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靖宇只想着一门心思的将叶珍的病治好,或者说作另一种最坏的打算。
而叶珍,却并未作如高靖宇一样的打算,他将高靖宇视为她最后的救命草,此生,如果她要下地狱,她也要拉着高靖宇一起。
三个月前,叶珍查出子宫癌的那天正好是她二十八岁的生日,本来那天家里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宴,但她委实厌烦了这种日子,便想着找个借口给推了。可一般的借口,她老爸老妈已经不再信了,于是叶珍只便想了这么个借口,相亲再重要也比不上她身体重要吧。
就这样,本来只是想找个借口逃避那场相亲宴的叶珍,因为做戏要做足,免得被她爸爸妈妈抓现行,下次再想开溜就难了。于是她索性便在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这一查,但查出事来了。
二十八岁,叶珍不知道别人的二十八岁在干什么。
在是享受恋爱生活的甜蜜?还是在享受婚姻生活的乐趣?
她只知道,那一刻,她觉得暗无天日。她的生命,从夏花到秋叶,只有二十八个春秋……
在接到通知单的那一刻,她脑袋轰的一声,如电闪雷鸣。她直接的问医生,她是不是会死,医生沉默的态度犹如一把巨大的垂子,击打在她的心上。
她会死的,她叶珍会死的。
时至盛夏,叶珍却如坠冰窑。
叶珍回国后她爸爸妈妈就在自家小区的另一层楼上给她买了一套房子,叶珍自买下那套房子之后便很少回家住,起先是她觉得她需要独处,后来的时候是已成为习惯。
那天晚上,叶珍蜷缩在床上,手脚冰凉,那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凉意,直达心底。
她哭了一晚上,哭到昏睡过去,再哭着醒过来。
半夜哭醒过来的叶珍面家里一室的黑暗,空荡荡的房间,另她无法不心疼自己。心底更是止不住的涛天恨意。天哪,她真的好恨,恨他们第一个人。恨她父母,恨高靖宇,恨朱小花。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将她抛弃了,又是谁将她逼至如此境地。
从前的叶珍便在那一晚上死了,死彻底了,但另她感到可悲的是,现在的叶珍,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无法想像那颗被称为瘤子的东西是怎样堂而惶之的进驻她的体内,然后霸占她的子宫,最后再一点一点残食掉她的生命。
它的可恨程度跟就朱小花一样,她恨不得将她们一起连根拔除。但她无法控制它,所以,她只想着,她绝计不要让朱小花她过。
只是没想到结果却让她自己感到惊恐,朱太太死了,她现在只要一闭眼便会想到朱太太抖着手指着她的情景。那是作为她埋葬掉过去的那个叶珍的代价。
“叶珍,你就不能让大家都好过些吗?”
高靖宇面对已然陷入自己的魔症的叶珍,除了头痛,仍是头痛。
“哈。”
叶珍仰着脸,对着空气笑了一声,好像高靖宇说了个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高靖宇,我会死的。”叶珍逼视着高靖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极细极慢地说道。“你知道死亡代表什么吗?死亡就代表着结束,一切都结束,从此以后我叶珍便什么都没有了,从些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叶珍的一点一滴了,你了解吗?你明白吗?你知道那种感受吗?”
“不,你定然是不知道的,你怎么会了解我的那种感受。我一个人独自在异乡对面国外的月亮思念你的时候,你跟朱小花背着我在干什么呢?我一个人独自与我父亲无声抗争的时候,你跟朱小花背着我在干什么呢?我好不容易挨到毕业,企求我爸爸让我回国,想着这城市有你,我就有了回来的理由,这时候,你跟朱小花背着我干什么呢?”
叶珍咧开嘴无声的笑了笑,躺在病床上靠着枕头,又继续道:“不对,那时候你们不再背着我了,你们光明正大了了,你们登了全城的报纸,怕我看不见似的,一张婚纱照就占了整个版面,朱小花笑得多开心哪,朱小花穿婚纱的样子多美啊。可你们知道我哭的有多惨吗,你们知道那时候我是怎样的绝望吗?”
她那时候好不容易从王赞那里要来高靖宇换过后的号码,可他说什么了呢,她打电话给他他又说什么了呢。他说:“叶珍,我要结婚了,如果你是要恭喜我的话,谢谢。但请原谅我没有邀请你,因为朱小花不喜欢。”
他妈的竟然说朱小花不喜欢,他知道那时候的话是带着怎样的刀锋一刀一刀的割在他心上吗?
她离开三年多,他从不主动找她。手机号码,最子邮箱,MSN……这些他都全部换过。没关系,谁让她父亲做那些事呢,她不怪他。既使他不肯找她,那她找他总可以了吧?总是可以的吧?却为何还不可以呢?
她不肯放弃的又打电话给了朱小花,可是,她仍旧还是败了,朱小花甚至连让她出场的机会都没给就将她杀的片甲不留。
她记着,她记得她叶珍今时今日的难堪,全都拜高靖宇与朱小花所赐。
高靖宇默然贮立,他不语,不是他无话可说,而是因为他知道,跟一个已经陷入疯狂的人,你是说不通的,毫无道理可讲。
可高靖宇越是沉默,叶珍就越是不肯放过他。
“靖宇,你难道在我出国之前便爱上朱小花了吗?”
“没有。”高靖宇据实回答,他时候朱小花在他眼里不过一个行为举止都很怪异一个小学妹。
“那是在我之出之后便爱上她了吗?”
“没有。”
既然叶珍想知道,高靖宇便也没有隐瞒的告诉她。
“那是在你们结婚的时候爱上她的吗?”
“没有。”
“没有?”
叶珍显然不肯相信,没有他为何会与她结婚?
“叶珍,聪明如你,怎么会不明白今天的高靖宇的境地是拜谁所赐。如果不是你父亲一步一步紧逼,便也不会让朱小花有机可乘,我们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既使这样,他也从来没有怪过他们,这个世界上的人,哪一个不是在歇尽全力的为着自己,而且,更因为叶国良是叶珍的父亲,所以,他默默受之,他并不乐见于两败俱伤的场面。
“叶珍,我知道的,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生病这件事,其实你的困苦与任何人没有关系,我跟朱小花,谁都没有欠你。其实你心里清楚,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朱小花,你父亲也是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因为,他是叶国良。”
静静的听高靖宇说完,叶珍沉默了很久,久到病房内只听到外面走廊里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直到很久之后,叶珍才挪了挪因为一直在打点滴所以有些麻木的左手,“不,怎么会没关系呢,怎么就没有关系了呢。不,我恨你们,恨你们每一个人。”
叶珍的面目不再狰狞,倒显得有些平静,只是仍执意的将那种强烈的恨意硬生生的安在朱小花身上。
高靖宇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罢,高靖宇便举步离开。
“靖宇。”走至门口,被叶珍叫住。
高靖宇停住握住门把的手,站定,却并未回头。
“靖宇,我想知道,桥头那家的小笼包,你能帮我买吗?”
高靖宇似是沉思了片刻,声音浅浅地道:“改天吧,今天我还有点其他事。”说完便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珍定定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有说不出的空洞与荒凉,她想抓住这最后的救命草啊,可是,高靖宇却不愿意做这救命草。
呵呵。她很可笑不是吗?
叶珍闭了闭眼,将身子往下挪了挪,缩进被子,医院的任何设施都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被子也不例外。可是,叶珍在意不了了,因为没有人会在乎她会不会习惯。
040 现在开始想吧
章节字数:2512字更新时间:20111230 22:12
高靖宇从医院出来后已是下午两三点,自医院出来后,高靖宇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公司,而是去了朱小花现在住的地方,他老丈人朱富贵的家。
朱老爹的家离医院不算远,上了高架似乎似拐了个弯但到了,高靖宇一路驱车来到朱老爹的家门口,他下车时正好看见陈泱也站在朱老爹的家门口,高靖宇赶了几步上了前去跟陈泱打了个招呼,他怕等陈泱进去后连个给他应门的人都没有,这几天他吃闭门羹已经吃得够多的了。
陈泱手上拿着两个某饭店的便当盒,并没有给予高靖宇同样的回应,只是淡漠的点了点头。刚好这个时候有人出来开门了,陈泱一个闪身便闪了进去,高靖宇也赶紧跟着。
“唉,姑爷……”
前来开门的司机刘叔不及高靖宇手长脚长,想拦但并没有拦住。
刘叔也只在后面叫了一声便放弃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尽管在他眼里他家小姐还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却终是到了该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丑与恶的时候了。
陈泱大摇大摇的进了客厅,将便当盒放在茶几之后,然后便满屋子地乱喊。
“朱小花,朱小花,你快点给我出来。”
经过陈泱这么几嗓子的嗷嗷,别说朱小花了,本来在休息的朱老爹都被他嗷嗷起来了。
“泱子,你来了啊。”
朱老爹拄着拐仗从一楼的卧室出来,精神看上去有些不济。
“哇,我说老爸,您也太不济了,什么时候用上这玩意了?”
陈泱指的是朱老爹手中的那根拐仗,以前的朱老爹从来不用这玩意的,朱太太突如其来的离世,看样子对朱老爹的打击很大。陈泱自那以后几乎每天都会过来转上一圈,朱老爹的家太安静了,没有一点生气。此时陈泱故意大声的说着,有意的想要逗朱老爹开心。
“唉,死小孩,老爸我这不是老了么,老了就要服老啊。”
朱老爹叹了口气拄着拐仗慢悠悠地度步至沙发前坐下,拐仗还拄在手里,闭着眼睛似乎还未醒过神来。
“爸,您别酸了,充什么老啊,也不怕别人笑话。”
陈泱有些随决的抄起茶几上的果盘里的一个苹果啃了两口。
朱老爹无声的笑了笑,并未接话。
高靖宇站在陈泱的身后,看着朱老爹与陈泱两人一来一去的,此时此刻他才像个真正的局外之人。
“爸。”
高靖宇往前走了两步,与陈泱并排站着,低低的叫了一声,醒了醒神的朱老爹这才看见高靖宇,却并未应声,而是看向他们身后的刘叔,刘叔搓搓手回了一个莫可奈何的表情给他。
收回眼神,朱老爹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然后又转过脸看向陈泱。“泱子,去给客人倒杯水。”
“爸,倒水可以,您能别叫我泱子吗,听着多女气,难怪朱小花成天说我一天都不像男子汉,都是您给叫出来的。”陈泱嘴上抗议,不过手上去仍是去冰箱拿了瓶冰水,然后扔给高靖宇,老实说,他是故意的。虽说是初秋,但也是凉意阵阵了。让他给高靖宇倒水?下辈子他或许会干这事。
高靖宇堪堪的接过陈泱扔给他的冰水,朱老爹将陈泱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但也并没有说什么。
给高靖宇扔了一瓶水之后的陈泱,后转身去了台吧,给朱老泡了杯浓茶,朱老爹喜欢喝瓜片,与朱小花不同,朱小花喜欢喝的是潽耳,以前朱小花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在他面前卖弄茶艺,陈泱对此嗤之以鼻。因为他觉得那绝对是一件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事。“你们先聊着,我去把朱小花挖起来,这只猪,一定又偷在房间里睡大觉。”把泡好的茶放到朱老爹面前,陈泱便起身上了楼,直奔朱小花的卧室。
高靖宇的目光随便陈泱移动,看着陈泱走到了朱小花的卧室门口,看着陈泱拧开了朱小花的卧室门,看着陈泱进了朱小花的卧室,然后将门给关上了……
高靖宇伸了伸脖子,想提醒陈泱,虽然他名义上是朱小花的哥哥,但朱小花好歹是个女子,而且,他这所谓的哥哥还只是个名义上的,并不是真的。不过,高靖宇也只是伸了伸脖子,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又将脖子给缩了回去。
高靖宇不知道该要跟朱老爹说些什么,只好选择静默,以前陪朱小花回来看朱老爹与朱太太的时候总是来去匆匆,而他,也根本用不着陪朱老爹聊天。或许他大概这一辈子也没法像陈泱那样气闲神定的与朱老爹聊天吧。
“最近忙吗?”
或许是因为静谧得太久,作为长辈的朱老爹率先开口。
“还好。”高靖宇简短的回答,回答完之后大概自己也觉得有些敷衍,于是又自作主张了的加了一句,“叶珍生病了,这几天陪她去了趟医院。”
……
朱老爹这下彻底无语了,叹了口气便将脸转向了一边,拿起桌上陈泱为他泡的瓜片茶吹了吹再呡了一口。
高靖宇直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这个时候才明白什么是朱小花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煮出来的米,一窝稀粥。
“叶珍得的是绝症。”
“医生说是晚期。”
……
朱老爹一直沉默,高靖宇但一直不停的补充。朱老爹此刻才意识到,他这个曾经的女婿,嘴还不是一般的笨。他就说他喜欢陈泱那孩子多一些吗,唉,反正现在朱小花也要离婚了,陈泱也没女朋友……
这样的算计另朱老爹从刚刚出来就一直不太精神的眼一下子变得精亮起来。
“那你该好好照顾她啊。”
朱老爹指手指放在拐仗的龙头上按了按,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说道,高靖宇却并未能分辩出这句话里的真正含义,他揣测不出朱老爹此时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这句话。
“爸,不是,您别误会,叶珍出国这么多年,国内也没什么朋友,好歹曾经相识一场,所以我才帮帮她。”
高靖宇出门前一定未看黄历,或者说他根本不应该同陈泱一同进门的,两人一对比,朱老爹才发现,他的干儿子陈泱还真是好的不像话。
“没事,你别紧张,我也没误会。当初你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是我家朱小花硬上在你们中间插上一脚,便生生的给你们拆撒了。现在,她偿到代价了,也该学乖了,反正她也有了离婚的打算,正好趁现在,你们桥归桥,路归路。”
朱老爹此番话说得很中肯,看似完全不带任何偏颇之意,对于朱太太之死这件事更是只字未提。
看似语调温和的一番话,却将高靖宇逼得无路可退。
“爸,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
“没事,现在开始想也没关系,反正迟早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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