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下刀的时候有只猪在自己耳边狂嚎,怎么说也是影响自己发挥的事儿,万一真的一个不小心让他过早地挂了,那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如履薄冰的心情?
“我指哪儿,你割哪儿,保证 让他享受到人间最温情的死法,如何?”
“好!”郑允浩这一声应答倒是精力充沛。
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第一次杀人的心理,尤其是带着报复的心理送人启程的时候,总是会有些畏惧,只是这畏惧随着下刀次数 的增加而迅速衰减,当第一百二十八刀下去的时候,郑允浩眼中已经没有了喜悲,而是全副的镇定,仿佛一个解牛的庖丁,神色庄重而随意,脚下堆积着晶莹却带着血丝的肉片。郑允浩几乎忘记了,他与老伯来此的初衷 是为了讨碗残剩的肉汤喝,倘若他想起这茬,不知道是否还能喝得下去。
在金俊秀的指导下,郑允浩共赏了那管家六百五十七刀,那员外爷听闻小厮通报,本打算教训教训这些个目中无人的小子,可是一见到金俊秀,却吓得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看他那表情好像还大有欢迎这个小屁孩再来杀人的感觉。
金俊秀也不机会战战兢兢的员外,而是说话算话地差属下搬来六百五十七件新衣,每件均是质量上乘,只是郑允浩却觉得自己 似乎被耍了,他才五岁,会长高,会长壮,这六百五十七件衣服却都是照着他这五岁的屁大点儿身材做的,等到他十岁,十六岁,岂不是得光着腚出去?
“你不满意?”
不知是不是郑允浩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幼童是蓄意 为之,只是他不信,这个小孩儿总不能是神吧!竟然能猜道结果,于是,郑允浩将自己心头的怒火一个劲儿地大吼出声,甚至将金俊秀作古的祖先都被他口头挖出来鞭尸万次,然对面的孩童仍是一脸的无关痛痒。 “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加入骷髅派,做我的心腹,我可以保你吃穿。二是带着这六百五十七件小屁孩儿穿的衣服滚蛋,其实,如果你选择第二条路,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发财的道儿,将衣服卖了,然后……” “不必了,反正之前已经已经答应跟着你了,我郑允浩说话算话,至于入什么派,你说了算!”
“好,我是金俊秀,骷髅派少主,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主子,你的一切只能由我来安排,我让你杀人,你不准违抗,我让你死, 你不准活,同意的话,签字画押。”金俊秀手中突然出现的一张契约让郑允浩有种感觉,自己似乎一不小心将自己给卖了,可是跟着那小孩儿好歹可以管吃管穿,他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打那日起,骷髅派中,便多了个小鬼 金俊秀似乎是有意栽培,郑允浩的师傅是骷髅派中最好的,吃穿用度也属上乘,派中网罗的各种秘芨,纵使派中能人不少,甚至郑允浩的功夫在里面根本排不上名号,但金俊秀第一个想到的,总是郑允浩,他只是一个人人嫌弃的 乞儿,贵为少主的金俊秀却如此器重他,这让年幼的郑允浩感动莫名。
金俊秀在派中的日子,总是让郑允浩相随,不时地给他灌输作为杀手应该具备的素质,诸如随机应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郑允浩听着,却只是听 而已,他并不认为自己由必要将人赶尽杀绝。
七岁那年,派中生变,当时的风行总管张又道被查出乃是鬼门关的细作,东窗事发,张又道携部下逃逸,金俊秀带着郑允浩与另外七名杀手追击。
那是郑允浩第一次杀人, 不是任务,只是出于对主子的追随罢了,他武功已有些底子,然而临阵经验却是零,所以那一仗,他被人逼得手忙脚乱,差点死在张又道剑下,然而只是差点而已,关键时候,是金俊秀救了他,金俊秀的左臂差点被整个削断,但
他一声未吭,剑光一霎,削下了张又道的脑袋,以整个身体护在郑允浩身前,郑允浩从未见过哪个主子那么重视自己的属下,哪怕这主子救他是为了利用他,他也发誓,此生对金俊秀死不背弃。
那事后,郑允浩更是拼命练功 逼迫自己消化各门派的秘芨,虽然金俊秀总告诫他,欲速则不达,但见他进步神速,也就不再干涉。
接下来的两年,郑允浩逐渐了解了鬼门关与骷髅派的关系,同为邪教,二者既是相依的辅车,也是相争的鹬蚌, 一方想要坐大,势必要打压另一方的势力,然而在另一方原气大伤的时候,又不得不放下身段,与其联合,以防被所谓的江湖正道所趁,逐个击破。
郑允浩觉得这样的关系有些复杂,但他也表示理解,反正不理解也没办法, 他的职业,只是完成自己主子交待的任务罢了。
那时,郑允浩很受残春照顾,然而金俊秀却一直提醒他,残春并非善类,那人功夫不高!但是心肠却是最歹毒的,她的毒辣,是她能屡次完成任务的重要筹码,郑允浩不信, 于是金俊秀给了他一个认清残春的机会。
残春其实并非为霹雳堂人所杀,杀她的,是当时正高烧不退的金俊秀,金俊秀始终不放心,郑允浩太相信人,注定会受伤,所以他不顾属下劝阻,不远千里,只为救郑允浩一命。 郑允浩明白,金俊秀此举,其实是为了让他收心,他的心,只能给金俊秀,这也是郑允浩对金俊秀始终如一的原因。其实,他一直担心少主会阻挠他与在中的感情,可是金俊秀非但没阻止,反而像是有意成全, 允浩也渐渐明白,金俊秀此举乃是要将和在中五年的契约延长为一声,但他还是义无反顾越陷越深,个中缘由,他并未告诉在中,反正只要他在在中身边一天,金俊秀即使想对在中不利,也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在接下来的十年时间里,金俊秀为了郑允浩,也是屡次不顾自己的昂贵的身价,救郑允浩于水火之中,夜袭唐家堡,以一己之力独挡数百暗器,身中奇毒却坚持将郑允浩送至安全之地;独闯御剑山庄,硬受三十五剑,换回郑允浩一条小命;巧夺金蛇门,只因他们扬言要将郑允浩送入蛇窟祭蛇神,毒蛇信子吐在身侧,他却是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愣是将郑允浩从蛇王口中救下,顺带吞灭整个金蛇门为郑允浩压惊。
从某种程度上讲, 郑允浩骷髅派第一杀手的位子,其实在是金俊秀一次次舍身的庇佑中用两人的鲜血累积起的。金俊秀于他而言,是少主,是至交,是良师,是郑允浩这一生哪怕丢了自己也不敢忘了他的主子,是在金在中出现之前他心里最重要的 人。终此一生,永不背弃,这不仅仅是一句誓言而已。
(番外二完)
“金俊秀,其实还挺不错的么。”在中嘟哝着,给那个斤斤计较的男人下了中肯的评价。
“他对自己人,向来是不错的,用人不疑。不过,对待敌人,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能想得出他的手段,那个管家和他无冤无仇他都给了人家六百多刀,真换作仇人,肯定得把人家骨头一节节拧碎了,那人太危险了,以后我还是离他远点儿为妙。”
“你现在不也是骷髅派中人么,那就是自己人了,所以,少主不会为难你的。”话虽如此,但是想到金俊秀那留待日后的惩罚,允浩还是有些担忧。
“我在骷髅派顶多也就混个四五年,等到我父母的事儿了了我就浪迹天涯去,他金俊秀管天管地,总不能管着我一浪子一辈子吧。”在中不以为然。
“嗯,你说的是。”怕只怕,五年过后,少主不会轻易放人,这份担忧,允浩却不能摆在脸上,何况,那是五年后的事儿,眼下迫切需要解决的,是在中的体内的两个东西,神医一死,在中可要怎么办才好?允浩喟叹一声,低头往在中颈子上凑了凑。
“如果你是在担心药的问题,那就不必了,神医姐姐用的药我清楚,甭忘了,小爷我可是闻一闻就能知道药材品种数量的主儿。”
“真的么?”乍闻这消息,允浩满脸惊喜。
“那是,要不神医姐姐怎么会一门心思要我当他徒弟。”在中先是志得意满,忽而又委顿下来,“只是不知道神医姐姐究竟得罪了何人,竟然遭此毒手。”
“你不相信是朴有天所为?”
“不可能是他,他不会让我死。”
“为何如此笃定?”
在中咬咬唇,忽的像是下定了决心,拉开了衣襟,允浩呼吸一滞,随即长大了眼眸,手抚上在中左胸:“这是。。。。。。。。。。。”
“他早就知道了,如果他要害我,在刘府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带走,甚至杀了我你们都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可是他没有,而且,不知为何,他总是在我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影子?”
“对,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施晨,而且,他说,我是施晨的儿子。因为这个火莲印记。”
“他怎会知道施晨身上有这印记,若是他信口胡诌的呢?”
“所以我才打算去万花园拜访百晓生熙儿姑娘,我不相信朴有天会骗我,但是我仍想从熙儿姑娘那儿确认我知道的消息是否属实,还有,朴有天说施晨乃是魔性反噬而亡,就算是魔性反噬,也得有个诱因吧,就冲着那第一美人可能是我娘亲的份儿上,我也非得查清楚不可,否则我这下山就白下了。
“查出凶手后呢?”
“如果凶手是穷凶极恶之徒,我当然要手刃他为我母亲报仇,如果是我母亲有错在先,那么这仇当然也就不能称之为仇了。”
“在中。”允浩心头忽的涌起无法言喻的满足感,这小家伙虽然精灵古怪,但是,他很善良,是非分明,能够爱上这么个人,他郑允浩这辈子总算没有白过,“把药方写下来吧,今后你的药就交由我负责,给别人我不放心。”
“现在我们身边除了我锅仔师父和昌珉就是派中的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算现在是骷髅派的人,也不代表会一直忠心不二,当初在老张的义庄的时候我曾入了迷魂阵的魔障,派中知晓我这一缺陷的除了少主外就是几个总管,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你的事,我不能假手他人。”
“就连金俊秀你也不放心?”
“我可以对他忠诚一辈子,却不能把你拖下水,神医说过,这段时间你的意志会变得薄弱,如果被人所趁,后果不堪设想。”
“就我那破医术,估计也就你们少主看得起,我倒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对我有什么企图。”
“在中,你想想你身边的人,只要控制住你,那么你师父,你师弟,还有我,会如何?还有那些欣赏你的江湖前辈,你这一路上,他们给你的帮助可不少,虽然所谓的名门正派抓不到他们什么勾结邪教的罪名,但是大家对此可是心知肚明,所以,你的事,不是小事。”
允浩的话听得在中心惊胆颤,本以为自己整天捉弄那些前辈,老是害师父和昌珉担心已经够祸害了,没想到现在的自己,才是真正的祸水,这么一来,他对自己的命,倒是更加看重了,总不能因自己一人,而连累一众人吧,在中穿衣下床研磨,将药方写下,允浩站在他身侧,仔细看着,心下默记,对于医药,他虽不甚精通,好歹还是了解一些的。
窗外一暗,允浩身形骤起,破窗而出,在中扔掉手中的笔,也追将出去。
黑色的身影,很熟悉,身法奇快,允浩与在中齐齐蹙眉,眼看着那人往小胡同遁去,在中允浩二人交换了下眼色,一左一右包抄前行。
在中与那人在胡同的尽头狭路相逢,即使还有一段距离,但在中仍然能感受到那人露在面纱外的黑色瞳孔传来的渗人的寒意,是他,在中只觉得自己身上鸡皮疙瘩直掉,一股冷意从心底直窜入脑门,就连步伐都有些不稳。
那人的手已经触到了在中的肩膀,而在中仍沉浸在那恐惧之中无法自拔,先是在树林,而后是刘府,现在这人是三度出现,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死人一般毫无生气,武功奇高却偏偏盯着他这个后生小辈不放?在中身子不能动,但脑子却一刻不停地思索。
“放开他!”
允浩的喝声让在中心头一凛,猛地回身,眼角瞥见那人眼角狠毒的杀意,身体急转,右腿侧踢那人鼠蹊,那人手势一沉,在中只觉右腿忽然像灌了铅一般,直垂下去,允浩左手提住在中衣领,将他从那人的手中救出,右手握住在中右腿一折,一瞬的剧痛后,在中总算觉得右腿又回了原位,本待助允浩一臂之力,谁知允浩竟让他站得远远的,以免受到波及。
在中虽是不甘寂寞,但念及此时境况特殊,毕竟不能儿戏,只得听从允浩的吩咐,免得帮忙不成,反累允浩受伤。
借着夜幕中的微光,在中隐约可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打得如火如荼,在中虽远离战场,却也并未闲着,前两次由于时间不允许,没有仔细看清那人的武功路数,现在可是个大好机会,在中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兵器步伐的动向,竟在这狭小的胡同里学了开来。
初时,在中尚能将两人的招式学个形似,但随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越战越快,一时间,只听得兵刃交接的响动,到后来,黑白两色更是急剧变幻,竟然拧成一股灰色,仅靠目力甚至分不清究竟哪处是白,哪处是黑,在中直看得头晕脑胀,只怨自己内力不济,无法将两人的身形看个分明。
脸上忽然一凉,在中一抹,淡淡的血气在指尖飞扬,谁,受伤了?
在中担忧地看着眼前拧成一股灰色的两个人,分不清那血气到底是从谁身上浸出的,又不敢出声询问,只怕害允浩分心,脚步踌躇,欲上前,却又挣扎着站在原地,手中的暗器已经染上了手的温度,甚至沾染上薄薄的汗渍,却依旧没敢扔出去,只担心会误伤允浩,而毒,是决计不能用的,那人根本不怕毒,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在中只愁得两眼绞紧了衣角。
正当在中犹豫之际,允浩却突然错步推开半丈,扬剑打落不知何处飞来的两颗如意珠,在中趁机打出手中的飞铙,噗噗两声,正入那人肩胛,可是那人竟然顿也未顿,足尖轻点,掠上了屋梁。
“想逃!”在中顺势直追,但那人似乎不愿恋战,只一味疯跑,在中往怀中一摸,摸出一只龙须钩,缠在手上绕了两圈,发力一扔,铁钩恰好挂在那人腰际,那人回头,给了在中凉凉地一瞥,竟然伸手将布着倒刺的龙须钩硬生生拔了下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