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质问,让本来打算先声夺人的尤勇心虚了起来,有案件发生,自然是归顺天府管,他们九门提督只管京城治安而已,现在让这徐家小姐点出来,要是让上面知道了,不是让人以为九门越权吗?
可是,他转眼一想,今天,他是奉良王之命,坐实徐家小姐不贞之事,要是此时哑火,不说事后梁大人找自己麻烦,就是良王也不一定会保住自己,可要是自己这次成功了,入了良王的眼,也不见得过不来这一关,说不定以后可以再升几步。
思及此,尤勇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徐家小姐说得对,这采花贼一事,本因顺天府管,但是顺天府一天要处理京城大大小小那么多案件,我们同朝为官,能帮还是要帮一下的,”说着,他把话题又带了回来:“如今说这么多,不如让本官先抓住采花贼,再回去亲自向刑大人赔罪。”说着,他就要抬手,打算招呼手下进去搜人。
徐瑾素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开口:“尤大人一心为公,小女子佩服,只是小女子还有几句话,想要对尤大人说。”
“徐小姐请讲。”
“尤大人应知,小女子承蒙太上皇厚爱,赐婚于良王,要是让你这般轻易地就进了闺房,不说我徐家声誉不保,就连良王的面上,也无光啊,”她的话锋一转,语气弱了几分:“尤大人为了捉贼,坏我名节,这不是逼着小女子去死吗?”说着,尽是‘嘤嘤’低泣了起来。
“这……”尤勇愣了愣,刚拿徐家和职权压我,我还能说是为了公事,可这次明打明是说自己故意败坏她的声誉,还把徐家和良王一起压在自己头上,只要自己一意孤行,执意进去搜人,不管搜没搜到,以后都完了,不禁要面对徐家的打压,良王也不能明着帮助自己,要是帮了,不是让大家都知道良王纵容别人败坏自己未婚妻的名节嘛,要是暗着帮,有徐家在哪里盯着,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再加上这句太上皇赐婚,不是说自己不敬皇家嘛,这可是万万不能的。
一时间,尤勇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他明白,他小看了这个徐家小姐,本来还想着这事简单,让自己在良王面前露个脸,以后官运也会顺畅几分,如今看来,倒是进退不得了。
徐瑾素微微勾着嘴角,即使隔着屏风,她也能感觉到来人慌了,有徐家,有良王,就是压着你,不让你进,我看你怎么办,太上皇赐婚,果然是最好用的借口。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下人进来通报:“禀小姐,良王求见。”
“良王,”徐瑾素微微挑眉,随后开口道:“快请进。”
而满脸冒汗的尤勇,一听到良王来了,两眼冒光,心里终是安定了下来。
良王仇皖一进屋,就看到尤勇期待的眼神,再看看屋里的情况,不悦地皱起眉:“本王得知藏经阁走水,特来看看小姐情况。”
“小女子得王爷亲自前来,深感荣幸。”徐瑾素坐在椅子上,语气倒是感恩激动地不行。
仇皖听了,微微点头,这才看向屋中的另一个人:“这是……”
“下官巡捕左营参将尤勇,拜见王爷,”尤勇连忙起身,行了个礼,这才缓缓开口:“下官接到线报,说近日来,横行京城的采花贼玉蝶公子趁刚刚寺内走水,进了徐小姐的厢房,特来查访。”
“噢,有这种事,”仇皖挑着眉,做微微惊讶状,转头看向屏风:“徐小姐,尤大人一心为公,想来徐小姐也会行个方便才是。”
徐瑾素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只是开口说道:“刚刚尤大人说,是听到寺里的僧人说,走水时看到有人影进了小女闺房,怎么现在就成了线报了,”她的语气一转,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大人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做派,小女子可是,不放心啊。”
仇皖挑挑眉:“像是尤大人有些劳累,才会记错。”
“既然尤大人记错了,不如把那个僧人请来,问问,不是更清楚吗?”徐瑾素微微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
“这……”尤勇顿了一下,僧人告密,只是他随口胡说而已,僧人信奉不打诳语,他刚才那般说,也是为了增加消息的可行性而已,现在却反过来,让他有些难办了。
“怎么,大人又记错了,记不得是哪个僧人了,”徐瑾素微微一笑,安慰道:“大人为了抓捕采花贼,舟车劳顿,不如这样,我们可以找了觉大师前来,了觉大师是观音寺的主持,只要大人把当时的僧人样貌说上一说,了觉大师自然会知晓的,而且了觉大师乃得道高僧,想来不会犯什么记错的小错误的。”
一番话,说的尤勇脸上青一片红一片,他不自觉地抬头看向一旁的仇皖,却发现此时仇皖的脸色也甚是难看。
仇皖黑着脸,盯着那扇就着江南烟雨图的屏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进来是,尤勇会是这种表情了,这徐家瑾素这般刁钻,不是那么轻易可以降得住的。而且之前为了对徐瑾素下手,他还特意警告过了觉,让了觉不要多管闲事,了觉也许会听自己的,在自己下手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却绝对不会帮自己,那么现在,徐瑾素执意让了觉前来,这个……
仇皖的眼珠一转,轻笑了两声缓和一下屋里的气氛,这才开口道:“徐小姐,捉拿采花贼,乃尽快为妙,我们现在执意追究消息来源,岂不是给了采花贼逃跑的机会,不如先让尤大人进屋追凶,事后再议其他的事。”
“正是,正是。”尤勇附和道。
“所以王爷也觉得,此时应该先进小女子的屋子,看看是否有采花大盗,再询问到底是哪个僧人说的消息。”
“正是。”
“哪怕这一番举动,对小女子的清誉有害,王爷也这般觉得。”
“这,”仇皖顿了顿,随即做出大义凛然状:“徐小姐,采花贼之事非同小可,想来令尊知道徐小姐这般舍己为人,也是心感安慰的。”
徐瑾素钩钩嘴角:“既然王爷作为小女子的未婚夫,都不介意,正所谓出嫁从夫,小女子虽说还没有嫁给王爷,当时你我也已被赐婚,小女子自然是听王爷的。”一句话,就变成了,我是你良王的女人,你让别的男人搜我的屋子,我听你的,不反对,可你也就不能拿这件事来找我的岔了。
仇皖哽了一下,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直冒冷汗的尤勇,示意道:“还不带人进去。”他就不信了,玉蝶是他亲自派人找来的,这次还毁不了徐瑾素,就算在他们来之前,玉蝶是真的没有再徐瑾素的房间,趁着他们交锋这么久,那人也该识趣地在那里了。
想到这,他的脸色才好看了几分,他觉得,徐瑾素之所以可以这么平静,应该是还没有遇到玉蝶而已,他们这次进去,一定会抓到她的把柄,那么,即使之前她把自己拉下水,把她的清誉和自己绑在一起,只要她的房里出现个大男人,就什么都不用说了,这场婚约,一定会废掉,至于徐瑾素的下场,就不是他考虑的了。
徐瑾素看着尤勇急忙带着手下进了自己的厢房,这才开口道:“王爷,虽说你不介意你的女人身上有污点,小女子可是介意自己的清誉的,不如王爷和小女子一起跟着尤大人进去看看,也好让尤大人不要再记错了。”
仇皖一听到什么‘你的女人’,脸色就不好了起来,他站起身,看着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的身影,转身走了出去。
徐瑾素勾着嘴角,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纱,扶着知书的手,跟了上去。
“王爷,徐小姐。”尤勇一脸大汗地看着仇皖和徐瑾素几人进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什么发现吗?”
“下官,下官没有丝毫发现。”
“什么,不可能?”仇皖睁大了眼睛,上前几步看着尤勇:“你都搜仔细了,搜清楚了。”
“是,”尤勇咽了口口水,这才开口道:“下官派人把徐小姐所住的厢房,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边,没有丝毫线索。”
“你,”仇皖瞪大了眼睛,盯着尤勇,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来,看向徐瑾素:“你。”
徐瑾素微微服了个身:“王爷为抓采花贼,如此行径,真是让小女子佩服万分。”
这一下,仇皖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这是在嘲笑自己的能力,一个男人,只有没能力,才能任人坏了自己女人的清誉,即使他不承认徐瑾素是他的女人,但是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他的女人,他们之间有一纸赐婚,他们是绑在一块的。现在,他什么面子都没有了。
徐瑾素弯着嘴角,好好地欣赏了一番仇皖此时的脸色,这才缓缓地开口道:“小女子想来,一个是那个僧人说错了情报,不如让尤大人把那名僧人请来,王爷当面问问。”
“这……”
“哦,小女子忘了,尤大人太辛苦了,记不得是哪位僧人了,不如就叫了觉大师……”
“不用了,”仇皖站起身,一甩衣袖,转身而去:“传令下去,今晚观音寺内,藏经阁走水,别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说着,就气冲冲地带着手下走远了。
尤勇看着仇皖离开的背影,擦了擦头上的汗:“徐小姐,既然王爷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么,下官就告退了。”说着,他一挥手,也带着手下打算离开,他要想办法让今晚跟他出来的手下都闭上嘴才行啊。
“尤大人,”徐瑾素看着尤勇召集手下离开,这才冷冷地开口:“小女子作为未来的良王妃,要提醒大人一句,家父乃御史大夫,官居从一品,自古文人笔下写死人,尤大人回去还是好好想想,想来家父、九门提督梁大人和顺天府尹刑大人,都对尤大人今晚勇抓采花贼的勇气,有一番嘉奖呢。”
“哪里哪里。”尤勇陪着笑脸,仓皇地带人离开,看来这下惨了,不说徐大人手下的那些御史,就是梁大人都会让自己有好果子吃了,完了,完了。
良王回到厢房,一把把桌上的茶具扫在地上,狠狠道:“徐瑾素,本王还真是小看了你,明天你下山,本王就送你一份大礼。”
第十章 瑾素破计
“小姐,”知书歪着头,看着自己小姐脸上的面纱:“自从昨晚见了良王,小姐你就一直带着面纱,这是为什么啊?”
“女子的面容,岂是随便让男子看的,”徐瑾素一手搭在识理手上,看了看寺外的天色:“识理,我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是的,小姐,”识理恭敬地应道:“林大人已经在寺外等着了,马车也已经都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这天色,马上就要起风了。”
“起风?”知书抬头,看了看晴空万里的天气,想不明白:“天气很好啊,怎么会起风呢?”
徐母、徐瑾素和徐瑾纤一人乘坐一顶软顶小轿,由观音寺的内院直接抬到外院偏门,偏门处停着三辆豪华马车,中间的一辆,由徐母、徐瑾素和徐瑾纤外加两个贴身丫鬟乘坐,前后的两辆分别由丫鬟、嬷嬷乘坐,这也是为了主子的安全考虑。
林焱看着被抬出来的三顶小轿,眼神暗了暗,走到第一顶小轿旁,回话道:“夫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移步。”
刚说完话,就见轿帘被一旁的丫鬟拉开,徐夫人抬手扶着一旁的丫鬟,也不多话,点点头,跟着林焱走到中间的马车坐下。
林焱看着徐夫人坐进马车,这才转过头,来到第二顶小轿旁:“徐小姐。”
“林大人,辛苦了,”徐瑾素蒙着面纱,从小轿里出来,搭着识理的手,微微向林焱点了点头:“这一路的安全,就全仰仗大人了。”
“哪里,哪里。”林焱赶忙回礼,抬手引着徐瑾素也上了马车。
等到带着面纱的徐瑾纤也跟着上了马车,林焱这才骑上马,下令道:“全体准备好,出发。”徐家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如来时一般,下山而去。
“徐瑾素如期下山了?”仇皖一手把玩着瓷杯,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林焱都准备好了?”
“是,属下亲眼看着徐家女眷上的车,由林焱亲自护送,想来这次是跑不准了。”阿三低着头,如实回答。
仇皖点点头,很是满意地勾着嘴角:“这一次,就在下山路上,本王派人劫你,你的人里也有本王的人,徐瑾素,我看你怎么逃。”他的妻子,从来就只能是那一个人,旁人,绝对不行。
徐父这次为了妻女的安全考虑,不只让徐母带了丫鬟、嬷嬷二三十人,更是派了府里的侍卫一百二十人,由副侍卫长林焱带领,全程负责,可谓是重视到了极点。
徐瑾素微微垂下眼,看着车内的徐母和徐瑾纤,转头看向身边的知书、识理:“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需出声,只管跟着我就行了。”
“知道了,小姐。”
一路开始的时候,道路还算平坦,可是在队伍行径了三刻钟之后,本来平坦的大道中央,突然堆满了不少山石,零零散散,像是从山上滑落下来的一样。
“停,”林焱抬手,命令队伍停下,亲自上前查看后,才跑到徐瑾素的马车边:“小姐,前方的道路被乱石拦住了,想来要请兄弟们清理开,才好通行。”
“石头很多吗?”徐瑾素掀起马车的窗帘的一角,刚好让林焱看到了马车内的情景,徐夫人和徐瑾纤坐在马车的另一边,微微侧着身子,从林焱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的小半张脸和大半个背影,而徐瑾素此时带着面纱对着自己,身边坐着她的两个大丫鬟。
“不是很多,想来是山上的山石滑落所致,徐小姐放心,不一会儿就可以弄好的。”
“那有劳林大人了。”徐瑾素点点头,轻轻地放下车帘,就像是把这件事完全托付给林焱一样。
林焱转身,连忙叫了十几个手下,不到一刻钟,路中的乱石就被清理干净了,整个队伍又浩浩荡荡地继续前行。
这般又行进了两刻钟,平坦的大道中央又堆了不少落下的山石,林焱皱皱眉,转身走到马车边,态度恭敬:“徐小姐,道路中间又有些乱石,需要清理一下。”
“是吗?”徐瑾素抬起马车的门帘,向前方张望了一下:“看来又要麻烦林大人了。”
“岂敢,岂敢,在下这就命人清理,”林焱拱手回了一礼,抬眼向马车里瞄了一眼,只看见徐夫人和徐瑾纤侧靠在马车的车壁上,脸微微向里,尽是睡着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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