得去找星凌才成。
对了,还有血咒!还有那天星凌为他和自己下的血咒……他没死就表示星凌也还没死,他得快点找到他不可!
“枫兄让你看笑话了,你说得对,我要振作起来,星凌还等着我去救他,让他等太久他会怪罪我的。”
“不过我们又失了这条线索,前些日子我才得到通报,说有可疑人物在这林子里进出,但这片林子实在太大,还没搜索完,他们又换了根据地,又更难找了。”枫擎扬低头苦思。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爹,你看鹰儿好像又发现了什么?”
众人赶紧跟着在天空中毫无阻碍地翱翔的老鹰,生怕在浓密的林子中失去它的踪迹。
沿途枫擎扬忍不住吼声向尹千旭问道,明明是属于他的鹰儿,怎会对穆星凌的下落这么清楚?
好不容易注意到他不死心的吼问,尹千旭有点别扭地道:“星凌一看到鹰儿就非常的喜欢,好像很希望它能成为自己的,于是不知在它眼鼻间抹了什么,让它对他身上特殊的香料袋非常敏感,随时随地都可以飞到他身边……”
原来是这样啊……
在一处废弃的屋舍内,一名娇艳的女子对着方擦拭得晶亮的铜镜沾沾自喜。瞧自己这柔滑细致的肌肤,一点瑕疵也没有,比丝绢还柔,比绸缎还细,天上的仙子也不过这般,多美呀!“观音呀观音,你可比玉面的观音。”玉观音对着铜镜娇媚地笑着,此刻的她最是美丽。那些人的牺牲是值得的,不枉她耗费了那么多心神施展可能会缩短自己寿命的咒术。
对玉观音而言,若不能保有美丽娇媚的外貌,那活着又有何用。她绝对要让负她的人后悔,后悔当初抛弃了她。
玉观音转身对她的侍从问:“呵呵,你说这世界上谁最美啊?”
面无表情的侍从开口:“主人。”
“呵呵,由你这个年轻又貌美的公子哥口中说出来,更是教人芳心大悦,呵呵呵……”
玉观音掩着嘴笑个不停。好久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我比你还漂亮吗?”
“当然,主人。”
平板、没有高低起伏的音调,再好听的嗓子也悦耳不到哪儿去,这是惟一美中不足的地方。算了,她玉观音对臭男人是不抱有多少期望的。
玉观音站起身靠近他。瞧瞧,这小子竟然长得比一般女子还要美,也正因尚未成熟,使他更有种中性美,美得不可亵玩。
他要是女的,她早将他杀了,拿他的血来浴换她的肌肤,想必比先前杀的那些人的血还更有效用。
可惜呀可惜!
“再说一次,谁是你见过的女人中最美丽的?”
“主人。”
“再一次,说主人,您是世界上最美艳的女人。”
“主人,您是世界上最美艳的女人。”
“呵呵,就快到了,杜允明,我绝对要让你悔不当初,呵呵呵……”
玉观音近似疯狂的笑声扬起,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尹千旭吹了声口哨,招来了穆星凌的爱马追影,尾随鹰儿飞翔的方向,不要命似的狂追。
“尹兄,等等,你的马儿累了,该让它歇息歇息。”
枫擎扬的话引不起尹千旭的注意,他依旧驱使着追影,要它不断地往前奔驰,若是它真累倒了,恐怕也会当机立断地弃它而去,不顾多年的情分,和穆星凌比起来,任何事物对他来说皆微不足道。
哔的一声,枫擎扬唤回在天空中飞翔的鹰儿,让它降落在他的肩上。
“枫兄,快快让你的鹰儿带路,拖延不得!”
“尹兄,天色已暗,又无明月照耀,暗夜里在不熟悉的路上疾驰,无疑是不要命,请三思。”
“枫兄,没时间了,我不能让星凌等太久,快让鹰儿飞上天去。”
“尹兄,鹰儿也累了,总不能让它还没飞到目的地前就累死,再无力替我们带路吧?”
“枫兄,拜托你。”
“尹兄,不是我不答应你,不论是你、我、鹰儿、马儿都需要休息,这休息是为了让我们明天能更迅速的赶路,也该让咱们吃点东西,喝点水,才能恢复体力呀。”
“既然如此,就休怪我得罪了。”
语毕,尹千旭便以快、狠、准的招势攻向枫擎扬;枫擎扬一闪,护住怀中的枫念晴,无法再继续停落在枫擎扬肩上的鹰儿又展翅,但它仅仅盘旋着,不肯再向前飞。
“枫兄,快命令你的鹰儿飞。”
“恕难从命。”
尹千旭使的招势变得更狠,他不攻枫擎扬,反攻向他怀中的枫念晴。
“尹兄,冷静点。”
自从穆星凌失踪后枫擎扬不知有多少次劝告尹千旭要冷静,结果想当然耳,没一次奏效。
“尹兄,恕在下得罪了。”
对付劝不听的人,只有用狠招。
枫擎扬将在此危机时刻仍沉睡不已的儿子平放马背上,利落地翻身攻向失去理智而不如平日敏捷的尹千旭。在声东击西的诱敌进攻下,跃到尹千旭后方的枫擎扬在他身上点中几处要穴,使他不得动弹。
待会儿逼他吃下食物后,恐怕又得点住他的睡穴,他才肯安分地入眠吧?枫擎扬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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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马儿有规律地哒哒往前踱进,听从背上主人的命令,慢慢地缓下它原本疾驰的步伐。
两匹马的声响突然间只剩一匹,放开一匹马随它欲往何处,束缚已久的缰绳被解了开来,这也代表它自由了;马儿欣喜地狂奔,抛下它的同伴,奔向无拘无束的广阔天地。
近乡情更怯,也许是每个人遇到心里头重要的事时都会有的情结吧?
强悍如玉观音,在敲下她期盼已久的门扉前,突然间有些胆怯。
万一他不认得她了,万一她瞧见的是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的幸福模样,岂不是教她的心更痛?万一她见着的是已然步入老年、步履蹒跚、老态龙钟,抑或是中年发福、脑满肠肥的恶心德行,岂不教她多年来的心血全白费?还有……
停!若是再迟疑,她就不是玉观音了。
就在她终于下定决心举起手来往门环伸去时,想不到门竟自动打开……
“尹兄,你下手就不能轻些吗?”
一早,天还未全亮,枫擎扬便被人狠狠地打醒,尹千旭待穴一解便等不及地想回报他。
“坏人,大坏人竟敢打我爹,你是坏人!”被巨大的声响吓醒的枫念晴,一张开眼便看到被揍倒在地的父亲。
“晴儿!”
“可是人家心疼爹嘛!”
“好了,以后如果你心里面也有了最重要的人,当那人不见了,你也会像他这般着急的。”
“有啊,爹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枫念晴说得煞是肯定。
“傻孩子,那是不一样的……”
“够了,走是不走?”尹千旭因为心急而没好气地吼道。
“好好,等我喂完鹰儿,咱们就走。哔!”
现在知道穆星凌方位的鹰儿最为伟大,尹千旭再急也得等这位老兄吃饱了、肯飞了才成。
在等鹰儿就食的同时,他们也不浪费时间地吃了简单又快速的一餐,之后又开始疾驰。
星凌,等我,我马上就到,你一定得等我!尹千旭在心底不停地嘶吼,若是不成,最坏的打算便是同他一起离开这世间,再也不分离。
简朴得有些寒怆的厅堂里,只有两个人在,谁都不愿先开口说话,使得厅室内飘散着沉重的死寂,和外面和煦的阳光一比,截然不同。
突然间,回复当年少女般娇羞模样的玉观音紧张地揪着手里的手绢,不知自己竟也会有词穷的时候。
这时身为男人若不适时地替她解围,也未免太不识趣。
“喔……嗯……这个……好久不见。”发鬓斑白的杜允明已经不知有多少年不曾这么难堪和紧张。
和他面对面的亦是同他一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玉观音。想她一代女侠,不,女魔头,在江湖上叱咤风云,面临再大的风浪,也不曾像现在这般窝囊。
若是让她的手下败将瞧见,肯定会把握这难得的机会好好地取笑她一番;只可惜那些人早已步上黄泉路,不可能有幸一睹她的扭捏。
“怎么有空来……来我这儿?”敬语、问候语、合乎时宜的对谈,在此刻皆说不出来,全忘得精光。
都这把年纪了,还像少年郎般羞涩,知不知羞呀!杜允明轻骂着自己。
没想到有人一听他的问候,马上翻脸不认人。
玉观音退去娇美的模样,换上的是一副妒妇失控的狂态,“怎么,我不能来吗?”
怎么说变就变?杜允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竟和当年一般直接、泼辣,丝毫没变。
看着楞楞的杜允明,玉观音更是不悦。真被她说中了,他不欢迎她!玉观音倔强的自尊心感到难堪。
“你就这么不欢迎我。乔雨晴人呢?是不是因为她,所以你才这么不欢迎我?你说、你说呀!”
玉观音紧揪着文弱书生杜允明的衣襟,盛怒之下,快将他掐死亦不自觉,一直到杜允明脸色发青,她才陡地将他松开。她、她险些就掐死他了!文弱的书生就是这么麻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知还能作啥?
玉观音抱怨归抱怨,可是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忘不了当年那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教她明白什么叫作心动的男人。“你也知道雨晴身子羸弱,我们成亲后撑不了两年,她便走了。”
什么?这么快就死了,枉费她恨她恨了那么多年,她所有的青春年华……
突然间有股怅然若失之感涌上玉观音心头,她最大的仇敌早就死了,那她为何还恨这么久,恨得那么深?
不,还有一人,当年负她的臭男人!
“元配早死,岂不正好,可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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