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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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医-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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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觉得很意外,“我听说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囚犯不是吗?还有机会提这种意见?”

在这种时代,这种场合还能讲点儿民主,真是令我大感稀奇!

“咳,”肇锡的脸上露出了些不以为然的神情,说道,“还不是章大人仁慈,时常给他们一些通融和商量,才惯得他们事儿越来越多了……”

原来如此。这倒是蛮符合我们对章邯大人的印象的。

“那这类的事情周流从来都不参与处理的吗?”我又问。

肇锡摇了摇头道:“他主要的职责就是管理这间放资料的屋子,晚上也是一个人住在这外间,并不大会和工人们有什么交集的,除了三餐一起之外,和我们之间都交流得比较少。”

“不好意思,我们想进这间案卷房看一下,可以吗?”我试探式地询问了一下。

“当然可以!章大人已经吩咐过了,对各位的要求要尽量满足。公子稍等!”肇锡倒是相当爽快,转身就出了屋子,没一会儿,带来了他的另外一个同僚,两人各拿出了一把钥匙,分别从锁左右两边的孔插入,这才把锁打开了。

一开门,迎面传来的一股地下室一般阴暗潮湿的气味,他二人先进去点亮了四周的火烛,我们这才走了进去。

果然,这屋子连个窗子都没设,唯一的进出口就是这扇双关锁的门。

“周流没去世之前,这门上也用的双关锁吗?”我问。

肇锡摇摇头道:“不是,因为出了这件事,大人才要我们换掉的。”

“我们可以看一下周流的人事案卷吗?”我说。

“没问题!”肇锡去一边的架子上翻了翻,取出一卷书简走了出来,我展开一看,从出生年份出生地、到家庭组成就职履历,里面对周流的基本情况记录得相当详细。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这么详细的记叙吗?”我很惊讶。

肇锡点点头说:“基本上吧,章大人对这个还是比较在意的。这地方人太多太杂,连我们这个活计都换了好多任,如果没个统一记录,就太难管理了。”

“之前听章大人提到有一些工事的设计图什么的,存放在哪里啊?”既然他们这么配合,我也不需要绕弯子了。

“在这里!”他一指墙边一个竹编的箱子道。

我仔细一看,箱子上也落了锁,就问道:“这里面的东西可以看吗?”

“这个……”涉及到最高机密,肇锡终于犹豫了一下,望了望他那位同僚。

“放心好了,我只要拿出一份看一眼就好,不会全看的。”我笑道。

“这样的话……应该……可以吧?”两人交流了一下商量的眼神,这才上前打开了箱子上的锁,仍然是一把双关锁。

我打开箱子,发现里面竹简并不多,大多数都是绢帛。相比于竹简来说,绢帛的造价要高很多,所以一般都只是用来记录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或者需要非常大的篇幅才能记录得下的东西……比如设计图。

我随意拿起了一张绢帛,走到桑青他们旁边,四人一起观察了起来。

其实我们对里面的内容并不关注,要求看这个,我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这类东西,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复制吗?”

越璧接过绢帛,看了看正面,又看看了背面,说道:“我听说过一种方法,不管是绢帛还是竹简,只要是用墨书写的,都可以用热水汽稍微熏蒸一下,再用轻丝类的料子轻轻贴伏,就能把上面的内容拓印下来。但这份明显没有被这样处理过。”

“何以见得?”我问。

“如果字迹被水汽覆盖过,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文字也会多多少少有点晕开的,像这种绢帛的话,更是有可能会更多地反印到背面来。但是你看……”他把绢帛翻过来给我们展示了一下,虽然文字有浸染到背面,但并无一丝晕开的痕迹,量也不大,倒很像是书写当时很自然留下的。

我点了点头。问到这里,其实事件的全貌也差不多清楚了,甚至没太大的必要再去一一核实,以章大人对这件事的重视,想必已经有人盘查过一番了,表面上的东西,是不大会有什么差池的。

周流这样一个深居简出、几乎都不怎么和其他人来往的小吏,要说被仇杀实在难有说服力,身上的财物也没被取走,说明也不是为财。如果不是因为他作为文件管理员这个特殊的职责的话,那只能是病死了。

但看他档案上的记录,他才22岁,什么急病能让一个如此年轻的男人如此突然地死去呢?

我心存疑虑,踌躇了起来。

结果秦期替我说出了一句我想说却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我们可以看看周流的尸体吗?”

此言一出,对面的两位小吏都是一惊,脸上露出了非常复杂的表情。

“怎么?难道他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我立刻联想到了那山腹里曾经见过的噬灵神树,周流的尸体不会也被那样抹杀了吧。

“那倒没有,周流毕竟是公职人员,我们不方便处置,已经通知了他的家里人来领了,现在暂时放在地窟里呢……”肇锡说着,显得有些不安。

“那怎么……”我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估计现在已经……不忍卒睹了吧,而且,听说这横死的人,阴魂会久久不散,擅自去碰的话,恐怕要冒很大风险吧……”肇锡继续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仅没害怕,反而笑了,回头问秦期道:“听到了吧,你不怕吗?”

他却狡黠地眨眨眼道:“你该先问桑青的。”

我又看向桑青,却见她只是瞥了我一眼,淡淡说道:“要去就赶紧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针医

于是我们就跟着肇锡,去到了停放着周流尸体的地点。

这地方离整个工事现场的进出口已经不太远了,沿着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走上一段,走到密林深处,就可以看到一处小山洞,里面有向下的坡道,估计就是通往所谓的地窖的。可能是为防止雨季塌陷,出口还用大块的石头稍微垒了一下。

虽然现在已经秋凉,这里也还算避光阴凉,但毕竟这尸体已经死去多日了,这才走进洞没几步,已经有一股冲鼻的尸臭扑面而来,那种味道,真的是直接刺激到人类最最敏感的恶心神经,一般人难以承受!

果然,眼看身边的肇锡面色铁青,突然就捂住嘴,支吾了一声“对不住各位公子……”之后就飞也似地逃出去了,接着传来了一阵强烈的呕吐声。

我们四人虽然也不喜欢这种气味,但我毕竟是医院出身见惯死尸的,桑青更是以死人和鬼魂为营生,秦期看似也好像对尸体不陌生,只有越璧不知道能不能忍,我这么想着去看他的时候,他却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平时摆弄的那些东西比这个难闻多了。”不禁令我大感好奇:居然比尸臭更难闻,这小子平时到底在摆弄什么啊!

四人都见怪不怪,手举着火把,很自然就顺着坡道走了下去。

走了大概几十步到了坡底,就看到一个天然的空间,不算太大,除了把杂草稍微清理了一下之外,似乎是没有再加工过了。以工地这边的艰苦条件和周流的地位,也不可能给他安排什么像样的棺椁,尸体就那么用草席裹着摆放在地上。

“我们负责照明,剩下的就交给秦期吧。”越璧说道。

我和桑青一听,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都望向了秦期,果然他把火把朝我手里一递,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在尸体边蹲下身来,掀起草席仔细瞧着。离得那么近,估计气味应该更冲,他却完全没有一点厌恶的表情,敢情这冲天的尸臭,对他竟是一点影响也没有。

正暗自惊叹,却见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放在了地上,轻轻一抖,“哗啦”一声,布包顺势展开,露出了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码放整齐的针具。

我看得清楚,其中最多数的是细针,但也不乏很多又粗又长的大针。

果然啊!虽然我不太了解秦期,但却知道白玦擅长的是什么。在这没有什么外科技术的时代,针医绝对不仅仅是会扎针这么简单,小型的外伤手术也是完全可以的,最简单的证据,就是上古传下来的神器……皇帝九针中,有铍针和芒针这样刀锋一样造型的设计。

眼下秦期在死人面前亮出这个,难道是想用它来验尸吗?这倒是闻所未闻,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但是见他真的伸手要去拿针,我连忙叫道:“这……遗体据说家属还是要来领的,没问过他的家人就动手的话,终究是不太合适吧?”

秦期的手一停,回头笑道:“放心吧,不会给他开膛破肚的。”

呃,在这样的场合他说这个词,真是格外令人感觉不舒服啊!但显然他也明白这其中的情理,我于是点点头,只是仔细盯着看,不再做声了。

果然他伸手抽出的,并不是什么大针,却是一枚长寸许,针身呈三棱形的特殊小针。

这种针现代的中医也用得非常多,名为三棱针,专门用来放血的。中医认为人体中经常有新鲜血液循环到的地方,是不太会产生病变的,但凡有变,大多是因为有瘀,旧血出不去,新血也进不来。如果是体表问题的话,用放血的方式来将瘀血排出,使新血得以循环到这里来促进肌体自我修复,简单又有效。

但对于一个合格的针医来说,哪痛扎哪,哪坏了在哪放血,则显得有些过于浮浅了。经络如同人体内的信息高速公路,穴道就是这高速公路上所设的出入口,哪里堵车就在哪里开口并不明智,找到与堵点最相关的出入口,使它保持通畅,拥堵自然迎刃而解了。

所以一般人很难想象,为什么嗓子痛的时候,在大拇指甲边的少商穴放几滴血,疼痛立刻会有所减缓;而腰痛的时候,在膝盖背面找到委中穴附近青筋,同样是放几滴血出来,腰痛就能立缓。在针医看来,喉咙和大拇指这两个看似离得八丈远的部位,却连着一条重要的经络……肺经,而在腰部和膝窝之间,却连接着背部最主要的一条长经络—膀胱经呢!

无独有偶,西医在最初出现的时候,也曾大量采用了放血疗法,只不过因为不懂经络,也不知道放血疗法只需点到即止,只知道用大量的蚂蟥去吸病人的血,闹出了不少人命,这才被摒弃了。

但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对保持血液顺畅地流通可以治愈疾病这一点的认识上,大体还是一致的。

我对经络也只是略知一二,但至少知道人死之后,人体的正常循环就全部停止了,经络当然也不会再发挥什么作用了,这秦期到底是想用三棱针做什么?

只见秦期用那枚三棱针在尸体上左扎扎右扎扎,还凑近了仔细地去看,然后又换了毫针,在死者脸上几处轻刺了几下,这才收了针,站起身来。

“怎么样?”我近不及待地问道。

“有些奇怪。”他转身向我们走来,但是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什么没想明白的事。

“怎么奇怪了?”

“一时和你说不清,我需要思考一下。”他说。

“你说得太专业我也听不懂,告诉我们结论就行了,这周流到底是不是病死的啊?”我直奔主题。

秦期却沉默了,低头若有所思。

看来他需要一些时间,我也不好再问,几个一起转身就想走出山洞,却忽听得外面有人尖叫了一声:“他不是病死的吗?”

四人一起诧异地顺着坡道向上望去,却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从上面晃晃悠悠地疾奔而下,奔到我们面前,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仰起脸凄厉地喊道:“我哥哥他……真的不是病死的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 结论

这一变故让我一下子愣住了,定睛一看时,才发现面前这个匍匐在地的,竟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从头到脚都被厚厚的粗布衣服裹着,只露出一张写满焦虑和急切的脸庞。

“你是……”我犹豫地问道。

却只听到从洞口远远地传来肇锡的声音道:“她是周流的妹妹!刚刚才到!”

原来她就是来领取周流遗体的家属,我心里顿时有些沉重,一边伸手扶她一边说道:“你先起来吧,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她虽然仍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地站起身来,跟着我们一起回到了周流曾经居住的那间屋子里。

见她的情绪终于有些平静下来,我这才尽量用放松的语气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绿衣。”她怯生生地说,神态楚楚可怜。

“哦,绿衣姑娘。”我点点头,先把屋内的几人先简单给她介绍了一遍,随后说道,“你哥哥的事我们也觉得很遗憾,此次受章大人之命,正是要调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

一说到这儿,她秀丽的杏眼中瞬间又泛起了泪光,哽咽道:“我爹娘早就死了,现在就剩我们兄妹俩了,没想到哥哥他……”

一直就很怕女人流眼泪,她这样一哭我立刻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但该说的话还得说,只得硬着头皮柔声问道:“这……绿衣姑娘,虽然现在问这个可能不太合适,但我想知道你哥哥之前身体怎么样?得过什么病吗?”

“他……”绿衣拭了拭泪,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后说道:“好像没有,他身体一直都挺好的啊!一个月前他还给我写过信,也没说生病什么的,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果然和我之前预测的一样,一个22岁的年轻男人,又替官家工作,别的不说,至少饮食正常、起居规律,说是能得什么致命的急病,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如果说他是在这工地里传染了什么病的话,也说不过去。如果传染病都严重到致人死亡了,半个月内却只死了他一个,那还叫什么“传染”病呢?

我想到这儿,望了一眼秦期,他仍然低头望地,若有所思,看来仍然没有解开那尸体上的什么谜题。

当下对绿衣说道:“你和你哥哥经常通信吗?他最近的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绿衣听了一怔,思索了一下后道:“几乎每个月他都会写信给我的,早先也只是询问我好不好,家里的情况什么的,不太讲自己的事。倒是一个月前那封信,他说起最近很不开心,很想……”她轻瞟了肇锡他们一眼后才继续说:“很想离开这里回家去。”

哦?周流想辞职?这倒是头回听说。我向肇锡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换来的却是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聊到这儿,我突然心里一动:之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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