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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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医-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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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我自信满满的样子,也淡淡地笑了笑说:“嗯,我相信你。”

这一句话真是让我心里酸楚不已,却顺口开了句玩笑说:“王少庭这小子水平真是不怎么样,做的口罩质量也不过关哪!早知道还不如让你做了。”

她一听笑容更盛,但旋即疲惫地又闭上了眼睛。

我站起来转身走出帐篷,心情沉重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天一抬头,发现除了王少庭和闫老爹之外,村民们都站得远远的,用惊疑的眼光看着我们。

王少庭问道:“她……也是?”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也离我们远一些吧,接下来我来处理就好了。”

王少庭却皱了皱眉头,带着些许怒气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们呢?”

我听他这样说心下大慰,当即微笑道:“行啊,正好需要有人帮我分下药。”

又转头对闫老爹说:“您连夜去抓药辛苦了,先去棚子里休息一下吧。后续如果更多的人要用药的话,说不定还得劳动您老呢。”

正说话间,见许有仁慢慢走了过来,支支吾吾地说:“陶兄弟……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那个偏方还是让你们这位姑娘先用吧……”

他这句话一下子把我的怒火勾了起来,心想这摆明了是不相信我了啊!但是转念一想,我能埋怨他们吗?如果不是我非要去探个究竟,芮忧也不会受到牵连,说到底我才是最应该反省的人啊!

想到这儿我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转身又走回了芮忧住的草棚,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肩膀,问道:“师妹,我现在有一个治疗这个病的方子,你愿意尝试一下吗?”

她又醒了过来,用细长的凤眼望了我几秒,问道:“苦不苦?”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田歌的脸突然和眼前这张脸重叠了起来,想起了她说的那句撒娇的话:“反正我是不爱喝中药的!”

不禁会心地笑了起来,答道:“放心吧,如果对症的话喝着是很甜的。”

她微笑着点点头。

再次走到外面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今天是个晴天,一片温柔的阳光笼罩在这片山坡之上,感觉浑身温暖。

我对许有仁说:“你们放心,我待会儿会把她带到我们在下面的马车那儿去,但是需要和你们借一个秤,还需要一个罐子来煮药,两个碗来装药。”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通情达理,赶紧点头,嘴里还说了一些类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之类的客气话。

就这样,我们从山上搬到了山下。我把芮忧背到马车边,安顿她躺下。然后就搬了几块石头,就地在田边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灶。

芮忧现在的症状还比较轻,除了发烧无汗、全身疼痛之外,并没有出现其他的症状。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她从之前接触的村民那里感染了某种细菌或病毒,中医称为“外邪”。身体发现之后,第一个反应是将全身的毛孔闭紧,并提高体温,活化免疫系统来杀灭入侵的敌人。

人的身体确实有一定的自我疗愈机能,但是如果有中药的助力,这个过程会更快过去,以避免对体力过大的消耗,和发烧本身带给身体的伤害。

拿过大家买回来的药,我用借来的小秤称出了其中的四种。

第一种就是麻黄。它的作用是调动身体的能量,通过出汗来把外邪排除出去。之所以我要观察它是不是去了节,是因为节的部分是止汗的,会影响药的效果。

第二种是桂枝,就是肉桂的嫩枝,看上去也像不起眼的小树枝被切成段儿了一样。它的作用除了配合发汗之外,还能缓解因进入备战状态而紧张的肌肉,减轻身痛的症状。

第三种是杏仁。肺主管呼吸,但参与呼吸的除了我们通常所知道的鼻子之外,还有全身的毛孔。在毛孔因为御敌而紧闭的时候,肺的压力其实是最大的。而且肺脏喜欢凉快,持续的高烧会使它遭受重创,而引发后续的咳嗽。杏仁的作用就是给高热的肺部降温,同时还可以化痰御咳。

第四种是甘草,用蜜炒过的,称为炙甘草。它除了保护心脏之外,还可以调和其他药之间的个性,使整体方剂的效果能够更和缓地发挥出来。

这就是张仲景《伤寒论》中又一个经典方剂,名曰“麻黄汤”。

全称够数之后,王少庭已经把火生起来了。我把装满水的药罐放到火上,等水开了之后,先下了麻黄,煮了大概两三分钟后,表面已经浮起了很多褐色的浮沫。这层沫子需要用勺子撇去,因为它阳气太盛,直接喝了容易刺激心脏导致睡不着觉。

接下来下桂枝和炙甘草,煮了一会儿之后,再放杏仁。因为杏仁毕竟比较软,如果放太早煮烂了就很难滤出来了,如此而已。

煮药的时间一般以水量来计算,九碗水煮成三碗水,是这个方通常的煮法。这也不是绝对的,大致上是这个比例就可以了。毕竟碗的大小是没有什么标准的。

另外火的大小也有讲究,像这种发汗驱邪的方剂,就用大火开盖煮到底就可以了。只有那种慢补的药,才需要盖上盖用小火炖很长的时间。

看着药材在水中翻滚,我的意识开始有点分散起来,毕竟一夜未睡,真的有点疲劳了。

王少庭一直在我旁边看我倒腾加听我讲解,已经深得其意,见这情形对我说:“你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吧,我来看着药。”

我点点头,也不想远走,就着阳光就躺在了旁边的草地上,就是一忽悠的工夫,感觉鼻中传来一阵药香,立马坐了起来,问道:“好了吧?”

王少庭惊叹道:“你这觉也睡得太快了吧!”

我笑道:“我是睡得快醒得也快,现在已经完全精神啦!”当即过去察看,果然已经差不多剩了三小碗水的样子,赶紧嘱王少庭取出准备好的棉布,把药汁滤到了大碗里。再拿出另外一个碗,倒出了三分之一,端着向马车走去。

芮忧仍然在昏睡着,听到我叫她才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见我拿了药来,一句也没有多问,接过去就喝了个精光。

我眼见她的坚决,知道她不绝对不仅仅是想要治好自己的病,也是想成全我想取得那些村民信任的心思。她为我所做出的牺牲,我领情。

第五十二章 经方

喝完药之后,又安顿她睡下,我这才放下心来,走到太阳底下,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感觉顿时精神了很多。

再向山上看了看,许家庄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刚才许多人经过我们这里的时候,都在向这边张望。我估计虽然他们因为芮忧的病而产生了一些疑虑,但是内心的那一丝希望还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下吧。

王少庭看我一副轻松的表情,指着剩下的药汤问道:“这些是中午和晚上吃的吗?”

我笑笑说:“嗯,但是我估计可能用不着。”

他有点惊讶,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但是我做事不太好理解的风格他也是有点见惯了,很快也就释然了。

其实我倒也并不是有多相信自己,而是比较相信我一直比较崇拜的仲景先师所留下的这套经方体系。

之所以称为“经方”,就是经典方剂的意思。

总体来说,中医是辩证论治的,就是看到什么样的症状,就用什么样的方子。张仲景在他的《伤寒论》和《金匮要略》里留下了大大小小数百个方子,都对应着非常清楚明确的症状描述,对于医生来说,只要通过望闻问切搞清楚症状,然后选择对应的药方就可以了。对病的命名也因此变得非常简单,像芮忧现在这个情况,发热身痛而喘,就称为“麻黄汤症”。

遇到症状比较综合的情况,还可以把两个方子结合在一起使用,或者增加减少其中一些非主要的药材,只要熟悉药材的药性,要做到这一点其实是非常容易的。

就因为简单,所以就连我这种原本的外行人,经过李师傅的指点也可以用得出来。我甚至想,是否张仲景在最初设计这些方子的时候,就是希望它能为更多普通人加以利用呢?

虽然西医体系对此经常表示难以理解,但实际上在技术不够发达的过去,西医也是从简单朴素的问诊、一般的检查中来判断病情的。只不过因为思维习惯的不同,最后才开始向越来越精确的检查检验方向去发展了而已。

也不知道现在是历史中的哪一年了,如果有机会能见见张仲景他老人家,当面答疑解惑一下,那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过了没多久,闫老爹也下来了,说是不放心我们,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他能帮忙的。我们三个就围在路边,一边预备吃的,一边随意地聊着天。

大概也就半小时左右之后,我拿着熬好的粥去看芮忧的时候,她虽然仍然在睡着,但是脸色已经不那么红了。

我伸手轻触了一下她后颈,感觉微微发潮,不禁大感宽心!所谓的发汗,其实并不是很多人通常想象的那样,要浑身大汗淋漓才行,而是仅仅像现在这样,后颈微潮,是最好的火候。

我把她叫醒,给她喝了一些粥。实际上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不怎么会感觉到饿的,因为胃气已经全部消耗掉用来应付身体的高度戒备状态了。给她喝点粥只是为了有利于保持体力而已。

拿着空碗走出去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个话茬,问闫老爹道:“既然现在用药方的大夫已经很少了,您是从哪找来这么多的麻黄的?不会您还回西平镇去了吧?”

他摇摇头说:“当然不会回去了,以掘英团的消息网之灵通,只要我在那儿一出现估计也就回不来了。你和我说的时候我也觉得有点棘手,但想到正好前面大概二十多里地的一个镇子里有我一个老朋友,曾经也是一个方剂大夫,为人比较低调。虽然不行医已经有些年了,但估计自家人的病症还是用方剂治疗的,就赌上这一点点的机会,奔了他那儿去。没想到真的被我估中了。”

我当即赞道:“多亏了您人脉广,不然这回真的是危险了。”

他笑了笑:“虽然我也研究过了方剂,但是像你开的这样简单的,这么凶险的病情只用四味药的,确实是没见过。”

“要都是这么开,估计药铺要关门了,是不?哈哈!”我打趣道。

我猜想,因为古代的交通不太方便,除了像老爹这种有点收藏癖的人之外,各处药铺里药材的匮乏也应该是可以想见的。《伤寒论》中所应用的,大多数是甘草啊,桂枝啊这种又简单又便宜的药材,绝计跟这个时代的背景是有关系的。

转念又想起大夫们离奇死亡的事情来,总不会是因为商业竞争导致他们被害吧?怕这些人推广了廉价亲民的医疗,影响某些人的利益?

算了,想也想不明白,但不管何时何地,被我抓到这种坑害老百姓的混蛋,一定削得他们妈妈都不认得!

没想到一个好奇心会引出这么多岔子,看王少庭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等芮忧也好了,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之后,一定要抓紧赶路,早点去洛阳探个究竟为好!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再去看芮忧,发现她脸色平和,呼吸平稳,一摸额头烧已经完全退了!除了因为体力的消耗导致精神有点不济之外,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当即大喜过望地跑出去宣布了这个消息,王少庭和闫老爹听了也非常开心,同时也为我这方子的速效而啧啧称奇。

除了欣喜之外,我也大受鼓舞,虽然经手的药方无数,但是以一己之力亲手救助了一个人还是头一次,况且还是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喜悦之余,王少庭问我:“要去告诉那些村民吗?”

我却拦住他说:“再等下。发烧一般容易在午后反复,只要下午没问题,就可以去通知他们了。”

就这样一直等到下午,芮忧的情况非常平稳,并没有再烧起来,这不禁意味着外邪已经彻底驱除出体外,而且因为产生了抗体,她也不太容易再次被传染了。

我乐颠颠地对芮忧开玩笑说:“女天师,你还需要修炼啊,鬼都伤不了你,怎么还这么容易被这种小病给传染了呢?还不如我一个半调子呢!”

出乎我的意料,她这次却没有回嘴,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这样一来我反而尴尬起来,只好自己找辙,继续调笑道:“那,叫个师兄来听听吧!”

她却只是认真地望着我,轻启朱唇,叫道:“师兄。”

呃,这下我彻底没戏唱了,只能摸着后脑“呵呵”地傻笑起来。之后狼狈地从车里逃出来,好像我欺负了她似的,脸上兀自烧得厉害。

芮忧痊愈的消息通知了许有仁之后,如果长了腿一样不胫而走。到了傍晚,几乎大部分的村民都围拢在村边,夹道欢迎我们进驻。

找到一个私密的机会,我也对许有仁摊了牌,告诉他我已经知道生病村民都在村外躲藏的事了,希望他能配合我过去给他们一并诊治。他亲眼见到芮忧已经没事,当然不再有什么疑虑,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但是我心里知道,这将又是一场苦战。

等我们赶到村民们藏身的山坳的时候,得知又有5个人开始咳嗽,已经转移到重病的山洞那边去了。

这时王少庭之前所制作的那批口罩开始有了用武之地,我让村民们都戴上,在山坳口架起大锅,开始成批地煮药。考虑到生病的人数量太多,不可能每个人都按照三碗的量去准备,只能先保证每人一碗,然后多出来的再做后续的预备。

接下来的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就是给这些病人做分类。

给芮忧诊治的时候,相对还是比较轻松的,因为我和她在一起日久了,对她的健康状况是基本了解的,她又年轻,基本上没有什么旧疾,所以只要严格按这次的症状用药就可以了。

所以在这些生病的村民之中,仅仅有发烧身痛症状、年轻力壮的是最简单的,直接服麻黄汤就可以了。这是第一类。

在年轻人之中,已经开始咳嗽的就不能用麻黄汤了,因为这种情况下的咳嗽代表着肺已经不堪重负,必须加大剂量降肺热的药物,具体来说就是生石膏。在麻黄汤的基础上加上石膏、生姜、红枣,就成了另外一个经方代表……大青龙汤。这是第二类。

而遇到一些年岁稍微大一些,原本就有一些疾病的,就要复杂一些,需要细细地问,搞清楚他们现在的症状到底是瘟疫造成的,还是有可能根本就是因旧疾所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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